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似水
品竹评花,得意时何思何虑;
烹经煮史,解悟处无古无今。
中国文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山林情结,时常梦想着去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的山林中隐居读书,赏花赏月、听雨听风,读经阅史、谈古论今。
中华文化的审美趣味重视天人合一、自然天成。文人画中的高士,常在远离尘世的深山中,茅屋三五间,童子一二人,有琴有棋,有酒有书。也因此,书院大多建在山间,四周风景秀丽,院中廊榭亭台。
文人们把自己的审美趣味和社会理想寄托在书院的建筑中,把它当成自己的世外桃源来营造。书院最重要的建筑是讲堂、祠堂和藏书楼,它们从前到后依次排开,有些书院还会修建供奉文曲星的文昌阁。这些建筑占据着整个书院的中轴线,师生宿舍以及客房、斋堂等分列两厢,亭台楼榭则依山势水形逐次展开。
当年,朱熹因爱上一处风景便建屋搭桥,修起一座书院。当日,他与友人游览武夷山,到隐屏峰脚下,看见清澈的溪水从山后曲曲折折地流到山前,听着四周鸟雀声声,再往上,看见山间流云氤氲浮动,透过树叶的光线斑斑驳驳,便再也不想离开。5年后,他在这里建起一座小小的书院,名曰“武夷精舍”。精舍只有几间房,中间是讲堂,取名“仁智堂”;左为朱熹卧室,取名“隐求堂”;右为客房,取名“止宿寮”。房子建在一处平台上,平台下边是一处山坞,他在那儿用石头垒了一座小门,取名“石头坞”,在山坞里建了一间供学生住的“观善斋”和供来访学人住宿的“寒栖馆”,还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依山势建了一些供人休息、赏景的小亭。
朱熹去世之后,这座书院不断扩大,后来虽然不再讲学,但建筑一直被很好地保留了下来。1952年,当地驻军在这里修建疗养院,将建筑拆得只剩下“隐求堂”和“止宿寮”。
山间书院的经历大抵如此,只不过有些被兵火所毁,有些则在“文革”中被拆,还有些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连是谁拆的都没有记载下来。世间万物本来就有生死轮回,书院也不例外吧。
后人笔下的朱熹刻板乏味,对饮食、男女的礼仪规定生硬得令人发指,但在当时,关于他的桃色新闻却层出不穷。有人说,他勾引两个小尼姑,让她们还俗做了他的小老婆。还有人说,他当年在白鹿洞书院当洞主的时候,住在山中,夜夜清寒,很是寂寞。有一日夜间,他正在读《诗经》,却听见门外有女子在吟诗,出得门去,竟是一个妙龄女子。朱熹与其一见钟情,从此过上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神仙日子。后来,朱熹才知道这个女子是狐狸变的。可见朱熹在当时并不是我们现在了解的模样。
因周敦颐与邵雍的关系,宋代大儒多对风水、《易经》有些研究。因此,他们在建书院时常常会考虑到风水的问题。当年朱熹重建岳麓书院,就想调整书院大门的朝向,以改变其风水。明代地方官在重建该书院时,则请来风水先生,对书院的道路、朝向等进行了彻底的调整,因为他认为书院屡兴屡废是风水的问题。
罗典担任岳麓书院山长时,把自己的薪水都用来维修书院。他常四处搜罗奇花异草,栽种在书院中,并常常带领学生在书院中凿池养鱼、栽花种树,根据环境需要,修建亭台水榭,将书院修建得更加诗情画意。当时的文人雅士时常来此地赏景写诗、谈经论道。
清代岳麓书院山长王文清记载,当时的一位主事者听信风水先生的话,调整了书院大门的位置,结果导致书院内疾病肆虐,吓得学生都不敢回书院念书。他请长沙地方官来看,这位官员看了之后说:“书院的正门就是人的脸,这样一改,都把嘴移到耳朵边了,能不出怪事么?”于是下令将书院布局改回来。
古代读书人的生活常常让我们羡慕不已,读书、游山、赏月,处处流露着自在的雅趣,似乎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哪怕是建造一座很可能不会长久居住的茅舍,他们也会谈笑着,在屋前栽上一片竹,在屋侧挖出一方塘,在塘中种上几株莲。在月明之夜,他们会端出一方小桌,在门前月下,斟满一杯淡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