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艳 杨 成 杨风华 刘 蕾
(1.江汉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56;2.华中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传统文化对中国赛马运动发展影响的研究
陈绍艳1杨 成2杨风华1刘 蕾2
(1.江汉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56;2.华中师范大学 体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赛马运动在我国历史上发展比较缓慢,甚至出现短暂的消亡,赛马运动的兴衰史与中国传统社会和传统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分析中国传统文化在赛马运动发展中的影响和启示,以推动我国赛马产业发展和促进赛马文化的传承。
中国传统文化;赛马运动;发展
赛马在中国古代是一项重要的体育运动,有着十分悠久的历史,由于马匹在狩猎和军事中的重要作用,历来受到人们的重视,并逐渐发展为一种体育活动。但是和悠久的历史相比目前赛马文化在我国民间的知晓程度远低于其他国家,赛马产业化程度远低于某些起步较晚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当前赛马在中国尴尬的现状与赛马文明古国的形象相去甚远,令人遗憾,悉数其中缘由纷繁复杂,但有一点不得不提及,那就是中国传统文化对赛马文化传播的禁锢。
赛马运动属于民族传统体育运动的一部分,而民族传统体育与中国传统文化这个母体有着休戚相关的联系,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的走向决定了民族传统体育的发展方向。赛马运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外延,同时也浓缩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和很多民族传统运动项目一样是中国传统文化反映,从某种层面上能够作为对中国传统文化最直观最现实的诠释,中国赛马发源于生活在我国北部游牧民族,《左传》上记载:“翼之北土,马之所生,无兴国焉。”这里的“翼之北土”主要是指我国甘肃河西走廊、酒泉敦煌等北部地区的游牧民族居住的地区,这些地区主要以草原为主,适合马匹的生长,自古就是游牧民族居住生息的乐土,赛马文化也从此地发祥壮大。
赛马,在古代称之为“驰逐”或“走马”。中国的赛马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最早时间可追溯到商末和周初。在商代,就开始了把驾驭马车和骑射用于军事作战。到西周时期,“御” 已成为基本的教育内容之一。商、周时期古代中原地区就出现了以运载商品货物和战争为目的而调教的马匹以及驭驾的马车,孔子的《论语》中就提出了包括“御”(驾马车技术)在内的“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由此可见马在当时社会已具有较高的社会地位。而《书经·牧誓》也记载了武王伐纣时,“戎车三百辆,虎贲三千人”[1]。这里的戎车即战车。可见马已成为当时作战的必备装备,更为了突出马的重要性,周代首次把掌握军政和军赋的官称为 “司马”。此时马在古代人类社会中的地位被提到一个更为较高的层次。随着马文化在中原的传播,马在古代社会生活以及军事上的作用和意义也越来越大,对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追求更快耐力更好的马成为当时的一种潮流,在公元前4世纪中叶的齐威王时期,赛马活动已经流行于齐国,田忌与齐国诸公子“驰逐重射”时采用孙膑的建议而以弱胜强的故事流传至今,即众所周知的 “田忌赛马”的故事,《史记·孙子吴起列传》中也记述了孙膑帮田忌赛马取胜的故事。虽然当时的赛马只是诸侯贵族个人消遣娱乐的方式,但同时也说明当时的人们在驾驭马匹方面已经有了较高的技术。战国时期的赵国国君赵武灵王,为富国强兵,于公元前307年在国内进行了一次重大的军事改革,命士兵脱去汉服长袍大褂,改穿胡服窄袖短衫,废车战为骑射,在中原地区首创了单骑作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胡服骑射”。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实现,不仅改变了马拉战车的作战观念,而且带来了骑兵的一场武装革命[2],同时在这一时期对骑马技术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一改变带动了骑兵在各国的推广,骑术也成为考核士兵技能的一项重要内容。
到了汉代,赛马活动日益兴盛,不仅流行于民间,而且也流行于宫廷,汉武帝等都喜爱赛马活动。汉代陶俑中,就有骑士赛马的形象。在郑州发现的画像砖上,就有一幅典型的《赛马图》画像。这一时期,马戏表演也成为百戏的主要内容之一,张衡的《西京赋》中就有“百马同辔,骋足并驰”的描述。在汉代的画像石、画像砖上,曾留下了当时无名艺术家对惊险绝技的马术表演的生动刻画。魏晋以后,赛马活动长盛不衰,尤其是北方草原地区更是如此。
汉、唐朝时期,是我国古代经济和军事较为发达时期,也是赛马活动最为兴盛的时期。经济的发展带动了赛马运动的发展,并衍生出更多的内涵,从波斯传入“击鞠”即马球就是其中之一。马球就是骑在马上用球杆击打皮球的一种竞技运动。曹植曾在《名都篇》中写到“连骑击鞠壤,巧捷惟万端”的诗句,赞扬健儿们“连骑击鞠”的技艺,已达到了“巧捷唯万端”的熟练程度,马球运动对骑术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参赛者不仅必须要相互合作密切配合,更要有着十分娴熟的骑马技术,才能够取胜,所以马球运动可以认为是考验骑手技术的一种骑术比赛[3]。可是,由于“击鞠”是古代的贵族运动,没有在民间普及,所以这种运动很快就失传了。马球运动从汉代一直到整个隋唐都有很大的发展,特别是唐代曾经风行一时。汉、唐时期赛马运动不仅是生活娱乐的一部分,更是军事战争中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其中以唐朝发展最为兴盛。《山堂考察·论马》认为:马是“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行,而兵所以恃以取胜也”。唐朝的唐太宗李世民不仅骑术精湛,多次征战南北,而且唐代的军队马术训练也是非常严格的,其中的一种“透剑门伎”,也最为绝妙。
唐朝以后的南北宋,这个阶段游牧和农耕两种文明相互交织,共通共融,从辽、金、元各代在侵入中原地区后长期征掠马匹数量之多来看,民间养马十分很可观。各朝政府也大力发展马业。例如王安石的保马法,宋朝政府还设茶马寺,以茶叶等向西部少数民族换取马匹,这段时期大量引入蒙古马种使得原有马种逐渐消失,整个中原地区的马种有着明显的改善。
元代,在大都城里就有了赛马活动。那是蒙古人定都北京以后,便把他们最喜爱的跑马比赛带到了北京,并逐渐在京城盛行。当时朝廷还将这种活动和兵役制结合起来,成为一种制度,即:明代的官马民牧,特别是遇有大型集会时无不将赛马骑射作为活动内容。明初在全国南北各地推行马政,在陕甘和辽东设养马场,在农区厉行官督民牧,由太仆寺、苑马寺及行太仆寺分掌其事,统于兵部。此时期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北京地区每到春季都要进行的走马和骑射活动[4]。
清代骑术除了民间简陋的表演外,在大都市更是趋向现代的赛马活动,如:清朝初期,每逢上元灯节,都要在北京的西厂,举行由八旗部队表演的“骗马诸戏”:或一足立鞍镫而驰者;或两足立马背而驰者;或扳马鞍步行而并马驰者;或两人对面驰来,各在马上腾身互换者;或甲腾出,乙在马上戴甲于首而驰者,曲尽马上之奇。清末时北京出现了一种叫“赛马会”的活动。它不是我国传统的赛马,而是所谓西式的赛马(即马术比赛)。大约在清宣统末年(1911年),顺天府划地建立赛马场,每有赛马比赛,是人来人往。赛马场内设有看台、票房、彩房、马圈和赛手休息室等。每逢比赛之日,京城各界爱好者(包括一些在京的外国人)纷纷前往,马场内外,万头攒动。每一售票及发彩票窗口,均分别标明骑士和赛马的号码,光顾者既可专购一种赛马票,亦可兼购多种赛马票。而富商大贾或酷爱此道者,多破费巨资,成批购得一种或多种票,以求获得重彩。这种“赛马会”活动断断续续地一直到民国后期,以后便日渐衰退,那些曾人声鼎沸的赛马场也消失了[5]。
因此我们不难发现从古代到近代,赛马运动包含了养身健心,乐舞百戏以及练兵打仗这三个中国传统体育中核心要素,也直接体现了农耕文明对体育运动上理解和认知,是中国母体文化赋予赛马运动的表现形式和组织模式,摒弃这些内涵意味着传统体育精神的内核的丢失,但是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母体文化又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体育运动的发展和现代化。
从中国马文化发展进程的分析中不难看出马术运动在中国发展一直伴随着军事和社会生产在演变和发展由少数民族带到中原从而发扬壮大,骑马运动的始终流传在军营和统治阶级内部,民间的马却变成一种单纯的工具,由于在古代马匹和国家军事的独特关系,马术运动在军营和上层社会流行而在民间的发展却受到限制,缺少了整个社会的参与,马术运动必将是无源之水直到最后枯竭和萎缩。这种结果与中国的传统社会和传统文化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内敛的文化,成长在内陆大河流域的一种农耕文明,其代表是儒、道、释三种亚文化;而这三种文化都从不同侧面强化了这种内向性和收敛性,因而抑制了中国马术向现代商业赛马的发展。
2.1儒家文化对马术文化的制约
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儒家文化独领风骚数千年,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近两千多年来儒术在封建社会中独占一大的思想地位,拥有深厚社会根基。儒家文化强调人格的价值,要远远大于物质和身体的价值,甚至可以“舍生取义”放弃输、赢,放弃荣、辱,做任何事情都以“义”出发,而达到 “为而无所求”的最高境界。每个人做事情,并不是为了其他什么目的只要其价值体现在“做”之中,遵行了自己的义务,在道德上已经完成,就不在乎达到外在的什么结果[6]。过分强化了人格,淡化了赛马运动中的个体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自由理念,赛马运动在当时作为健身、娱乐、日常消遣,而在这些体育运动中过多的投入则容易违背当时的主流意识形态,被视为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因此倘若要将赛马其发展成进攻性对抗性很强的体育项目,则会与儒家文化的伦理规范和理想人格冲突,就此造成轻视体育,强调德育和智育。不仅是赛马整个体育活动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都不能得到应有的重视,因此就不难解释为何有着悠久历史的中国体育和国外相比,我国的近现代体育理论发展的相对薄弱、体育活动的相对萎缩和体育规则的相对粗糙。
古代运动倡导的“仁者之艺、君子之争” 的观念与当今体育的开放性和竞争性存在很大的差异,例如孔子在《论语》中提出的“礼、乐、射、御、书、数”的君子“六艺”其中“射”和“御”即射箭和骑马,由于骑马射箭都是与国家军事战争有关,作为军事主流文化在民间生活中延续,这里的“射”和“御”军事功能已居于次要地位,成为调剂和补充的“卑艺”而存在,属于“伎艺”,其功能和作用变成了一种调节和放松。孔子所谓的“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强调了“射”、“御”等活动只能涉猎,浅尝辄止,随性自乐,不可沉湎其中,否则将被视为玩物丧志,更不能把“御”当作一种职业。儒家文化的流行,使得在中国历代文化氛围中形成了一种礼仪修身的传统,特别是科举制度的产生更是加深了重文轻武,论品德、讲门第和出身、重权术轻武备,视体育为下品,以儒学为正统学问,以身体活动为基础的体术、技能为雕虫小技“德成而上,艺成而下”[7],认为从事体力劳动,技艺表演乃是卑贱的小人之事,这就必然导致民间对体育运动的忽视,使得以马艺为生的人社会地位低下,社会对赛马运动的积极性不能得到激励。社会对民间马术运动的能手的要求只是兜售他们的技艺,人们只是从中得到娱乐和消遣。
儒家文化提出的“仁”“义”“礼”的价值观倡导的谦让、保守的观念与现代竞技体育突出开放性和竞争性的理念冲突,极大地抑制竞技型赛马运动的发展。许慎在《说文解字》中说:“儒,柔也,术士之称”儒家文化突出“诗、书、礼、乐”对人思想的改造升华作用,以求达到“温文尔雅、恭谦让”才是真君子,而赛马运动强调,个体在狂野奔放的运动中得到充分展示,在激烈的竞争中享受运动乐趣。因此儒家“仁”道中所包含的浓厚的保守和软弱层面,对具有强对抗性的赛马运动在民间开展起到严重的阻碍作用,封建社会的道德规范的约束在体育活动中的体现的十分直接。当代著名的新儒家梁漱溟就指出:“自周孔礼教以来,中国人的身体素质就退化了”。就正是因为后来的人们的观念中认为娱乐应该是在比较缓和的非竞争的对抗性弱的活动中进行的氛围,讲究谦让之礼仁爱之风。
2.2道家思想及佛、禅文化对马术文化的制约
道家思想同样也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哲学思想之一,把追求清净、无为,作为最高境界, 为了反对权威和社会不公正的等级秩序、批判社会弊端,采取放弃社会责任、淡漠参与意识、不信任社会改革,甚至完全拒绝任何激进的实践活动。老子的思想认为“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不尚贤,不尚力,不与人争”和“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志虚其心,弱其智,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以及“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从这些论述中可见道家文化对人感性思想的禁锢,由此发展到后来知足常乐、能忍自安、无为人先、不耻人后、吃亏是福、难得糊涂、激流勇退、逆来顺受等心理定势,这和赛马运动提倡的勇夺头筹,勇为人先,敢于冒险,险中取胜的精神相大相径庭,由此在这种氛围下养生,修炼对抗性和竞技性较低的气功、太极拳等运动得到长足的进步,而相比之下赛马运动的发展就显得步履艰难[8]。佛教发源于公元前1500多年的古代印度,也属于大河流域农业文化,和我国的农耕文化相得益彰,后在东汉时期传入我国。在思维方式上佛教文化讲究逻辑分析,但是在价值取向上和我国文化中的内敛,静心等方面还是一致的,例如佛教文化和我国农耕文化融合的产物禅文化追求的是“一所缘境系念寂静、正审思虑”在定中产生无上的智慧,这正是这种融合的表现。与儒、道的思想一样,这些思想对我国赛马运动的发展,以及各种竞技运动开展,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制约力量。
赛马运动曾今在我国起步较早,也具备过发展的良好基础,甚至发展为曾今红极一时马球运动,如果赛马运动能够持续向近代赛马发展,由此逐渐演变成为现代商业赛马,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果真如此的话,中国的赛马运动也许会作为当今全球人为之如痴如醉的现代体育项目,本土赛马运动甚至会创造出具有中国特色的马术项目来,让我们的国人陶醉炫耀,甚至变成引以为荣的“国粹”。但是由于封建传统思想的禁锢和压制,赛马运动在我国发展缓慢,难以发展壮大,和文明古国体育大国的形象相去甚远。而在西方国家的竞技运动在开放、活跃、激进的文化氛围中逐渐盛行,并随着世界文化的交融而风靡整个世界。两种不同类型文化带来了的不同结果,可见解放思想,改造传统观念,弃糟粕取精华、丢掉老包袱,去弊存利,让传统文化中优秀的民族精神品质为中国现代体育服务,是十分值得我们每一个现代体育人深思的问题。
[1] 刘永涛.我国赛马运动的历史与区域性发展[J].兰台世界,2010(3).
[2] 次旦玉珍.论藏族赛马文化[J].西藏艺术研究,2007(4).
[3] 武汉档案馆.大武汉旧影[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4] 武汉档案馆.汉口跑马场史料选辑[C].武汉:武汉档案馆,1992.
[5] 陈绍艳.清末、民国时期汉口赛马文化兴衰历史的研究[J].武汉商业服务学院学报,2010(4).
[6] 暴丽霞.儒家文化对中国体育文化的文化控制[J].山西师大体育学院学报,2004,19(4).
[7] 汪伟福.浅析儒家文化对体育运动发展的影响[J].山西师大体育学院学报,2002,17(6).
[8] 刘强德.管窥儒家文化对中国古代体育发展的影响以及现代价值[J].体育文化导刊,2006(7).
TheInfluenceofTraditionalCultureontheDevelopmentofChineseHorseRacing
Chen Shaoyan1,Yang Cheng2,Yang Fenghua1,Liu Lei2
(1.P.E. Institute,Jianghan University,Wuhan,430056,Hubei,China;2.P.E.Institute,Huazhong Normal University,Wuhan,430079,Hubei,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horse racing is slow in the Chinese history,and even had the extinct pheromenon.The vicissitude of the horse racing has the close relationship with Chinese traditional society and culture.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influence and revelation of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horse racing,in order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Wuhan horse racing inclustry and the succession of the horse raling cultur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horse racing;development
2011-01-12;
2011-03-21
武汉市科技局纵向课题“武汉赛马业市场与赛马文化研究”(200900084)。
陈绍艳(1962-),女,湖北荆州人,教授,研究方向:体育社会学和体育教学与训练。
G80-05
A
1672-1365(2011)03-014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