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韩晓杰
一眨眼,青春就没了。石化员工在沙特工作和生活的点点滴滴无不映射出他们的爱国情怀、责任担当以及拼搏精神。
在《一千零一夜》的发源地,中国石化钻井人演绎着或激动、或喜悦、或悲壮的故事。
□员工在狂风沙中做设备搬迁准备工作。
离开空调房,不出十步,裤子就开始发烫。在室外待一下午,工衣必定汗渍成片……这就是沙特,是大油桶,更是大火炉。
一出达曼机场,热浪迎面袭来。已是8月底了,气温还在40 摄氏度以上。前来接机的同志说:“现在好多了,前些天还有50 摄氏度的时候呢!”
中原油田沙特公司总监胡国旗在沙特呆了11年,与“中国1 号”钻井队同时踏进这片荒漠。刚来那会儿,劳动强度大,水土又不服,体重下降得厉害,脸也被暴晒得黝黑且严重脱皮。第一次休假回家,一进门,妻子愣住了,旋即抱头大哭。
与胡国旗的经历不同,中原油建沙特项目的80 后主管工程师王鲁鹏的回家则颇有戏剧性。他刚到沙特时110 公斤,在沙特延布项目,60多米高的减压塔每天至少爬七八次。18 个月后,体重下降30 公斤,从沙特出境时倒没什么,在北京入境时麻烦来了。边检人员认定他与证件照片不符,说什么也不让入境。最后,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摆出来,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被勉强放行。
更有趣的是,转乘火车,父母去站台接人,找了大半天也没个人影,最后还是王鲁鹏找到父母。在回家的路上,当妈的还没缓过神来:“这是我儿子吗?这是我儿子吗?”
沙特阿美重点开发项目——马尼法人工岛,风景如画。
在如此美丽的地方,却有一个令人尴尬的现象——烂裆。从中国钻井队进入沙特开始,烂裆就挥之不去,在极端湿热的马尼法油田更是如此。最热的时候,员工的衣服一天到晚都是湿的,就像泡在水里,很多人身上起红斑。遇到工作量大的情况,很容易磨破大腿,造成裆部溃烂。再加上汗液里的盐分浸渍,那种疼、痒、燥热、难受劲,一言难尽。为了不影响工作,烂裆的员工不敢穿内裤,索性用卫生巾垫着。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要是早几天来,身上的汗就不会干。”16 队平台经理禄强一见面就寒暄道。
“听说咱们这里烂裆很普遍。”记者小心翼翼地抛出问题。
“现在刚进入9月,情况好多了。”该队营房经理韩法瑞说。
“热也就罢了,最要命的是潮湿。七八月份,估摸着有三分之一的员工烂裆,但都不好意思说,只有同屋的人知道。”焊工伏建说话时,其他人纷纷点头。
□中国18 队副司钻刘建兵在工作之余认真辅导沙籍员工学习钻井专业基础知识。
井队上的汉子对家庭都有一种亏欠。这种亏欠久了,也就成了习惯。
“一个人在井队习惯了。休假回到家,睡到半夜,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特别不适应、不舒服。”“中国1 号”钻井队平台经理赵建涛咬咬牙讲了自己的感受。
井队是男人的世界。干完活,他们也会想家,思念父母妻儿。尽管每隔一两周也会打打电话、聊聊QQ,但很难有充分的交流。
中国12 队刘鹏,是沙特公司最年轻的平台经理,儿子一岁多。每次回家看到儿子,第一感觉是陌生,第二感觉才是亲切。
这边做丈夫、当父亲的不适应,那边不懂事的孩子堵着不让进家门。不少员工回家,两三岁的孩子远远躲着或者紧紧跟着——躲着是因为害怕,跟着是把父亲当成了坏人。
年轻的父亲都很无奈,休假前半个月小孩不让抱,后半个月跟孩子熟了,让亲让抱了,休假也该结束了。等下次休假,还得经历这个过程。
□中外员工在工作之余利用健身器材进行小型体育对抗赛。
有一次,井队一名员工接到妻子的电话,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边就劈头盖脸骂了起来。边骂边哭,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不过是芝麻大点事——家里马桶坏了。丈夫不在身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骂完了,气消了,也就雨过天晴了。
“像我们这种常年在外的,只要还愿意跟我们的女人就是好女人,甭管她脾气有多大、牢骚有多多。”座谈中,一人突发感慨,众人应声附和。
在沙特,钻井工人的活动范围除了井场就是营房,在井场干活,回营房吃饭睡觉。生活是单调的,很少有娱乐,累得连打牌的力气都没有;色彩是单调的,井场四周是茫茫荒漠,荒漠的尽头是白蒙蒙的天。很多人在沙特呆了10年,没有去过任何景点。
中国钻井队的骨干们肯吃苦、技术过硬,经常有外国公司伸出橄榄枝。
“在这里有依靠,有公司,有兄弟,再大的问题都能解决,再重的担子都能扛下。要是图挣钱,早就走了。”赵建涛说。
“原本打算干两三年就回去,没想到一干就是十多年。现在工作环境好了,公司也积极为海外市场的人排忧解难,我们有什么理由离开?”中国1 队带班队长项全峰说。
“在家睡觉,总觉得是临时的,早把这个地方当成家了。来沙特时不到30 岁,现在都40 出头了,一眨眼,青春就没了。”中国1 队机械师孟照政抚摸着营房的小床,突然有些伤感。旁边笔记本电脑的桌面上,闪动着他和妻子的婚纱照以及儿子小时候的照片。
中国石化钻井队伍能够扎根沙特闯出一片新天地,既离不开中方员工的拼搏,也少不了外籍雇员的功劳。
首先出场的是印度人萨利姆。
萨利姆今年35 岁,与徒弟安尼斯负责目前井队2000 多台空调的维修工作。1996年,他来沙特淘金,开了家空调修理店,没挣到什么钱。2003年8月,他到中国石化工作,一干就是9年。
萨利姆是个语言天才,还是个有心人。刚工作那会儿,他发现大部分中国员工不会说英语,而自己虽精通英语但不懂汉语。萨利姆的精明在此时显露无遗:他没有坐等中国人英语水平的提高,而是主动出击学汉语,短短一年时间,便说得像模像样。加上性格活泼开朗,很快成为这里最受欢迎的外籍员工。
曾有在欧美公司工作的朋友劝萨利姆跳槽:“收入比在中国企业高多了。”
萨利姆拒绝了,相反,劝他的朋友:“来我们这里吧,很舒坦,有尊严。”
扎克里亚第二个出场。
扎克里亚30 岁,在中国2 队快7年了。这7年,他从场地工成长为独立顶岗的副司钻。今年7月,他还娶了媳妇。
刚上班时,扎克里亚的母亲忧心忡忡,怕儿子跟井队的人处不好,怕井队的活太累吃不消。
扎克里亚宽慰母亲:中国人都很友好,相处得跟兄弟一样;活是累了点,但随着岗位提升,收入必定水涨船高。母亲终于被这个打小就脑瓜灵光的儿子说服了。
这几年,扎克里亚用行动证明了一切:收入在几个兄弟中数第一,在井队也混得风生水起。现在母亲非常支持他的工作,经常勉励他努力进取,更上一层楼。
聊起娶媳妇那些事,扎克里亚反复念叨:“要花很多很多钱。”据说,在沙特结一次婚男方至少得花30 万里亚尔,折合人民币50 万元。
媳妇算是娶上了,扎克里亚打算今年买辆车,过几年再买一套房。
第三个出场的是阿哈默德·卡里德。
阿哈默德·卡里德是本地人,目前是中国18 队的实习副司钻。这个操着一口流利英语的年轻人,来井队15 个月便实现了蜕变。
卡里德刚来井队时做井架工,除阿拉伯语外,英语单词只会两个——No English。
“来的第一周,每次开交接班会,他的发言只有这两个单词,大家都哄堂大笑。”该队副司钻刘建兵说。
卡里德是个勤奋的小伙子,每天把英语单词记在本子上反复学。一周后,大家发现他嘴里开始蹦新单词了。几个月后,他已经能听懂交接班会上平台经理的话并能表达自己的想法。
在学英语的同时,他不断钻研业务,看中国同事谁有空就拽着谁学,打破沙锅问到底。3 个月后,从场地工变成钻工;6 个月后,变成井架工;9 个月后,成为实习副司钻,目前正准备考取资格证。
沙特雇员休假规定是工作四周、休息两周,而卡里德每次在家只待五六天,就迫不及待回井队干活。这在沙籍雇员中极为少见。
卡里德兄弟7 人,3 个月前他带弟弟萨尔曼来,也从场地工做起。
“一块挣钱,挣得更多。”卡里德说,他们正努力攒钱娶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