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当代诗歌的发展流变

2011-08-15 00:55:15王亚斌
关键词:诗歌报朦胧诗海子

王亚斌

(滁州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安徽滁州239012)

安徽当代诗歌的发展流变

王亚斌

(滁州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安徽滁州239012)

从“崛起”的诗人梁小斌到先锋诗人沈天鸿、余怒,从独领“风骚”的《诗歌报》到新世纪众多诗派演绎的繁复旋律,安徽当代诗歌呈现出独特的图景。

安徽;当代诗歌;发展;流变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安徽是新诗的重镇,曾走出过胡适、汪静之、朱湘、田间等重要诗人,创造出影响深远的诗歌文本,为中国新诗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新时期,安徽又成为中国当代诗歌的开放“特区”,涌现出刘祖慈、梁小斌、海子、沈天鸿、余怒、陈先发、杨健等著名诗人,安徽的《诗歌报》更是聚焦全国诗歌界的目光。安徽当代诗人继承大半个世纪以来的中国新诗传统,在艺术创新方面锐意探索,为安徽诗歌乃至中国诗歌创造出更多新质,形成中国诗歌独特的“安徽现象”。

一、“归来者”的吟唱与“崛起”的诗人

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安徽诗歌的主流是与全国同步的“新诗潮”与“归来者”诗人的吟唱,开辟出新的诗歌空间。这一时期的代表诗人有公刘、严阵、梁小斌、海子等。

“文革”后,在安徽工作的公刘与鲁彦周被称为安徽文学的“双子星座”。1978年《铁脚歌》的发表,是老诗人公刘重返诗坛的标志和新的艺术生命的开端。复出之后,公刘的诗风一变而为沉郁老辣、干练凝重。诗中有议论、有思辨,更有一些沉郁的感慨。这方面的代表作如《皱纹》(一)。发表于《星星》复刊号的《新的课题——从顾城同志的几首诗谈起》一文,在怎样对待顾城们诗歌的问题上,他作了客观论述:“这是一个新的课题……关键还是在于引导。……既要有勇气承认他们有我们值得学的长处,也要有勇气指出他们的不足和谬误。”[1]揭开了朦胧诗论争的序幕。

受“安徽的风和日丽、安徽的清风明月”浸染的归来诗人严阵写出多篇反映改革开放的短诗,并且很快出版第一部诗集《花海》。严阵经历了一个从“我们”向“我”转变的过程,开始在创作中寻找个人,寻找个人的情感领域和表达方式。复出后,刘祖慈的诗由“早春意识”起步,衍化而为对现实主义精神的关注,使他成就这一时期的创作高潮,标志是获奖诗篇《为高举的和不举的手臂歌唱》的出现。他创作成熟的标志则是诗歌《净瓶山幻想》,显示出诗人的艺术追求从拘谨走向随意洒脱。

以朦胧诗为主的新诗潮诗歌运动在1970年代末“思想解冻”后逐渐进入高潮时期,安徽的一些诗人迅速在诗坛“崛起”,开辟出一片新的诗歌空间。梁小斌的《雪白的墙》、《中国,我的钥匙丢了》等诗作在纯净、感伤的气氛中将个人的情感介入社会和政治,表露对苦难历史的控诉和反思。《我热爱秋天的风光》、《彩陶壶》通过对古文明的缅怀和向往,表达对现实的委婉批评和美好期待;《少女军鼓队》、《我属于未来》等诗抒发的则是新时代青年对美好未来的希翼。控诉、反思、呼唤,梁小斌诗作中所包含的这些精神特质都与当时的“朦胧诗”整体呈现的特点相一致。

安庆海子是20世纪80年代后期新诗潮的代表诗人。“他创造了仅仅属于他自己的意象系列,他的诗歌语言与前此流行的新诗潮的语言全然有别。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诗歌风格。他是当代最具独创性的一位诗人。”[2](P10)洪子诚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中指出:“麦地、村庄、月亮、天空等,是海子诗中经常出现的、带有原型意味的意象。”[3](P309)这些个性化的诗歌意象,表现了作者对生命存在的特殊体验。海子认为:“我的诗歌理想是在中国成就一种伟大的集体诗。我不想成为一个抒情诗人,或是一位戏剧诗人,甚至不想成为一名史诗诗人,我只想融合中国的行动成就一种民族和人类的结合,诗和真理合一的大诗。”[4](P9)海子对诗歌追寻的意义在于,诗歌应该真正回归其本身。

二、“第三代”的“高地”

随着思想的进一步解放,诗歌艺术也取得突出的发展,“现代主义诗群”、“第三代”的诗人以更加激进和反叛的方式大力推动新诗“革命”。安徽成为“第三代”诗歌最重要的“高地”之一。

1986年,安徽的《诗歌报》和深圳的《深圳青年报》联合推出了“现代诗歌群体大展”,共有六十多个诗歌群体或流派参展。“第三代”诗歌从地表浮出,被冠之以“后新诗潮”、“朦胧后诗”、“实验诗”、“先锋诗”等。它们在总体上以探索为特色,派系林立、宣言各异,其创作和理论为现代新诗注入了更多的生命意识以及现代情绪。这次大展,安徽的“世纪末”、“病房意识”两个诗派成为突出代表。

“世纪末”代表诗人是杭炜、朱维国、张志平、孟浪,代表作是油印诗集《世纪末》、《海上》、《城市的孩子》,其宣言是:“艺术,超然物外,生来就面对天空,大地;面对我们赤裸裸的祖先。他是一种逃避,也是一种征服。几千年来不断捍卫与生俱来的孤独。孤独就是一切。艺术促进我们对社会的选择,这就是我们成为我们自己的首要证明。”[5](P369)“病房意识”诗派的代表诗人曹汉俊认为,当代社会意识的典型特征,就是“病房意识”这种意识氛围,这种意识的本质,是一种深沉而又内在的惶惑,是内在精神实体的自行分裂,从而造成一个混沌迷乱的空洞,整个人类的精神现状都表现出一种恹恹的病态,而宇宙空间恰恰象征着一座现代病房,诗本身无所谓形式。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安庆的沈天鸿以思辨式叙述的诗歌及“冷抒情”的诗学理论而成为一位著名的先锋诗人。对此,苍耳评论沈天鸿是“少数能卓然独立于任何群体和宣言之外的默默前行的诗人,是少数构建着诗学理论体系同时在诗歌写作中践行诗学理念的诗人”、诗歌的“现代追问精神与本土哲学精髓凝聚成一种辽远、澄澈的光,……顿悟式和思辨式的有机结合,二者呈现互否互生、互补互渗的转换关系”。

三、九十年代的《诗歌报月刊》及余怒等诗人

1990年,安徽的《诗歌报》由报纸改为期刊《诗歌报月刊》,秉承“青年性、探索性、公正性、信息性”的办刊宗旨。每期未名、陌生作者达60%之多,定期推出“民间诗专号”、“新人新作”专号、“爱情诗专号”、“校园诗人专号”,沙里淘金,展示诗人的不同侧面。《诗歌报月刊》的锐气造就了一批不因循守旧的先锋诗人,如叶辉、森子、巴音博罗、小海、庞余亮、哑石、杜涯、余怒、岩鹰、马永波等。《诗歌报月刊》编辑部所在地合肥市宿州路9号成为万众瞩目的缪斯圣殿,而安徽合肥则成为中国先锋诗歌的“延安”。

余怒被一些评论者视为“20世纪90年代的一个诗歌现象”。他“零度呈现”的意象诗,游走于“民间立场”的口语写作和“知识分子”的泛学院化写作之外,构成独立的一极。余怒认为:“先锋性不是一个流派的写作倾向和风格,而是一种写作精神,它的内涵是叛逆和超前,意味着对权威的怀疑、对旧事物的扬弃、对循规蹈矩的不满和创造的激情。可以说,这是每一个称得上诗人的人所须具备的素质——基本素质。它不是一时的,而是艺术的伴随物。”[6]余怒通过“语言”,激活了汉诗的表达诗性,从而有效避开了“八十年代话语”的审美干预和所谓的“民间写作”或“知识分子写作”的潜在干扰,“语言”成为余怒诗歌的先锋质素和内在美学。“雕像/第三者/天鹅绒一样的女大使/金斯基的嘴唇/一幅地图/弹壳改造的钢笔/人工细菌/圣经/口香糖/和一只感冒的鼻子/这些构成世界”(《举例》)。随意罗列的语词,却“潜伏”着某种内在的纠葛。情欲、政治、文化、宗教、身体之间交相辉映,织成一张千丝万缕的“世界”之网。正如减棣在谈论“后朦胧诗”的一篇文章里所说的:“大多数后朦胧诗人……避免将写作的可能性重新纳入一种文化使命的新轨迹(诡计)中。他们渴望能更长久地滞留在罗兰·巴尔特所发现的写作的不及物性上……对许多后朦胧诗人来说,这种写作的不及物性意味着一种强烈的写作的欢悦,一种在文字符号的网络中自如地滑行的写作的可能性。”[7]

马鞍山诗人杨健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重要的诗人之一,曾获“第六届华语文学传媒盛典年度诗人奖”。杨健的诗歌“有一种恬淡的柔顺之美,但也不乏喟叹、冷峻和孤绝。他心怀悲悯的简朴书写,起源于对这个时代残存的文明和教养的忠诚守护……或许,在无情处用情,在失爱中坚持爱,在无所希望中辨明希望,正是诗人的骄傲和诗歌得以存续的重要象征。”[8]杨健的《长江》这首诗以自然为最高法则,表现对现代工业文明的反叛。或许,在这样一位笃信佛教的诗人眼里,诗歌是人类在生存困境中自己救赎自己的最后可能性。

桐城诗人陈先发被理论界称为“将汉语特质与现代技艺结合得最完美的当代诗人”,在传承民族诗歌品格的同时,运用象征、暗示与造境等手法不断突破语言表达思维对内容的局限性,颇具实验与先锋特质。其代表作品有《丹青见》、《前世》、《鱼篓令》等。

四、新世纪的坚守与“吟唱”

新世纪的来临,伴随着全球化、数字化以及大众传媒的迅速发展,文学也面临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文化生态环境的发展变化,导致新世纪文学生态环境随之变化。信息文化的崛起、文学体制的变革、专业作家体制的变革,使文学进一步走向自由生长,同时也使文学成为一种可消费的商品。新世纪的安徽诗歌也呈现出这样的两种维度:一方面是诗人的坚守,另一方面是诗歌的不甘寂寞。

新世纪,安徽涌现出多个诗歌流派:不解诗群、若缺诗社、反饰主义等。不解诗群由余怒、鲍栋等人发起成立,表现诗人的世界观、诗学观以及文本的“不解性”,提倡摆脱诗歌艺术的工具论意义。若缺诗社由陈先发、汤养宗倡议成立,主张在传承汉诗传统特有品格之同时完成汉诗的当下性。若缺诗人崇尚个性、自觉、甚至互否,攀足于更高层次的如“畏”、“良知”、“罪责”乃至“贯通民族命运”的精神支点,汉语的、民族的、现代的是他们的理想家园。反饰主义以解构、审丑、批判和崇低为原则,丁友星为反饰主义的创始人,也是“中国低诗潮”理论缔造与诗歌创作实践的主将之一。

安徽诗歌在新世纪的坚守还在于众多诗刊的问世。六安的《大别山诗刊》和《河畔》、芜湖的《零号》和《玄鸟》、淮南的《未晚诗刊》、当涂的《大象诗志》、合肥的《抵达》、太湖的《旅馆》,等等,在安徽乃至全国均产生一定影响。

1989年,马鞍山举办首届国际吟诗节,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目前已成为国内历史最早、影响最大的诗歌文化节庆活动。马鞍山诗歌节以节庆的方式推动诗歌走向公众,诗歌力量与非诗歌力量的交织和努力,让真正的诗人和优秀的诗歌文本进入公众的视野,使泛娱乐时代下一种新的诗歌需求成为可能。同时,这也是一部声音的诗歌史,它以独特的形式挖掘、保存和发展中国诗歌。

安徽,在参与新时期诗歌运动的过程中,不仅为中国新诗贡献出一大批优秀的诗人与诗作,而且形成一种独特的艺术个性,即先锋性。20世纪80年代,以《诗歌报》为中心;20世纪90年代,以《诗歌报月刊》为中心,安徽诗歌整体性独领中国诗歌的先锋性之风骚。新世纪以来,先锋性则以诗歌流派为中心而展开,如不解诗群、若缺诗社、反饰主义,等等。海子、余怒、沈天鸿、杨健、陈先发等诗人诗作,更见证了安徽诗歌绵延不绝的生命力。

[1]公刘.新的课题——从顾城同志的几首诗谈起[J].星星诗刊,1979,(10).

[2]崔卫平.不死的海子[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9.

[3]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4]西川.海子诗全编[M].上海:三联书店,1997.

[5]徐敬亚,等.中国现代主义诗群体大观1986—1988[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1988.

[6]余怒.感觉多向性的语义负载[EB/OL].http://www.wcai.net/poetry2/xinji3/002.htm,2011-8-10.

[7]减棣.后朦胧诗:作为一种写作的诗歌[J].文艺争鸣,1996,(l).

[8]第六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组委会.颁奖词[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5f0b54400100c70u.html,2011-7-10

Rheological 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Poetry in Anhui

WANG Ya-bin
(Continual Educational College,Chuzhou University,Chuzhou 239012,China)

From the rise poet Liang Xiao-bin to the pioneer poets Shen Tian-hong and Yunu,from the independence leader"Poetry News"to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new century,a number of Poetry complicated melody,Anhui contemporary poetry presents a unique picture.

Anhui;Contemporary poetry;Development;Rheological

I206

A

1008—4444(2011)06—0090—03

2011-08-12

滁州学院科研项目《安徽当代诗歌的发展流变》(2010SK030B)

王亚斌(1976—),男,安徽泗县人,滁州学院继续教育学院助理研究员,硕士。

(责任编辑:王菊芹)

猜你喜欢
诗歌报朦胧诗海子
德令哈,没了“海子”你还剩下什么
意林彩版(2022年1期)2022-05-03 10:25:07
选本编纂与“朦胧诗派”的建构
选本编撰在朦胧诗建构中的作用研究
出版广角(2021年22期)2021-01-13 00:46:12
追忆与《诗歌报月刊》的点滴
诗歌月刊(2019年11期)2019-12-01 06:11:38
我与《诗歌报》的不解之缘
诗歌月刊(2019年11期)2019-12-01 06:11:38
诗歌报:一座永远飞翔的圣殿
诗歌月刊(2019年11期)2019-12-01 06:11:38
一个时代的诗歌见证和记忆
诗歌月刊(2019年11期)2019-12-01 06:11:38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金桥(2019年10期)2019-08-13 07:15:40
九寨沟观海子(外四首)
岷峨诗稿(2019年4期)2019-04-20 09:02:10
试论“朦胧诗”的起源、成就和弱点
剑南文学(2016年18期)2016-11-21 11:4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