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雁(3首)
我们乘坐过山车飞向未来
我们乘坐过山车飞向未来,
他和我的手里各捏着一张票,
那是飞向未来的小舢板,
起伏的波浪是我无畏的想象力。
乘坐我的想象力,他们尽情蹂躏
这些无辜的女孩和男孩,
这些无辜的小狗和小猫。
在波浪之下,在波浪的下面
一直匍匐着衰弱的故事人,
他曾经是最伟大的创造者,
匍匐在最下面的飞得最高,
全是痛苦,全部都是痛苦。
那些与我耳语者,个个聪明无比,
他们说智慧来自痛苦,他们说:
来,给你智慧之路。
哦,每一个坐过山车的人
都是过山车建造厂的工人,
每一双手都充满智慧,是痛苦的
工艺匠。他们也制造不同的心灵,
这些心灵里孕育着奖励,
那些渴望奖励的人,那些最智慧的人,
他们总在沉默,不停地被从过山车上
推下去,在空中飘荡,在飘荡中,
我们接吻,就像那些恋人,
那些被压缩在词典册页中的爱情故事,
还有家庭,人间的互相拯救。
如果存在一个空间,漂浮着
无数列过山车,痛苦的过山车……
在小山上看湖
晚上八点,
我们四人在小山顶的露台上看湖。
她俩在我右侧,他在我后方,
松松散散地站着,互相呼应。半侧身子。
椅子在身后不远处。靠着栏杆,
一口一口抿菊花茶依稀的甜味。
稀疏的树冠围拢,湖面只一亩大小,
远一点是路灯。更远的公路上有汽车。
她说:“空气真好,感觉真好。”
我说:“是的,连工地打桩的声音
都显得不难听了。”
我们像情人一样沉默,
像看情人一样看湖。
怀柔县
这荷塘中间的小城,没有花瓣的花朵,
常常自动脱落的错误和矫饰,
还有,在水边钓鱼的小老头们
心怀叵测地来回逡巡,寻找下竿处。
哦,他们把自己当成魔鬼,
又当成深山老林里荷枪实弹的猎人,
无往不胜,只是常常是失败的。
不大说话的是养路工人和绿化工人,
苦心思索道路的装饰,只有
一双眼睛能看到汗水的甜蜜处,
那颤巍巍盛开的单瓣芍药,
粉红色、米白色和酱紫色。
野草簇拥着它们,使它们以为
自己是仙女,是皇后,是美好感觉
综合体……是为痛苦所宠爱的身体。
有精确的度量衡,撬动着怀柔;
是夜里梦游的灵魂,互相交媾。
不惜分裂自我的理想主义者
一年一年地种荷花,拔芍药。
(以上选自《诗·70P》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