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现代汉语把字句中“把”的词类归属*

2011-12-22 06:28黄新强
菏泽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语类论元指派

黄新强

(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论现代汉语把字句中“把”的词类归属*

黄新强

(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山东青岛 266100)

多年来,许多学者从传统语法角度对现代汉语把字句进行了大量研究,成果显著;但这些研究大都是静态的描写式研究,并未深涉把字句的生成及本质。近年来,不少学者开始从生成语法角度对把字句进行生成研究,取得很大突破。然而,关于“把”的词类问题,却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解答。本文结合前人研究成果,多角度分析了“把”的词类归属问题,并得出初步结论:“把”属于特殊功能语类。在此基础上,本文还对几种重要的把字句进行了生成分析,进一步验证了该推论的合理性。

把字句;“把”;词类归属;功能语类

把字句①“是极为独特的一种汉语句型,因为在其他的语言中,很少有类似的语法结构用来行使与‘把’字句对应的功能”[1](P278)。在现代汉语中,该句式十分常见且被广泛使用。由于其句式特别、表意丰富,且与其他汉语句式有着密切的联系,自20世纪20年代开始,把字句一直受到语法界的青睐,在现代汉语语法研究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七十多年来,大量专家学者从句法、语义、语用等多个层面先后对把字句进行了大量研究,对今日把字句之研究具有重要的指导与借鉴意义。近年来,不少学者采用生成语法分析汉语语言现象,一方面用汉语语料有力地证实了生成语法的科学性及普遍性,另一方面也为汉语语法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我们往往会发现这样一个问题:不同生成语法学者对同一语言现象的处理方式有时存在较大差异,其中就包括把字句的生成问题。笔者认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因于我们对“把”的词类的不确定性。

为了更好地在生成语法框架下研究把字句,就很有必要对“把”的词类归属问题进行深入、系统地分析与论证。

一、“把”的词类考察

从把字句研究的历史角度来看,关于“把”的词类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动词:桥本万太郎(1969)、李人鉴(1991)、Sybesma(1992)、程工(1999)等。

●介词:黎锦熙(1924)、李英哲(1970)、Travis Lisa(1984)和李艳惠(1985/1990)等。

●助动词、次动词、副动词、轻动词:王力(1943/1958,助动词,介词性动词)、吕叔湘、朱德熙(1952,副动词)、丁树生(1961,次动词)、熊仲儒(2004,轻动词)、黄正德(2007,轻动词)等。

●格位指派成分:黄正德(1982/2009)、Goodall(1987)等。

●特殊功能词类:邹科(1995)、李艳惠(2001)、张杰(2006)等。

(一)动词说

“把”在唐代以前是纯粹的动词,在唐代开始引申和虚化。[2]虚化前的“把”主要出现在连动式中,位于主要动词之前,含“持、握”等义。例如:

(1)a.禹亲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墨子·非攻下》)

b.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其实,在连动式中“把”同其后动词的语义地位就不平衡,在语法化的过程中,这种不均衡性越发明显,最终导致了现代汉语“把”的意义虚化。除少数熟语外,“把”字的原始意义现在只保留在“把握”、“把守”等复合词中,不再单用[3](P176),也已失去动词的一些基本特征:一般动词大都可以带像“着”、“了”、“过”等体标记词;可以重叠或在前面加“一”;自身或加上补语NP可以作为简短问题的回答;可以普通NP作补语成句等。因此下列各例中的b项是不合语法的:

(2)a.他把书看完了。

b.* 他把了/着/过书看。

(3)a.你看(一)看这篇文章。

b.*你把(一)把这篇文章。

(4)a.你现在吃不吃饭?吃(饭)。

b.*你把孩子带来了吗?把(孩子)。

(5)a.(我)写论文。

b.*(我)把论文。

现在,之所以仍有人将“把”看作动词,主要基于以下两点:第一,把字句否定词位于“把”前;第二,“把”可以形成与V-not-V类似的“把-not-把”结构。例如:

(6)a.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b.我还没把话说完呢。

c.他总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7)a.你把不把照片还给我?

b.你把没把照片给他?

关于第一点,需要指出的是,否定词之所以出现在“把”前,是因为“把”还有意义:在语法化过程中,“把”的“持、握”的具体词汇意义逐渐虚化,但并未完全消失,并抽象为“控制性致使”的语法意义被保留了下来[4]。所以,否定副词及能愿动词在把字句中出现时,应将“把NP+VP”这一整体置于其辖域内。另外,否定词“不”、“没”、“别”等并不只出现于动词之前,还可出现在介词、形容词、副词等的前面,例如:

(8)a.我不跟你去。

b.这部电影不好看。

c.他跑得不快。

因此否定词出现在“把”前并不能证明“把”是动词。此外,我们还可以将把字句的否定式同双动词短语句的否定式进行比较,证实“把”并非动词:

(9)a.我没叫他来这里。

b.我叫他别来这里。

c.我没叫他别来这里。

(10)a.我没把他叫来。

b.*我把他没叫来。

c.*我没把他没叫来。

双动词短语句的否定词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动词之前,甚至是同时出现在两个动词之前,但把字句的否定词只能出现在“把”之前,从而证实“把NP”同其后VP并非两个动词短语,“把”非动词。

关于第二点,首先,很多把字句并不能变为“把-not-把”问句;其次,即便有些把字句具备这种形式,也不能证实“把”是动词,因为除了“把”和动词外,介词、形容词、副词等同样可以有A-not-A形式,例如:

(11)a.书在不在桌子上?

b.这件衣服漂亮不漂亮?

c.我写得好不好?

程工认为“把”是动词,把字句的生成涉及广义转换。[5](P231-267)把字句的词库表征类似于 Larson壳,基本动词投射之上有一个空动词投射,空动词出现的主要目的是促发动词移位或“把”字嵌入,以生成非把字句或把字句,是“语言能够同时满足概念系统和句法系统的唯一选择”[5](P245)。“把”在深层结构中没有位置,是在句法推导过程中嵌入到句子中的。例如:

(12)a.我把信寄给了他。

b.我把书看完了。

c.我看完了书。

程工认为,“信”和“书”等受事宾语没有移位,位于动词前,空动词处嵌入“把”形成把字句;当空动词处没有嵌入形式时,动词移位至受事宾语前,形成(12c)。首先,“嵌入”说缺乏证据,“我书看完了”中“书”前未嵌入“把”,句子同样是合乎语法的。其次,依照他的观点,动词位于论元“信”、“书”之后,汉语的深层结构并非SVO,而是通过显性移位产生的。关于论元的位置问题值得商榷。

基于以上各种考虑,现在很多学者都意识到,将“把”看作动词显然不合适,因为“把”的语法化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把”在语法化的过程中动词的很多典型特征已经丧失,并呈现出某些类似于介词的特征,于是“把”又被认作是介词。目前绝大多数汉语言文字学家都持此观点,然而这一观点同样值得商榷。

(二)介词说

持介词说的学者一般将把字句定义为“由介词‘把’(也包括意义相当的介词‘将’)带上宾语作状语的句子”[6](P1)。他们认为“把”是介词主要有以下原因:

1.正如其他介词一样,“把”后NP不可省略。因此,例(13)中的b项是不合语法的:

(13)a.我把那件事弄清楚了。

b.*我把弄清楚了。

2.不能单独作句子成分,不能单独成句,只能与其后NP组成短语作除谓语中心语之外的其他成分。例如:

(14)a.* 把。

b.* 把教室。

c.我把教室打扫干净了。

3.不能单独作为问题的答语。例如:

(15)a.你把门锁死了吗?

b.* 把。

c.* 把门。

4.不能重叠。

5.后面不能跟“着”、“了”、“过”等体标记词。

6.把字句同带介词短语的句子否定方式相同:否定词位于“把”和介词之前。

同前面提到的一样,这些只能说明“把”不同于动词,并且在某些方面同介词类似,但无法证实“把”为介词,因为除了介词和“把”以外,其他词类也可能同时具备上述特征。如果将“把”定性为介词就很难解释下面的现象:

1.介词短语一般在句子中充当状语、补语、定语等成分,属于附加语,省略后不影响句子主要意思。例如:

(16)a.(在导师的悉心指导下,)他顺利地完成了论文。

b.They rolled the ball down to the hill(with care).

但将把字句中“把”及其后NP分析为作状语的介词短语,省略后句意发生改变:

(17)a.妈妈把饭做好了。

b.妈妈做好了。

c.他竟然把考试这事给忘了。

d.他竟然给忘了。

2.介词短语在句子中的位置并非完全固定,可以放在句子的不同位置而句意不变:

(18)a.他放了一本书在桌子上。

b.他在桌子上放了一本书。

c.在桌子上他放了一本书。

而把字句中的“把”及其后NP却不可以移动位置:

(19)a.他把书放在桌子上。

b.*把书他放在桌子上。

c.*他放在桌子上把书。

3.一个句子中可以有一个以上的介词短语,但却不能有一个以上把字短语:

(20)a.在书桌上,(在)沙发上,(在)地板上,到处都是书。

b.*我把语文作业,把英语作业,把数学作业都写完了。②

另外,丁思志为了证实“把”是动词,指出否定词不能置于“把NP”和动词之间,但却可以置于PP和动词之间[7](P102-128),他的例子如下:

(21)a.学校离公园有一百米。

b.学校离公园没有一百米。

c.*学校没离公园有一百米。

(22)a.孩子把蛋糕吃光了。

b.孩子没把蛋糕吃光。

c.*孩子把蛋糕没吃光。

但这并不能证实“把”是动词,反而从侧面证实了“把”与介词的差别。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朱德熙指出,跟把字句关系最为密切的不是主动宾句,而是受事主语句。[8]这一结论基本正确:绝大部分把字句去掉“把”后句子仍然成立:

(23)a.他把门打开了。

b.门打开了。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预测,“把NP”并非一个成分,更不是状语,“把”不是介词。

(三)助动词、次动词、副动词、轻动词说③

按照乔姆斯基的超语类(supercategory)观[9](P45-70),verb=[+V,- N],preposition=[- V,-N]。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把”之所以在某些方面类似于介词,是因为在虚化的过程中其[+V]特征逐渐丧失,从而趋向于拥有[-V,-N]特征。但由于其[+V]特征并未完全消失,转化为语法意义被保留了下来,所以它并不同于一般介词。谈到把字句的语法意义,迄今学术界对此仍是众说纷纭,主要有“处置说”、“致使说”、“影响说”等观点。现在大家比较认可的是“影响说”,即客观上或者在说话人主观看来,A对B产生影响并使其发生变化,而这种影响既可以是有意愿的,也可以是无意愿的。“处置”或“致使”并不是把字句的特性,这是由句中动词的语义决定的。把字句中的致使意义也是由述语动词决定的,但“把”字本身仍有控制意义,从而使把字句表现出“控制性致使”的意义。总之,把字句的语法意义是由述语动词和特殊的“把”字共同决定的。

正是基于同样的考虑,赵元任认为汉语介词无论在分类上还是在历史上都有一种过渡的性质,王力才将“把”字当成助动词,丁树生才将“把”字看做次动词,吕叔湘、朱德熙亦因“把”与动词的界限不好分而将其看做副动词。他们抓住了“把”字语类特征的本质。虽然如此,他们对“把”的词类界定仍然存在问题。首先看“把”与助动词的差别:

1.助动词一般置于动词之前,如“肯来”的“肯”,“会唱歌”的“会”,“该打”的“该”,但“把”却无此用法。

2.助动词可以单独作谓语,如“你会唱歌吗?——会。”“你明天能来吗?——能。”“把”却不能这样用。

3.助动词后不能直接跟NP,必须接谓语动词或动词短语作补语,如“肯下棋”可以,“肯棋”却不行。“把”后却是必须加NP。

“次动词”、“副动词”之说,很像生成句法学中的“轻动词”。轻动词,顾名思义,就是语义和语音形式都很轻的动词。大部分轻动词没有语音实现形式;没有语义或语义很弱,具有“致使”义,归属核心功能语类。轻动词是vP壳理论的核心概念,可以促发句法移位。轻动词也可具备语音形式,如英语中具备“致使”义的“make”、“get”、“have”等词。最初认为轻动词不指派任何语义角色,而是吸收主要谓词的论旨角色网格。[10](P205-232)但黄正德对轻动词假设作了进一步的修正和扩展,并将其用于汉语句法分析。[11](P45-89)黄把轻动词定义为:由纯动词表示的事件谓词,并向其标志语指派题元角色。根据上述特征,我们似乎很有理由将“把”视为汉语中具备语音形式的轻动词(Sybesma[12]和熊仲儒[13](P132-152)将“把”看作是使役动词CAUSE/致使义功能范畴Caus的语音实现,结构与轻动词结构类似):

事实上,这样的确能够解释很多问题。当“把”作为v的语音实现形式时,动词留在原位(in-situ),不触发句法移位,生成如下把字句:

(24)小王(生成于vP的Spec位置)把杯子拿给小李。

相反,当“把”不出现在v的位置上时,动词上移至v,生成非把字句:

(25)小王拿杯子给小李。

但这种假设仍存在不少问题,最突出的就是关于方式状语的位置问题:

(26)a.小王小心地把杯子拿给小李。

b.小王把杯子小心地拿给小李。

c.小王小心地拿杯子给小李。

d.*小王拿杯子小心地给小李。

(26a-b)中方式状语“小心地”可以出现在“把”前或“把”后,但(26c-d)中状语却只能出现在动词之前。这就意味着我们要为副词设置更多的节点。“把”的位置应高于主要动词提升后的落点v,即“把”在vP之上。另外,既然所有句子都包含轻动词结构,且大多数轻动词无语音形式,能很好地满足句中其他移位需求,将“把”置于v的位置,将会给其他句法移位的生成推导带来麻烦。此外,v属核心功能语类,是语言共性,然而“把”却是汉语特有的,虽可以被看做是功能语类,与v还是有区别的。鉴于此,将“把”视为轻动词确实不妥。

(四)格位指派成分

Huang④[14]认为“把”是被嵌入的格位指派成分,它唯一的句法作用是向其后NP指派宾格。这一观点存在很多问题。首先,并没有证据能证明“把”是被嵌入的,而且并非所有的把字句都有其对应的非把字句;其次,赋格成分一般为及物动词或介词,既然“把”非动词和介词,又如何将其视作赋格成分呢?另外,如果将“把”视为赋格成分,下述现象将难以解释[13](P146):

(27)a.她把水喝了。

b.她喝了水。

(27b)中“水”由“喝”指派宾格,那么(27a)中“水”也应由“喝”指派,而非“把”。若是这样,“把”的作用又是什么呢?按照管约论,已获得格位的NP只能移到非格位处,把后NP位置就应该是非格位位置了。如果“水”由“把”指派宾格,则“喝”不能为“水”赋格,这又如何解释呢?可见,把的作用并不在于格位指派。

(五)特殊功能语类

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将“把”归属于除v之外的其他功能语类。也许鉴于和笔者同样的考虑,很多学者开始将“把”看成特殊的功能语类对把字句进行分析和研究。他们对“把”及把字句的处理方式复杂多样,不一而足,差异主要在于“把”的位置及相关句法操作的动因。每种观点都能解释若干现象,同时又存在很多问题。由于篇幅所限,在此难以详述,只举两例简要述评。

邹科将把字句分类并对把字句进行了形态句法分析[17]:“把”是基础生成的功能语类,选择体态短语或结果短语作补足语;体态短语或结果短语的中心语同为功能语类,选择VP作补足语。VP内部主语移位到把的Spec位置核查格位;域内论元移到ASPP的Spec位置核查格位;“把”后动词带NP的情况下将把后NP1和V后NP2看做一个复合NP3,NP3中的NP1移位至体态短语Spec位置进行格位核查。动词短语内部主语同“把”的Spec具备一致关系这一点难以解释,而且该主语跨越了一个以上的最大投射直接到达“把”的Spec位置,违反了NP移位的局域限制。另外,赋格不一定要通Spec-Head的一致性来实现;此外,若NP1与NP2构成合成词 NP3,可以解释“我把桔子(NP1)剥了皮(NP2)”,却难以解释下列句子:“他把玻璃(NP1)砸了个洞(NP2)”。

张杰认为,“把”同核心功能语类一样,是一个汉语特有的带EPP特征的功能语类。[18]基于乔姆斯基有关“边缘系统”的认识,张认为,把字句的宾语具有话题性,由动词后提升至“把”后,成为焦点。有关论元阶层及其合并顺序的问题,他借鉴了何晓炜(2004)的观点,即“动词先和具有客体论元角色的名词性词组合并,最后再和具有施事者论元角色的名词性词组合并”。他进一步论证指出,具有客体性论元角色的名词性词组不能占据汉语功能语类Ba的Spec位置。但是他的分析只涉及一类把字句,即“把”后NP是动词宾语的把字句,当论及其他类型把字句的分析时,这一模式会出现很多问题。

二、把字句的生成

笔者赞同将“把”归为特殊的功能语类。“把”不是轻动词,却与轻动词非常相似:都具备控制义,可以被T选择,可以引入域外论元,可以向其Spec指派题元角色。“把”作为致使性结构的中心语,具有自己的最大投射BaP,并以最大投射vP为补足语。本文认为把字句应该具备如下基本结构:

该结构基本特征如下:

●NP1为基础生成于BaP的Spec位置的域外论元,因为v可以引入域外论元,在此我们假设“把”作为特殊功能语类,同样可以引入域外论元,并由“把”指派题元角色。NP2为VP Spec位置的域内论元,TP的Spec位置为非论元位置。

●Ba位于vP最大投射之外,很好地解释了方式状语的位置问题,而且可以看出Ba同vP的Spec(NP2移位落点)并非一个句子成分,vP Spec与其后结构更像一个句子成分,这一点可以通过并列测试来验证。

●Ba是功能词,不能为NP1授格,但可以例外授格(ECM)(句中有中间论元时)。

●把字句与非把字句的主要差别在于投射的层次,非把字句缺少BaP投射。

●XP为除动词V之外的其他成分,可以统称补语。

下面我们简单地对两种不同类型的把字句进行分析。

(一)受事把字句:以“我把那本书给了小王”为例

首先,V(给了)同NP3(小王)合并形成V’,然后V’与NP2(那本书)合并形成最大投射VP,然后轻动词选择VP作为补足语。以“把”为中心语的BaP架于vP之上,其上又形成TP最大投射。“小王”被“给”指派“接受者”题元角色,“那本书”被“给”指派“受事”题元角色,“把”将“施事”角色指派给“我”。句法移位前,主要有如下不可解释性特征有待核查:T的EPP特征,v的[-V]特征,v的一致性特征,v的EPP特征,NP1、NP2的格位特征。v的强[-V]特征触发下层动词上移核查该特征;v与NP2匹配达成一致,消除v的一致性特征和NP2的宾格特征;v的EPP特征触发NP2上移消除该特征。NP1上移至T的Spec位置消除T的EPP特征,同时T赋予NP1主格。具体生成过程如下图(左)所示。

(二)因事把字句:以“这个笑话把我笑得肚子疼”为例

首先,V(笑得)和补足语CP(肚子疼)合并形成V’,然后V’与NP2(我)合并形成最大投射VP,然后轻动词选择VP作为补足语。V指派给NP2(我)“施事”的题元角色,“把”指派给NP1(这个笑话)因事的角色。句法移位前,主要有如下不可解释性特征有待核查:T的EPP特征,v的[-V]特征,v的一致性特征,v的EPP特征,NP1、NP2的格位特征。v的强[-V]特征触发下层动词上移核查该特征;v与NP2匹配达成一致,消除v的一致性特征和NP2的宾格特征;v的EPP特征触发NP2上移消除该特征。NP1上移至T的Spec位置消除T的EPP特征,同时T赋予NP1主格。具体生成过程如上图(右)所示。

三、结语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对把字句的词类归属问题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探究,通过综合比较、分析,初步提出“把”是核心功能语类之外的特殊功能语类,是一个功能词,含“控制”义,具有标记、突出“受影响者”的作用,具备指派题元角色的功能,但不能为其后NP授格,该NP的宾格特征由v进行核查,但“把”在出现中间论元的情况下可以例外授格(ECM)。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了把字句的基本生成模式,并对两类把字句进行了简要分析。当然,还要经过大量的研究、论证工作,才能对该观点进行完善和改进。

注释:

①本文研究的把字句是具有一定语调的带“把”字的格式,是句子;跟短语相当,充当句法成分的带“把”字的结构可以称为“把字式”,不是把字句,不在本文研究范围内。

②有人认为这样说也可以,但我们更常用的说法是“我把语文作业和英语作业都写完了”。

③之所以将这几种观点归为一类,是因为这几种观点的共性:认为“把”不是典型动词,但又类似于动词,甚至可以看作动词的一种。

④ Huang(2007)[15]将“把”看做轻动词,具备赋格能力;Huang(2009)[16](P153-194)将“把”看做是 vP 投射之上的赋格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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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张杰.最简方案新框架下把字句的生成与推导[J].外国语言文学,2006,(2).

On the Categorical Status of Ba in Modern Chinese Ba-constructions

HUANG Xin-qi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Ocean University of China,Qingdao Shandong 266100,China)

For years,many scholars have conducted various researches on the modern Chinese Ba-construction,which have yielded impressive results.But most of these researches are confined to traditional grammar,so the studies are mostly static and descriptive.And they didn’t explore the generation process of Ba-construction and its nature in depth.In recent years,more and more researchers begin to carry on dynamic studi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formational Grammar,and have made great breakthrough,yet there has been no agreement on the categorical status of Ba.On the basis of former researches,this paper explores the categorical status of Ba from multi- perspectives,coming to a tentative conclusion that Ba belongs to a special type of functional category and analyzes two distinctive types of Ba-construction,further justifying this conclusion.

Ba-construction;Ba;categorical status;functional category

H 043

A

1673-2103(2011)04-0090-07

2011-03-24

黄新强(1986-),男,山东德州人,中国海洋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理论语言学,句法学。

(责任编辑:王 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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