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韶
(安徽黄山市砚山裁云轩,安徽 黄山 245000)
中华文明在历史文化的长河中有一颗璀璨的明珠,传世千年、历久弥新,它就是石砚艺术。石砚艺术的发展对中华文明史的贡献巨大,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一支奇葩。
原始社会的研磨器即是砚台的始祖。大约在公元前8000-前5000年,新石器时代早期就已出现了粮食研磨器,它与当时用于研磨天然颜料的研磨器具极其相似,两者之间必然有着密切的演变关系。
上世纪80年代,在陕西临潼新石器时代的仰韶文化遗址中发现了一方石砚,该砚有砚盖,砚心凹处有一只石质磨杵,砚旁有颜料和陶质水盂,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砚台。可以想象,5000多年前,古人以此种研磨器作为研磨颜料的器具,然后将图文描绘在烧制好的陶器上,创造了灿烂的彩陶文化。因此,砚台和书画一样,有着悠久的历史。
值得一提的是,新石器时期的仰韶文化一直到汉代,天然墨和丸状、块状的半天然墨得到广泛使用,这种墨质地较坚硬,不易手研,必须借助研杵才能使其溶解于液体之中。砚的发展史到了汉代有了一个大的转折,由于出现了人工制墨,可握在手中直接研磨,不需要研石等磨石工具了,并且砚面出现了功能区的划分,即墨堂和墨池两部分。这时的砚台开始有了纹饰雕刻,除了使用功能外具备一定的观赏性。从东汉到南北朝时期,出现了三足、多足瓷砚,并出现箕形陶砚。唐代是砚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其主要标志是采用专用砚石来制砚,并出现现代四大名砚(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的雏形,当时砚的主要形式是“风字砚”,因其形像汉字的“风”而得名。宋代的砚主要形式为长方形抄手砚,并且砚的形制、品式、雕工等有了专门的理论记录和论述,如欧阳修的《砚谱》、米芾的《砚史》、唐询的《砚泉》等。元代的主要砚式有长方形抄手砚和蝉形砚。专供赏玩收藏的砚出现于明清,整体上朝着艺术化的方向发展,并且出现了很多雕刻名家,砚的形制自然、随意、多样,题材宽泛,富有生活气息的题材十分普遍,如花鸟、山水、人物等,雕刻手法丰富多变。现在我们看到的砚台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素砚,这类砚形态扁平、规矩、不施纹饰,实用为主;另一类是花式砚,这类砚赏用结合,多为收藏,现在的砚台实用价值逐渐缩小,而审美价值、文化价值、收藏及经济价值更加凸显。
歙砚全称歙州砚,乃中国四大名砚之一,产于安徽黄山山脉与天目山、白际山之间的歙州,包括歙县、休宁、祁门、黟县、婺源等县。歙石的产地以婺源与歙县交界处的龙尾山(罗纹山)下溪涧为最优。此处开采千年,久享盛誉,所以歙砚又称龙尾砚,而龙尾山则是大部分存世歙砚珍品的石料出产地。历史上歙石开采虽然断断续续,几经兴衰,然而他山之石始终无法与它相媲美。除此之外,歙县、休宁县、祁门县亦产歙砚。根据砚石研究专家程明铭先生的研究资料和对现存出土古砚的综合分析研究认为,歙砚始于汉代,晋代及南北朝时期不断出现,唐、宋时期已经遍及中华大地,蒙元统治时代,由于战乱等因素的影响,歙砚制作有所退步,到了明清两代,歙砚有了长足的发展,倾向于艺术化方向。
(1)始于汉代 两汉时期,国家统一,经济为繁荣,文化交流日趋发达,石雕艺术日益精湛的同时,书法、绘画艺术底蕴深厚,这为歙砚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有利的外部环境。近年来考古工作者不断从汉墓中发掘出歙砚。如章放童《中国印章歙砚赏玩》,其中就有三方汉代歙石砚板及研石:汉歙石大砚板及研石长18.2厘米、宽8.8厘米、厚0.7厘米。1995年河北沧县四庄村东汉墓出土的双盘龙盖三足石砚、甘肃天水隗嚣官遗址出土的汉代盘螭盖三足石砚、天津艺术馆藏的一方汉代三足熊头砚,还有安徽太和县汉代空心砖墓出土的有盖石质圆砚等,发掘出土的这些歙砚文物,足以证实歙砚始于汉代。随着汉代造纸术的发展以及各种艺术的进步,砚的装饰性需求日益提升。这点从上面所介绍的几方歙砚就可以印证。这说明汉代歙砚在追求实用的同时,开始带有浑朴的装饰,逐步迈入了艺术的殿堂。
(2)驰名于隋唐 隋唐时代国力强盛,物质丰富,诗、书、画艺术迈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在文运昌盛的大背景下,作为文房四宝之一的砚台的发展也就成为了必然。在唐代,歙砚的石品已经定名,雕工也很讲究。如唐咸通年间,文学家李山甫有赞歙砚诗“追琢他山石,方圆一勺深,抱才唯守墨,求用每虚心。波浪因纹起,尘埃为废侵,凭君更研究,何帝值千金”,由此可见一斑。在唐末,歙砚是最早的御赐品。如《清异录》载,开平二年(公元908年),梁大祖朱温赐宰相张文蔚、杨涉、薛贻“宝相枝”各二十,龙鳞月砚各一[1]。“宝相枝”,斑竹笔管也;而鳞石纹似之,月砚形象之,歙产也。可见在当时歙砚不但成为贡品,而且人们对其纹理品目的认识也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又据《歙州砚谱》载,“至南唐元宗,精意翰墨,歙守又献砚,并征砚工李少微。国主嘉之,推为砚官,令石工周全师之,而后匠者增益颇多。”[2]帝王亲自设置砚务官督采歙石,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当然,这也是歙砚最辉煌的时代,也是中国砚史上最辉煌的一页。此后,朝廷派砚务官前往,并指令石工周全,负责指导制砚,歙砚从此成为朝廷贡品的常客。及至南唐后主李煜,其能书善画,尤精诗文,对文房用具很是讲究。据李之彦《砚谱》载:“李后主留意笔札,所用澄心堂纸、李廷硅墨、龙尾石砚,三者为天下之冠。”①宋李之彦撰,清顺治刻本。可见龙尾砚在砚坛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3)兴盛于宋 宋代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重要时期,商品经济较为发达,工艺水平飞速进步,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些都必然影响到砚台工艺的变化。此时的歙砚雕饰线条光洁明快,整体大方浑厚。所刻人物多为单线阴刻,也有刻线和半浮雕结合的。同时,出现了突出石上星眼纹色并对其加以巧作的技艺。景佑年间(公元1034-1037年),歙州太守钱先芝,调查到河水已经淹没了南唐歙砚砚坑,便“仙芝改其流,使由别道行”。由县令曹平主持,使老坑坑口重新露出水面,歙石才得以大规模复采。但不久即“县人病,其须索复溪流如初,石乃中绝”。直至歙州太守王君玉继续开采歙石,“复改溪流,遵钱公故道,而后所得尽佳石也”。可见此次收获颇丰。水舷坑、水蕨坑、眉子坑等名坑皆在此次开发。后来在嘉佑年间(公元1056-1063年),县尉刁谬任职期间,重拾故坑,又开采了一次,规模最大,宋歙砚的品评通常指该段时间的砚台,亦属宋代最后一次开采。
以上几次较大规模的开采,奠定了歙砚崇高的地位,其精品异彩纷呈,石品目不暇接,享誉文坛。
(4)衰落于蒙元 元代歙砚的形式基本上延续了宋代歙砚,但是略显粗犷和拙朴。由于元代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少数民族统治时期,大漠马背上的民族粗犷雄浑的审美观念必然对中原文化有一定的影响,从而也会在历史上留下一些特色鲜明的时代印迹,比如,元代卧牛歙砚的构图、布局和气势,刚劲豪放,处处体现元代统治者那种英武、粗犷的精神。此一时期,歙石的开采基本上是在宋代旧坑的基础上进行的。元代至元年(公元1277年),时任县令汪月山,为了迎合达官贵人,“发数都之夫力”去挖掘歙石,结果“石尽山,压死数人乃己”。接着又前往紧足坑挖掘,很快亏空,及至至元五年,此坑亦宣告塌陷。此后便长期停采,砚工们只好“沿流拾残圭断壁”来制砚,可仍远远供不应求,出现以他山顽黝之石冒充佳石之乱象,使歙砚声誉大减。不仅明代,到清康熙、雍正年间也都无开采记录,直到清乾隆四十二年(公元1777年)才又开采,停采达500年之久。出现如此局面的原因主要是“自元兵乱后,琢者日拙”,战争使得采制业遭受了重创。
(5)复兴于明清 明清两代是歙砚成为一种工艺品的重要历史阶段,社会的不断进步,生产技术的日益提高,为歙砚更具观赏性提供了技术保障。砚台已由朴素的实用品演变为精美的艺术品,进而成为文人雅士的收藏品。乾隆年间(公元1736-1795年),由于乾隆皇帝“以文明经理天下”,而“诸臣工仰体恤上意”,纷纷“购求精砚,以备文房”之用。可以看出这一时期在民间求购歙砚的人也相继增多,否则,就不会出现“砚工自琢之,以售于人”的现象。道光年间(公元1821-1850年)歙砚仍为定期献给朝廷的贡品。据《歙县志》载:“道光间,每年三贡,每贡两份,六方者四匣,二方者两匣,共二十八块歙砚,定期以贡朝廷。”但自嘉庆至光绪末年这一段时间,至今未发现歙石开采记录。
明清时期的歙砚和其他工艺品制作受徽州的“砖雕、木雕、石雕”影响,都达到了空前的繁荣。从制砚工艺上来看,无论是造型还是构图都达到了沉稳精炼的程度,具有端庄敦厚的艺术特征。
(6)繁荣于建国后 新中国建国以后,歙县、婺源县有关部门派出专人,赴龙尾山对古砚坑进行调查和勘察。从1963年起,恢复了传统的制作工艺,同时采用现代科学方法探索歙砚石的发墨机理、歙砚石天然纹饰的成因及砚石的评价标准等,使砚材资源得到进一步的开发和利用。从此,历史上的名坑,均重新得到开采,龙尾石的开采与龙尾砚的制作,进入了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繁荣时期。改革开放以后,黄山市、歙县政府更是重视歙砚艺术和产业,出台政策、采取措施、注入资金扶持发展,为繁荣歙砚艺术和产业创造条件。
今天,歙砚制作技艺已经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歙砚艺术在继承和发扬传统风格的基础上,从根雕、木雕、书法、绘画等各种艺术形式中汲取营养,出现了百花齐放、空前繁荣的局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艺术高度。歙砚不仅在国内享有盛誉,还蜚声国外,尤其在日本和东南亚的声誉更高。现在,歙砚已多次被作为“国宝”赠送给外国元首。远销国外的歙砚精品使得国际鉴赏家们争相购买收藏。歙砚美名冠天下,它必将在历史文化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1]陶 谷.清异录[EB/OL].(2012-02-16)[2012-05-25].http://baike.baidu.com/view/2762133.htm.
[2]艺粹堂.歙州砚谱[EB/OL].(2012-05-03)[2012-05-25].http://www.artww.com/evaluate/knowledge/show-6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