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寅初全集》文献佚阙及其他——谨以此文纪念马寅初先生诞辰130周年逝世30周年

马大成

（马寅初纪念馆，浙江杭州310006）

《马寅初全集》于1999年9月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分三个阶段，脉络清晰，结构严谨：前10卷收录马寅初的博士论文《纽约市的财政》和1939年前的《中国关税问题》《中国国外汇兑》《经济思想》《中华银行论》《马寅初经济论文集》（第1集）《中国当前之经济问题》《中国经济改造》以及《中国之新金融政策》等8部论著；文章392篇，其中169篇来自《马寅初演讲集》，计392万字，着重反映马寅初揭露帝国主义经济侵略，倡导财政金融改革，主持起草经济立法，发展民族经济，并主张实行经济改造的思想内容。第11、12、13卷收录马寅初1939年～1949年《经济学概论》《通货新论》《财政学与中国财政》三部论著；文章102篇，其中33篇来自《马寅初战时经济论文集》，计124万字，专著占大部分篇幅，文章着重反映马寅初的战时经济和金融政策，揭露和抨击官僚资本。第14、15卷收录马寅初专著《我的经济理论、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内附录《新人口论》和《资本主义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及文章147篇，书信37件，日记8则，附录5篇，计74万字，反映马寅初服务新中国，提出节制人口，对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国民经济要综合平衡等思想。《马寅初全集》的出版，为研究马寅初和近现代经济思想史提供了较为集中的基础性文献资料，影响颇好，荣获2001年第五届国家图书奖一等奖。

《马寅初全集》最引人注目的是第8卷豁然开着的“三个大天窗”和第15卷附录“《马寅初全集》尚缺资料目录”，表明了编委会诸公的坦诚和无奈，所以在获得好评的同时，也遭到了一些质疑，有人还著文批评，并补正。有礼阳撰《马寅初集外佚文及其他》，载于《博览群书》2001年11期。礼阳先生在补缺29则遗漏文献的同时，对《马寅初全集》收录“严正声明”，对删节《中国经济改造》中第33章“共产党之土地政策（上）”、第34章“共产党之土地政策（下）”与第35章“国民党之土地整理办法”等三章提出质疑与批评。2002年11月，郝田虎在网上发表《简评〈马寅初全集〉编辑之缺失》一文，在补缺4篇佚文的同时，不但对《马寅初全集》的删节提出批评，还对《马寅初全集》注解错误，段落、标点的修改以及文章的选录提出了批评。2004年5月，孙大权教授又在《社会科学研究》2004年第3期，发表《〈马寅初全集〉补正》一文。他为《马寅初全集》补缺论文33篇，序言39篇，演讲、谈话43处，专著增订、题词、订误、海报等共计156条。孙教授除在对《马寅初全集》文献遗漏进行补充外，还对《马寅初全集》部分史实上的错误进行了订正。2005年，笔者与孙教授合作编辑了《马寅初全集补编》，于2007年9月，由上海三联书店出版。《马寅初全集补编》增补专著《中国关税问题》第8章和《中华银行论》增订部分，论文54篇，序言40篇，讲话、讲演、说明等26篇，书信56封，建议、报告、提案等8篇，公告、启事、海报、订误、推荐语等14则，题词8则，约计55万字。虽然《马寅初全集补编》尊重历史原貌，除原文没有标点的增加标点外，只对个别错别字加以订正，其他不删一字，也不改一字一个标点，但是《马寅初全集补编》除补阙了《马寅初全集》遗漏部分文献外，对《马寅初全集》删节的章节和不予收录的文章仍然没有收录；另外，在整理《马寅初全集》遗漏文章时发现《马寅初全集》除删节和遗漏外还存在其他方面的缺点；因此《马寅初全集补编》出版后，并没有给笔者带来一丝的欣慰，相反是增添了责任和很多的不安。笔者就所了解的，谈谈《马寅初全集》存在的注释错误和文献遗漏两大缺陷及其原因。

一、注释错误和文献遗漏两大缺陷及其原因

孙大权教授在《〈马寅初全集〉补正》一文中说：“《马寅初全集》是全国马寅初研究专家5年耕耘的成果。”其实，《马寅初全集》动议于1991年春，完成于1998年，1999年9月出版，前后长达8年之久。田雪原在《马寅初全集》前言中说的“1995年金秋”，是浙江人民出版社与他商谈编辑出版《马寅初全集》的时间，不是动议和开始收集、整理的时间，因此延后了4年。《马寅初全集》在编辑过程中，由于马寅初的传奇和复杂人生，编辑同志在搜集文献和编辑工作时存在困难。这些困难非真正参与编辑者所能感受得到。一方面要尊重著者家属的意见，不改一字一标点，保持历史原貌的要求；一方面又要顾全出版环境，一些不准出版的观点必须删除，经过多次协商在不改变原著观点的基础上，作“一些必要的技术性处理”，因此给《马寅初全集》造成了最大的缺陷，引起学界的诟病和质疑。笔者今就所了解的例举阐析《马寅初全集》产生注解错误和文献遗留的原因以及《马寅初全集》不予收录的文章和所删除的内容。

（一）客观原因产生的缺点

1.《马寅初全集》存在很多注解方面的遗漏与错误。这是因为《马寅初全集》有很多文章收录自《马寅初演讲集》（共4集）、《马寅初经济论文集》（第1集）和《马寅初战时经济论文集》，而原著中注解本身存在错误或未作说明，《马寅初全集》延续了原著的错误。如《马寅初经济论文集》（第1集）中大多专题论文原载《东三省官银号经济月刊》，而原著中没有注明曾载何处，《马寅初全集》遂注解为“原载《马寅初经济论文集》第1集”，因此产生了郝田虎先生提出的《马寅初全集》注解疏漏的弊病。如《不平等条约外的不平等》一文，是马寅初先生1926年10月18日在厦门集美学校农林部发表的演讲词，《马寅初演讲集》第4集注为“1927年11月18日在厦门集美学校演讲”，《马寅初全集》注解是延续了原著的错误。因为原著注解错误，还造成《马寅初全集》重复收录的差错。如1927年1月5日，马寅初先生应中国经济学社上海分社邀请，在上海青年会发表演讲《经济与思想》，1月6日《申报》摘要报道，并谓：“听者约近千人，掌声赓续不绝，足征其讲词之动听人也。”该文又载《商业杂志》第2卷第2号（1927年2月1日出版）。《商业杂志》发表时，前面有编者按语云：“1月5日，马寅初博士应经济学社上海分社之请，在上海青年会公开演讲，题为《思想与经济》，听者四百余人，而经济学家为其泰半。马氏之议论宏伟，解释详明，听者无不满意，足证马氏经济学根底之深。此篇系李文杰君笔记，笔路明显，词意畅达，颇有相得益彰之功。世之好经济者，不可不读此文。”该文后收入《马寅初演讲集》第4集，而原著只说明是青年会演讲词，又未收录《商业杂志》编者按，且该文与《申报》内容相差很大，造成《马寅初全集》出版时，既收录了该文又收录《申报》摘要。

2.《马寅初全集》收录文章的取舍。马寅初的演讲，有的是题目同而内容不同，有的是题目不同而内容相同，还存在同一次演讲因记录人不同，所载期刊不同，其内容、分段皆有所不同。如1947年8月马寅初在中华工商专科学校就对日贸易问题发表演讲，阿英仁笔录后以《对日贸易问题》为题刊登于圣约翰大学经济问题研究会编的《中华民族又在死亡线上》一书（1947年8月出版）。编者文后注：“本文因时间关系未及经马先生寓目，如有错误，文责自负。”该演讲鹤如笔记后，以《反对开放对日贸易》为题刊载于1947年8月17日《国讯》第426期，《马寅初全集》收录自《国讯》。从两篇文章的内容看除大意相同外，文字和段落大相径庭，几乎是两次演讲。郝田虎先生对《马寅初全集》收录的《从战争中所得之利益与中国应付战争的经济能力》一文的批评就属于上述其中一种情况。这些问题在《马寅初全集》中不是少数，而且也是最难把握和取舍的。如马寅初曾在《四川经济季刊》第9卷第12期（1938年2月）发表《战时财政问题》文章，又在《四川经济月刊》第9卷第1、2合期（1938年2月）发表《二十六年暑期庐山谈话会讨论战时财政问题》一文。两篇文章内容基本相同，后文是在前文基础上稍作修改而成的，《马寅初全集》收录后文，但在收录后文的同时，也丢掉了前文的一些信息，如前文首段前半段：“民国政府于二十六年暑期，在庐山有二种盛举：（一）为庐山暑期训练分三期举行，因卢沟桥事件发生，只举行一二两期，参加训练者，为各省中学校长、教育局长、警官、军官以及童子军领班等等，第三期训练只限于党外人员，因事未办，训练时期虽短，而收效甚宏，凡参加者莫不精神奋发，敌忾同仇，于此次全面抗战，不无微功。”马寅初1937年上庐山开课，听讲者恰是这部分人。又如《新人口论》。1957年7月5日《人民日报》上发表的《新人口论》与附在《我的经济理论、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1958年2月）上的《新人口论》是稍有不同的。后文是马寅初按照周恩来总理的意见，删除了前文中反映对中国人口问题的焦虑心情的语句，并增补党和政府对人口问题的重视及人民群众的觉悟内容而成的，《马寅初全集》收录的是后文（《马寅初全集》注解有误），以后出版《新人口论》皆是后文。若两文全部收录，就出现重复收录，现在只收录后文，就丢掉了一些反映马寅初焦虑心情的文字。还由于后文中增加的前面一段关于《一九五六年到一九六七年全国农业发展纲要（修正草案）》第二十九条的内容，“草案”没有提到人口，而“修正草案”发表在《新人口论》之后，本不应该写在文章前面，而不仔细的读者把“草案”与“修正草案”混淆，出现不少误读而产生的论文，从而误导更多的读者。

3.《马寅初全集》删节原著。这是《马寅初全集》被诟病的主要因素。《马寅初全集》前言中坦言：“编委会在‘尊重历史、崇尚科学’总方针指导下，在编辑过程中，对原著中的观点和文字一般不作改动，只作一些必要的技术性处理。”所说的技术性处理分7点，其中第4点谓：“早期论著中个别提法当今不宜出版的，作省略处理。”《马寅初全集》在收录马寅初专著《中国经济改造》时，只收录了第33章、第34章、第35章的目录，删除了3章的内容，编委会的坦率虽赢得了一些老前辈们的理解，但引来了学界对《马寅初全集》的关注、怀疑和指责。确实，《马寅初全集》存在的问题，虽然不是有些人批评和怀疑的那样严重，但是也不是前言中所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而是将所谓不宜出版的的文章不予收录，将原著中不宜出现的文字，整句、整段或整章地删去，且这些删去的句段有些恰恰是反映马寅初思想和主张的。笔者就所了解的对《马寅初全集》不予收录的文章和所删节语句、段落、章节例举说明：

（1）《马寅初全集》前10卷中有169篇文章收录自《马寅初演讲集》。其中《马克思学说与李士特学说二者孰宜于中国》《中国历代经济政策，尚共产乎、抑尚均富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之劳农》等3篇因批评马克思劳动价值论而未收录。《马寅初全集补编》出版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有收录。

（2）专著方面，如《马寅初全集》第8卷《中国经济改造》一书，除删去第33、34、35章内容外，总论中删去：共产党之土地政策，打倒富农，而不及中农，论剥削依然未去，私产依然存在，中农未偿不可渐变为富农，又须打倒，重重相因，何时已乎。在共产党以阶级为出发点，无怪其然。在吾意应以整个中国为出发点，故认其政策不彻底而加以批驳。

（3）文章、访谈方面，如《民主党派也要拆“墙”，学校党委制不能退出学校》一文删去最后一节：“关于这个问题，会后，记者在采访他的时候，他要求记者加上这样一段：所以无党派民主人士这个党派，我在二年前就主张取消，但是，兄弟党不同意。现在我希望青年别加进去，这班老头儿死光，无党派这个党派也没有了，否则要‘长期共存’就更糟糕了。”

（二）编辑工作中疏忽引起的错误

这样的错误也不少，因不易发现，批评的不多。这些缺点主要有以下三类：

1.注解方面的疏漏有些是编者没有仔细阅读原著和文章及加以详细考证产生的。如《马寅初演讲集》第2集最早出版于1924年10月，《马寅初全集》注解中说的1925年3月，是再版。又如《中国之新金融政策》分精装与简装两种：精装版1936年12月初版，1937年5再版，简装版1937年3月初版，1938年2月再版，《马寅初全集》指的是精装三版。又如马寅初为童洁泉夫妇题像赞，以及为推荐学生王克宥为建设运动总会专员给该会负责人周寄梅的信，编者把童洁泉写成魏洁泉，把周寄梅说成徐寄梅。又如《马寅初全集》文章很多是马寅初的演讲记录，在马寅初的演讲和编者按中能够知道该演讲于何时何地刊登于何处，而编者未加研读，并详加考证，就注原载《马寅初演讲集》，也是产生注解不明的原因之一（这里边一部分也有客观方面的原因，有些演讲文章编辑出版时，马寅初将演讲前的背景话语删掉了，编者收录的是演讲集中的文章）。

2.文章的遗留和段落的遗漏。专著方面：如《中国关税问题》遗留第8部分，《中华银行论》遗留增订部分，以上两部分《马寅初全集补编》出版时已收录。另外，《我的经济理论、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由财政出版社于1958年1月出版，该书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我的经济理论、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第二部分是“联系中国实际来谈谈综合平衡和按比例发展规律”；第三部分是附录，共两篇：一篇是《我国资本主义工业的社会主义改造》，一篇是《新人口论》。《马寅初全集》出版时，将该书三个部分按发表时间顺序分散在《马寅初全集》第14卷和第15卷。该书原著前面有“此书各篇论文内在联系的说明”，其中第三节谈到“农书”，谓：“《农业合作化》一书，于1956年带助手一同到杭州住了几个月写了八章初稿，还有八章至十二章因农村经济情况变动很快；在变动的情况下，很难写出一本有固定性的、长期适用的专书。但我深信在党和人民政府培养之下，代表着新的生产力的农业合作社，只要有正确的领导，一定能够不断地成长发展，故拟待至明春（1958年春）下乡继续写下去，期于1959年初出版。同时1956年在杭州写作时，抽出了一些时间，把平衡论的初稿加以修改补充，写成第一篇，1956年12月28、29日两天的《人民日报》发表。回京以后即着手赶写第二篇，于1957年5月11日、12日两天的《人民日报》发表。”因《马寅初全集》出版时遗留了这一节，造成学界对“农书”内容的多种猜测。文章方面：如《马寅初演讲集》共4集，收录马寅初演讲文章173篇，《马寅初全集》收录了169篇，其中3篇因批评马克思劳动价值论不予收录，《上海新闻如何读法》一文则属于编者遗漏，已收入《马寅初全集补编》。

3.文字校勘疏忽引起的错误。如《马寅初全集》第四卷第225页，收录马寅初于1928年为浙江省国货陈列馆开幕的题词，为四字一句，共16句，其中第9句“万品千名”错写成“万名千古”；第16句“勿懈经营”错写成“勿懈努力”。

二、文献佚阙状况

为方便说明起见，笔者将《马寅初全集》内容分为：论著；演讲、论文、提案、建议；记者访谈、讲话、报告、致词；法律、法规、理由书、审查报告；序言；书信、日记、笔记；电文、布告；海报、启事、更正、辞职报告；题词、题签、祝词、哀词；小传、简介、院令等10大类。笔者根据多年的考证和搜集，按上述10类分析简述《马寅初全集》的文献佚阙状况，供学界参考。

1.论著。论著是《马寅初全集》的主体部分。《马寅初全集》收录马寅初论著13种，其中三种收录内容不全。《马寅初全集补编》补遗了《中国关税问题》的第8部分和《中华银行论》1934年增订版部分；《中国经济改造》第33章、第34章、第35章，《马寅初全集补编》整理时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仍未予收录。另有一部1935年10月10日杭州大风社出版的《利用外资与经济建设》，全书分：一、入超与利用外资之关系；二、中国应设法取消入超否；三、入超之改性；四、俄国如何利用外国生产工具；五、中国过去之利用外资与俄国迥不相同；六、日本真有余资贷与中国乎；七、银行团之组织及其经过；八、反对借外资者之理由；九、赞成借外资者之理由；十、中央政治会议决定之三种利用外资之方法及其实例；十一、结论。共十一章，71页。其内容和思想虽然有些在专论如《利用外资的三种方式》及《中国经济改造》一书中反映，但该书属专门论述，应该收录。

2.演讲、专题论文、提案及建议。演讲和专题论文等是《马寅初全集》收录的主体之一，共收录641篇，《马寅初全集补编》补佚了69篇。几年来笔者又在报章和刊物上搜集了80余篇，其中提案、建议3篇。这些佚文大多具有史料价值。如马寅初1934年在庐山军训团讲演土地整理，讲恢复区的土改政策；1936年在陆军大学作集中精军训练精神演讲——《非常时期经济问题》。这些都是重要的文献。尚有马寅初留学美国期间以英文发表的文章6篇和为留美中国学生同盟查帐报告“同盟账号批评”（计35页）。其中文章有：《呼吁官费学生》，载于《中国留美学生月刊》第5卷第6期；《良心的自由》，载于《中国留美学生月刊》第6卷第3期；《他们在挨饿!救命啊!》，载于《中国留美学生月刊》第6卷第5期；《哥伦比亚大学国际公法学教员世多耳先生演说词及按语》，载于《留美学生季刊》1914年2月；《论中国今日当汲汲研究会计学》，载于《留美学生季刊》第102期；《中国之财政——盐税问题》，载于《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第10卷第1期。除最后一篇《大中华杂志》翻译后刊登，《马寅初全集》收录，前面三篇皆未曾翻译成中文转载。马寅初学生期间（从中学到大学）的活动是现今为止的传记和纪念文章的空白。

3.记者访谈、讲话、报告及致词。马寅初作为民国公认的权威经济学家、立法院财经两委员会的主持人、商法起草委员会召集人、社会闻人，《中央日报》《申报》等几乎是跟踪报道，国民政府每有财政经济政策出台都会请马寅初讲话，以表明政府制订政策的目的，也反映了马寅初对政府财政经济政策的态度，社会影响很大，是研究马寅初和时政不可或缺的资料。这部分是《马寅初全集》文献欠缺之一。《马寅初全集》以附录形式收录马寅初民主革命时期讲话11则，新中国建设时期讲话、报告15则。《马寅初全集补编》整理时，补充了讲话、访谈13则。笔者又搜集了记者访谈、讲话等22则，都是很好的史料。如马寅初留美时期，在留美中国学生同盟活动上的发言，是了解马寅初留美期间思想的仅有的资料；又如，1952年马寅初接受记者采访谈思想改造的长篇报道，反映了马寅初对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认识，具有非常重要的史料价值，都是很好的研究资料。

4.法律、法规、理由书及审查报告。民国南京政府时期，马寅初的重要精力致力于民国的经济立法上，其贡献之一也在经济立法上，其经济思想就反映在民国经济法中。马寅初作为国民政府立法院财经两院的主持人和商法起草委员会召集人，亲自和主持起草了多部经济法，以及说明制订该法的理由书、审查报告等。《马寅初全集》编辑时虽按照原著《马寅初经济论文集》第1集，在论文后分别附有《票据法》《交易所法》《公司法》《商标法》《营业税法》《普通银行法》《储蓄银行法》和《土地法》等经济法，但没有说明所附该法由马寅初或与他人共同起草。没有收录马寅初或与他人共同起草的经济法规，或收录但未加说明，是《马寅初全集》欠缺之二。经笔者查考《国民政府立法院会议纪录》等发现，除已附于《马寅初全集》收录的论文后面的“经济法”外，尚缺以马寅初名义上呈立法院的“理由书”、“审查报告”数百则，及法律、法规11则。

5.序言。马寅初在民国经济学术界具有崇高的地位，很多民国时期的经济著作有马寅初作的序言，《马寅初全集》只收录序言2篇（不包括自序），是《马寅初全集》文献欠缺之三。《马寅初全集补编》整理出版时，增补了序言41篇，其中自序1篇，《我的经济理论、哲学思想和政治立场》说明1篇，为他人作序39篇。今笔者又搜集序言5篇，其中1篇为《进步英语读本》的序，系用英文书写，也是至今发现的唯一一篇为经济书籍以外所作的序文。

6.书信、日记及笔记。书信是了解研究著者和著作的重要文献，历来为史界所重视。惜马寅初大量书信，在文革初毁于一炬，所幸马寅初的书信大多是公事，非私人信函，列入档案资料颇多。《马寅初全集》收录37封书信（包括复函及相关信函），《马寅初全集补编》补阙54封，笔者又搜集到往来信函（包括信稿）48封，其中马寅初书信24封。这些书信，或反映马寅初早期的思想和活动，如马寅初留美期间致“留美中国学生同盟”主席的信；或涉及重大历史事件，或涉及蔡元培、蒋介石、胡适、沈尹默、朱家骅、陈大齐、沈士远、戴季陶、束云章和孙越崎等民国要人，或涉及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少奇、陈云、彭真和邓小平等共产党领导人，都是非常珍贵的历史文献。现举2封信的内容于下：

1943年3月3日，复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朱家骅函：“骝先先生道鉴：小女之事承荷关垂，铭感五内，惟百年士远先生处还祈费神当面一谈，以便早日发表。委座赐予之津贴，因目下收支勉强适合，一时尚不需要，如将来物价继续增高，确有不能维持时，当再向委座讨饭吃。务乞代为转呈，不胜感激之至。专肃奉复，顺请道安，弟寅初谨启。三月三日。”1942年8月，蒋介石迫于各方压力释放马寅初回渝，但仍规定不准教书、不准演讲、不准发表文章，为安抚马寅初，蒋介石恢复了马寅初立法委员之职，请研究战时经济，并从侍从室每月补助生活费1 000元。马寅初虽因经济困难，请老友朱家骅帮助安排二女儿马仰曹在考选委员会工作，但拒绝了蒋介石给予的津贴。

1943年8月11日，因朱家骅胃出血抱病在床，马寅初获知后函朱家骅侄子朱国璋请代步问候：“国璋先生大鉴：多日不见，甚为驰系。近闻令叔骝先先生抱有清恙，本拟趋访，但仔细一想不如不去，谅令叔亦能谅我也。惟念旧心切，无时或已，特函代步敬乞代为转达，不胜感激之至。余不尽言，专此敬请大安。弟马寅初上，八、十一。”时马寅初正在软禁期间，蒋介石责朱家骅观察马寅初言行。

马寅初没有作日记的习惯，但勤作笔记。笔记有的写在本子上，有的写在便笺上。解放前的记录或流失，或被毁，留下的有解放初的笔记本共7册，1992年捐献给嵊州市马寅初中学的马寅初纪念馆。《马寅初全集》收录了7本笔记中的8则日记、整理了文字比较多的15则笔记，其中14则是马寅初在各种场合的讲话。马寅初遗留尚存的便笺较多，这些便笺大多是一些重要会议的重要讲话，以陈云同志的讲话为最多，其中一些在拍摄《马寅初》电视剧时被借走，亦有因多次搬移流失的，笔者整理后一部分由家叔马本寅先生收藏，一部分由杭州马寅初纪念馆收藏；另有一些便笺较为零碎，文字较少，这些文字有的在马寅初后来的讲话中表现，有的在历史文稿中出现，如马寅初关于抑制上海通货膨胀打击投机资本的笔记，几点意见就表现在华东财委给中财委的电报中，反映了马寅初在新中国成立之初抑制通货膨胀的战役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战略家眼光。这些零碎便笺内容部分已收录在《马寅初年谱》中。

7.电文、布告。《马寅初集外佚文及其他》（礼阳）一文提到上海各界“致中国共产党书”、“致司徒雷登大使抗议信”等电文7则，《马寅初全集补编》整理时未作收录。这种以集体名义的电文除礼阳文已列外，尚有10余则。有：1928年8月5日，马寅初起草以中国经济学社名义对于财政发表宣言；1937年7月27日，参加庐山座谈会100多位社会名流联合致电勖勉宋哲元将军及二十九军全体将士；1949年4月9日，北平文化界329人联合发表宣言，声讨南京国民党盗运文物罪行等。这些电文皆以集体名义发表，有时列名者并没在场，如1949年北平文化界宣言，虽马寅初等文化界人士其中一些因参加“和大”不在国内，但这些电文反映了马寅初等的政治立场，是不可缺少的史料。另有部分布告，有的以华东军政委员会饶漱石、曾山、粟裕和马寅初名义发布；有的以政务院财经委陈云、薄一波和马寅初名义发布；有的则以北京大学校长马寅初名义发布。这些电文布告，似也应收入《马寅初全集》，是《马寅初全集》文献欠缺之四。

8.海报、启事、更正、辞职报告。海报、启事、更正和辞职报告等反映了马寅初的个性、廉洁行品和严谨治学态度，是《马寅初全集》文献欠缺之五。《马寅初全集补编》整理时收录了这类文献14则，笔者补充启事7则，更正2则。现抄2则启事于下，供读者参阅：

1934年12月12日至14日，马寅初就上海俭德银行聘其为董事长一事，在《申报》发表启事云：

“去年该行曾派其秘书郑某来杭，邀余担任该行董事长，余以不知该行内容，又非该行股董，坚决谢绝。复得该行来信，谓已举余为董事长，复去函声明不就。且照公司法之规定，亦不合法。复又得该行来函，谓某某日开董事会，请余赴沪出席，并汇来川资洋二百元。余又去函声明不合，并将原洋退还，但深恐其上财政部呈文中，仍将贱名列入，故特向财政部探询。据主管人员称，列名者为马云初并非马寅初云云。呈文中既不列余名，故该时不即登报声明。今日各报所登余为该行董事之消息，阅之甚为诧异。该行所有函件，均善为保存”。

1949年8月20日至22日，《当代日报》刊登先生启事：“近有本市吴山路‘人民文化服务社’曾要求本人担任该社名誉社长，当经婉言谢绝。凡该社任何活动都与本人无涉。特此郑重声明。”

9.题词、题署、祝词及哀词。民国时期，先生曾为一些大学和社会上的经济刊物题写刊名或题词，也有为报刊、书籍题词，题署。这些题词、题署数量不少，也充分反映了马寅初在民国经济学术界的崇高地位。《马寅初全集》收录题词等9则，《马寅初全集补编》增补8则。笔者又搜集到题词15则，题署10则。

10.小传、简介及立法院院令等。小传、简介、院令能够完善马寅初一生行状，是《马寅初全集》不可或缺的文献之一。《马寅初全集》收录北京大学党委上报中共中央的《关于为马寅初先生平反的决定》，以及由中共中央统战部起草，经中共中央书记处认定的《马寅初的一生》，不但全面、精确地概括了马寅初一生行状，而且也披露了至今尚未公开的、马寅初寓居后仍关心国事上书中央的万言书内容：希望中央学习毛泽东思想要防止个人崇拜；社会主义制度下要重视价值规律等。因为档案资料的封存，我们无法完全展示马寅初建国初期在抑制通货膨胀和擘画经济政策上的卓越贡献，但这些文章总能弥补一些缺憾，并为后来学人补充《马寅初全集》提供信息。这类文章《马寅初全集补编》收录2则，笔者再补充2则：《马寅初小传》（1929年《商业杂志》第4卷第5号）；《马寅初先生》（《平民月刊》1936年第10期）；立法院院令、任免文告等，《马寅初全集》和《马寅初全集补编》皆阙如。

三、对重新编辑《马寅初全集》的意见

马寅初作为近现代爱国知识分子的代表，国家和社会虽已从多方面作了宣传，30余年来，有关纪念文章、研究文章有数千篇，有关传记有十数本，已经播出的纪录片、电视剧有十多部，但并没有完整地、正确地定位马寅初的历史地位。早年三本薄薄的传记，比较真实地从不同角度记录并阐述了马寅初的一生，因为时代和客观的原因，都很不全面，作者们有的补充后重新出版，有的也有补充和重新出版的愿望。还曾有前辈学者邀笔者一起写“马寅初大传”，笔者亦曾心动，但经过一番“翻尸倒骨”后，再不敢有此奢望。

马寅初是一位有着强烈爱国情感，坚强意志力，性格耿直、率真、透明、阳光、豁达的，受大多数人尊敬和喜欢的既新锐又传统的知识分子。我们在采访老一辈时，李贵老（原中央统战部副部长）说：马老这样的人，在历史上都是少见的。王学珍老（北大原党委书记）说：马老的为人，我们是学不来的。朱相远老（全国人大常委）说：我们要研究的是，马老是怎么成长起来的，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但要准确表述马寅初的个性，准确定位马寅初的历史地位，首先得有一部比较完整的《马寅初全集》。

《马寅初全集》顾名思义应该把马寅初平生的一切言论，见诸文字和口头的意见，一一收罗在内。一部完整的《马寅初全集》，首先必须是真实的，其次是完整的，“粉饰”和“隐瞒”都是徒劳的。家叔马本初在出版《马寅初全集》前，就曾提出“保持原貌，不改一字，不添一标点”的愿望，这本来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笔者认为新编的《马寅初全集》可分为以下四大块：

第一大块内容：本人的论著、文章、序言、书信、发言、报告等；第二大块内容：与记者讲话及有关马寅初论著书评、感想，辩论文章等；第三大块内容：批判马寅初的文章及关于批判的报道；第四大块内容：马寅初研究资料。研究资料可包括：马寅初论著、讲话、批判文章索引，即前面三部分内容的索引；报刊报道马寅初行动的简讯和短评、社论，以及公告、布告、任免文告等；小传、回忆性文章，资料性文章；档案记录及当事者的口述历史。

第一块内容，当无争议。

第二块内容，《马寅初全集》收录了1949年前《新华日报》等部分“正面”的报道和1949年后的部分讲话，对大量1945年前的讲话和报道没有收录，或者根本不在考虑之列，没去搜集。这部分资料非常重要，能丰满马寅初的史料。如马寅初在立法院会议和全国禁烟会议上的讲话，淋漓尽致非常精彩，充分反映马寅初的个性，一些讲话不在会议纪录中只有在报刊杂志上能看到。又如对马寅初“从正统走向左倾”，民国报纸也有比较客观的报道。书评、感想、辩论等补助资料也非常重要，如1942年8月，蒋介石迫于社会舆论虽释放马寅初回渝，但仍限止他的职业自由。若收录张澜在该年10月国民参政会上提呈的《请政府恢复马寅初之职业自由以励直言而裨国政案》提案，就能释疑学者对早年传记的怀疑。对于有学者批评《马寅初全集》存在的个别重复收录的错误，笔者认为应分别对待。从马寅初一些演讲文章是由他人笔记发表，各报在报道时各有侧重，综合各报能大概了解讲话内容，因此笔者赞成适当容许一些重复收录。如1957年4月27日，马寅初于北大饭厅讲人口问题，《北京日报》《光明日报》《文汇报》和《北京大学校刊》皆有报道，《马寅初全集》收录报道讲话内容较多的《北京日报》和《北京大学校刊》，对研究是有助益的。

第三块内容，这是最令编者为难的，一方面涉及很多德高望重和尚健在的学者；另一方面家属感情上难以接受。其实，这部分不可缺少，亦是避不开、抹不掉的。因为它不仅是马寅初的一段历史，更是中国的一段历史。马寅初一贯主张经济学应为国家服务，一生始终坚持学术活动与公共服务相结合。读那些批判文章，能使人猛然明白民国经济学“贫血”和马寅初挨批的真正原因。至于经济学应为谁服务，应以“学术”为主，还是应以“服务”为主，恐怕争论一千年也不会有一个结果的。

第四块内容，这一内容为所有“全集”所疏忽，或者说是为所有“全集”编委所拒绝。其实这部分与本人论著同样重要，因为光凭马寅初本人的讲话和文章去研究马寅初是远远不够的，还得了解文章写作的时间和背景，最好对刊登文章的报刊的编者和举办者都有所了解，因此还得将报刊的编者按及报道马寅初的行踪等统统收入，才能得出比较完整准确的研究成果。综观马寅初论著和报刊杂志上发表的讲话等，民国时期的马寅初显得比较清晰和丰满，1949年后的所有报刊杂志与《人民日报》文字内容统一，难得会看到文字内容不完全一样的报道，很多人因此感到马寅初的形象有些模糊，认为其身上尚有很多迷雾。其实，只要认真地去翻阅马寅初解放后的所有文章和讲话，再比较民国时的马寅初，就会发现马寅初其实没有变，仍然是清晰的。如马寅初在1957年3月1日的最高国务会议发言时就直率地讲：“五十年后二十六亿人口吃的东西怎么办？上山去开荒？向外发展嘛!那就不能和平共处。我想政治界人士对和平共处也要想想这个问题，要看到五十年以后怎么样？”民国时，马寅初直言批评国民党财政经济政策，更多的是为国民政府献计献策，他的每一个批评后面都有建议。解放后，他拥护共产党，讴歌社会主义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他对共产党有批评同样也是从建议出发。为此，笔者认为对建国后的一段历史，不妨选录一些当事人的口述历史以及一些会议和谈话的记录等。如建国前夕，中共在上海打击投机资本家，动用军队封了上海证券大厦，北京听到消息后欢欣鼓舞，马寅初却向周恩来总理指出：共产党要有大国执政党的风度，经济要用经济的手段，而不应用政治的手段。又如建国初马寅初提议发行建设公债，后陈云提出改以胜利为名，经财经委会议议决改名为“胜利折实公债”。参加上海财经工作和曾经在上海财经培训班听马寅初讲课过的老同志都知道这两个故事，只是从不曾见诸文字。这种内容不但是《马寅初全集》的补充，也是历史的补充。如果适当收入这部分内容，或将这部分内容与纪念文章一起作为补充内容，则学者们批评《马寅初全集》收录的《严正声明》，也就不成其为缺点，因为这一条是可以有史料作为印证的。

（责任编辑 孟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