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文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诗性生存理想下的天人合一表达
——商业语境下我国文艺电影的精神路向
肖 文
(井冈山大学人文学院,江西 吉安 343009)
面对中国商业电影票房出彩而难以温暖人心的尴尬境地,以 《山楂树之恋》为代表的我国文艺电影在精神路向上创造出彰显真性情的造境空间,去传达一种能将自然律动与生命之流融为一体的天人合一境界,以修复中国商业电影因为过度追求票房而剑走偏锋所造成的价值坐标倾斜,完成现代人渴望生命诗性生存的理想。
诗性生存;天人合一;精神路向;《山楂树之恋》
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西方大片开始被允许以分账形式进入我国的电影市场。一时间,中国的电影市场在西方大片鲸吞蚕食般地肆虐横行之下,迅速丧失了大半个江山,无所适从的我国电影顿时被逼进了一个悲凉挥之不去的墙角一隅。“是生存还是毁灭?”在经历西方电影初期冲击的惊恐不安后,我国电影在制片机制上展开了一轮翻天覆地的变革,电影创作被纳入到了一种全新的商业化轨道,以激发出创作的原动力与热情,为生存空间寸土必争,艰难地迈上一条漫漫征程的复兴之路。从冯小刚的《甲方乙方》为开端的喜剧贺岁片,到张艺谋的《英雄》为开端的古装武侠片,不管是为营造节日气氛而制造出廉价戏噱,还是为满足感官刺激而渲染出空洞奇观,它们在对抗西方大片以夺回我国电影的生存空间上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过度的商业化操作也使它们在获得巨额商业票房的同时,精神格调上却陷入到了沾滞于物而诗性生存缺失的旋涡。为了不让中国电影掉入到只会吸引眼球而不会温暖人心的尴尬境地,在这种完全商业化的电影创作主流之外,一批电影界有识之士见缝插针地为我国电影导入了一股文艺电影创作的涓涓潜流,适时地为中国电影创造出彰显真性情的造境空间,去传达一种能将自然律动与生命之流融为一体的返璞归真境界,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中国商业电影因为过度追求票房而剑走偏锋所造成的价值坐标倾斜,完成现代人渴望的生命得到天人合一这一诗性生存的理想。
天人合一作为一种在追求生命本源时彰显出真性情的生命存在形式,是精神贯注下诗意的凝聚。它包蕴着一种纯粹的生命体验,使人突破现实物欲的禁锢,为人生设定生命气息充盈的坐标,以心灵节奏去契合天地自然的生命韵律。所谓“空明的觉心,容纳着万境,万境侵入人的生命,染上了人的性灵……灵气往来是物象呈现着灵魂生命的时候,是美感诞生的时候”[1](P25),生命只有纳入到天地自然的生命韵律中,让主观思想感情和客观景物环境交融而相互转化,才能在情景交融、虚实统一中蕴涵出诗性生存的至高境界,进而昭示一种流淌不息、舒适畅达、灵动跃进的生命情怀和生命气度。因此,商业语境下的中国文艺电影要摆脱商业电影“瘠义肥辞,繁杂失统”的“无骨之征”和“思不环周,索莫乏气”的“无风之验”的弊病,就必须进入到宗白华先生所说的 “在一个艺术表现里情与景交融互渗,因而发掘出最深的情,一层比一层更深的情,同时也透出最深的景色,一层比一层更晶莹的景;景中全是情,情具体象而为景色,因而涌现了一个独特的宇宙,崭新的意象为人类增加了丰富的想象,替世界开辟了新境”[2](P9)这一造境空间,驻足于生命本体意识去体验世界的丰富和生存的诗性,从而完成对生命的诗性守望而获得灵魂与自然的统一。从张艺谋的 《我的父亲母亲》开始,到霍建起《那山,那人,那狗》、《暖》,到塞夫与麦丽丝夫妇的《天上草原》,到杨亚洲的《美丽的大脚》,到乌兰塔娜的《暖春》,到郑克洪的《沉默的远山》,到陈凯歌《和你在一起》,到郑洞天的《台湾往事》,到章家瑞的 《诺玛的十七岁》、《花腰新娘》、《芳香之旅》、《红河》,到尹力的《云水谣》,到江海洋的《高考1977》,再到张艺谋的《千里走单骑》、《山楂树之恋》等等,这些文艺影像文本在对感性生命活动的呈现中创造出了一种适合诗性生存的造境空间,使得到处都是感性生命的莺飞鱼跃,闪烁出灵气四溢的宇宙精神,感性生命由此超越具体有限的物象世界而进入到无限的宇宙时空,将诗性生存理想寄托于人类对爱与善的追求中,由此生长出一种对整个人生乃至历史富有哲理性的领悟,并化入到一种“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的艺术至境。从《我的父亲母亲》借助于纯净悠远的造境空间来渲染“我的父亲母亲”一往情深的爱情,到《那山,那人,那狗》借助于淡雅空明的造境空间来表现于平淡处见真情的人间父爱,到《暖》借助于唯美感伤的造境空间来抒发平凡真诚的人间情怀,到《天上草原》借助于如诗如画的造境空间来表达人们相互间的宽容,到 《美丽的大脚》借助于雄浑粗犷的造境空间来刻画淳朴宽厚的胸怀,到《暖春》借助于青翠葱茏的造境空间来礼赞温暖的人间真情,到《沉默的远山》借助于和谐淡然的造境空间来书写新英雄主义精神,到《和你在一起》借助于温婉和润的造境空间来传达对人间真情的信守,到《台湾往事》借助于明净悠扬的造境空间来反映骨肉不可分割的现实,到《诺玛的十七岁》借助于清越悠远的造境空间来表现安逸祥和的自然人格,到《花腰新娘》借助于纯美张扬的造境空间来呼唤觉醒的生命意识;到《芳香之旅》借助于恬静淡雅的造境空间来抒发充满芳香的真纯品性,到《红河》借助于异域风情的造境空间来呈现纯净的心灵世界,到《云水谣》借助于或优美或壮美的造境空间来照亮生命的希望,到《高考1977》借助于激荡澎湃的造境空间来彰显一代人的青春光茫,到《千里走单骑》中借助于淳朴清新的造境空间来抒发父子血浓于水的情感,到《山楂树之恋》借助于的纯真诗化的造境空间来表现男女之间久违的真挚爱情等等,这些文艺影像文本都不是一个单层平面的自然再现,而是一个意境境界的深层创构,在历经从“直观感相的模写”,到“活跃生命的传达”,再到“到最高灵境的启示”之后[3](P13),营造出了一种含深意于言内、留余味于象外的无尽情思,让接受主体在诗性生存的召唤结构中窥见人类心灵深处希望与自然和谐共鸣的精神诉求。这样一来,借助于这种充实的物我合一的造境空间,人类心灵深处的悸动就通过自然物象流转出来,从而得以摆脱物欲世界的种种束缚与限制。于是,在合乎天人合一这一理想发展道路上,蓬勃的生命力喷薄而出。
天人合一作为一种不沾滞于物、有着自由精神的生命存在形式,其体验的出发点离不开人类的情感。人类总是洋溢着主体精神的深刻情感从自己的命运遭遇以及文化积淀出发去体验和揭示人生丰富充盈的意蕴。因此,当诗性生存面对要用敞亮的生命情怀去审视当下个体生命周遭 “丧己于物,失性于俗”的生存困境时,作为为诗性生存而存在的文艺影像文本就自然会高举回归自然本性的大旗,让感性生命在精神下滑趋势中重新向上超拔,由麻痹走向自觉,重新张扬出生命应有的诗性,以实现生命能量的再度勃发而获得精神的诗性救赎。这种担当用学者刘小枫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勾销历史时间中的政治价值,个体生命返归到原初时间的“道体”自然本性[4](P228),在精神返乡中获得生命的存在价值,重现大自然“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返璞归真的生机。从《我的父亲母亲》通过表现一种人世间执著等待、相儒以沫、不离不弃的纯美爱情来救赎现代已物化了的爱情,到《那山,那人,那狗》通过表现一种朴实无华而又博大宽广的情怀来救赎现代人对理想理解的偏差,到《暖》通过表现一种人与人之间彼此的宽容与理解来救赎现代人人性暖意的丧失,到《天上草原》通过表现一种草原文明的人文内涵来救赎现代人人性的失落,到《美丽的大脚》通过表现一种人性中极为可贵和永恒的母性之光来救赎现代人对责任的逃避,到《暖春》通过表现一种乡土民间凸显出的人间真情来救赎现代人对人文关怀的漠视,到《沉默的远山》通过表现一种温情脉脉的人伦关系和死而后已的生命态度来救赎现代人奉献精神的缺失,到《和你在一起》通过表现一种为珍爱亲情而宁愿放弃功名的父子间深厚感情来救赎现代人对情感麻木的心灵,到《台湾往事》通过表现一种动荡年代中荡气回肠的亲情、友情、爱情、故土情和民族情来救赎现代人情感的到处失位,到《诺玛的十七岁》通过表现一种经受现代文明冲击依然保持朴实单纯的梯田人文风情来救赎现代人膨胀难填的欲壑,到《花腰新娘》通过表现一种女性觉醒的生命意识及张扬的自由个性来救赎现代人人性的禁锢,到《芳香之旅》通过表现一种人生的富足源自于真爱的情感来救赎现代人唯功利是图的情感,到《红河》通过表现一种人类渴望弥久的大爱来救赎现代人对爱的不坚守,到《云水谣》通过表现一种关乎爱情、关乎人生的生命之思来救赎现代人缺失信念的情感,到《高考1977》通过表现一种敢于和命运抗争的自强不息精神来救赎现代人价值观的混乱,到《千里走单骑》通过表现一种没有苦、没有恨、没有愤怒、没有无奈而只有纯洁感动人间的父子真情来在救赎现代人情感的隔阂,到《山楂树之恋》通过表现一种久违的纯真干净、心心相映的男女爱恋来救赎现代人难以复归的清纯等等,这些文艺影像文本在面对着现实物欲世界“异化”着现代人的生命本性时,用裸露在诗性世界中的生命情怀,让现代人为飘泊的灵魂构筑充满诗意的栖居之所,让他们认识到个体生命的真正本性是与天地自然相互契合融为一体的。因此,对如今的现代人而言,只要他们能不懈地对天人合一保持探询,进而对困顿的现实人生进行超越,在自我反省和自我救赎的过程中回归到人类原初本真的境界,他们就能被引领到一种适合诗性生存的圆融境界,从而在灵魂的救赎中通向人类清明澄静的精神家园,在浮躁喧嚣的时代背景中达成学者牟宗三所定义的哲学命题:“哲学的主要课题是生命,就是我们所说的生命的学问。它是以生命为它的对象,主要的用心在于如何来调节我们的生命,来运转我们的生命、安顿我们的生命。 ”[5](P14)
之所以选择《山楂树之恋》作为商业语境下我国文艺电影的精神路向的个案进行分析,是因为这部文艺影像文本不仅鲜明地指出了我国文艺电影基本的精神路向,而且它在票房上所获得的巨大成功也为商业语境下一度陷入困境的我国文艺电影的创作指出了一条走向自足的康庄大道。
拍摄于2010年的《山楂树之恋》改编自艾米颇具人气的网络同名小说。故事中所描述的爱情被誉为“史上最干净的爱情”。这恰如学者陈旭光观后所言:“我的感觉是《山楂树之恋》在当下的这个喧嚣类似于像《非诚勿扰》大量的风泛起的时候,它吹来的是一个很纯情的故事。”[6]另一学者丁亚平也由衷地发出这样的感叹,“我完全沉浸在一种充满才情和才华的氛围中,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技,却有刻骨铭心的爱情,让人感动,是难得的爱情题材佳作。”[6]可以说,风格清新质朴的《山楂树之恋》正是借助于一种平淡而真挚,简单而干净的情感打动了现代人的心灵。这样一部渗透出久违的真诚和诗化的气质的文艺影像文本,之所以在艺术乃至商业上获得如此成就,不仅与其所创造出的“是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应;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体化”[3](P2)这样一种造境空间紧密相连,而且还与在这种造境空间中剧中人物以一种超于物外的心境去追求一种天人合一,努力开创诗性生存的空间,让年轻的感性生命张扬开来,去发现生活中被遮蔽了的真性情有着相互依存的关系。这样一来,影像文本不经意间就把剧作中的和风细雨、融融暖意渗透进了现代人的内心,让他们在如沐春风的感动中进行自我反省和自我救赎,最终得以精神还乡,得到一种诗性的启悟。
《山楂树之恋》的背景发生在1975年前后那段贫穷却不乏诗意理想的时期。故事讲述的是城里漂亮姑娘静秋因家庭出身不好一直都深感自卑。一次,静秋和一群同学去西村坪体验生活,编教材,住在村长家时认识和喜欢上了俊朗有才气的军区司令员之子老三。老三也喜欢静美羞涩的静秋,并甘愿为静秋做任何事,给了静秋前所未有的鼓励。但两人的相爱遭到了静秋母亲的强烈反对。老三于是便静静地等着静秋毕业、工作,直至转正。但等到静秋所有的心愿都成了真,老三自己却得白血病去世了。按照老三的遗愿,静秋将老三的骨灰埋在了两人曾经相约相恋的山楂树下。影像文本在叙事上可谓简单纯粹,既没有环环相扣的跌宕起伏,也没有波澜迭起的摄人心魄,整个故事经过艺术化的提纯,走的是内敛式的水墨画般的写意路线。这种写意路线和张艺谋以前拍摄的意蕴类似的文艺影像文本《我的父亲母亲》不同。《山楂树之恋》没有了《我的父亲母亲》被刻意渲染的大红大绿或诗意化了的青山绿水的浓墨重彩,而是返璞归真用大自然的原色调,引领着现代人进入到当年那个可以发生纯爱的特殊天地和人物的特定心境,呈现出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纯净而又不乏诗意的境界,创造出了“是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深心灵的反应;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体化”的至善至美、至真至纯的造境空间。这种处理诚如学者王仁殷所言,《山楂树之恋》有一种诗的意境,可以被称为“诗电影”,“选择的情境很好,特别能表现人物的情感,有着中国电影独有的文化气质,是一部诗化的电影”。[6]有了这样一种“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的宁静、淡泊、简约富有诗性的造境空间,《山楂树之恋》不仅质朴细腻铺排有序,物境、情境、意境的生成也是浑然天成,加上感人至深、痛彻心扉的纯情,在气格上就显得格外的韵动感人,让每一个观者的心灵都难以经受住其美学的感召而怦然心动直至情绪飞扬,使得整个观影的过程就如同是品一杯清新的绿茶,它的美不在于舌尖碰到它的那一刹那,而是一种积累的淡香残留;不在于喝完之后的刺激爽快,而在于品味之后的意犹未尽。一种像维特根斯坦所说的在世俗和肉体之上飞翔的精神世界就不由自主地在现代人内心翻滚升腾,带领他们去接近诗性生存的真理,寻找能天人合一的大地。难怪中国第一位电影学博导黄会林观后也不由地发出这样赞许:“这部影片堪称艺谋导演的一次大转身——具有代表性和标志性的大转身:既是导演本身的大转身,在一定意义上,也是中国电影的大转身。去掉了繁复,抛弃了浮躁,潜心追求一种纯净的美,一种别有意味的美,从而与当前乃至相当长时间以来那些喧嚣着远离真正的艺术品位的影视成品,形成了强烈反差,是众多观众心向往之的审美追求。 ”[7]
当这样一种纯情与诗性都被纳入了这个浑然天成的造境空间时,剧作中的静秋和老三在对照当今物欲横溢、精神失落、低俗风扑面而来的景象时,他们就自然表现出只要心中有爱,只要心心相印,不问金钱,不论出身,便都会如同飞蛾扑火般全身心的投入,甚至以死相换,至死不渝。这样一来,他们也就超越了生命与时间的隔阂,克服了生命短暂与时间永恒的障碍而进入瞬间即永恒的境界,不仅生命的本真存在得到了充分地展现,而且“诗意地栖居”也得到了终极的确认。在影像文本中,张艺谋围绕着一张静秋和老三的合影,把这种天人合一的精神指向表达得淋漓尽致。主人公静秋和老三为了给这段爱到深处等待成蝶的纯真爱情一个永久纪念,决定去照相馆照一张两人合影。那时因为彼此害羞,也因为受到“发乎情,止乎礼”的规范,静秋和老三始终保持着距离,不敢靠得太近。后在摄影师一再催促下,两人终于坐到一起完成了这张彼此心心相映的合影。从此,这张合影便成了坚守着对静秋母亲诺言的老三在思念静秋时的精神寄托,直至老三得白血病处于病危时刻。这时,这张两人合影便把这种天人合一推向了高潮:静秋跪在老三的病床前,看着气若游丝的老三痛彻心扉,她无意中抬头,发现两人的那张合影就贴在天花板上,弥留中的老三就是这样守着他们的那份感动天地的爱情。“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个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岁了,但是我会等你一辈子……”;“等你爱上谁了,你就会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你是宁愿自己死都不会对她出尔反尔的”;“你活着,我就不会死,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就真正地死了”。这一句句超越外在的物质功利而体现出至真纯美人性的话语,把超越了生命与时间的矛盾,克服了生命有限与宇宙无垠的障碍而进入“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的本真境界表现得酣畅尽至。这对于当下普遍遭受着情感荒漠的现代人而言,不啻于冬天里响起的一声春雷,不仅生命的空间被注入了一种温润人心的蒸腾之气,而且渴望诗性生存的心灵也在自我审视中完成了一次深刻地检阅与洗礼,使他们在陷入到精神日愈失落、无所寄托、无家可归的困境时,去克服心与物的障碍而重返精神家园,让天人合一长存心底。因此,从这种意义上说,当真正的爱情成为稀缺的品种,现代人为爱情被日益商业化而担忧时,文艺影像文本《山楂树之恋》的出现,就如同一颗照亮诗性生存天地的璀璨星星,引领着现代人走进天人合一的和谐境界。
中国特有的宇宙观认为,人和宇宙是融为一体的,人是融于大自然之中的,大自然也融于人的心间,在这种融合中便蕴蓄出一种虚境与实境相统一的有着深邃意蕴的造境空间,它给审美意象的凝聚以稳定的结构,给诗性生存的理想以实境的框架。当中国的商业电影沉醉于制造廉价的戏噱或渲染空洞的奇观以吸引观众的眼球而丧失应有的精神向度时,中国的文艺电影便适时地创造出一种统摄着淡泊、宁静、明达、性善的造境空间,沉浸到对生命真性情深人地开掘中去,以一种暗含着诗性生存的召唤结构去回应饱受生存焦虑和情感困惑的现代人对丰盈和充实的精神生活的渴求,让他们在这个自由和谐的造境空间中心灵得到休憩与抚慰,灵魂得到陶冶与净化。德国浪漫主义诗人荷尔德林曾在其诗中深情地呼吁“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8](P31),亲近自然,与自然的诗性神游,达到与自然万物浑然一体的和谐境界。是的,天人合一作为居住纬度的本真测定,是一种超越物质功利的人类生存状态,是苦苦寻求终极觉悟但又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与危机之中的现代人对自身终极关怀的深刻反思。它既是诗性生存审美化的至境,也是人类居住的根本形式。因此,中国的文艺电影在精神路向上只有坚守《山楂树之恋》所指向的诗性生存道路,怀抱温暖大地,张扬纯真情感,热爱本真生命,在商业化的语境中就一定能找到天人合一适合自己诗性生存的一块自留地。
[1]宗白华.美学散步[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
[2]宗白华.天光云影[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3]宗白华.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
[4]刘小枫.拯救与逍遥[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1.
[5]牟宗三.中国哲学十九讲[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6]王建琼.《山楂树之恋》特别放映 清纯爱情故事感动观众[N].北京晚报,2010-09-03.
[7]黄会林.纯净如水的《山楂树之恋》[N].光明日报,2010-09-30.
[8]荷尔德林.荷尔德林诗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Nature-Human-Unity Expression under the Ideal of Poetic Being——On Chinese literary films'spiritual approach under commercial context
XIAO Wen
(School of Humanist, Jinggangshan University, Ji′an 343009, China)
On contrary to the awkwardness of desirable box office and little humanity concern in Chinese commercial films,Chinese literary films such as The Love of Hawthorn Tree adopt a different spiritual approach.Such an approach helps create poetic spaces for genuine emotions and integration of natural impulses and life streams into a nature-human-unity realm,thus rectifying the value coordinates distorted by the excessive pursuit of box office performance and realizing modern people's ideal of lives'poetic being.
poetic being;nature-human-unity;spiritual approach;The Love of Hawthorn Tree
I207.35
A
10.3969 /j.issn.1674-8107.2012.02.020
1674-8107(2012)02-0120-05
2011-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科项目“全球语境下中国电影意境美学及其生成价值考量研究”(项目编号:YS0812)。
肖 文(1973-),男,江西泰和人,副教授,主要从事影视传媒文化研究。
刘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