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哲学在企业文化建设中的应用

周 睿

(四川大学道教与宗教文化研究所，四川成都 610064)

中国传统哲学是世界哲学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对世界哲学的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也是人类精神文明建设过程中的理论性凝结，有其独特的思想。道教哲学是中国传统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道教则是生长于中国本土的宗教，渊源于远古时代出现的巫术，秦汉时期出现的神仙方术等。其基本信仰和教义是“道”，视“道”为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教哲学以“道”来解释宇宙万物的演变、变化之规律，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事物的发展变化必须尊重客观的自然规律，认为事物阴阳相生相克、相互牵制、相互平衡。道教哲学思想的基础是“道”，核心是“无为”，构建了以道为核心的思想体系。中国现代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鲁迅先生1918年8月20日在给许寿裳的信中曾经说过:“前曾言中国根柢全在道教，此说近颇广行。以此读史，有许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鲁迅先生用极其简洁的语言，充分地肯定了道教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

企业文化是指在某一特定的社会制度和经济条件下，结合某一特定的生产经营实践所形成的企业员工共同遵守的共同愿景和价值观、共同认可并遵循的职业道德和行为规范的总和，是一个企业在自身发展过程中形成的以价值观为核心的独具本企业特点的文化管理模式①李刚:《论吴筠的道教哲学思想》，《中国哲学史》2000年第1期。。企业文化的主要内容包括:企业的经营哲学、企业的价值取向和价值观、企业精神、职业道德规范、团队合作意识、企业形象、规章制度以及创新意识等等。

企业文化的基本功能主要包括:(1)导向功能，以独特的企业文化指导并指引企业的经营哲学、价值观和企业目标的不断完善。(2)制约功能，通过完善的管理制度和健全的道德规范来制约企业和企业员工的日常行为。(3)凝聚功能，强调以人为本，相互尊重，营造团结友爱、相互信任的和睦氛围，强化团体合作意识，形成强大的凝聚力和向心力。(4)激励功能。共同的价值观形成强大的激励作用。(5)调整功能。企业经营哲学和企业伦理道德规范使管理者和员工能科学地处理这些矛盾，自觉地约束自己。企业文化核心的东西是价值观。中西方的企业文化不一样，但现在国际化趋势加强，世界变小了，文化要相互融合。文化不能割裂开来看，理解不能绝对化，文化也是一个发展的概念。

企业文化对于一个企业的成长来说，看起来不是最直接的因素，但却是最持久的决定因素。资金的多少、技术的高低、优质的产品、完善的服务、精明的决策，往往依托于企业深厚的文化底蕴。企业文化作为一种组织系统，它具有自我内聚、自我改造、自我调控、自我完善、自我延续等独特的功能。企业文化通过改变员工的旧有价值观念，培育他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建立起成员与组织之间的依存关系，使个人行为、思想、感情、信念、习惯与整个组织有机地统一起来，形成相对稳固的文化氛围，凝聚成一种合力与整体趋向，以此激发出组织成员的主观能动性，为达成组织的共同目标而努力。另一方面，企业文化不断完善深化。一旦形成良性循环，就会持续推动企业本身的发展。大量的实证研究发现，企业文化与企业绩效存在相关关系:一个强大的企业文化如果与企业的环境或战略相符时，共同的信条使上下的沟通变得更加便捷，决策的制定更加有效，共享的价值观同样有利于协作，这些都会提高企业的实际效率。

一、道家辩证法哲学思想在企业文化中的应用

道家辩证法哲学思想的重要代表著作是《道德经》，该书中包含丰富的辩证法思想。

1.《道德经》对事物运动变化规律的辩证法描述，简单列举几例:(1)“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道德经》第二十三章)。此描述明确地告诉世人事物不会一成不变，就像刮风一样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雨不会一直下。世间事物都在不断地发展运动，天地万物都是这样。(2)“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道德经》第十六章)。此描述明确地告诉世人世间万物的运动都是循环往复的，周而复始;事物运动的轨迹都将最终回到它的起点，也就是说要回到事物的根源处。

2.《道德经》对矛盾的普遍性也做出了大量的描述，全书共有六七十个词语用来描述事物的矛盾对立性:有和无、高和下、多和少、强和弱、祸和福、曲和直、天和道、阴和阳等。也简单列举几例:(1)“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道德经》第二章)。作者用这些世人熟知的概念来说明事物的矛盾对立性，也正是这些通俗易懂的概念让世人明白矛盾是相互依存的关系。(2)“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道德经》第二十七章)。作者用“善人”与“不善人”相互依存的关系，生动鲜明地描述了善的存在就是为比较不善，善与不善没有比较就没有任何意义。(3)“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道德经》第二十章)。作者形象地说明了是非善恶其实相差不远，是非善恶之间也并没有绝对的界限，而且是与非、善与恶是可以相互转化的。(4)“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道德经》第二十四章)。作者以自我表现的人不会突显，自己夸自己肯定不显功劳等浅显易懂的道理，形象地说明了在现实生活中其实到处都存在矛盾关系，而且存在物极必反的转化现象。(5)“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也。正复为奇，善复为妖。”(《道德经》第五十八章)。此描述明确地告诉世人祸与福是不断转化的，不断相生的，祸与福的反复变化没有定准;正可以变成邪，善也可以变成妖，这些变化的反复性也没有定准。

纵观《道德经》对辩证法哲学思想的阐述，我们不难总结出，道家辩证法哲学思想的内涵主要包括:事物的运动和变化规律思想，矛盾的普遍存在性思想，矛盾的对立性和相互依存性思想，矛盾的相互转化性思想等等。同时，上述辩证法哲学思想是完整的、有机的和统一的系统。道家哲学思想认为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有对立之处，也有融合之处。因而在建立和完善企业文化制度过程中，辩证法的运用是非常重要的①王丽英:《顺化与逆化——道教哲学的思维特征》，《中国道教》2002年第4期。。组织者在对企业文化的培植过程中应充分认识辩证法的哲学思想，并且保持良好的心态。一方面企业管理者需要看明白事物深层的本质，要看清人与事矛盾的两面性，更要清楚和明白矛盾两面性的变化与融合的规律。运用辩证法的哲学思想，分清利弊，在营造企业文化时全面认识企业的发展历史和现阶段员工的素质，避免偏颇。

中兴通讯公司成立于1985年，在香港和深圳两地上市，是中国最大的通信设备上市公司。2011年，中兴通讯实现全年营业收入人民币862.54亿元，同比增长23.39%，增速位居行业首位。其中，国际市场实现营收467.58亿元人民币，占整体营收54.21%，同比增长24%。中兴通讯系统设备已全面服务于全球高端市场的顶级运营商，智能终端增速强劲，已跃居全球第四大手机厂商。中兴通讯的成功之道是如何走出来的?这应归功于中兴独特的企业文化。一方面，中兴通讯企业文化核心价值观要求:互相尊重，忠于中兴事业;精诚服务，凝聚顾客身上;拼搏创新，集成中兴名牌;科学管理，提高企业效益;另一方面，中兴通讯企业文化高压线则设为:故意虚假报帐;收受回扣;泄露公司商业机密;从事与公司有商业竞争的行为;包庇违法乱纪行为。高压线是中兴企业文化和价值观不能容忍的行为底线，是与中兴企业文化和价值观完全背道而驰的行为，一旦触及，一律开除。

二、道家道法自然哲学思想在企业文化中的应用

《道德经》第二十五章: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1)“天地所以能长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也。”(《道德经》第七章)。此描述明确地告诉世人每一个人都可以无自私心，处处为他人着想、为社会公众着想。

(2)“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道德经》第十六章)。此描述明确地告诉世人面对世事的纷争和搅扰，每一个人都应当致虚守静、心胸宽广;自满会产生许多弊端，只有努力回到内心虚明、宁静的状态，才能保持抒怀的心境，才能清楚地明白世间万物蓬勃生长的自然规律，才能清楚地明白世间万物往复循环的自然道理。

(3)“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道德经》第三十七章)。此描述明确地告诉世人，只有不被贪欲所激发，才能达到内心清静的境地;以静制动，在繁忙的事物中静下心来，在急躁中稳定自我。

道家追求和谐的道法自然，追求“天人合一”。老子也曾说“夫之不争，则天下莫与之争”。避免争斗，表面上看似与现代企业文化的培植大相径庭，实则不然。在现代市场经济环境中，企业就是要竞争，争品牌的知名度和认可度，争利润的永恒的增长点，争产品的市场占有率②金恩莲等:《和谐文化缓解员工工作压力探析》，《技术经济与管理研究》2010年第2期。。但是一个企业过分地强调竞争，在企业文化的培植过程中可能会引入扭曲的价值理念，就可能会导致企业盲目地发展，也就会无声无息地蕴藏着极大的危险;过分地强调竞争会容易导致企业高层管理者丧失理性的判断，忽视细节的管理，容易形成铤而走险的企业文化氛围;过分地强调竞争在公司内部则容易造成不好氛围，公司员工之间你争我斗形成主流氛围，那么势必影响团队的协调配合，势必引发损害企业整体利益的行为，势必导致全体员工精神紧张，压力巨大，甚至会导致员工出现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所以企业在营造其独特的企业文化过程中，一方面，一定不能忽视，更不能忘记“和”。企业内部上下级之间，同事之间一定要营造和谐的氛围，保持协调运营;另一方面，还要学会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与社会的和谐共处、与同行的和谐共处，不能有损于生态环境，不能有损于社会公众①刘纯野等:《企业文化是促进企业发展的核心问题》，《合作经济与科技》2012年第3期。。正所谓“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三、道家上善若水的哲学思想在企业文化中的应用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无尤。”(《道德经》第八章)。作者用客观而形象的比喻，以无形的水，表达了水的柔和、刚强和强大，水润万物却从来不与万物相争。水之柔和，始终从高处往低处流，始终随着所流过的物体形状来改变自己的形状，随时变成甘露润万物而无声。水之刚强，滴水穿石、无坚不摧、无孔不入。水之强大，可以推动世间一切重物、以排山倒海之势势如破竹。人在学习、工作和生活过程中也要像水一样冲破有形的禁锢，达到无形的境界。正所谓“致阴致阳，致柔致刚”。

水能润泽天下，却不争名夺利，也甘愿处于低洼去他人不愿去的地方。老子曾对孔子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也;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由此我们可知，道家对于水的理解很深。

因此，企业管理者在营造企业文化氛围的过程中也应该有水一样的情怀，让员工在自身独特的企业文化氛围中感受到经营企业是为了回报社会，造福社会，而不是为了企业名利，更不是为了个人名利。企业获利是为了给员工提供更好的生活便利，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于社会和利益相关者。这样，企业的发展才能长久。对于企业文化的核心理念来说，刚强的企业文化氛围未必有益，要学会水的柔，才能不败甚至胜刚强。

四、道家无为之法在企业文化中的应用

道家哲学思想“无为而治”，是基于政治主张而提出的。无为，并不是不求有所作为，而是指凡事要“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不能违反“天时、地性、人心”，不能凭主观愿望和想象行事，是以一切遵循客观规律的行为来办事。纵观《道德经》，全书共七次出现“无为”两字，充分地展示了“无为”的本质上是有为，更是依道而有为。只有以“无为”的理论方法在企业文化建设过程中去实践了，才能够体现“道”。“无为而治”不是无所事事，放任自流，而是要求按照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减少不正确决策对执行活动的干预，按规律办事。“无为”的哲学思想运用到企业文化建设层面上，就是要求企业管理者的各项行为都应该顺应自然规律，并且不得随意变更;让企业各级员工在不断完善的制度框架下，充分发挥各自的聪明才干。这样，对于企业管理者来说就是“无为”，但对企业来说就是“无不为”，这才是对道家无为哲学思想在企业文化建设和应用中的真谛。

何谓“无为而治”?即没有管理的管理，是管理的最高境界。企业文化建设和应用的最高境界更是“无为而治”。因为对企业来说，“无为而治”很大程度靠的是优秀和独特的企业文化的渗透，当全体员工在企业正确的、统一的企业文化准则下各司其责时，企业的生产经营运作将十分流畅、十分和谐②李宇遐等:《道家哲学自由思想的普世价值》，《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2年第5期。。华为集团前总裁任正非就“无为而治”的基本理念，谈到了三个观点:一是作为一个职业管理者，要完成组织目标，必须具备好的素养和行为，这是无为而治的动机;二是作为一个高层管理者，必须淡化英雄色彩，淡化领导人色彩，这是无为而治的必须;三是作为一个职业管理者，要淡化名利，要平平静静，要有奉献精神，这是无为而治的基础。华为作为一家快速成长的高科技企业，必然面对国内同行的激烈竞争和国际对手的围追堵截。那么，逐步使公司从人治走向“法”治，从混沌走向秩序，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实现企业经营管理各个系统与国际接轨，在这个过程中，不是仅仅依靠几个“英雄”的力量，而是靠整个管理团队持之以恒的优化，才能使企业步入良性发展轨道。这正是任正非所追求的无为而治的至高境界。

海尔张瑞敏的“无为”也并不是什么都不为，而是按照企业的文化、制度非常自然地运行。就好比一台上了发条的钟表，你尽可以离开去做你的事情，它不会因为你的走开而停止。张瑞敏曾经说过:“我经营海尔主要是无为而治。我只抓大事，企业的大事就是文化、组织和战略。”在企业文化的应用过程中，无为就是企业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它虽然是无形的，但是是至关重要的，只有在这个无形的核心价值观的正确指导和指引下，才可以产生有形的成果。正如道家所主张的“为无为则无不治”。

道教哲学思想在我国古代对当时的思想文化和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产生了积极而深刻的影响;时至今日，道教哲学思想依然并且仍将影响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和社会文化构成，仍将显示出独有的生命力。在企业文化的建设和应用中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