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过程中的自动加工
——图词干扰范式下的语义自动激活

2012-03-27 01:48陆宝华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12年9期
关键词:英译汉汉译英命名

陆宝华

(江苏城市职业学院外语系,南京 210036)

翻译过程中的自动加工
——图词干扰范式下的语义自动激活

陆宝华

(江苏城市职业学院外语系,南京 210036)

采用认知心理学图词干扰研究范式,用E-Prime心理实验编程软件设计英译汉和汉译英条件下三种水平干扰词(语义相关干扰词vs.语义无关干扰词vs.0干扰词)的图画命名实验。英译汉条件下,命名语言为汉语,干扰词为英语;汉译英条件下,命名语言为英语,干扰词为汉语。结果发现,含有干扰词和图画2个信息维度的图画命名时间均长于不含有任何干扰词的1个信息维度的图画命名时间;被试在尽量忽略干扰词的情形下进行图画命名时,干扰词语义信息仍然被自动激活、提取和加工,反证翻译过程中存在自动加工现象。

Stroop效应;图词干扰范式;激活扩散;自动加工;干扰词;反应时

引言

1935年美国心理学家John Ridley Stroop发现,对颜色的命名,总会受到颜色词本身词义的干扰而导致时间延长,如用蓝色墨水书写的“红”字字义本身会干扰对蓝色的命名。[1]这种现象称为Stroop效应;也称Stroop干扰效应。Stroop效应自发现以来,它在认知心理学界引起极大兴趣和重视,人们用它来研究注意的个体差异、药物疗效、推导言语产生的加工机制等。[2-7]

对Stroop效应的研究已经发展出不同的研究范式,如图词干扰范式等。图词干扰命名任务要求被试对图画进行命名,并给予一定的干扰词,干扰词镶嵌在图画中央,可以和图画同时呈现,也可以在图片呈现一定时间之前或之后再呈现。被试应忽略干扰词的影响,尽量快速而准确地对图画命名,以此来收集和分析被试命名的口头报告的反应时数据,考察被试在命名过程中的心理认知变化。任务中图画一般称为目标词,如果干扰词和目标词同属于一个语义范畴,则两者为语义关联(如cat-dog);如果干扰词和目标词不属于一个语义范畴,则两者为语义无关联(如cat-desk)。语义相关干扰词的干扰效应大于语义无关干扰词的干扰效应。[8-9]

对Stroop干扰效应和图词干扰效应的解释,这是同一个物体的2个信息维度在认知过程中发生的互相干扰现象。在Stroop颜色词命名任务中,颜色词的颜色和语义2个信息维度发生相互干扰,而在图词干扰任务中,镶嵌有干扰词的图画信息维度和干扰词语义信息维度发生相互干扰。有学者认为,图词干扰范式和Stroop干扰范式没有本质区别,是一个硬币的2个方面。[10]

在Stroop干扰效应和图词干扰效应的加工机制的研究中,心理学家提出语义激活扩散模型和自动加工模型。激活扩散理论认为,人脑中每一个概念都是一个节点,各概念之间按照语义关联性连结形成语义网络,概念的语义受到激活,激活强度随着时间而减弱,激活可以向四周扩散,从而使其它邻近概念也得到激活。激活也是自动的,激活扩散也称为自动激活扩散。[11-12]信息自动加工模式的研究也获得越来越多的成果。Posner和Snyder提出自动化过程的三个特征:无意图、无意识、消耗很少或不消耗任何注意力资源。[13-14]Shiffrin和Schneider以及Schneider和Shiffrin认为信息加工中存在控制加工和自动加工。[15-16]Norman和Shallice区分完全自动化和部分自动化过程。[17]刘绍龙在Norman和Shallice功能区分的基础上,将口译员自动加工分为三种水平:完全自动化,即完全的“无意识”或“不可避免地”脱口而出;准自动化,即近似自动化;部分自动化,即译者已具有双语转换某些层面或某些时刻的全自动化或部分自动化。[18]120至此,认知心理学对信息处理中的自动加工机制已基本肯定:自动加工是一种记忆提取现象,是无意识的、不可避免的,并且速度很快,不消耗注意力能量。[19-20]

认知心理学对言语产生的研究,图词干扰命名任务已成为经典范式之一。人们对图画命名感兴趣,是因为图画在形态方面和物体相似,可以作为除词汇以外物体的另一表征形式。图画命名可以反映言语产生三种类型的全部心理过程:(1)概念化(conceptualization),即说话人在大脑产生所要表达的思想概念;(2)词汇化(formulation),即需要把思想转化为具体的词汇,说话人进行句法意义上的词汇选择和发音准备;(3)发声(articulation),即说话人把选择的词汇利用发音器官正确表达出来。[21-22]

认知心理学图词干扰范式研究言语产生,对翻译心理转换过程研究具有很大的启示作用。如果把翻译过程中的诸环节,如源语信息的输入与解码、转换加工和译入语信息的编码与输出[18]8和言语产生的三个过程做对比,会发现两者时间进程一致。比如,翻译双语转换中,源语信息的输入与解码似乎对应言语产生中概念的生成,如果探究言语产生中概念的生成加工机制,在实验中找到跨语言的语义自动激活证据,就可证明翻译过程中自动加工的存在,并对翻译过程中源语信息的输入与解码的加工方式略窥一二。

Stroop干扰范式以颜色词作为刺激材料,Laeng等人发现,对颜色的识别能力、颜色之间如何搭配等因素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实验的结果。[23]因此,本实验采用非颜色词的图词干扰范式来研究翻译双语转换过程中的自动加工。干扰词也采用语义相关和语义无关两类。

本实验设计建立在这样的逻辑上:0干扰词图画只有图画一个信息维度,而含有干扰词的图画则含有图画和干扰词2个信息维度,如果含有干扰词图画的命名反应时长于0干扰词图画的命名反应时,且成显著性差异,则基本可以判定,多出的反应时应来自被试所受到的干扰词语义信息的干扰。这表明被试在尽量忽略干扰词的情形下,干扰词的语义信息还是被自动激活,即被试在无意识情形下进行了跨语言的自动加工。

一、研究方法

(一)被试

随机选用某高校外语系本科二年级商贸英语专业共35名学生,其中男生7人、女生28人,年龄均在20-23岁之间,全部为右利手,视力或矫正视力均正常,无色盲或色弱现象,在此之前未曾做过类似实验。被试的第一语言均为汉语,英语为第二语言。

(二)实验工具

(1)心理学实验编程软件E-Prime 1.1,测量被试的命名反应时;(2)图词干扰E-Prime心理实验程序;(3)Acer 4535型号笔记本电脑;(4)录音笔。

(三)刺激材料

共用28幅日常物品的黑白线条图(如猫、飞机、香蕉等),其中练习用图片8幅,实验用图片20幅。全部图片的表征对象均为日常生活中的常见客体,对应的中、英文名称均为人们所熟悉的名词类高频词。图片均制成bmp类型,宽度均为320像素,高度则按原比例自动调整;干扰词分为英文和中文两类。英文字体为Times New Roman、黑体、40号;中文字体为宋体、黑体、35号。所有干扰词均镶嵌在图片中央,与图片同时呈现。用33名商贸英语专业的本科大三学生对该图片进行预备实验,结果显示图片的中英文命名错误率都较低,且具有较高的图片名称一致性。

(四)实验设计

实验为图词干扰命名任务。整个实验流程分为英译汉和汉译英二部分,采取1×3+1×3二因素串联模式实验设计,即1语言条件(英译汉)×3语义关联性(语义相关英文干扰词vs.语义无关英文干扰词vs.0干扰词)+1语言条件(汉译英)×3语义关联性(语义相关中文干扰词vs.语义无关中文干扰词vs.0干扰词)。

图片按照干扰词不同制成三类:第一类含有语义相关干扰词;第二类含有语义无关干扰词;第三类不含有任何干扰词,为0干扰。在英译汉实验中,图画命名语言为汉语,干扰词全部为英文;在汉译英实验中,图画命名语言为英语,干扰词全部为中文。自变量为命名语言和干扰词,因变量为反应时和正确率。

按照干扰词三个语义关联性水平和英、汉二种语言条件,每幅图片均呈现3×2=6次。每个被试共进行8×3+8×3=48次的练习判断和20×3+20×3=120次的正式判断任务。实验以单人形式进行,完成一个完整的实验流程平均约需5分半钟至7分半钟。

(五)实验程序

实验程序用E-Prime 1.1心理编程软件编制完成。实验刺激材料由实验程序控制,一一呈现于显示器中央,显示器屏幕背景为白色。被试端坐于显示器前约50-60cm左右,被试右手食指始终放在m键上。在练习或正式实验前均有指导语,指导语不限时,要求被试在实验过程中集中注意力于注视点“+”后面的图片刺激,边用汉语或英语口头翻译报告出图画的名称,边同时最快速按“m”键。被试看清楚指导语后,按m键开始。由E-Prime自动记录反应时。被试口头翻译报告由主试用录音笔录音。

在英译汉和汉译英两部分正式实验之前,各带有一个练习组块,待被试做过练习部分,完全熟悉整个实验程序和方法后,方可进入正式实验。图画成伪随机呈现,即连续出现的2个刺激均不会按英文字母顺序出现,如fish和flower的图片不会连续出现,以免被试形成记忆效应而影响实验效果。

英译汉和汉译英正式实验各有3个组块,先英译汉,后汉译英。每个组块20幅图画,依次呈现的顺序为:注视点“+”500ms―图画刺激1200ms―空屏500ms,循环往复,直至20个图画刺激全部呈现完毕。首先开始的是语义相关干扰词组块,然后进入语义无关干扰词组块,接下来是不含任何干扰词的组块。最后是“感谢”界面。

二、结果与分析

由表1可知,被试分别在英译汉和汉译英的不同干扰词水平条件下的平均反应时均在500ms-750ms之间,如果被试在1200ms内未有反应,则将被视为反应过慢,刺激材料自动消失,反应时记录为0,结果将被视为1个错误。反应时记录小于100ms的,是个别被试一时慌乱失控性按键反应,被视为极端值予以剔除。对反应时记录和口头翻译报告录音进行核实,对于同一个刺激,如果反应时记录为0,口头翻译报告也错误的,只合计为1个错误。考虑到反应时本身已经很短,为避免其他干扰因素影响到反应时长,被试先做练习组块,待熟悉全部实验流程之后才开始做正式实验。为避免被试的个体差异因素,尽量选用较多被试,最后,35名被试中共有4名被试的实验数据因反应过慢、翻译错误过多等导致实验效果失真,予以剔除,有效被试31名。练习产生的数据不计入统计,只统计正式实验组块的数据。用SPSS 17.0计算出被试在不同语言条件下和不同干扰词水平下的平均反应时以及成对样本t-检验结果。

(一)英译汉条件下不同水平干扰词的语义自动激活

被试在英译汉语言条件下,用汉语对图片进行命名,干扰词为英语。在实验中,含有语义相关干扰词图片的平均反应时明显长于0干扰词图片,干扰量达到178.18ms(表1)。对两组图片的平均反应时进行成对样本t-检验,P值为0.00(表2),两组反应时呈显著性差异,显示存在较强的干扰效应。

含有语义无关干扰词图片的平均反应时也大于0干扰词图片,干扰量达到76.20ms(表1)。对两组图片的平均反应时进行成对样本t-检验,P值为0.00(表2),两组反应时呈显著性差异,显示存在较强的干扰效应。

由于镶有英文干扰词的图画含有图画和干扰词2个信息维度,而0扰词图画只含有图画1个信息维度,前者的命名反应时长于后者,表明在被试用汉语命名图画的同时,无论是语义相关还是语义无关的英文干扰词的语义信息均得到自动激活,被试不得不抑制来自英文干扰词语义信息的干扰而导致反应时延长,从而反证被试在不自觉的情形下对英文干扰词的语义信息进行了自动加工。

表1 不同语言条件下被试平均反应时(ms)和正确率(n=31)

表2 不同语言条件下被试平均反应时的成对样本t-检验(n=31)

(二)汉译英条件下不同水平干扰词的语义自动激活

被试在汉译英语言条件下,用英语对图片进行命名,干扰词为汉语。含有语义相关干扰词图画的平均反应时明显长于0干扰词图画反应时,干扰量达到159.23ms(表1)。对两组图片的平均反应时进行成对样本t-检验,P值为0.00(表2),两组反应时呈显著性差异,显示存在较强的干扰效应。

含有语义无关干扰词图片的平均反应时也大于0干扰词图片反应时,干扰量达到41.59ms(表1)。对两组图片的平均反应时进行成对样本t-检验,P值为0.00(表2),两组反应时呈显著性差异,显示存在较强的干扰效应。

由于镶有中文干扰词的图画含有图画和干扰词2个信息维度,而0扰词图画只含有图画1个信息维度,前者的命名反应时长于后者,表明在被试用英语命名图画的同时,无论是语义相关还是语义无关的中文干扰词的语义信息均得到自动激活,被试不得不抑制来自中文干扰词语义信息的干扰而导致反应时延长,从而反证被试在不自觉的情形下对中文干扰词的语义信息进行了自动加工。

(三)干扰词水平一致条件下英译汉和汉译英的语义自动激活对比

在语义相关干扰词水平下,汉译英的图片命名时间长于英译汉的图片命名时间(表3),干扰量达到32.47ms,且P值为0.00,小于0.05,显示两者呈显著性差异(表4),表明英译汉和汉译英条件下2种干扰词的语义都得到自动激活,但汉译英条件下的干扰效应强于英译汉条件下的干扰效应。同样情况也发生在语义无关干扰词和0干扰词水平下,汉译英条件下的图片命名反应时均长于英译汉条件下的图片命名反应时,干扰量分别达到22.49ms和55.83ms(表3),P值均为0.00(表4),均小于0.05,显示汉译英和英译汉的干扰量均呈显著性差异。

在三种干扰词水平下,英译汉和汉译英条件下的干扰词语义都得到自动激活,但汉译英的干扰量均大于英译汉的干扰量,显示汉译英条件下被试的母语更容易受到激活,被试受到来自母语更多的干扰。

三、讨论

本研究检验不同干扰词水平下的干扰词语义信息能否被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以证明翻译过程中存在自动加工。实验结果支持翻译自动加工存在的假设。

实验发现,在英译汉和汉译英语言条件下,无论是语义相关干扰词,还是语义无关干扰词的图画命名反应时,都长于0干扰词的图画命名反应时。由于含有干扰词的图画具有2个信息维度,而0干扰词图画只有1个信息维度,多出的反应时应来自干扰词语义信息的干扰,表明即使被试试图忽略干扰词的语义信息而集中注意于图画的命名,但干扰词的语义信息还是得到了跨语言的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证明在英汉、汉英翻译双语转换中,自动加工是存在的。

在相同干扰词水平下,汉译英的干扰量明显大于英译汉的干扰量,显示被试在汉译英加工转化的过程中必须克服母语语义信息的更多干扰而导致汉译英所用时间更长。这与Kroll和Sholl[24]以及Kroll和Stewart[25]发现的翻译的非对称性是一致的,即无论双语者的第二语言熟练与否,把第一语言翻译成第二语言的速度总是慢于把第二语言翻译成第一语言的速度。作为第一语言的母语语义信息更易得到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因而导致更多干扰。

表3 不同干扰词水平下被试的平均反应时(ms)(n=31)

表4 不同干扰词水平下被试平均反应时的成对样本t-检验(n=31)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在翻译过程中的诸环节如源语信息的输入与解码、转换加工和译入语信息的编码与输出中,这种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发生在哪一个环节?由于图画在形态方面和物体相似,是物体的另一表征形式,作为源语信息的图画和干扰词同时以视觉刺激形式输入大脑,大脑长时记忆中关于图画所表征的物体概念和干扰词的概念同时得到自动激活,产生了关于图画和干扰词的2个概念,并对这2个概念进行了语义信息的自动提取和加工。这和言语产生三阶段中的概念化阶段吻合。[21-22]因此,至少可以说,翻译过程中源语信息的输入与解码环节是语义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的过程。

结语

在英译汉和汉译英语言条件下,翻译过程中均存在单词语义信息的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现象,是发生在翻译过程的源语信息的输入与解码环节。但现在还不能断定,翻译过程中转换加工、译入语信息的编码与输出环节是否也存在自动激活和自动加工的过程,还需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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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omatic Processing in Translation:
Semantic Spreading-Activation under the Picture-word Interference Paradigm

LU Bao-hua

(English Department,Jiangsu City Vocational College,Nanjing 210036,China)

Two picture naming experiments were designed and performed of English-Chinese and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s with the Picture-word Interference Paradigm under three levels of distracter words(semantically related vs.semantically unrelated vs.zero).In the English-Chinese translation,the naming language was Chinese for English distracter word;in the Chinese-English translation,the naming language was English for Chinese distracter word.It was found that naming reaction time of pictures with two dimensions of picture and distracter word was longer than that of pictures with one dimension of 0 distracter word,which shows the subjects’automatic activation, retrieval and processing of semantic meaning of the distracter word in spite of their effort of ignoring its interference.This proves the automatic processing in translation.

Stroop effect;Picture-word Interference Paradigm;spreading activation;automatic processing;distracter word;reaction time

H059

A

1008-2794(2012)07-0107-06

(责任编辑:顾劲松)

2012-09-02

陆宝华(1966—),男,江苏东海人,江苏城市职业学院外语系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翻译理论与实践、二语习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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