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味事件悲剧成因及当代启示

2011-12-08 10:40何满仓张凤辉
关键词:文艺界艾青丁玲

何满仓,张凤辉

(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王实味事件悲剧成因及当代启示

何满仓,张凤辉

(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

在延安文艺建构过程中,王实味坚守文学的尊严、坚守文学的使命、坚守文人的个性、承继鲁迅的精神到底,体现出知识分子的独立人格与启蒙追求。对王实味的批判改变了延安文艺多元化的文艺生态,王实味事件标志着中国文艺道路的转向,对当时及其后中国知识分子具有深远的影响。

王实味事件;延安文艺;作家人格;政治化文艺思潮

历史总是有足够耐性和时间让人们去反省,今天对于王实味悲剧的再讨论,不是对这一悲剧的总结,而是作进一步的思考,悲剧背后的政治功利性成分到底有多少,对当时的延安文艺生态有无影响,影响有多大;对延安的知识分子有无影响,影响怎样;对延安的文艺思潮有无影响,影响如何。带着这些问题,我们作进一步的思考与探讨。

1938年到1942年形成的延安文艺生态可以肯定的说是中国现代革命文艺史上最为理想的文艺生态。在中共开放民主的文艺政策感召下,十多万知识分子陆续进入延安,其中有一定创作成果的作家文艺家约有407人,[1]他们成为延安文艺建构的主体。在中外文艺史上,恐怕还没有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的文艺家和知识分子在短短的时间内汇聚到一个小小的山城的先例。尽管当时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区域,创作成果有多有少,知名度有大有小,思想观念有别,甚至在之前的文艺活动中有过矛盾冲突,但都是抱着热情与共同的希望理想而来。在他们的心中,共产党是中国未来的希望,延安是民主自由的新天地,这里可以畅所欲言,自由创作。于是,他们秉承着五四新文学以来知识分子的启蒙意识和新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按照文人习性,成立社团,创办刊物,建构自己的话语平台,开展文艺民族形式问题的讨论,进行纯文艺理论论争,倡导引领批判揭露的文学新潮,按照自己的观念建构着延安文艺,改变了初期延安文艺单调贫乏的现状与文艺生态,促使延安文艺呈现出多元并存的繁荣局面和理想的文艺生态。

这种多元并存的局面来之不易,它是政治家与艺术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当时,政治家和文艺家虽对文艺的要求与追求有一定不同,但政治家对文艺家开始是宽容的,文艺家对政治家是理解的,政治家试图把文艺家引到自己期望的文艺轨道上,使文艺家帮助自己实现并达到终极的政治目标,而文艺家也尽其所能,积极成立各种各样的社团,奔赴前线,进行宣传演出;努力创作,面对血与火的现实,写出大量精悍短小的人物速写,报告文学,街头诗,活报剧等,抒发激昂的革命情怀,歌颂延安的新生活,歌颂人民,歌颂英雄。但在尽其所能帮助革命的同时,艺术家并没忘记五四新文学运动确立的基本初衷。奔赴延安的作家,都是五四新文学的传人,现实批判本是他们文学活动的积习。他们虽然肯定并认同延安是新民主主义制度真正施行的地方,在这里不仅下层人民获得了民主权利,而且作家也拥有充分的创作自由。也就是说他们之所以肯定延安是因为他们可以自由地批评延安。即使那些对党的性质和党的纪律有充分理解的党员作家和干部作家,也常常会把现实批判用作文学创作的主题;对于这部分作家来说现实批判不惟是一种权利,还是一种义务乃至天职,揭露黑暗,祛除黑暗正是他们对党的忠诚的体现,正是党性的一种表达。同时他们还认为,阴暗面若不能或不许予以暴露才是一种真正的黑暗,而揭露并批评阴暗面本身就是一种光明的体现,能容许暴露黑暗本身就是生活的光明面。于是他们对延安的生活采取审美的、理想主义的态度,实践着自己角色的正常履践,在歌颂的同时,也进行着批评与批判。期望通过批评与批判使政治家更加清醒,认识到现实中存在的问题并努力解决存在的问题。[2]198-120

从当时的纯文学理论的论争到鲁艺对新文艺人才的培养再到揭露批判文学新潮中对现实社会的重塑,知识分子既从内部也从外部按照自己的标准和观念建构延安文艺生态和社会,这之中虽有失误和偏差,但基本上是沿着“五四”所开辟的道路,以五四启蒙精神为指导,竭力塑造以知识分子精英意识为特征的文艺生态。随着战争形式的变化和政党政治的需要,政治家和文艺家对文艺的建构认识有了分歧,随之政党意识压倒知识分子意识,文艺家努力建构并形成的良好文艺生态很快发生改变。文艺被彻底工具化,失去了其独立性和本体性,被纳入到了一个完整的意识形态体系之内。

对王实味的批判彻底改变了延安文艺多元化的文艺生态。从此文艺失去了独立性,被彻底政治化。五四文学的精神与传统中断,文人不能也不敢秉性而为,畅所欲言,自由创作,据说在批判王实味期间,毛泽东讲了这么一句话:“我们希望有两种典型,一是最好的,一是最坏的。”在政治家的眼中,批评揭露者就是坏的或最坏的典型,歌颂者就是好的或最好的典型。王实味于是成了最坏的典型,对王实味步步升级的批判即是敲山震虎,借此中共掌握了话语权和控制权,要求文艺从属政治并为政治服务。延安文艺座谈会为文艺家制定了许多具体规范与要求,要求文艺家遵循这些规范与要求,在权力的控制下,部分知识分子被迫丧失或自动丧失批判的立场和能力,延安文艺事实上结束了富丽错综、千姿百态的繁荣局面。

王实味的几篇文章发表后,先引起政治家的不满,然后是文艺界的批评批判,最后是政治家的定性。在整个悲剧的形成过程中,毛泽东除了定性和必要的讲话之外,基本上是置身事外的。或许毛泽东清楚,王实味的文章根本无法动摇共产党的根基,所以他除了定性和简短的几句讲话外,无须过多出面。但王实味的悲剧对当时及其后中国知识分子的影响是巨大深远的。

从当时的文艺界情况看,观点相同或相近的作家开始分化。

批判揭露文学新潮的发动者和引领者是丁玲,积极参与者是艾青、萧军、罗烽、王实味。其他几位作家比王实味在文艺界的影响大。丁玲20年代就以《莎菲女士的日记》引起文坛的热议而出名,30年代曾担任过“左联”党组书记和左联机关刊物《北斗》杂志主编,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又是第一个从国统区投奔延安的作家并受到中共高规格的欢迎。随后又随红一军团奔赴前线,得到毛泽东以“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诗文赞誉。《临江仙·给丁玲同志》是毛泽东一生中惟一的一首赠给作家的词作,词中高度赞誉了丁玲来到延安的重要意义。因此,在延安文艺建构中,丁玲就成为领军人物,成为跟周扬平分秋色的文艺界领导人与台柱子;艾青30十年代初出道,在投奔延安前的抗战烽火中闻名,成为中国诗坛继郭沫若、闻一多之后推动一代诗风的重要诗人。他是怀着像太阳的热情、高举着希望的火把来到延安。来延后,张闻天和凯丰曾设宴欢迎。后被选为《诗刊》主编、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延安分会理事和边区文化工作委员会委员。延安文艺座谈会前,毛泽东曾约见艾青,后又写信请艾青代为收集“反面的意见”,可见艾青是延安文艺的重要建构者;萧军和罗烽投奔延安前已是东北作家群中的知名作家。1937年延安陕北公学召开的纪念鲁迅逝世周年大会上,毛泽东作了他对鲁迅最早的讲演《论鲁迅》,其中共引用了鲁迅的三篇文章,一篇就是鲁迅1934年11月17日《致萧军、萧红》,由此可见萧军在毛泽东心目中的地位。投奔延安后,萧军不仅担任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延安分会的理事、文艺月会的干事、《文艺月报》编辑、鲁迅研究会主任干事和《鲁迅研究丛刊》的主编等要职,而且与毛泽东深交为朋友。毛泽东不但多次给萧军写信,还多次挽留准备回重庆的萧军留在延安,这在延安作家中是少见的。赴延安后的罗烽,既是“文协”的专职作家,又是中共文化艺术工作的重要组织领导者之一。负责办起了“星期文艺学园”,培养了一批文学青年,他还被选为独立后的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抗敌协会延安分会的第一任主席,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文化工作委员会常委兼秘书长。相比之下王实味名气和影响最小。虽然早在1933年9月出版的王哲甫著《中国新文学运动史》中,就开列了王实味的本名和笔名,但进入延安后的王实味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作为堂堂的北大肄业生、作家、翻译家只被分配到陕北公学的普通班去当学员。只有洛甫注意到王实味的英译水平点名调王实味到新成立的马列学院编译室工作。王实味虽有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抗敌协会延安分会会员会籍,但在延安文艺界并无知名度,连当时担任中央党报委员会主任、中央出版局局长、《解放日报》社社长和新华社社长的博古,都不知道王实味是何许人也,《野百合花》发表以后,第一个向文艺栏提意见的是社长博古(秦邦宪)。见报的次日上午,博古来到编辑室,问陈企霞:“王实味是哪里的?”[3]这说明批判揭露文学新潮中王实味才走向了延安文艺运动的前台。

批判揭露文学新潮引起政治家的不满后,要敲山震虎,批判目标自然选到了没有名气的王实味。如果选丁玲艾青萧军罗烽这些在全国有重要影响的作家为整肃批判典型,会产生很不好的政治影响,且容易成为敌对政治势力攻击中共的口实。因此,在一次毛泽东主持的中央高级干部学习会议上,毛泽东在总结发言时,把这些作者同王实味作了区别。[4]尽管如此,王实味被批判后,丁玲艾青等人的处境仍十分尴尬,他们和王实味是同道者。怎么办,这是他们必须思考的。丁玲在中央高级干部学习会上被批评后,第二天就特地主动登门去找贺龙认老乡,聆听意见。第三天,贺龙跑到“文抗”来回访、劝慰丁玲,丁玲再次向老乡说,自己昨天去找他,就是要让他用炮火来轰烧自己的毛病。并盛情地留贺龙吃饭,贺龙才惊异地发现作家们每天三餐吃的只是土豆丝、萝卜条。[5]丁玲急切的去找贺龙认老乡,无非是想让贺龙帮她解套说话。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丁玲又“非常愉快地、诚恳地用《讲话》为武器,挖掘自己,以能洗去自己思想上从旧社会沾染的污垢为愉快”[4],也是想表明自己对党忠心不二。在批判王实味时,我们看到了与先前判若两人的丁玲和艾青。

在1942年6月11日的中央研究院的批评王实味的座谈会上,杂文运动的倡导者丁玲第一个作了题为《文艺界对王实味应有的态度及反省》的发言,首先她以文艺界代表人的角色总述自己的发言,“所说的只有两点,第一是文艺界对王实味所应有的态度,第二是反省(这里当然主要要指明我比其他人要更负责任些)。”在第一点中,丁玲指出,“王实味的思想问题”,“是一个动机的问题,是反党的思想和反党的行为,已经是政治问题。因此文艺界比对一切事都更需要有明确而肯定的态度,不是赞成便是反对,不准许有含糊或中立的态度”;应该“揭发他的掩藏在马克思主义招牌下的托派思想,和他的反党的反阶级的活动,粉碎这种思想,打击王实味这人”;文艺界“全要打击他,而且要打落水狗”;同时说明王实味不是文艺家,因为王实味“为人卑劣、小气、反复无常、复杂而阴暗,是‘善于纵横捭阖’阴谋诡计破坏革命的流氓”,而且“王实味除了《野百合花》、《政治家·艺术家》而外,没有写过什么诗、小说”,“他写《政治家·艺术家》一文是企图动员文艺家起来“干”,这完全是王实味对文艺界莫大的污蔑”。在第二点中,丁玲首先反省了整个“文艺界”在王实味的两篇文章考验下的失职,“这充分证明了我们对政治的钝感和浓厚的自由主义”,然后,检讨自己“马马虎虎的发表了这样反党的文章在党报的副刊上,是我最大的耻辱和罪恶”,并表示“我永远不忘记这错误,我要时时记住做为自己的警惕”;同时申明:“但这错误决不只是由于我一时的粗心,而是与那时的编辑方针有关的。”最后,丁玲强调表示:“人是不免有错误的,怕的是不明白自己的错误和无勇气去改正,我想我是有恒心的,我向着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的目标走去。”[6]丁玲的发言,将文艺界与王实味之间在身份、动机、性质等方面均划清了界限,进而给予痛击表现自己“明确而肯定的态度”和立场;同时将自己的问题紧紧地跟文艺界的失职与存在的问题捆绑在一起,并且沉痛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表示了悔改的勇气与恒心,从而达到了法不责众的目的。“可以把这篇颇有‘政治’水平的发言看做丁玲文学生涯乃至整个人生的转折点。以此为标志,她亦由‘艺术家’变成了‘政治家’。[2]236

艾青在1942年6月4日批判王实味的座谈会上发言时,不仅彻底地否定了王实味的文章,而且干脆取消了王实味的做人资格。他说:“王实味的文章充满着阴森气,当我读它的时候,就像是走进城隍庙一样。王实味的文章的风格是卑下的。……他把延安描写成一团黑暗,他把政治家与艺术家、老干部与新干部对立起来,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种立场是反动的,这种手段是毒辣的。这样的‘人’,实在够不上‘人’这个称号,更不该称他是‘同志’。6月16日又在座谈会上作《现实不容歪曲》的长篇发言,全面深入地批判、揭露了王实味的种种罪恶,申明了文艺家对革命阵营应有的正确立场和态度。艾青首先给王实味定了性:“王实味不仅是我们思想上的敌人,同时也是我们政治上的敌人。他的工作,是从思想上、政治上来破坏我们的队伍,有利于法西斯强盗侵略中国的工作。”接着揭露王实味的伪装,指出王实味的实质。最后重申:“王实味的行为、本质是反革命的行为,是破坏中国革命阵营的行为,这样的行为,在我们认为是最‘肮脏’‘污秽’‘黑暗’‘丑恶’甚至于是卑鄙无耻的行为,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决不向他要一丝一毫的‘理性和良心’”。[7]

从丁玲、艾青批判王实味的言行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知识分子的人格已经被现实扭曲,个性已被迫丧失。他们和王实味原是同道者,都深具文人个性与骨气,敢于秉性而言,批评揭露延安存在的问题。可是,当政治家对王实味不满并选其为肃整批判的靶标后,他们犹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来了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也许他们急于脱身才不得不如此。由此可见王实味事件对知识分子的影响。

在对王实味的清算过程中,我们从丁玲,艾青等人的批判文章看,他们对王实味的批判是谩骂、侮辱、断章取义、人格侮辱甚至任意上纲上线,乱加罪名,乱扣帽子。今天我们不能简单的对某一个人置以微词,但是,我们可以看出他们的人格分裂与扭曲,个性的丧失与良知的泯灭。由此可见王实味的悲剧不仅对延安的文艺生态和知识分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而且对此后中国新文艺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王实味在批判揭露文学新潮中的率性而文,不仅是引火烧身,同时也为中共直接管理文艺提供了良机。如果说中共之前对文艺只是提出期望并加以引导,给予文艺家相对的自由建构空间,那么之后便是强力介入并直接领导与管理,从而开启了中国文艺高度政治化的时代。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召开是中共直接领导管理文艺的开始。《讲话》的发表标志着整风运动已从对党的知识分子领袖的斗争扩大到对整个知识分子阶层的改造,标志着实用化的精神已从理论、学术领域扩大到了具有特殊性质和特殊规律的文学艺术领域,标志着文化实用化的程度已从重视实际知识逐渐增强到了文化的完全工具化,表明文艺最终沦为政治的工具和手段。[2]149《讲话》为延安文艺建立了明确的规范,这一规范在政治权力的推动下成为解决文艺问题的唯一标准。其权威性的最终确立则是通过一系列事件逐步实现的。毛泽东在讲话中对知识分子进行了重新定位,提出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也决定了知识分子被改造、被教育的历史命运。中共一改过去对知识分子的优待政策,认为他们“在我们部队中也只是工作岗位不同,在地位上跟全军的指战员没有两样,”只是“宣传工作者,宣传家。”[8]文艺工作者要“打破做客的观念”“放下文化人的资格”,把自己看成是普通的工作人员,努力实现“与实际结合”“与工农兵结合”。[9]陈云批评了知识分子的“特殊”和“自大”,告诫文艺工作者要“遵守纪律”“要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实际政治,”“不要把文艺的地位一般的估计过高,同时对个人在文艺上的地位更不要估计过高。”[10]诚惶诚恐的知识分子开始改变自我身份优越感,纷纷下乡寻求与工农兵结合的途径。

艾青“提倡写给老百姓看的诗,更提倡老百姓自己的诗,提倡不离生产的工农兵大众写的诗,”并坚信“新的诗人将从大众中产生,而我们至多是一个助产妇。”[11]后来,艾青随同一个运盐队到"三边"去考察民间艺术;回来后写了万行叙事诗《吴满有》歌颂农民劳模,参加秧歌队并写了《论秧歌剧的形式》的总结文章,受到毛泽东的好评,到三五九旅去慰劳战士,终于被评为陕甘宁边区的劳模。

丁玲在延安文艺座谈会后批判王实味的高潮中,检讨了自己的耻辱和罪恶,并宣布自己的《三八节有感》是篇坏文章。最后表示了自己改正错误和勇气的恒心。1942年7月份,丁玲应朱德之约到八路军司令部读了两天电报,写出了特写《十八个》。1944年6月30日,丁玲在《解放日报》上发表了介绍合作社模范人物的报告文学《田保霖》,得到毛泽东的写信庆祝。

丁玲和艾青等作家的转变,与其说是讲话精神的指引倒不如说是王实味悲剧的影响。王实味的被批判和定罪以至杀头,是政治家所为。为工农兵服务的延安文艺新规范是政治家制定并要求作家遵守的文艺法典。从此文艺从属于一定的政治路线并为一定的政治路线服务的文艺高度政治化时代来临。解决王实味这样的文人及文艺问题用了政治的手段,对文艺家起到了敲山震虎、杀鸡给猴看的作用。这是一个极坏先例的开始。1947年7月1日,将王实味就地正法,实质上是单向行为,没有给王实味足够的时间和权利让他去辩护,这不仅是对个体生命的不尊重,也是通过个体对知识分子整体进行警示。

对待文艺家和文艺问题采用政治化的手段,对中国当代文艺的伤害是巨大的,是无法弥补和挽回的。其伤害的源头来自于王实味的悲剧。王实味的悲剧是在时代政治要求与文人个性追求的矛盾冲突中发生的。他的遭遇只是中国知识分子悲惨命运的一个缩影,他用生命捍卫了文学的尊严与文人的人格。解放后,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对俞平伯《红楼梦研究》的批判、对胡风集团的批判直至反右运动和文化大革命,文艺界和知识分子都被置于非常尴尬的地位,让我们从逝者的悲剧影响中寻找政治与文艺的平衡,寻求中国知识分子的自由表达之路。

[1]刘增杰.从左翼文艺到工农兵文艺——对进入解放区左翼文艺家的历史考察[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6(5).

[2]李书磊.1942:走向民间[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3]黎辛.野百合花·延安整风·再批判——捎带说点王实味冤案平反纪实读后感[J].新文学史料,1995(4).

[4]丁玲.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前前后后[J].新文学史料,1982(2).

[5]周良沛.丁玲传[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3:438-439.

[6]丁玲.文艺界对王实味应有的态度及反省[N].解放日报,1942-06-16.

[7]艾青.现实不容歪曲[N].解放日报,1942-06-16.

[8]聂荣臻.关于部队文艺工作诸问题[M]//延安文艺丛书编委会.延安文艺丛书—文艺理论卷.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157-164.

[9]凯丰.关于文艺工作者下乡的问题[M]//延安文艺从书编委会.延安文艺丛书—文艺理论卷.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

[10]陈云.关于党的文艺工作者的两个倾向问题[M]//延安文艺从书编委会.延安文艺丛书—文艺理论卷.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116-123.

[11]艾青.展开街头诗运动——为《街头诗》创刊而写[M]//延安文艺从书编委会.延安文艺丛书—文艺理论卷.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7:459-463.

I03

A

1004—9975(2011)01—0070—04

2010-09-02

何满仓(1955—),男,陕西洛川人,延安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责任编辑 王俊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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