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车》

2012-04-29 00:44哑哑晨田非亚赵旭如黄彬胡子博莫俊
诗歌月刊 2012年4期
关键词:空房子自行车广场

哑哑 晨田 非亚 赵旭如 黄彬 胡子博 莫俊

《自行车》(广西)

哑哑(3首)

死的故事

她死于她

自己亲手打制的家具上

她死于某种血液病

与她在家具上涂的各种漆有关

还有一种可能

她死于一个意外的下午

在她搬动滴水观音的时候

心脏停止了跳动

另外还有

一种极小的可能

她死于2012的

世界末日

不管怎样

像所有的死一样

她死得

很合乎情理

描述

她有比别人

先激动的毛病

可以想象

她有马来藤摇椅般

不安的心

和这个冬天饱满的

雾气一样

站在人群中

有些

灰淡的蕲艾草

气味

没有人注意到那些看起来的渺小无力

二月初的午后

绵雨来临

沿河的车辆

来来去去

没有人注意到

单身母亲与男孩

在山南

阴草地坐下

他们讨论

天气、干草

昨晚吃剩的秋刀鱼

看起来这样的

渺小无力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

我在一节

拥挤的车厢

怀着厌倦

沉沉睡去

没有人

注意到这些

春天的简单情节

没有人

注意到这些

看起来的

渺小无力

及内部

疯长的尖刀

晨田(2首)

我们都决定养一些什么

我们都决定养一些什么

你给我发短信说,去花鸟市场

看看吧。倔强的乌龟,仿佛来自沙漠的草木,或者惊艳的

很久以后,我们才记住名字的花草

它们散发迷人的气息,可以抵抗孤独和空虚

可以认真的

付出自己。我们都害怕轻易就夭折的事物了

像那些你一脸悲伤提起的金鱼和

在暗室里无声无息枯萎的草木,(你还没来得及记住

它的学名)。那点爱,他们广泛的发生了

我们叹息着,但是我们转身又能

在花鸟市场遇到光明和鲜艳

的植物,乖巧可爱的动物,在

它们发生爱和死亡之前,带回各自家里

儿童时代

我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

他是一个威武的猎人,和我的叔父,每天拎着猎枪

夜色深深之时,他们一起出门

黑色里充满了未知之事物,和恐惧

我的母亲哄着我

在煤油灯下读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本

我的父亲符合文章里面

骄傲的猎人的形象。我蹲在他对面

看他熟练宰杀松鼠并剥下它们的皮毛,完整的挂到墙上

我以为,他会站起来用污秽的手摸摸我的脑袋

讲惊险的故事。和不苟言笑的叔父

一样。他们闷声干活,喝酒,没有正眼瞧我

除了在我取闹时,他凶狠的责骂,打屁股

跟隔壁新鲜的电视机里的猎人父亲相差太远了

我暗自伤心,难受,并不理解

一个农民和另一个

农民,扛着土制的猎枪走进深夜

山林寂静,他们潜伏得比野兽的听觉还轻

非亚(2首)

野兽

我出去散步,独自一人

去会见一棵树

(很多树)

我并不觉得,我

是孤独的,相反,空气

以及一条延伸到大桥和江边的道路

接纳了我,路灯笼罩,风也从周围

不停抚摩我的

头发,一辆车,飞驰着驶过

一个路口的斑马线,等待我

穿越过去,我思考着

一些事,一个有关一本诗集的工作

母亲的骨折,和一个艰难的春天的开始

打算到新阳路立交的栏杆

再折返回来

我,在行走中,压抑着

狂跳的膨胀的心,远离了公众的视线

不为人知

犹如草丛中的野兽,潜伏着

等待一个新的开始

一种向前的

跳跃

是的,西湖很大,但我,只记住了其他的一些

——给江离

六月我去了一趟杭州,然后

又回来

在去茶庄的路上,我独自一人

去打一辆出租

陌生的城市,华灯初上

我给你电话

在骆家庄蒋村商住区

你和相片一样

在树木和小区的门口出现

我喜欢那种乱哄哄的桌面

一种带辣味的下酒菜

我们后来去的那个酒吧

叫什么来的

哦,阿根廷,梅西

马拉多纳的胡子

这个六月,全世界疯狂的

大幕,刚刚开启

啤酒和足球

美女与呜呜祖拉

玻璃杯碰得噼啪作响

子夜时分,你

带我去吃一种热气腾腾的江南火锅

对于我,这个初临此地的异乡人

杭州,我仍然太陌生了

唯一清楚的,是你我

打出租,最后消失在夜幕的一瞬

赵旭如(2首)

世界

有一次

我和你

好像还有另一个人

或两个人

坐在扎基寺的屋顶上晒太阳

抽烟

这件事非常遥远

几乎记不起

现在想起来

那几乎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辽阔的

灰色的

世界

空房子

你的脑袋里有一座空房子

我的脑袋里有一座空房子

我们脑袋里的空房子是

一模一样的

有一模一样的大门、照壁、木头楼梯、窗户和栏杆

院子和

围墙

围墙很高

和荒草遍地

这件事好奇怪

好多年过去了

春天

天色很暗

有风的夜晚

我们没有坐在院子里喝酒、说胡话

这座房子变成一座更空的

空房子

黄彬(2首)

理所应当

或者是红灯

或者是绿灯

或者是三三两两经过人行道消失在人群里的年轻姑娘

或者是几个挤公交车的眼神

或者是几张看似很幸福的广告账单

或者是对面肯德基麦当劳里传出的愉快笑声

或者是前面马路上慢慢走来的老人

或者是学校门口停放的几辆小汽车

或者是阴暗的天空和几丝阳光

或者是吹着让人睡着的海风

或者是没有来得及关闭的路灯

或者是挂着“参战烈属”牌号的三轮摩托车

或者是出租车司机手上轻松的早餐

或者是不远处前方十字路口的车祸

或者是我以及听着的这首歌

都得感谢上帝,让我们能理所应当的

发生着

杯水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我把你置于阳光下你便有了阴雨的灵魂

当我把你置于海上你便有了陆生鱼类的眼睛

当我把你置于树木的顶端你便有了人类不可思议的歌唱

当我把你置于自己的手掌你便有了那些颤抖的年轻孩子的心灵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同我不明白你身边的倒影像一张没有完成的蛛网

如同我能看见你身上的沉默不是你自己的声音

如同我握着你纸质般脆弱的身体时感觉的时间

如同我打算开始的那段旅程之所以美妙因你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该死的,水般物质

胡子博(2首)

悬念

“突然,下起雨来了……”

小说自上次中断后

在此时重新开始

那个刚看完话剧的

一直被作者强迫叙述的人

从地铁站里钻出来

在人潮中和朋友走散

闪烁的霓虹灯

和众人的脚步声

让他的面孔变得晦暗

他没有打伞

似乎是因为不需要打伞

有些人说雨不大

有些人说路不远

一个做事啰里啰嗦的人

把小说随便往前翻了七八页

他当时刚刚摘下耳机

从一首肖邦的曲子里出来

他走出家门,走到楼下

又返回,把钥匙重新插入

确认门有没有反锁

楼外头那时天已经黑了

某人又把小说往后翻了十一页

天尽管已是白天

街上的行人却更少了

一把伞出现在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手中

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

一些莫名其妙的自白

而那个之前一直被叙述的人

已不知去了哪里

阅读者还不知道

此人将永远不再出现

虽然小说也许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只要再翻几页

又将迎来另一个雨天

虽然不可避免地

还会有人模棱两可地

不断暗示

一把什么伞,一些什么人

我在中心广场待了很久

我在中心广场待了很久

坐在栏杆上

望着远处和近处

那么多的人

在我身体之外走来走去

或急或缓或行或站

我被他们的脚步扰得心烦意乱

昨天就是这样

还有前天、大前天……

我一个人在中心广场待了很久

不过前天下着雨

广场边缘的小商店

比平时显得矮小了许多

广场上人很少

所有的脚步都拖泥带水

我心里猜测着

雨还能下多久

当时猜了四次

每次都被证明猜错了

直到雨真正停下

天已经黑了

广场周围的灯光早就亮起来

而广场里的灯光却是最暗的

广场尽头的LED大屏幕

正在播放各式各样的广告

那些场面和人物

每隔几分钟就重复一次

我望着它们一次次出现

努力想着当天的日期

是几号呢?

我想记住这个日子

我知道明天我还会来到这里

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

也许一直这么继续下去

一直到它们不再出现

广告全部换成新的或者

一直到重新痛痛快快地下场大雨

并且除了我

广场上任何人都没有

莫俊(2首)

1988年的少年游

那一年天还未完全亮

我在益阳码头

买了一张去岳阳的轮船票

顺资水而下,横渡洞庭湖

阴雨霏霏的五月

江豚在湖面上跳跃

岳阳楼屹立在黄昏的位置

它就要像蝙蝠一样飞起来;

到洢州去

到洢州去

严行健驾驶一辆纯白色马自达小车

孙伟国坐上市政府的黑色凌志

姚磊骑着自行车在G1810公路上飞驰

肖蔓靠在k458次列车临窗的位置

赵朗被晨雾送上J双洢k032号客轮

慧觉要步行翻越顺治十五年的清凉界

刘蘅在想象中乘坐小飞机

桑(或者是我)在睡梦中直接抵达

觞河和徵水静静地流淌

最后,他们全都到达了洢州

而我打算用一种平和从容的叙述速度

来写这篇小说

像到洢州去……

(以上选自《自行车》2010年总第14期20周年纪念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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