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毅
就文献考察来看,从党史资料总结政党执政的经验和教训的研究很多,从现代国家内在逻辑探讨构建现代国家规律的研究也不少,而把二者联系起来,探求二者之间内在关联性的相关成果还不多见。政党政治已经构成现代国家的三大支柱之一,政党与现代国家有着非常重要的内在关系可谓是“常识”,但往往人们对于“常识的东西并不真知”。本文以中国共产党的政党建设为个案,期望探讨政党建设与现代国家发展之间的关系,通过研究分析总结出具有一般规律性的知识。
现代国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主导性的政党来领导和整合资源,确保政治稳定和政治秩序。无论是从西方现代国家的确立和发展看,还是从后发展中国家迈向现代国家的进程看,无不例外。美国政治学家亨廷顿比较各国政治后指出:“处于现代化之中的政治体系,其稳定取决于政党的力量”,“那些在实际上已经达到或者可以被认为达到政治高度稳定的处于现代化之中的国家,至少拥有一个强大的政党”。①[美]塞缪尔·p·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北京:三联书店,1989年,第377页。
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强有力的主导性政党是历史选择的结果。1905年,中国第一个政党同盟会建立,之后表达各种政治理想的政党参与到“救亡图存”的民族革命中去,1911年辛亥革命之后,推翻了清王朝,中国开始迈向现代国家建设的征程。帝国体系瓦解之后,意味着以家族王朝为主体的政治结构坍塌,中国社会迈向现代国家急需要解决的问题是用什么力量支撑中国社会,在现代政治条件下,这个力量必然是政党。“中国社会对政党的内在需求,并不仅仅出于运行民主共和政治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凝聚社会、建设国家的内在需要”②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5页。,孙中山在历史的抉择中摸索政党建设,认为要完成中华民族的统一和现代国家的确立,必须完成严密的政党组织化建设。
1.孙中山非常重视政党建设,但没有完成现代国家发展所需要的主导性政党的建设任务
孙中山先生在考虑中国革命道路与前途的过程中,自觉地将政党与现代国家建设有机地结合。孙中山最初选择的是英美政党模式,设议会,搞选举,结果却是假民主、假共和当道,这使他意识到必须组建强有力的政党,组建自己的军队,才能担当起领导现代国家的使命,遂而选择借鉴苏联经验,采用“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政策,试图建立苏俄式集中统一的政党。
孙中山首先提出“党治国家”,设想通过军政、训政、宪政三部曲,推进中国向现代国家的发展。“孙中山认为,对于有着长期专制传统和结构分散的中国社会来说,只有通过军政时期的‘革命之破坏’,以剔除旧势力,以及训政时期的‘革命之建设’,以训练民主、开发民智,‘民治’的民主宪政才能最终实现。”①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111页。可见,孙中山想通过政治革命、民主训练和宪政制度建设的序列进行现代国家建设。然而,“从《三民主义》到《建国方略》,我们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孙中山为代表的近代中国资产阶级很想把中国全面带入现代社会,并在此基础上建立资产阶级的现代国家。他们有设计中国社会未来发展的理想,但是没有改变中国社会处境的基础和实力。”②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64页。孙中山的设想为什么没有得到真正的实现,就在于后来蒋介石领导的国民党仅代表大资产阶级和大买办的利益,走脱离基层群众的精英路线,再加上自身的派系斗争和制度腐败,自身都无法整合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又怎么能将整个社会整合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实现有效的政党领导呢?这一历史重担就落在了中国共产党的肩上。“用政党及其领导的军队来进行中国革命,并由此支撑和推动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是孙中山先生革命实践的总结,是其在各种失败和教训中感悟出来的真理。这个中国革命先行者所昭示的整理,并没有被国民党所真正继承,相反却在力图挽救民族危亡的中国共产党那里得到了发扬光大。”③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2页。
2.作为主导性的中国共产党的地位巩固及其对中国向现代国家发展所起的领导和推动作用
自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它之所能够发展壮大和深得民心,成为领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主导性力量,就是因为它一直注重中国的国情,依靠基层,广泛调动社会各界的革命力量,以星星之火也可燎原之势,取得与国民党相比的竞争优势,最终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在险象重生的复杂国际环境下,中国共产党人奉行“独立自主”和“自力更生”的建国原则,摆脱对发达国家的依附。经过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的共同奋斗,中国创造了连续三十多年的持续经济高速增长。目前,中国GDP经济总量达到世界第二位的水平,实现了中国作为现代国家的独立与富强,也使中国共产党令世人所瞩目,为后代所敬仰。
中国共产党为什么能成为中国革命与建设的主导性力量。一方面,中国共产党非常注重从基层的工作实践中总结工作经验,无论从党的建设指导原则,还是具体的工作方式方法,都凝聚了浓浓的中国特色,也为后来的党建确立了路标和基本的制度框架;另一方面,它继承和借鉴国内外优秀的建党思想,完成了共产党自身建设的理论化。中国共产党既继承孙中山的建国思想,又借鉴列宁的国家建设经验,独创人民民主专政理论,这也成为新中国建国和立国的根本性理论支撑。毛泽东曾论述过,因为中国的社会结构和阶级状况,决定了中国既不能选择以资产阶级专政为直接取向的民主共和,也不能选择苏联式的以无产阶级专政为直接取向的民主共和,而只能建立以无产阶级为领导力量的多阶级联合的民主共和国,建立“革命民众合作统治的国家”和“各革命阶级的联合统治”的国家④《毛泽东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74-675页。。在新中国成立前夕,为了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二十八周年,毛泽东发表了《论人民民主专政》,“客观地讲,中国共产党提出的‘人民民主’这个概念,比列宁习惯用的‘无产阶级民主’这个概念,更符合社会主义本质要求。中国社会主义政治发展的正反方面经验教训,也充分证明了‘人民民主’这个概念在社会主义实践中的科学性。”⑤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98页。因为从列宁的“无产阶级民主”到毛泽东提出的“人民民主”,国家统治依赖的阶级基础更加广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有助于更清晰划分到底是敌我矛盾还是人民内部矛盾,“人民民主”的本质就是劳动人民的统治,决定了人民民主实现的首要前提是人民掌握权力,通俗的表达就是人民当家作主,这样,也就确立了我国的国体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为什么中国共产党能够成为中国向现代国家发展迈进的主导性领导政党,一句话概括,就是因为中国共产党的党建立基于和突出了“人民性”。
中国共产党作为主导性的政党如何推动中国向现代国家的发展?现代国家的缔造和建设都需要依托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机构的保障,一个获得民众认同的主导性的现代政党是其载体。从旧社会迈入新中国,无数历史的经验证明:无论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还是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离开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后果都难以想象。作为主导性的中国共产党,一方面加强巩固共产党的领导地位,非常注重自身修养和领导能力的建设,依托和完善人民民主专政理论,彰显人民性,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从而获得民众深度的政治认同,坚定人民“永远跟党走”的信心,这是有效整合一盘散沙的旧社会、调动社会各界能够利用的建国资源,以及在革命和建设中起到战斗堡垒作用必须具备的前提条件;但是另一方面,主导性力量不是唯一力量,共产党的领导非常注重扩大群众基础,扩大统一战线,一切拥护社会主义,热爱祖国、维护祖国统一的人们都可以纳入到统一战线中来,从而使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深入人心,有效地整合社会各界的力量,为现代国家建设服务,共产党的统一战线也成为革命和建设取得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中国共产党也非常注重处理好与各民主党派之间的关系,这为后来确立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的政治协商制度奠定了基础,民主党派不仅是国家建设和发展的重要力量,而且也是党联系社会、整合社会的重要的组织和政治途径。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中国共产党,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取得了革命与建设的一个个胜利,赢得了建设现代国家的主导性领导地位的政治合法性;另一方面,善于学习的先进共产党人也非常重视通过制度化建设来巩固其主导性领导地位,更好更快地推动中国迈向现代国家的发展进程。
一个主导性的政党经过历史大浪淘沙的残酷选择之后,必须不断完善政党的制度化建设,使政党执政的合法性具有牢靠的法理基础。同时,政党要保持执政的合法性,必须建立现代国家所要求的现代政治体制。亨廷顿也明确指出,“在大多数现代化起步较晚的国家中却并不存在自身能通过调整而适应现代化国家要求的那种传统政治制度。因此,为了尽量减少政治意识和政治参与的扩大酿成政治动荡的可能性,必须在现代化进程的早期就建立现代的政治体制,即政党制”①[美]塞缪尔·p·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第368页。。很多后发展中国家向现代国家发展的道路之所以充满了反复、向现代国家的政治转型之所以遇到困难,就是因为政党的制度化建设没有完成。
尽管孙中山想通过“军政”、“训政”再到“宪政”的顺序来完成中国的现代化发展,但由于他过早逝世,后来的国民党人长期停留在“军政”和“训政”阶段,没能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中的民众。而中国共产党人一直以来以广大民众的利益为旨归,全力以赴以建立民主共和的现代国家为奋斗目标,“中国共产党在创立社会主义国家的努力中,从一开始就没有要改变辛亥革命之后形成的现代国家建设的历史逻辑。毛泽东明确认为,共产党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与孙中山所要建立的资本主义国家一样,都应该是民主共和的现代国家,只是内在的价值取向不同。”②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21页。可见,中国共产党人更加遵循现代国家的历史逻辑、更加深刻地理解和贯彻民主共和的现代政治理念。现代国家的显著特征就是处理好“集权性”与“分殊性”之间的平衡,即:一方面,集权性表现为统一的行政官僚体制和统一的税收制度;现代国家建设和成长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建立一套自上而下统一和完备的制度体系,从而才有助于摆脱“人治”,走向全面的“法治”,现代国家为了取得完整的对外主权和有效的对内治权,要求其整合能力不是变弱,而是增强;另一方面,分殊性表现为现代国家建基于法理型权威之上的制度化建设,以制度的中立性和对所有人适用的公正性,确保程序正义和适用规则统治,把政党领导和国家权力的行使都纳入到接受法律制度监督的渠道中来,从而构成对集权的制约。因而,现代国家的制度建构提供现代国家成长的制度基石,也是现代国家需要完成的主要使命,而政党制度化建设构成现代国家制度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主导性的执政党的制度建设和完善,更是关系到国家建设与成长的全局问题,关系到国家的前途与命运。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几代领导人对于政党制度化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入全面,积极推进政党的制度化建设,促进中国的现代国家成长,使现代国家的制度建构日趋成熟完善。
1.毛泽东对政党制度化建设的探索及其对中国向现代国家发展的推动作用
以毛泽东同志为首的党中央确立了共产党领导下的多阶级团结与联合的共和国,奠定了共和国的基本政治结构和政治制度,使新中国沿着社会主义的道路迈入新的历史发展时期。“毛泽东一以贯之的革命阶级联合的共和思想,也孕育了他领导的中国共产党以一贯之的政治行动原则:在党的领导和建设层面,中国共产党坚持始终统一战线,毛泽东视之为中国共产党取得革命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在国家建设层面,中国共产党坚持领导和团结各阶级的力量,民主协商,共建国家。基于这样的政治行动原则,中国共产党有了多次国共合作的努力和陕甘宁边区‘三三制’的制度创新实践;基于这样的政治行动原则,中国共产党领导以各党派、各社会力量民主团结、协商共议的方式建立了新中国;同样也是基于这样的行动原则,中国共产党在掌握政权之后,建立了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并将其作为中国基本的政治制度,与作为根本政治制度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共同实践着中国的人民民主。”①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122页。通过确立人民民主专政为国体和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为政体的基本政治制度,“中国共产党为此设计了两种民主形式:一是不同地区的民众通过其代表在不同的层面上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形式,即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二是不同身份界别的人民通过其功能性代表组织或代表参与国家政治生活的民主形式,即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制度。前者是国家决策定制的制度,后者是社会参政议政的制度。尽管这两种制度的性质不同,但它们所蕴含的逻辑起点是共同的,即党的领导与多阶级联合的有机统一。”②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122页。因此,可以说毛泽东时期中国共产党人最大的功劳,在于建立了区别于三权分立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多阶级联合的人民民主共和国,把关于国体、政体等基本的政治制度确立下来,中国统一的现代国家是他们奠定下来的。
当然,晚年的毛泽东对制度的忽视也给后人留下惨重的教训。尤其是文革期间,砸乱公检法,在制度化建设极其落后的条件下,发动群众,搞“大字报”、“大串联”、“整风批斗”等“大民主”,“广场政治”带来的后果使中国经济发展与世界经济发展的黄金期失之交臂,错过现代国家发展的一个最好机遇期,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全民都搞政治,导致人们之间充满了猜忌和阶级斗争的火药味,社会停滞不前,整个社会矛盾重重,社会化解矛盾、整合冲突的能力极其低下,社会急剧震荡。
2.邓小平通过理顺几层政党关系来加强政党制度化,确立中国向现代国家发展的制度权威
邓小平积极倡导民主的制度化,把中国的民主化道路纳入制度化的轨道。1978年邓小平提出政治建设和发展的基本目标是:“使民主制度化、法律化,使这种制度和法律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变而改变。”③《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46页。他设想通过党的制度化建设整合党建所有的资源,推动中国向现代国家迈进。
(1)从党的领导干部制度改革入手。邓小平从四个路径来解决党的领导干部制度问题:“一是权力不宜过分集中;二是兼职、副职不宜过多;三是着手解决党政分开、以党代政的问题;四是从长远着想,解决好交接班的问题。”④《邓小平文选》(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321页。党的领导制度的改革,主要解决领导职务终身制问题,也表达了执政党权力行使必须接受监督的权力制约思想,主要确立集体领导和个人分工负责相结合的制度。作为社会主义建设“总设计师”的邓小平,完成了领导人任期和政权平稳过渡的制度化更替,摆脱了传统国家权力交接过程中的暴力与血腥的冲突,使中国迈向现代国家的进程更趋于文明和理性。
(2)从党政分开中明确政党的职能定位。邓小平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提出“经济建设是最大的政治”,要求“放权松绑”、“藏富于民”,他已经看到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已成为国家发展的严重障碍。因而,要求政党也从过去对经济活动的直接领导走向间接领导,着手解决党政分开问题,党集中精力来管党,管路线、方针、政策,政党领导也越来越遵循经济运行的市场规律,1992年邓小平的南巡讲话,更加确定了搞市场经济这一大政方针,并在1994年正式确定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通过理顺政党与经济的权力运行关系,从政治权力中剥离出来的经济权力获得自主发展,不仅没有动摇党的领导地位,反而从经济绩效的合理性的角度更加巩固了党领导的政治合法性基础。党政职能分开也使执政党对现代国家的领导更加有的放矢,积累了执政的政治合法性和绩效合理性。
(3)理顺执政党与参政党之间的关系。统一战线政策是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三大法宝之一,在邓小平领导的和平建设年代依然是中国建设取得成功的重大法宝。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的多党合作政党制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正式确立,民主党派参政议政,为现代国家的发展献计献策,畅通多元利益表达的渠道,并把参政议政纳入到制度化的渠道中来。
3.江泽民通过法律来严格监督政党权力的行使,“依法治国”推动中国现代国家发展的有序运行
邓小平“制度建国”的思想精髓被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领导集体所接受并全面推行为“依法治国”。1997年,中共十五大用政治发展的任务和目标来界定“依法治国”方略的本质内涵。
(1)执政党的权力行使依法受到监督。执政党做不到制度化运行,其所领导的国家也就无法走向全面的法治化和制度化。所以,“依法治国”要求执政党自身自觉把权力的行使纳入到法治渠道中来,确保党内权力监督落到实处。“党内的权力监督,不外是两种途径:一是权力关系的调整,二是权力运行的规范。权力关系的调整,主要涉及书记、常委、全委会、党代会及其代表、广大群众这五大方面的权力关系;权力运行的规范,主要涉及党内各项民主生活和决策过程的制度化运行。不论是权力关系的调整,还是权力运行的规范,其可能达到的水平和效果,都直接取决于党内的制度化水平,即取决于党内制度的权威性、合理性与系统性。”①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286页。“依法治国”对于政党自身和党内制度的确立完善起到法律保障作用。
(2)政党权力行使接受法律的监督,使政党制度从属于国家制度。随着执政党自觉把权力的行使纳入到接受法律监督的渠道中来,进而理顺党的决议与人大制定的法律之间的关系,这一制度越来越使人们感受到“依法治国”带来的制度化好处,从此也使中国从“人治”走向“法治”的健康道路。随着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法律体系日益健全完善,中国的现代国家成长越来越纳入到有法可依的制度化轨道中来,现代国家的制度化建构也越来越成熟。与此同时,中国共产党员权力行使接受法律监督,也能够更好地运用国家制度来塑造政党制度。因为政党制度是从属于国家制度的,政党制度也是为国家制度服务的,政党的运行和权力的行使也就越来越受到现行法律和国家制度的约束。
4.胡锦涛通过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的发展、以党内和谐带动社会和谐的发展,进一步巩固中国向现代国家发展的民主基础和社会基础
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的第四代领导集体,非常重视中国共产党的制度建设,促使中国共产党作为执政党主动实现自身的现代化转型,注重堡垒内部的建设,做到坚不可摧,从而使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具有更加坚实的领导基础。
(1)以民主集中制为核心推进党内民主的制度化建设,推进社会主义民主建设。胡锦涛总书记在党的十七大报告中提出要以“党内民主”带动“人民民主”,“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以保障党员民主权利为基础,以完善党的代表大会制度和委员会制度为重点,从改革体制机制入手,建立健全充分反映党员和党组织意愿的党内民主制度”②胡锦涛:《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为夺取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新胜利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51-52页。。报告把提高党内民主地位放在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更大背景下,具有重要的意义。它为中国的民主建设找到了突破口,也把社会主义民主的发展道路纳入到有序化的制度民主范围之内,通过实行党内民主,积累民主经验,然后把积累的民主经验和民主制度再向更广范围的人民民主推进,从而为中国作为现代国家的民主治理提供了制度支撑。
(2)以“党内和谐”带动“社会和谐”,完成中国的现代国家和谐社会建设的历史使命。十六届六中全会第一次提出了“以党内和谐促进社会和谐”的重大论断,并对推进党内和谐制定了总的原则:坚持和完善民主集中制,扩大党内民主,推进党务公开,严格党内生活,严肃党的纪律,增进党的团结统一。党内和谐有利于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包括构建和谐社会的能力,保持党的先进性,为构建和谐社会提供政治保证。党内和谐包含多方面的内容,其中,思想和谐是灵魂,组织和谐是保证,行动和谐是结果。党内和谐对于社会和谐具有重要的示范和带动作用,以党内和谐促进社会和谐是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重要途径,只有党内和谐,才会集中全党智慧制定出构建和谐社会的路线方针政策,才会凝聚全党力量,做到律令畅通,创造性地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通过党内和谐的制度化建设,可有效增强党领导和谐社会建设的能力,这直接关系和谐社会建设的成效,也直接关系到中国迈向现代国家历史使命的成败。
现代国家的发展没有成功模式可以照搬,发展引发的问题也需要用发展的视角去解决,这就必然对领导和支撑现代国家建设的政党提出更高的要求。一方面,我们不能停留在既有的政党制度之上停滞不前,甚至无视制度僵化和制度弊病的存在;另一方面,政党的制度化建设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不断健全和完善。现代国家在发展过程中也必然会面临各种各样难以预料的难题,现代国家选择了政党,现代国家建设的难题和转折也在考问着政党的领导能力和执政水平,现代政党能否保持主导性和先进性,能否把握现代执政的一般规律,不断加强政党自身能力建设,这些都对现代政党提出了新的要求。要建设成为一个现代化的、永葆生命力的政党,就要不断反省并总结政党自身的不足,善于学习和革新,这才能使政党更好地服务于现代国家的发展。
1.构建学习型政党的内涵与重大意义
21世纪以来,以胡锦涛同志为总书记的党的第四代领导集体,以“学习型政党”为指导原则进一步落实和完善政党建设。2003年秋,为了构建“学习型社会”,党中央提出要加强“学习型政党”建设,这是为了完成我们党肩负的历史使命的必然要求。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建设是一个全新的事业,超大社会的转型与良好治理对于执政党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2004年,党中央第二次提出学习型政党建设,主要围绕我们党怎么执政、怎么加强自身的执政能力建设、怎样为人民执好政、掌好权等问题,来探索党执政的一般规律;2009年,十七届四中全会第三次提出建设学习型政党,它对党自身建设的经验进行科学总结,对自身问题进行实事求是分析,对解决问题的方针做了规定。这次会议指出:建设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是我党一项重大而紧迫的带有全局性的战略任务。构建学习型政党,就是要着眼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大力提高广大党员干部的素质,提高党的各级组织和领导干部的领导能力,建设朝气蓬勃、奋发有为的领导层,培养造就大批善于治党治国的优秀领导人才,在全社会发挥良好导向作用,推进党和国家事业的全面建设和发展,满足现代国家对执政党提高执政水平和执政能力的需要。
2.中国共产党勇于学习革新,推动中国向现代国家不断迈进
在新世纪历史时期,中国共产党正发生着从领导革命的政党向领导人民掌握国家政权并长期执政的政党的转变,对于执政规律的掌握和学习是摆在中国共产党面前的头等大事。善于学习的中国共产党人也初步总结出一些政党执政的一般性规律:“提出了‘发展是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和‘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执政策略,从而形成了以兴国为己任、以富民为目标、以法治为方略的新型执政形态。这种执政形态,一方面顺应了落后国家建设和发展社会主义的根本要求,另一方面则解决了共产党在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中立于不败之地的战略安排与制度安排。”①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106页。可见,中国共产党作为一个学习型政党,在探索现代国家的执政规律的过程中,不断地调整策略,勇于迎接复杂的政治、社会生活所带来的挑战和变迁。
政治、社会生活的变迁引发了整体性政治转型,“在这种政治转型中,政治发展的集中体现不是体制变革,而是整个政治生活逻辑的改变;即使是政治体制,也不是修复性政治体制变革,而是创造性与建设性的政治体制变革,即建设与新的经济基础相适应的政治体制。”②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80页。基于整个政治生活逻辑的变迁,现代国家迈向现代化进程也在加速,现代国家面临的不确定性政治问题必然也会增多,这对于长期执政的中国共产党提出了更高的自身素质和执政能力的要求,为此,“党的十六大以来,党开始了新世纪党的建设的伟大工程,形成了有深刻内在逻辑联系的先进性建设和执政能力建设两大建设路径。其战略目标有两个:一是巩固党的执政,二是提高党领导国家建设和发展的能力。这两个目标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在巩固党的领导和执政地位中,全面提高党领导国家建设和发展的能力。今天的党建承担着推进国家建设的使命。党建和国家建设的紧密关系,要求党建既要贡献于自身的先进性和执政能力建设,又要贡献于国家建设和和谐社会建设。”①林尚立:《中国共产党与国家建设》,第289页。
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共产党作为与时俱进的学习型政党,也从执政内容方面积极充实完善以实现现代国家发展的历史使命。在中共十六大上,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的政治目标,随后,又在“三位一体”建设的基础上增加了和谐社会的建设,从而通过“四位一体”建设全面推进中国现代国家建设向更加深远的方向迈进。先进的共产党人经历了近一个世纪的艰苦卓绝斗争,在新世纪以更加稳健成熟的姿态,迎接现代国家建设的重大历史使命,党的建设与国家建设被有机统一起来,党的建设获得了全面推进国家建设的使命和功能。
在这种形势下,今天的党建就不仅仅是为实现长期执政而进行的党建,更重要的是它关系到中国的国家建设能否最终达到目标,能否成为真正的现代化国家。一个取得革命胜利的政党能否取得和平年代执政的持久胜利,既要看能否保持革命战争年代传承下来的优良传统,永葆先进性,不落伍、不腐化变质,又要看能否迎接时代的挑战,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善于学习,勇于革新,更加广泛地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增强执政能力,提升执政水平,总结执政规律,从而实现政党的现代化,推进现代国家的发展。
从中国第一个政党产生,到中国共产党的日趋成熟完善,回答了这样一系列的问题:中国作为现代国家,其独立与建设为什么必须由中国共产党来领导,中国共产党是如何推动和完善中国的现代国家建设的,中国共产党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的法宝是什么,取得革命胜利的共产党人如何通过制度化建设来完成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使命,如何保持建设的辉煌经久不衰,如何解决建设所面临的新问题,如何增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如何加快现代国家建设的进程,取得更大的比较优势;历经时代的考验,中国共产党如何从废墟中领导建立起中国特色的各革命阶级联合的人民民主共和国;如何抵制外国列强的分化、侵略、遏制等霸权行径,实现现代国家的主权独立与领土完整;如何从文革十年浩劫中走出来,把社会主义建设纳入到制度化轨道中来,使建设的成就与革命的成就一样辉煌;如何迎接社会变革带来的社会整体性转型对政党、国家与社会提出的新要求,使权力关系的变化和权力的运行更具合法性和合理性;等等。把对这些问题的追问与解决放到中国的政党建设和现代国家成长的历史全过程中去考察,我们发现,一个主导性政党的健全与完善,对于现代国家的缔造和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此必须澄清一个人们的认识误区:作为主导的政党强大起来不是为了奴役国家,从而陷入“以党代政”、“党代表一切”的思维怪圈,政党的政治领导明显区别于行政机关的行政领导,事无巨细的行政干预会分散精力、混淆视线,可能导致政治领导方向的偏离,而卷入现实利益纷争的纠葛之中难以自拔,这也是实践中存在的党的书记与行政首长出现职能错位和责任扯皮的原因所在;政党的制度化建设也不是以政党制度代替国家制度,而恰恰是按照国家建设的逻辑来推进政党的制度化建设,一方面通过制度化使政党强大起来,以确保具有持久统治的法理基础,另一方面也通过制度化规范来监督和制约政党的行为,用程序规范来展开制度设计,用制度设计来规范政党权力运行,明晰权力的边界,使政党权力规范化、制度化。因为政治过程合理性的本质就是,把政治过程是由个人意志决定转化为受制度和程序的规范和指导,确保国家意志得以真实体现。通过国家制度重塑政党制度,实现政党自身的制度化建设,以防执政党意志被少数人或少数利益集团所左右,使政党沦落为服务于利益集团的工具,也防止出现西方政党政治中由“党魁操纵政党”的局面,使政党沦落为服务于少数政客的工具,而这正是西方政党政治中出现“百年老党”走向衰亡的原因所在。西方政党政治的衰落给我们的启示是:要使一个执政党永葆青春,政党的意志必须与国家的意志相统一,而不是沦落为利益集团和政客党魁的工具,并完成政党自身的制度化建设。
通过中国经验的考察,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一方面,政党在现代国家发展中居于主导地位,表现出鲜明的“政党自主性”;另一方面,现代国家建设不同阶段的历史使命也对政党提出不同的要求和规约,只有从“政党自主性”走向“国家自主性”,政党才能更加持久地发挥其主导性作用,政党制度化建设的逻辑只有嵌入到现代国家建设的逻辑之中,才能使政党更好地为国家服务,政党也因此而获得更加稳固的执政合法性基础,这就要加强政党自身能力建设和实现政党自身的转型,从“革命党”走向“执政党”,保持政党的先进性和广泛的代表性,走政党现代化的道路,也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领导和服务于现代国家的发展。
这也与亨廷顿警觉性的经验总结不谋而合:一是现代国家需要政党的主导,政党的主导又要求实现政党的自身制度化,以便通过制度化来领导现代国家的建设;二是政党制度仅仅是构成现代国家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从属于国家制度,而不是政党制度替代国家制度,政党的主导作用主要是通过政党领导来对现代国家发展进行选择路径和制度建构;三是后发展中国家应该从现代国家制度建设的角度出发,首先去完成现代政党制度的建设,也即通过现代国家来重塑政党制度,从而来规范政党的活动;同时政党也必须与时俱进,永葆学习和革新,以现代国家的逻辑来指导政党的执政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