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农村政治民主现状:基于农民选举权的考察

夏 雨

(北京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870)

中国农村政治民主现状:基于农民选举权的考察

夏 雨

(北京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北京 100870)

农民选举权的行使对于中国民主政治建设进程,尤其是三农问题的解决具有特殊意义.从农民选举权的视角分析中国农村政治民主现状,阐述农村政治民主建设的意义,并就如何加强以选举权为中心的农村政治民主建设提出看法.

农民;选举权;政治民主

一、农民选举权利的不平等:农民政治权利的流失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34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年满十八周岁的公民,不分民族、种族、性别、职业、家庭出身、宗教信仰、教育程度、财产状况、居住期限,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但是依照法律被剥夺政治权利的人除外."[1]这就意味着"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在宪法层面上具有明确的规定性.然而在1995年的《选举法》中却规定,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选举基数在农村和城市是不同的,城市和农村每一位人大代表所代表的人数比为1∶4,即选出一个城市人大代表所需要的城市选民数,相当于农村的1/4,这就是通常所谓的1∶4条款,也就意味着农民的选举权是城市市民的1/4.这一规定导致在全国人大、人民政协中农民代表的比例与其人口比例极不相称.具体情况如图1[2]所示.

图1 历届全国人大中农民代表比例

由此可见,在二元制思维模式影响下,我国城乡选举权的差异巨大.农民代表少是农民选举权不平等的直接表现,同时反映出在进行重大国家决策时农民缺乏足够数量的利益代表者.由于这种制度上的"歧视",使得广大农民无法获得与其人数、影响力相符的利益代表者,这在客观上造成广大农民对选举权这一神圣权利的漠视,农村在相当程度上存在的"贿选"、拉票、托人代投等亵渎选举权的现象与此不无关系.由于缺少必要的利益表达渠道,难以及时、有效地表达自己的利益诉求,当农民的利益受到严重损害时往往会采用一些极端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如越级上访、暴力对抗及群体性事件等,表现为非制度的政治参与和利益表达.

当然农民代表数量少仅是农民选举权不平等的表象之一,笔者认为,选举权的不平等不仅在于选出代表数量的多少,而且在于质量的高低,也就是所产生的农民代表能在多大程度上代表农民的利益.如果选出的代表不能真正代表本阶层利益,也是选举权的不公平.农村来的人大代表,基本都是"农民精英",他们已经不是纯粹农民,要么是乡村干部,要么是乡镇企业的负责人.农民无法选出真正的利益代言人.这种代表性的缺乏,严重影响了广大普通农民参与社会事务的能力,他们无法对自身利益进行充分表达和有效控制.

面对上述两种情况,有的人认为普通农民文化素质不高,议政能力不强,所以不能让普通的农民当人大代表,也不能实行城乡一致的选举权,否则会影响到人民代表大会职能的发挥.这种理由表面上似乎有道理,实则完全违背了民主制度的真谛和原则.民主政治的理念告诉我们,公民的选举权来源于其自身对社会管理的诉求和参与权,这种权利的本质是意志表达和利益维护.职业、文化程度等的不同,不能成为限制一个正常人表达自己诉求、维护自身利益的理由.在中国,民主政治也决定了每个公民应享有平等的选举权,因为在选举权平等的背后,是人的地位平等和维护自己利益权的平等.

选举权作为公民最基本的政治权利,是一切其他政治权利实现的前提.农民选举权的不平等现象所折射的中国农村民主政治状况,也凸显了农民政治民主权利缺失的危机.美国学者亨廷顿认为:"在一个政治参与很有限的政治体系中,传统农村精英的支持已足以保持政治稳定,在一个政治意识和政治参与都很广泛的政治体系中,农民乃是举足轻重的集团."[3]

二、当前中国农民政治民主建设存在的主要问题

中国农民选举权的不平等是中国农村民主政治建设存在的诸多问题中较为突出的问题之一.中国农民政治民主权利缺失以及农村政治民主建设的不完善,与我国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乃至和谐社会建设的目标极不相称.就当前现状而言,中国农村民主政治尚存在以下问题.

(1)农民政治参与的层次较低.美国学者J.米格代尔根据农民政治参与目标的不同,把农民政治参与行为分为4个层次:一是没有任何政治组织的农民为适应外界政治制度的要求而进行的政治参与;二是农民为寻求个人物质利益和社会利益而进行的政治参与;三是农民为整个农村社区或农村社区内部某些特殊的社会群体和集团寻求利益而进行的政治参与;四是农民为寻求和维护整个农民阶级的利益而进行的政治参与.从其划分中可以明显判断出我国农民目前的政治参与尚处在前两个初级阶段.一方面,中国农民很少甚至从来没有主动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影响控制社会,除非是在利益严重受损(比如土地被非法占用等)的情况之下才会被动发出政治诉求;另一方面,从农村选举中出现的选举人以实物"换票"的行为屡屡成功也可看出,目前中国农民政治参与的基本动因还是物质利益.农民政治参与程度低,不仅直接影响了农民利益的维护和政治素养的提高,同时已成为农村政治民主建设的一大障碍.

(2)农民政治参与渠道不畅通.众所周知,公民向司法机关提起诉讼是政治参与的重要渠道之一,也是依法处理矛盾冲突的必要途径.然而我国农民表达政治诉求的司法渠道并不通畅,存在着"起诉容易告成难"的现象.此外,很多地方的农村干部为了维稳的政绩而故意隐藏矛盾,对农民的利益诉求能压则压,能拖则拖,使得农民的政治参与格外艰难.[4]

(3)缺乏规模性的农民政治组织维护农民利益.米格代尔在对农民政治参与的划分中提到的第三个层次,即为整个农村社区或农村社区内部某些特殊的社会群体和集团寻求利益而进行的政治参与,这种参与属于政治参与的较高层次.规模性的农民政治组织由于是农民自己的组织,因此能更集中更有效地代表和维护农民的利益,特别是政治民主权利.在工业化市场化给农民利益带来巨大冲击的今天,农民政治组织已被世界各国广泛采用.例如,法国的全国农业经营者工会联盟有成员65万人,其中该组织的农民成员数量约占该国农民总数量的50%;日本的农业协同组合约有成员896.6万人,其中该组织的农民成员数量占该国农民总数量的99%以上.[5]在西方国家农民政治组织日趋成熟的今天,我国仍没有一个规模性的农民权利组织.缺乏表达维护农民权益的组织体系,是我国农民政治参与领域凸显的一大问题.

三、加强中国农村政治民主建设的意义及对策

加强中国农村政治民主建设具有重要的政治和社会意义,是中国政治改革和政治建设的必由之路.具体来说:

(1)有利于农民民主意识的培养,有利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很多农村盛行传统的家族宗族观念,农民个体往往以狭隘的本族利益为依归,信奉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实力逻辑,这从思想观念上限制了农民为了更广泛的利益在更广泛的基础上行使政治民主权利.而相反当农民的民主权利得到保障时,进而培养其民主意识就可以逐渐摆脱这种思想阴影的控制.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9亿农民的民主意识、素质的提高,势必会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作出巨大贡献.

(2)有利于有效减少农村腐败,稳定农村社会,节约乡村治理成本.无监督的权利必然产生腐败,中国农村政治民主建设的深化,必将在农村建立起一套完整的监督制度,这对减少农村腐败有着重要的意义.同时农民政治权利的维护,使广大农民可以更合理地为自己的利益寻求保护,农民心稳则农村社会稳定.从这两个角度讲都节约了乡村治理的成本,进而为和谐社会的建设提供保障.

(3)有利于经济民主的实现,调动广大农民生产生活的积极性,促进农村民生事业,加快农村经济发展.加强农村政治民主建设,有利于节约治理成本,也就意味着更多的资金将有希望流入农村市场.同时当农民的政治权利得到切实保护后,他们的积极性也会被调动起来,这对农村经济和社会发展具有重大的积极意义.农民经济民主和政治民主的关系是相互促进的,农民政治民主会极大地促进农村生产力的发展,促进三农问题的解决.

因此必须切实加强农村的政治民主建设,维护广大农民的民主权利.我国目前在农村实行的村民民主自治制度,是现有体系框架内维护农民政治权利的基本制度.如何在现有社会和政治体系框架内加快我国农村政治民主建设,充分发挥村民自治制度在保证基层民主方面的巨大优势,笔者提出以下几点看法.一是要加强对农民的教育,提高农民整体政治素养和权利意识.要通过经常性的政策宣传、文化引导和法制教育,使农民增强民主意识,进而提高农民政治参与的水平和层次.二是要拓宽农民政治参与的渠道,特别是推进司法改革,加强司法公正,同时加强对农村基层干部素质的提高工作.三是要大力推进户籍制度改革,打破"二元制"僵局.这是解决目前以农民选举权不平衡为代表的农村政治民主问题的最根本的措施.当前加强农村政治民主建设的必由之路就是利用好现有的制度,即村民民主自治制度,最大限度地扫除障碍,调动广大农民的积极性.

[1]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56.

[2]周其明.农民平等权的法律保障问题[J].法商研究,2000 (2):23-28.

[3]塞缪尔.亨廷顿.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北京:华夏出版社,1988:286.

[4]陈晓莉.政治文明视域中的农民政治参与[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61.

[5]程同顺,等.农民组织与政治发展——再论中国农民的组织化[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306-320.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s rural political democracy:a view of peasant's suffrage

XIA Yu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Peking Univ., Beijing 100870,China)

Exercise of peasant's suffrage has particular significance to the processof China's democratic political construction, especially the solution of agricultural problems.This paper analyzed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a's rural political democracy from the viewpoint of peasant's suffrage,explored the significance of rural political democracy construction,and put forward the suggestions on strengthening the rural political democracy construction centered on suffrage.

peasant;suffrage;political democracy

1671-7041(2011)04-0080-03

D621

A*

2011-04-16

夏 雨(1989-),女,辽宁大连人;E-mail: summer-rain1031@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