“韩流”复苏的另一种style

陈娟

美国街头，一个穿着白衬衫和蓝色毛衣背心的东方大叔笑呵呵地站在人群中。当音乐响起，近万人不约而同地跟着他跳起了笨拙的“骑马舞”。

跟着同样节奏的旋律，新婚夫妇史蒂芬妮和杰里米扭动着滑稽的舞姿穿过地下车库、桑拿房和大巴车，他们正在举办一个最新潮的婚礼。

两个月前，人们简直无法想像这样的画面和场景。然而，在韩国歌手朴载相《江南style》风靡全球的现在，一切都成为现实。

当《江南style》在全球刮起一阵阵韩流神曲狂潮之时，韩国导演金基德在今年威尼斯电影节上高歌一曲《阿里郎》，当时他刚刚凭借最新作品《圣殇》从评审团主席迈克尔·曼手中接过金狮奖杯。

越来越多的韩国面孔和声音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国际舞台上，让人不禁想起了上个世纪90年代末冲击亚洲的那股“韩流”以及后来Super Junior、东方神起等乐团风靡中南美洲的盛况。

从亚洲走向世界

自1997年经济危机开始，韩国一直致力于将民族文化品牌推向世界。1998年，H.O.T炫目的歌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吹响了韩国娱乐全面攻占亚洲的号角。他们也曾于1997年在美国开演唱会，成为第一个打入美国市场的韩国歌唱团体。

“当年韩国政府正式提出‘文化立国的战略口号，并将文化产业作为21世纪发展国家经济的战略性支柱产业积极培育。”上海对外贸易学院学者詹德斌说，韩国文化的发展离不开政府的重视和支持。

近年来，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韩国电视剧、电影、流行音乐以及综艺节目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开来。以网络爱好者为主要支持势力的韩国流行音乐k-pop在这一时期成为韩流主力军。少女时代、Super Junior、东方神起、JYJ、Big Bang等偶像团体冲出韩国歌坛朝着世界歌坛进军。2009年，Wonder Girls成为首个登上“公告牌”每周100首热门单曲榜的韩国组合，一曲《Nobody》成为世界各地竞相模仿的歌舞。

与此同时，韩国电影也开始在国际影坛上崭露头角。一向以“暴力”著称的金基德导演的电影成为国际电影节的“宠儿”，2004年2月，他凭《撒玛利亚女孩》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导演奖”。在同年9月的威尼斯电影节上，《空房间》摘取“最佳导演银狮奖”，金基德俨然成了“国际大导演”。

尽管如此，韩流的足迹始终停留在亚洲地区，即便是勇闯欧美也往往只能徘徊在边缘，如风飘过。“美国人很少去关注韩国包括韩国文化，即便是韩流横扫亚洲之时。”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李成贤说。直到朴载相出现，西方才惊叹“原来韩国是这样的！”

“神曲”风靡欧美

“除了国际著名影像艺术家白南准之外，韩国历史上没有谁像朴载相那样站在世界瞩目的中心，大部分出名的韓国人都是政治领导人。如今，他甚至在知名度上超越了他们。”韩国首尔大学国语教育系教授罗伯特·弗斯尔在《韩国时报》上如是描写朴载相。

人们从来未曾预料到朴载相会在一夜之间蹿红。这个35岁的中年胖大叔，总是穿着正式的西装，凭借朗朗上口的韩语歌曲和独创的骑马扬鞭式“骑马舞”，一举冲进了很多韩星梦寐以求的欧美市场。

“重磅主打歌《江南风》从歌词到编舞都由朴载相一人包办，具有让人欲罢不能的节拍和歌词，绝对会穿透现代哲学的根基。”这是朴载相《江南style》的歌曲介绍，看起来显得极其浮夸。

这首歌果真不负众望，在两个月内传到万里外的欧美音乐文化摇篮地。它的MV自7月15日上传YouTube后大受欢迎，截至目前点击率已经超过2亿，击败小天王贾斯汀·比伯及女歌手阿黛尔，成为史上最多人看的MV。不论是在泰国还是在北非，不分人种、肤色，人人大跳“骑马舞”，掀起了比当年《Nobody》还要热闹的韩流神曲狂潮。

很多人对《江南style》的走红充满疑惑。这首歌中既没有俊男，也没有扣人心弦的劲舞，只有韩国胖大叔滑稽、俗气的“骑马舞”。朴载相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的语言很好笑，但是并不傻。在韩国，人们为我骄傲，因为我不刻意行事，不大肆宣传。”而在李成贤看来，朴载相的走红还在于其美国伯克利大学音乐系的教育背景，在美国的生活经历使得他在脱口秀节目中“聊天很自然且平易近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大街上聊天的普通美国人”。

除此之外，与其他闯入欧美的k-pop不同的是，“这首歌潜在的意义是它充满了讽刺意味，事实上它谈论的是韩国的阶层分裂与贫富不均，我认为这就像是‘占领华尔街所代表的全球观点。”首尔亚太全球研究小组主席碧玉金分析朴载相走红的原因时如是说。

作品取材韩国现实生活

江南在地理位置上属于韩国首尔市的一个富人区，很多年轻人都梦想生活在那里，那里实际上是潮流前沿、权贵与财富的象征地。在MV里，朴载相就扮演一位住在江南地区，拥有财富、地位，掌握时尚潮流脉搏的有钱人。他在歌词里提到“想找一个能够与我一起喝咖啡有品位的女子”，实际上是在讽刺当下不少韩国女子“爱充大头”的消费心态；他想象着自己在夜总会跳舞，现实是与中年妇人在大巴上共舞；他想象自己与大老板谈生意，结果身边却是黑帮流氓……这些反映韩国当下社会价值冲突的场景，都是令人产生共鸣且认同的原因。

而金基德的获奖影片《圣殇》也同样以韩国现实生活为题材，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获奖后，金基德对媒体解释自己的电影：“现在的社会正因为钱和债务使很多人陷入痛苦之中，我们不得不在这种高利贷和暴力的阴影下生活。”《圣殇》就这样将视角定位在一对母子之间冷酷、血腥而暴力的生活上。

成为韩流新的突破点

《江南style》的瞬间爆发，令更多的韩国人开始思考这一现象背后的原因和价值。

“这首神曲走红世界，最大的价值在于它已经引发了韩国国内的讨论和反思，人们开始思考‘为什么韩流都是先在国外红而后流行于国内，大家也开始反思韩流正在以另一种style复苏。”李成贤说。

一直以来，韩国明星能够取得成功都与身高、体重、体形、年龄、社会关系以及个人的风格等有关。朴载相却打破了这个规律，一个已婚的中年大叔，外形也不符合国内明星的标准，但这让我们发现，在国际上发展，也许个性和创意要比外形更重要。

也有一些韩国专家指出，应当警惕“反韩流逆风”。对此，首尔大学经营学系教授金相勋表示：“如果过分重视以本国为中心的文化，韩流只可能成为一时的流行趋势，所以更重要的是应当开发能够跨越文化壁垒的全球文化资源。”

尽管神曲《江南style》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一股热潮，它的病毒式传播让不少欧美媒体惊呼K-pop已经开始“掌舵”。不过，在李成贤看来，韩流文化距离世界文化的中心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可以为其注入新活力。比如现在当韩剧开始走向低潮之时，国际市场帮韩国人发现了金基德、朴载相等，这将成为韩流新的突破点。

（张源荐自2012年10月4日《国际先驱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