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侵华时期河北沦陷区的教师教育

2012-04-13 19:15吴洪成
衡水学院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沦陷区师范学校教员

吴洪成,钱 露



日本侵华时期河北沦陷区的教师教育

吴洪成,钱 露

(河北大学 教育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

日本侵华时期,对河北沦陷区实施殖民奴化教育,其中在河北沦陷区推行的教师教育是其实施奴化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日伪制定了一系列有关教师教育的方针政策,详细地规定了教师教育制度,并对教师队伍进行清理、整顿,对教师实施奴化管理。但是,广大爱国教师并未屈服,他们利用一切时机开展反奴化教育的斗争。

日本侵华时期;河北沦陷区;教师教育;奴化管理;反奴化教育

近代中国,饱经罹难。自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后,河北地区很快落入敌手。河北沦陷区人民饱经磨难,经济、文化被严重摧残。1938年1月1日,伪河北省公署在天津成立,统辖河北沦陷区各项事务。2月1日,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撤销,所辖22县并入河北省。伪河北省公署下辖的伪冀东、津海、保定、冀南“道公署”,分别于4月10日和6月1日、6日成立,统治范围有2市(唐山、天津)131县(设置局、办事处)。日伪在进行政治、经济侵略的同时,还在河北教育领域实施以奴化教育为特色的殖民主义教育,成为日寇占领、统治河北沦陷区的重要手段。日伪高唱“教育界应为思想战之主力军,教育界应负起思想战之全责”,妄图消灭民众的国家、民族观念,将河北民众训练成为效忠日本帝国主义的愚民、顺民。教师作为教育的实施者,在教育过程中处于重要地位。因此,日伪十分重视河北沦陷区的教师教育,将造就一批推行奴化教育的师资作为文化侵略的首要任务。从这一视角来看,河北沦陷区的教师教育成为其奴化教育的组成部分,而且构成河北现代教育史上独特而畸形的一面。对此加以探讨,不仅有历史学术意义,更具有现实教育的比较价值。

一、 教师教育制度

日伪在河北沦陷区不遗余力地开办各种奴化教育师资培训机构。这些机构主要包括3种类型:一是短期师资训练班,主要针对在职教师,对教师们进行思想改造;二是为培养专门教授日语的师资,开办“日语教育养成所”;三是设置专门师范学校培养师资,对初高中毕业生进行系统的奴化教师教育。

(一)教师的短期培训

举办师资训练班对沦陷区学校在职教师进行思想改造,这是日伪实施奴化师资训练的主要模式。日军中国派遣军部总司令冈村宁次在“七·七”事变后的六年建设计划中曾说:“小学教师是向农民灌输东亚解放思想的中心力量。”所以,日伪对中小学教员的奴化训练尤为关心。《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教育总署教育行政报告书》规定:前临时政府教育部及本总署为补充华北各省市中等学校教职员之学识,并促进其教学效能起见,于1939年7月及1940年7月分别举办第一届及第二届华北各省市中等学校教员暑期讲习班,听讲学员均额定为200人,并于1941年7月及1942年7月,分别创办第三届及第四届中等学校教员暑期讲习班,除听讲学员均定位100人外,余均依照第一、二届成案办理。在举办的上述各届中等学校教育暑期讲习班的同时,并饬由各省市的教育厅、局分区举办第一届至第四届小学教员暑期讲习班,由部署特派教师前往担任特别讲演,其旅费均由部署发给,讲习班经费亦由部署分别拨款补助。河北省积极响应“上级”对于举办中小学教员暑期讲习班的号召,如伪河北省易县公署于1942年暑假,举办小学教员暑期讲习班。讲习班主要培训内容除散播欺骗性舆论外,就是对教师进行奴化训练,对拥有进步思想意识的爱国教师采取怀柔腐化的手段,对坚定立场毫不动摇的教师则残忍地压迫及折磨,并强迫各校校长填写“反共志愿书”,具结保证在学校不准有抗日活动或阅读“左”倾报刊,以此检束教师。此外,发展特务组织也是此类训练班开设的一大目的,旨在将教师蜕变为日伪所用的伪教师,成为为奴化教育事业“奉献”的“人才”。至于教学业务、教育行政等培训内容,日伪则一笔带过、做做样子。在满城,中小学教员每年必须去接受为期两周的训练,内容是领袖讲话、教学法、儿童心理学、日语;讲话内容为“中日提携”、防共反共、宣传大东亚战争等;生活方面,粮食柴菜金全由教员自带,每天早上做“新民操”。受训完毕,须登记教员的姓名、年龄、性别、履历志愿,问村中环境,有无八路军等等。在《热河省文教行政》中明确提出要“注重改革教师思想”,称“关于学校教师之思想,随时慎密考查,均令其本着王道主义之教育方针教导一般青年,以贯彻我国建国之精神”。并明文规定,暑假期间“各县均分别举办教员讲习会,以贯彻建国精神之真义,并对教学等项加以研讨”。为进一步培植其推行奴化教育的骨干,热河省省会承德还曾选派少数“教员讲习生”赴伪满首都新京(吉林长春)学习。

1940年底,伪河北省教育厅在全河北沦陷区举办小学教员短期讲习会。小学教员短期讲习会主要是在假期对各校的小学教员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主要灌输日伪所谓的“新时代”教育精神。讲习的科目分为必修课和选修课。必修课为:精神训话、东方文化及伦理、教育行政、乡村教育、特别演讲、日本语。选修课为:算术、自然、常识、体育、音乐、修身等课的教授及其教材的研讨,儿童心理、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之联系、儿童个性之启发及劣等儿童之教学。在讲习期间,伪河北省公署的行政人员、日本特务机关长、伪新民会河北省指导部相关人员经常在讲习会上出现,并作“精神训话”,目的是使这些教师回校组织教学,向无辜而年幼的学生“灌输新中国之理念,注意精神之训练,引导正确之途径”。

日伪所办的教师讲习班,标榜“复兴东亚文化”“尊重儒学道统”,实际上是曲解儒家传统思想以宣传其“大东亚主义”精神,以反对共产主义。为迎合侵略者的喜好,一些汉奸文人不惜扭曲传统儒学的本意,大做文章。如1942年7月13日,伪华北教育总署举办第四届中等学校教员暑假讲习班。在开班典礼上落水文人周作人委托秘书左笑鸿代读题为《树立中心思想》的讲话稿,讲稿刊登于9月1日出版的《教育时报》第8期,讲话中着重谈到“如何树立中心思想,以助东亚解放,以保持中日协和,同时,要怎样以此种思想灌输给青年学生以及一般知识阶级”。他鼓吹:“所谓中心思想,就是大东亚主义的思想。再进一步去研究,大东亚主义的思想的出发点,还是在儒家的思想之内,即所谓儒家所提倡的‘仁’的思想。”他污蔑共产主义,说:“共产主义是讲极端的,甚至于为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会有烧杀等等的事实,但中国自古以来,国民的思想是注重中庸,讲究不偏不倚,而政治方面又主于养民,此二者与共产主义犹如冰炭之根本不能相合。”

(二)日语教员培训班

早在1938年,伪河北省公署就奉伪教育部命令,在中小学增加日语课程,“以期早日普及日语”。在承德的国民学校中,将国语改为“满语”,将日语、满语均定为“国语”,日语讲授的时数在各科中为最多,有些中小学甚至取消了历史课。在3次“治安强化运动”中,日伪更把推行日语列为奴化教育的重要科目,规定每所小学都要把日语列为必修课。同年,据冀东日语教育调查,20所学校均开设日语课,最少的每周1小时,7所学校每周超过5小时,最高的达24小时。其中,9所学校有日本教员任教,8所学校的中国日语教员曾在日本留学。为检定日语教育的实效,伪河北省教育厅于1940年12月4日成立了日本语文检定试验委员会,并对各校执行情况随时派员视察,照章严行监督。伪省特务机关按照各年级分别制成表式3种:部颁课程时数表、采用部编教科书表、设置日语课程表,分发各校遵照填表并令各道、县严加监督。

为了使担任日本语之中国教员及其他“有志”教员了解“兴亚之真谛”,并学习日语及教授日语之技能,伪河北省公署教育厅于1939年底举办了河北省中国人日语讲习会,目的是使担任日本语之中国教员及其他有志教员了解“兴亚”之真谛,并学习日语及教授日语之技能。讲习科目有:精神训话、日语会话、日语读解。为了培养专门的日语师资,日伪教育部门组织了各种日语短期训练班。1938年1月,日伪在唐山开办“冀东日语教员养成所”,每期招收100名学生。1940年制定的《日语讲习会实施纲要》规定了“精神训话”的内容:1) 日本事情;2) 兴亚之新认识;3) 灭共精神之高扬;4) 东洋伦理;5) 东洋精神及文化;6) 世界维新与东亚关系;7) 东亚之新时代教育。同年举办的秋季日语讲习会,颁布了《河北省中国人日语教员讲习会举办纲要》,通篇贯穿了实施“新教育”精神之训练及增强日语教学技能的目的要求。

由于日伪在华北沦陷区大力推广日语课程的教学,导致日语教师的严重短缺,于是道级伪政权加紧筹设日语教员养成所。为此,从1940年9月11日开始,日伪逐步设立了冀东日伪教员养成所、河北省立日语教员养成所、省立女子日语养成所、省立津海道日语教员养成所、保定道日语教员养成所等机构,学员培训期满后赴各县属中小学充任日语教师。如冀东日语教员养成所,设置的教学科目主要包括教员须知、日本语、日本情事、日语教授、实习日语教授、自由研究、体操。一年培训期满合格后,受训人员分派至各校担任日语教员。1943年,伪冀南道成立日语养成所及试用小学教员训练所,学员数高达612人。必须指出的是,日伪举办日语教员培训机构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培养传播教学日语的师资,更是为了侵略思想的渗透及奴化意识的传播。

(三)各类师范学校

早在伪冀东防共自治政府成立时,师范教育就被置于奴化教育的首要位置。“七七”事变爆发之前,冀东沦陷区内的师范学校多达25所,其中伪政府直辖3所,县立22所。到1938年,冀东地区共设有师范学校13所,包括通县省立男子师范学校、通县省立女子师范学校、滦县省立师范学校、顺义牛栏山乡村师范等。

“卢沟桥事变”后,河北省各地先后沦陷,日伪着手恢复开办一些师范学校,如保定师范学校、保定女子师范学校、保定师资讲习所、天津师范学校、正定师范学校等。到1945年,省立师范学校为7所,98班,学生2 950人,教职员230人。另有简易师范学校3所,37班,学生1 006人,教职员67人。

伪河北省公署成立后,非常重视按照奴化教育旨意为日伪学校训练师资。1939年底,伪河北省公署教育厅计划把所辖区域划为5个学区,每区设简易师范1所,“合数县之人力、财力,作扩大之组织,尚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加授日语,各学校每周以3小时为限。1940年后在原有8所师范学校基础上陆续增设,同时制定并严厉推行各类师范学校毕业生分配服务方法,严格限制师范生服务年限和自由升学或改就他业。学生毕业后的职业选择、工作路向,按照“定向型师范教育模式”设计。师范专科学校及日语养成所毕业生应在中等学校、小学校及其他教育机关服务;师范学校、简易师范学校及简易师范班、简易师范科毕业生在小学校及与同等之学校服务。对师范生服务年限有严格的规定,在校期间免受膳费者,“其服务年限为修业年限之二倍”,未经免受膳费者为修业年限的“二分之一”,“但均不得少于一年”,师范生就业一般以回原档案籍县市为原则。1942年,伪教育厅制定了小学师资训练计划及补充办法,并要求每道设置一处教育研究机构。1940年在保定设立教育研究所,以研究指导所谓“新中华民国之教育”为目的,多次派员赴日本“研究考察”。

1943年9月,伪华北教育总署呈请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制定和颁布《选定师范学校设置日语专修科办法》。《办法》中规定:华北各省市自1943年秋季学期开学起,各选定师范学校一校,设置日语专修科;前项师范学校之选定,以设备完善、经费充足为标准,其省立者并以校址在省城为原则;日语专修科学生的入学资格,需年在18足岁到25足岁,曾在师范学校毕业,经入学试验合格者,修业年限为一年,其在学期间待遇及毕业年限均照师范生办理;日语专修科采单级制,每班学生以40人为原则,至多不得超过50人,但至少不得少于25人。这些学生毕业后“不但讲授日语不成问题,即讲授日语之外各科目,亦可胜任愉快”。由此可见,这种日语专修科的学生,其知识水平比师范学校其他学生要高出一截。

如上文所述,日伪重视师范教育,在河北沦陷区开办了一些师范院校,培养符合其需要的师资,毕业后派往沦陷区学校任教供职。以下择其要者加以介绍:

1. 河北省立师范专科学校

1939年,伪河北省公署创办河北省立师范专科学校,招收高中毕业生及同等学历者,性别不限,经考试合格方能入学。学校分文、理、工艺3科,各科课程全部按伪河北省公署颁布的师范学校课程标准讲授,日语课和修身课作为必修课,在课程分配上居首位。日伪注重向学生灌输奴化教育思想,有关“兴亚之目的”“大东亚共荣圈”等内容更是充斥于教科书。学生就业出路严厉推行师范生毕业分配服务办法,在学生毕业前两个月,将应届毕业生履历及历年各项成绩表呈报两份,以作为伪河北省教育厅选报开学及分配服务的参考。考试合格准许毕业后,伪教育厅将该校毕业生安排到沦陷区的学校任教或作管理工作。

2. 邢台师范学校

1941年,伪河北省教育厅在邢台西门里原英基督教会场地建立简易师范学校。该校刚成立时,只把邢台初级农业职业学校的附中班接管过来,又招了一个附中班和一个简易师范班,当时所规定的学制是初中3年、简师4年,招收对象都是高小毕业生。次年,扩招一个简易师范班、两个男子附中班,并增设女生部,招收一个女中班和一个女子家事职业班。1943年秋,正式改为河北省立邢台师范学校,增设后师班,招收初中和简师毕业生,学制3年。该校从1941年夏建立到1945年秋,先后共招收后师班3个、简易师范班5个、中学班10个、女中班4个、女家事职业班4个、小学教师训练班4个、日语教师讲习班4个,共计招收34个班。由此可以看出,实际上这是一所多类型、多层次的综合性中等学校,是邢台县城原有的几所中等学校的压缩和变形。

3. 河北省天津师范学校

天津沦陷后,大中学校都无法继续开学,伪市公署教育局便筹备“复校”。1938年,在原河北省立师范学校的校址上,河北省天津师范学校建成。建校之初共有11班,除原有的师范本科3个班、初中2个班外,又招进师范本科3个班,另有女中2个班、1个日语专修班,其中多是原省女师和职业师范班的学生。在日伪的统治下,学校被迫添日语为主课,每周6小时。校内华人教师只有两个,其余全为日本教官。教授日语的主要是日本教官,这些教官待遇均在华人教师之上,行为骄横跋扈,操控着学校的各项事务,师生们每天生活在白色恐怖之中。

总的来说,日伪所设的中等师范学校大体上可分为3种形式:独立的三年制师范学校;两年制简易师范学校;在一般中学内附设师范教育成分的师资教育科,因为沦陷区物力、财力的不足,这种形式的师资培训未尝不是一个捷径。各类师范科都注重向学生灌输奴化教育思想,毕业学生作为日寇实施奴化教育的工具被分派到各中小学。同时,严厉推行师范生毕业分配服务方法,严格限制师范服务年限和自由升学或改就他业。日伪当局处心积虑地采取种种手段进行奴化师范教育,妄图打造一支受其毒害的、效命沦陷区奴化教育的师资队伍,让他们成为带有“奴化思想”病菌的“病原体”,走上教师岗位后,再去传染给更多无辜的青少年儿童。当然,许多爱国、进步教师并没有受欺蒙,他们举起抗日救国的伟大旗帜,燃起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的情感,不拘一格、灵活机智地利用学校教育阵地,反抗日伪的奴化教育,使日伪向学生实施奴化教育的如意算盘无法得逞。

二、 教师的奴化管理

抗日战争时期,无论是伪满州国、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伪维新政府,还是汪伪汉奸政权,其沦陷区的各级伪教育行政机构无一例外,实权均控制在日本人手里。日伪认识到教师是教学的组织、引导及管理者,要稳定课堂这一教育场所,控制学生接受教育的基本途径,必须使教师驯服。为此,日伪在各级教师教育的教学及管理上大做文章。为了有效地在学校里实施奴化教育活动,首先对具有进步爱国倾向的教师进行清理,控制学校的课堂教学。当学生上课时,时常有敌伪特务在课堂上监听,如果发现所谓不合时宜之言论或行动,授课立即就会被打断,有关师生即遭逮捕。日伪对于知识分子采取怀柔和腐化政策,如用增加教育局职员的薪俸、给予意志不坚定的教师以优厚待遇等手段拉拢收买。对各学校的具体科任教师则普遍进行奴化训练,用各种手段麻醉和分化受训人员,强迫各校校长填写“反共志愿书”,保证在学校不准有抗日活动或阅读左倾报纸的现象,以此“检束”学校师生。《热河省文教行政》中明确规定要“注重改革教师思想”,称“关于学校教师之思想,随时慎密考查,均令其本着王道主义之教育方针教导一般青年,以贯彻我国建国之精神”,暑假期间“各县均分别举办教员讲习会,以贯彻建国精神之真义,并对教学等项加以研讨”。

日伪在教师培训中进行彻头彻尾的奴化教育控制与监管,这从河北延庆地区(现属北京市,举世闻名的八达岭长城,水关长城即在此处)的师资训练中可窥一二:

日寇的奴化教育在学校教育中抓得很紧,要求极严。首先是训练小学教员。每年暑假将小学教员集中延庆城集训,或半月,或10天,由日本人授课,灌输“大东亚共荣”和“王道乐土”的反动思想。教育股长王子修和王翻译向教师说:“日本人是咱们的亲爹娘,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同时学习日语,使其向学生进行教育。学校课程都是伪政府编印的适应奴化教育的教材。各年级都有日语课,日常生活如上下操、上下课、集会都必须使用日语喊口令或向老师问好。迎接伪政府官员和日本人到校打日本旗和伪蒙疆旗,喊日语口号。不讲中国历史地理,大讲“明治维新”。教室布置也要适合奴化教育,挂日本旗帜,贴“王道乐土”的标语。日寇占领初期,将伪察南政府的4项反动纲领配画张贴在教室和学校的墙上。如“铲除共党”画的是一个红脸巨齿的小人,“民族协和”是日察2人紧紧握手。4项反动纲领还要学生每天喊几遍,牢牢记在心上,刻刻不可忘记。

教师被迫参加的各种训练班多由敌部队长、宪兵队长、顾问、伪县长、秘书、县公署各科长、新民会事务部长及各小学校长(大部分为日本人)主持。教师在训练班里受其奴化训练,以明其“兴亚之目的”。在受训期间,常常受到严密监视,稍微流露一点反日情绪就会遭到毒打甚至杀害。定县小学教师受训时,每两三个教师就派一个宪兵同他们一起生活。随时监督其言行,稍有嫌疑,就扣留起来进行审讯。定县北望李老师受训后,即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扣押3天。在日伪掌控下的邢台师范学校从课程教学到学校管理也是一样的情况。学校设修身课,宣扬封建道德,强令学生们独善其身,作日本帝国主义的驯服工具;设日语课,大力推广日语,中学班每周6节,简师班多达7节,并且课堂教学、提问和回答,一律都要用日语;学校派驻日本教官,时刻监督学校领导,并监视全体师生的思想言行。

此外,由华北日军司令部特务机关炮制的新民会,也高度关注教师的“思想动向”。新民会成立于1937年12月24日,全称为“中华民国新民会”,宣称是“与政府表里一体”的“民众教化团体”,实质是日伪对各地沦陷区实施殖民统治的汉奸组织。新民会总部在北京,在各省市设有分会,从而将奴化社会教育与学校教育结合联系起来,达到合力的教育效果。新民会河北教育分会规定:各中小学干部教员必须参加暑期讲习会,理解新民会的宗旨,进而才能有效地实施教育。乐亭县新民会指导部教育分会在暑假组织中小学教师训练班,共两期,受训人数为402人。新民会还对各类学校校长、教员进行审查和“培训”,实行恐怖政策。要求校长、教师绝对服从日本殖民统治,如发现有反伪抗日分子,立即予以拘禁,或戴上“共党分子”帽子加以镇压。1939年,新民会保定道的各教育分会召开首次联合协议会,对中小学教师执行鉴定制度,严惩有抗日倾向的教师。日伪通过对教师的强制洗脑与精神渗透,妄图灌输反共思想和皇民意识,消灭爱国教师的民族情感和爱国精神。

三、 爱国教师的反奴化教育斗争

在日伪营造的教育阵线内的白色恐怖面前,河北沦陷区学校的爱国教师并没有退怯,而是拿起手中的教鞭,对日伪的奴化教育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用自己的铮铮铁骨和满腔热血铸造了中华民族的国魂。具体来讲,教师的反奴化教育斗争分为以下几种类型。

(一)利用课堂教学,宣传爱国主义思想

在沦陷区的各级学校中,日本侵略者胁迫教师向广大求知若渴的无辜学生实施或组织思想奴化的各种活动。但目睹了日寇残暴无人性的举动,教师们有的愤而离校,坚决不当日伪施行麻痹青少年教育的工具;有的奔向抗日根据地,加入到抗日救亡运动的洪流中。因为种种困难没撤离的留在沦陷区学校执鞭教学的教师,不甘坐视家国破灭,常常灵活改变授课方式和内容,宣传抗日思想、争取抗日力量。沦陷区教学用的是日伪删改后的教材,教材中充斥着大量媚日内容,“中日亲善”“八纮一体”“经济提携”“大东亚同盟”“友邦正义相助”这样的词汇比比皆是。地理教科书中,我国东三省居然被划归外国地理板块。但是,河北沦陷区的爱国教师往往利用讲台,用孟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用文天祥的《正气歌》和岳飞的《满江红》词等历史题材教育学生们要爱国家、有气节,不当汉奸,不贪财爱利等等。

广大爱国教师对日伪大肆宣扬的所谓“大东亚共荣圈”谬论及各种媚日宣传的反动言论极为痛恨。他们利用一切机会尤其在课堂教学中宣传爱国主义思想,驳斥日伪的反动宣传,从而激发学生们的爱国情感及民族节操。教材是死的,教师的嘴吧是活的,敌人和汉奸们虽然用尽心机凑成这些教材,但教师们绝不依照它的原意去讲授,所以敌人的苦心是白费了。以沦陷后热河(今承德地区)的一所小学为例,校长徐化民利用寒暑假时间,想法设法给学生们上中国传统文化课程,据学生回忆:“从那一年暑假开始,他寒、暑假期里都不回老家,背着日伪当局偷偷教学生们读《三字经》和《四书》,并通俗地讲解书中的炎黄子孙的历史,才使我们对自己的民族有了大概的了解。”在课文中讲到美化日军侵略行径的句子,则一笔带过,或者只讲授文段中的生字词,或者直接不予讲授;日伪所编课本,用自选课本代替。还有许多教师为了使学生牢记祖国的文化、历史,熟练地掌握祖国的语言和文字,经常用两套课本,监视的日本教员、汉奸一走,就使用抗日课本。他们利用三尺讲台,向同学们宣传民族意识和爱国思想,勉励同学们刻苦学习、积蓄力量,以待将来报效国家,表现了爱国教师的崇高气节。

(二)利用校内外各种活动,创造机会进行抗日教育

利用课堂教学传授爱国思想和抗日言论,与沦陷区敌伪实施的奴化教育进行斗争,是沦陷区的广大爱国师生对敌斗争的重要方面。此外,他们还利用一切时机,在各种场合发表进步言论,揭露敌人丑行,鼓舞人民斗志,这也是沦陷区爱国教师对敌斗争的有力手段。在沦陷区,日伪经常强迫师生们参加各种庆祝活动。如庆祝日本纪念日或者某某战役日本胜利了。日伪之所以强迫学生参加各式各样的庆祝活动,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利用青少年学生为其殖民统治增加气氛,以达粉饰太平之效;二是为了给青少年学生上演一场“大和民族必胜”的闹剧,毒害腐蚀青少年思想。日伪的这种险恶用心和卑鄙行为受到了广大爱国教师的坚决反对,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抵制这种奴化教育的毒害。于是,在游行集会之前,教师们会先把学生召集在一起,于四顾无人之际,用细微的声音、悲痛的语言、刚毅的态度,向学生讲述抗日救国思想。

朝会是日军占领区开设学校的重要仪式,每天举行一次,利用朝会对学生进行奴化教育也是敌伪在校内进行奴化教育的重要方式。其程序大致是:第一,向五色旗及新民旗行礼;第二,唱新民歌;第三,做新民操;第四,讲解新民主义等。可见,这种仪式的目的是意欲让学生逐渐对伪政府产生敬仰,成为顺从于日伪统治的奴才。举行朝会时,教师们唯恐暗探或奸细来校监视,所以他们说话极为小心,他们总要等到没有暗探或奸细在场及对学生的身份熟悉之后,才大胆地讲真话向同学们宣传民族意识和爱国思想。此外,他们还通过学校中课外活动的方式,如组织戏剧社、读书会等校园文化社团,开展内容丰富的抗日宣传,以清除殖民侵略思想毒素,来反抗日伪的奴化教育。

总之,在河北沦陷区,广大爱国教师在险恶的环境下,面对敌伪的摧残与迫害,利用一切时机、采取灵活多变的方式,与日伪的奴化教育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正是因为他们的斗争,极大地削弱乃至瓦解了敌伪对河北沦陷区人民,尤其是青少年儿童进行殖民主义的文化教育侵略,启发了他们的民族意识,其历史功绩彪炳史册,令广大教育工作者敬仰。

注释:

① 河北省档案馆藏《河北省公署四周年施政纪要—教育概况》,654-1-124,第36页。

② 河北省档案馆藏《新民会1943年度津海道联合协议会工作报告、议案、告民众书及有关材料》,654-1-186。

[1] 张磊.华北敌寇奴化教育的破产[M]//王谦.晋察冀边区教育资料选编:教育方针政策·上.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335.

[2] 冀中行署.冀中反扫荡中宣传教育工作总结·反扫荡中敌我在宣传教育战线的尖锐斗争[M]//王谦.晋察冀边区教育资料选编:教育方针政策分册·下.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21.

[3] 阎国华,安效珍.河北教育史:第2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

[4] 张菊香.周作人年谱[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1995:47.

[5] 南开大学历史系,唐山市档案馆.冀东日伪政权[M].北京:档案出版社,1992:566-567.

[6] 田苏苏,汪潮.伪河北省公署对河北沦陷区的统治评述[J].民国档案,1998(3):92-96.

[7] 宋恩荣,余子侠.日本侵华教育全史:华北卷[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428.

[8] 齐红深.日本侵华教育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376.

[9] 周仰岐.北平沦陷后的小学教育界[J].教育学月刊,1940(10):387.

[10] 张峻.日寇的奴化教育[N].光明日报,1995-07-25(5).

On the Teacher Education in the Enemy-occupied Areas of Hebei Province During the Japanese Invasion of China

WU Hong-cheng, QIAN Lu

(College of Education, Hebei University, Baoding, Hebei 071002, China)

During the period of Japanese invasion of China, the enslaving education was put into practice in the enemy-occupied areas of Hebei Province and the teacher education there wa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puppet Japanese enslaving education. The puppet Japanese formulated a series of policies and detailed stipulations on teacher education, reorganized the teaching stuff and carried out enslaving management of them. But most teachers were patriotic and did not yield. They tried every possible means to fight against the enslaving education.

Japanese invasion of China; enemy-occupied areas of Hebei Province; teacher education; enslaving management;anti-enslaving education

(责任编校:卫立冬 英文校对:吴秀兰)

G529

A

1673-2065(2012)03-0088-06

2012-03-08

河北省社会科学发展研究一般课题(201103245)

吴洪成(1963-),男,浙江金华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教授,教育学博士,博士生导师;钱 露(1988-),女,江苏盐城人,河北大学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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