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产业放松规制改革对收入分配的影响

范合君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北京 100070）

垄断产业放松规制改革对收入分配的影响

范合君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北京 100070）

近年来垄断产业的高收入问题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垄断产业高收入的主要原因在于信息不对称下政府对垄断企业的垄断保护。解决我国垄断产业高收入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放松规制，引入竞争。通过建立委托—代理模型，发现放松规制能够降低垄断产业的高收入，有利于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现象。利用OECD主要国家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放松规制可以降低我国基尼系数16.7%，大大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的现状。

放松规制；垄断产业；收入分配

一、引言

我国垄断产业的高收入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据报道，2006年电力、电信、烟草等“十二豪门”垄断产业工资水平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4倍。这种现象已经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构成社会不和谐的一个重要因素，①如果得不到有效解决，必将对社会稳定产生不利影响。国家领导人与相关部门也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并积极着手解决。温家宝总理在2010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要“完善对垄断行业工资总额和工资水平的双重调控政策。”

要解决垄断产业工资过高的问题，首要任务就是查找产生高工资的原因，然后方可对症下药，制定对策，解决问题。垄断产业高工资产生的深层原因是什么？怎么才能有效根治垄断产业的高工资现象呢？大部分学者都把矛头指向垄断，认为垄断是导致我国垄断产业高工资的最重要原因之一。例如，汪贵浦、沈怡（2007） 认为我国垄断产业的高收入主要是得益于体制和政策优惠。[1]潘胜文（2009）认为由政府设置的行业垄断壁垒是导致垄断产业拥有高额垄断利润的最主要原因。[2]于是许多学者与政府部门提出通过严格规制等手段限制垄断企业工资总额与工资水平，进而缩小收入差距。中央政府推出的工资总额预算管理办法就是根据这一理论开出的一剂药方。从2008年开始，国资委在冶金、电力、石油石化、航空等四个行业启动工资总额预算管理试点，规范这些行业企业的工资。2009年，国资委又在50余家央企启动了工资总额预算管理办法。②

本文认为垄断产业高工资产生的原因在于“垄断+信息不对称”，垄断与信息不对称的双重条件导致垄断产业的高收入。如果只有垄断，不存在政府与国有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政府通过制度设计完全可以把垄断产业的高利润收归国有，进而在全社会范围内进行分配。但是，由于政府与国有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导致垄断企业可以占有租金，享受高工资与高福利。范合君（2008）建立数理模型分析发现垄断产业的高收入源于政府对这些产业的垄断保护以及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3]由于国有企业的垄断经营，垄断企业可以以较高的价格从消费者那里获得较高的利润。虽然从理论上说，政府可以通过企业分红的形式把垄断企业过高的利润拿走，但是由于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导致垄断企业还是可以得到较高的租金，进而转化为垄断企业经理与员工的高工资与高福利。另一方面，由于国家特别强调垄断产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这样就助推了垄断企业在与政府的讨价还价过程中的优势地位，变本加厉地为企业员工争取更大利益。

工资总额预算管理方法就是希望通过控制垄断企业工资总额来遏制垄断产业的高工资，即首先由垄断企业向政府报告企业运营成本，然后由政府确定企业工资总额与工资水平。但是由于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以及由此导致的垄断企业道德风险问题，工资总额管理办法不可能解决垄断产业的高工资问题。因此，在设计解决垄断产业高收入的机制与政策时，必须考虑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本文认为解决我国垄断产业高工资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放松规制，引入竞争。而我国垄断产业改革的方向就是放松规制（戚聿东、范合君，2009；范合君、王文举，2009）。[4-5]放松规制改革能降低垄断产业的高工资吗？本文将通过建立委托—代理模型对此进行回答，并利用OECD的数据进行验证。

二、模型建立与分析

（一）模型假设

（二）模型建立及求解

政府的期望效用是：

由于政府与国有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因此政府在设计分红制度时，不仅要考虑国有企业的参与约束，还要考虑国有企业之间的激励相容约束。

政府的目标是：?

（三）模型分析

1.较高的影子价格客观上需要放松规制

由于我国转移支付的影子价格较高，客观上需要减少对低效率国有企业的投资，进而能够减少高效率企业的租金。这可以通过对放松规制、引入竞争来实现。

2.放松规制能够降低国有垄断企业的租金

即提高高效率国有企业的比例可以减少国有企业的租金，而提高高效率国有企业的比例可以通过放松规制、引入竞争的形式实现。由此得到命题1。

命题1：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通过放松规制、引入竞争可以降低低效率国有企业的比例，进而可以减少高效率国有企业的租金，降低员工工资福利水平，有利于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的现状。

放松规制后，由于来自外部的竞争压力，国有企业向消费者征收的价格会降低，同时由于更多的企业竞争能够为国家提供更多的信息，可以部分克服国家与国有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这样，政府可以通过设计科学、合理的企业分红机制，减少垄断性国有企业的租金，进而能够适度降低国有垄断企业员工的工资福利水平，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的现状。

三、实证分析

下面利用2000年OECD主要国家的数据，实证分析放松规制对收入分配的影响。建立回归模型

其中Gini是各国基尼系数，用来反映各国的收入分配不均的程度；Y是各国国内生产总值，因为经济发展程度也会影响收入分配；Regulation是30个OECD垄断产业在2000年时的规制指数；i分别代表OECD30个国家。Y与Gini来源于OECD统计数据库，Regulation来源于OECD规制数据库（Indicators of Product Market Regulation Database）。④

为了更加细致地分析，本文建立4个模型分别进行回归：

得到的回归结果如表1所示。

表1 回归结果

通过比较分析发现，模型4比较适合。这表明随着垄断产业放松规制的改革，垄断产业收入分配不均的现象将得到缓解，与命题1的结论一致。而且规制指数每降低1个单位，基尼系数就降低6.3个百分点。根据范合君（2010）的估计，我国电力、电信、民航、铁路、邮政、自来水、燃气7个垄断产业的规制指数为4.73，[6]如果通过放松规制、引入竞争，使我国垄断产业规制指数降低到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2.08，即降低2.65，那么我国基尼系数就可以下降16.7%。由此可以大大缓解我国收入分配不均的现状。

事实上，国外学者的研究也发现放松规制能够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的问题。Nickell(1999)发现放松规制后产品市场竞争压力的增加有助于消除垄断企业的经济租金，对垄断企业工资上升产生了一个向下的压力。[7]Nicoletti等（2000）对1982-1995年间19个OECD国家的数据分析发现产品市场的规制程度与制造业工资上升幅度之间存在正相关的关系。[8]Alexey，Levine和Beck（2007）通过分析美国银行产业的数据也发现放松规制缓解了收入分配不公现象。[9]

四、结论

本文认为，垄断产业高收入的主要原因在于信息不对称下政府对垄断企业的垄断保护。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政府在对垄断产业实施严格进入规制的同时，无法对价格施行有效的规制，导致垄断产业国有资产、社会财富向垄断企业集中，致使垄断企业的管理人员与职工的工资与福利迅速膨胀。因此，在设计解决垄断产业高收入的机制与政策时，必须考虑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

解决我国垄断产业高工资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放松规制、引入竞争。工资总额预算管理方法由于无法克服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无法根治垄断产业高工资问题。本文建立了委托—代理模型分析放松规制对垄断企业收入的影响，发现放松规制能够降低垄断产业的高收入，有利于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现象。并且发现，如果我国放松对垄断产业的规制，达到OECD国家对垄断产业规制的平均水平，就可以使我国基尼系数下降16.7%，大大缓解我国收入分配不均的现状。

通过放松规制，特别是放松进入规制，引入竞争者，让在位国有垄断企业与新进入者同台竞争，就可以缓解政府与垄断企业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程度，有利于政府设计良好的机制来约束垄断企业行为。政府可以通过设计科学、合理的企业分红机制，减少垄断性国有企业占有的租金，缓解收入分配不均的现状。同时，竞争企业的进入也会对在位垄断企业形成竞争压力。在位垄断企业将会在降低产品或服务价格的同时主动限薪，自觉纠正收入过高的问题。

注 释：

① 2006年7-8月，《半月谈》杂志社在我国东、西部的浙江、江苏、上海、河北、陕西、四川、重庆、贵州8省市实施问卷调查，调查共收到5000份有效答卷。调查发现收入差距扩大已经成为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 (得票4295票，排名第一)（新华社《半月谈》和谐社会调研小分队，2006）。转引自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6-07/31/content_4889118.htm。

②工资总额预算管理是指国资委对央企工资实施“双控制”：一个是工资总量的控制，另一个是人均工资的控制。具体说来，工资总额预算管理是采取“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相结合的方式：央企在年初根据上年度的经营情况和利润完成情况，上报国资委当年的工资预算方案，由国资委核实。国资委一方面结合企业所报的预算，同时也会根据国资委的调控要求，审核央企所报的预算是否合理，并根据行业工资水平的高低，相应制定上、中、下三个关于人均工资增长额度的调控线。

③ 根据Zhang（1995）的估计，我国公共资金影子成本非常高，大约为1.5～2.0左右，即政府每得到1元税收需要从企业征收2.5～3.0元。

④ Conway P.,V.Janod，G.Nicoletti(2005)详细描述了规制指数的定义及计算方法。规制指数的范围在0～6之间，规制指数越大表示规制越严格。

[1]汪贵浦，沈 怡．我国垄断型行业高收入的成因与形成机理分析[J].经济论坛，2007，(8)：35-38．

[2]潘胜文．典型垄断行业职工收入状况分析及对策[J].经济问题探索，2009，(1)：105-112．

[3]范合君．中国垄断产业放松规制与机制设计博弈研究[D].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8．

[4]戚聿东，范合君．放松规制：中国垄断行业改革的方向[J].中国工业经济，2009，(4)：62-72．

[5]范合君，王文举．中国自然垄断产业放松规制改革时机选择与时序设计研究[J].当代财经，2009，(7)：83-86．

[6]范合君．中国垄断产业垄断程度的判断：基于OECD规制指数方法的研究[R].工作论文，2010．

[7]Nickell S．Product Markets and Labour Markets[J].Labour Economics,1999，Vol6(1)：1-20．

[8]Alexey Levkov,Ross Levine，Thorsten Beck．Big Bad Banks?The Impact of U.S.Branch Deregulation on Income Distribution[R].World Bank Working Paper，2007，No 4330．

[9]Nicoletti G.,R.C.G.Haffner,S.Nickell,S.Scarpetta，G.Zoega．European Integration,Liberalization and Labor Market Performance[A].in G.Bertola,T.Boeri，G.Nicoletti(eds.),Welfare and Employment in a United Europe[M]．Boston：MIT Press，2000.

On the Impact of Deregulation Reform of Monopoly Industry on Income Distribution

FAN He-jun
(Capital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Business,Beijing 100070,China)

In recent years,the issue of high income of monopoly industries has widely attracted concerns from all walks of life.The major reason for the high income of the monopoly industries is the protection of the government to the monopoly enterprises under asymmetric information.The fundamental way out for this problem is to loosen the regulations and introduce competition.By establishing a principal-agent model,this study reveals that deregulation can bring down the high income of the monopoly industries,which is helpful to relieve the uneven income distribution.This paper also conducts an empirical analysis with the panel data from the major OECD countries;it is found that deregulation can decrease China’s Gini coefficient by 16.7%,which can relieve the uneven income distribution greatly.

deregulation;monopoly industry;income distribution

责任编校：史言信

F062.9

A

1005－0892(2011)06－0091－06

2010-04-26

北京市优秀人才培养资助项目“北京市垄断产业放松规制改革与机制设计研究”（2009D005019000002）；北京市教委项目“大部制下中国垄断产业规制体系构建与机制设计研究”

范合君，首都经济贸易大学讲师，经济学博士，主要从事政府规制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