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娟娟
(江苏教育学院宿迁分院中文系,江苏宿迁 223800)
《绿野仙踪》对佛家文化的批判与认可
丁娟娟
(江苏教育学院宿迁分院中文系,江苏宿迁 223800)
《绿野仙踪》是清中期一部思想意蕴丰富的作品,文章就作者对待佛教的态度及作品所隐含的佛教思想进行深入探讨,并在解读文本的基础上,把握作者的创作动机,探究造成其对待佛家文化态度矛盾性的深层原因。
《绿野仙踪》;佛家文化;抨击;认可;探因
明清时期的很多小说中都有关于佛教徒和佛教场景的描写,对于佛教生活的描绘已成为小说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即使像《儒林外史》、《红楼梦》这样的作品也概莫能外。《绿野仙踪》和《红楼梦》、《儒林外史》并称为“清中期三大小说”,它比《儒林外史》和《红楼梦》更加全面地展现了雍乾时期广阔的社会现实。郑振铎先生在《清初到中叶的长篇小说的发展》一文中谈到,“这部小说涉及的范围比《儒林外史》更广大,描写社会的黑暗面比《儒林外史》也更深刻”。[1](353)反映如此广阔的社会人生的作品,《绿野仙踪》不可能不写到佛教生活,小说中涉及到和尚、尼姑和庙宇等与佛教有关的内容有十多处,从这些客观的描写中可以看出李百川对待佛教的态度。李百川在《绿野仙踪》中,一方面通过对佛教徒贪婪势利行为的揭露和批判,反映出清中期佛教渐趋衰颓的现实;另一方面又一再地宣扬佛家“轮回转世”、“因果报应”、“色空”等观念,反映出深藏其间的佛学底蕴,他对当时的佛家文化表现出的这种既批判又认可的矛盾态度,正是其思想矛盾的折射。
明清时期佛教已是衰败不堪,除了一些统治阶级出于维护统治的需要而提倡,一些为非作歹之徒藉以蔽身外,大多数士人对佛教持否定的态度。《绿野仙踪》中凡涉及佛教的地方,作者基本持否定态度,主要致力于揭露他们的贪财势利和横行不法。佛教徒本应万念俱灰,专心参禅悟道,而《绿野仙踪》中的和尚和尼姑却红尘之心很重,热衷于追逐金钱和权势,他们都为财、色所左右和操纵,眼睛只盯着施主手中的钱财。因温如玉慷慨好施,寺中和尚认为“着实可交往”,当温如玉来了,寺主便“批了法衣,没命地往外飞跑”,当温如玉离开,他又“飞步赶送”,[2](390-391)其势利如见。就是深山古寺参禅打坐的老和尚也势利无比,冷于冰到怀仁县舍利寺借宿,寺中的老和尚性慧见冷于冰衣衫褴褛,掉头就骂小和尚,大有逐客之意,当冷于冰拿出了银子,这时他才将怒容换成了笑脸,下禅床,打问讯。性慧之流哪里是“明心见性,四大皆空”的佛门弟子,实是性忍心贪的“柳盗跖哥弟”。[2](114)
尽管清代对于僧尼的剃度严加限制,但僧徒随意出家却比比皆是。乾隆初年,乾隆帝下旨命礼部仍颁发度牒给僧人,主要是因为“近日锱流太众,品类混淆,各省僧众,真心出家修道者百无一二。而愚下无赖之人,游手聚食,且有获罪、逃匿者,窜迹其中。是以佛门之人日众而佛法日衰”。[3](3197)乾隆年间废除度碟制度,取消了僧人出家的限制,僧尼可以随意出家而漫无限制了。但僧多必滥,随着出家僧尼的日益增多,随之而来的,却是僧尼成份的更加复杂,“或贫乏不能自存,则遁入空门;甚至犯罪者,亦借寺庙为藏匿之地”。[4](236)当时僧尼窳滥的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寺庙成了藏污纳垢之所,和尚们不仅贪财慕势,甚至为非作歹,在寺庙中公然开起了赌场,勾引过路人赌博,从中渔利。三十六回冷于冰师徒三人到寺中借宿,和尚就勾引他们赌博,当冷于冰告诉他,明天要大赌,和尚才高高兴兴地离去。在庄严的佛门圣地,老和尚们满肚子的银钱打算,他们甚至名目张胆地敲诈勒索过路客人,寺院成了这些不肖僧人作营钱财的“福地”。
更有甚者,借着佛教的幌子行骗盗之实,干起了犯罪的勾当。他们以寺院为屏障,坑蒙拐骗无所不为。湖广黄山多宝寺和尚,是个满口道家话的和尚,是个伪善、狠毒的家伙,他打着佛家的幌子行骗,用迷香骗盗了冷于冰的银子。金堂县官绅捐给朱文炜的四十三两银子,寄放在慈源寺的老和尚那里,结果被他徒弟法空盗走。明清时期佛教已经完全走向世俗化,很多出家人不务清修,甚至走出庙门,替人趋邪捉魔,借此敲诈钱财。谢二混请三官庙的和尚到家来降邪魔,因谢礼未讲妥,和尚就拖延不来,背离了佛家行善积德的本性。
还有的佛教徒不务清修,竟然公开与朝廷直接对抗。师尚诏的师傅秦尼,虽是佛门弟子,但她实际上是群贼的师傅,教唆浮浪子弟师尚诏犯上作乱,与朝廷为敌。佛门弟子本应专心参禅打坐,而妖尼却平白挑起事端,搅得百姓不得安宁,祸害人间,背离了佛家慈悲为怀的初衷。
寺庙里的僧众行为是如此的龌龊不堪,当时佛门的情况可想而知。佛教自东传到中国,历经一千多年,早已被“中国化”了,基本丧失了其本来的面目。《绿野仙踪》通过对僧尼道士入木三分的刻画,抹去了罩在宗教头上的灵光圈,佛教徒们不再是清心寡欲、伴着清灯打坐念经的苦行僧了,而多是酒肉穿肠过的财色之徒,对世俗生活的追求与市井之人相比毫不逊色,他们不可能一心向善,真正去修身养性,佛教在他们的心目中不完全是一种信仰,不过是在神圣的宗教名义下谋求功利,“除诵经烧香、礼拜神佛外,便要谋生财养命道路”,[2](298)他们“不耕不织,假藉神佛度日,受十方之供献,取自来之银钱”,[2](152)佛教成了他们求取钱财谋生的手段,佛教神圣的理性锋芒被消解,这也是当时社会中佛教徒的本相。
就佛教信仰而言,当时无论是佛教徒还是世人对佛教无所谓虔诚的态度。作者在这似信非信的悖谬中揭示了佛教的荒诞,佛教徒及世人自愚愚佛的真实面目。当从谢二混家抬出那个“面如槁木、身若僵尸”,奄奄一息的和尚时,看的人“多嬉笑谈论其事”,小饭馆的跑堂则说:“方才抬去那个形象,想是吃了大亏,性命还不知怎么。说罢又笑了。”[2](129)佛教的庄严性、神圣性在人们的笑声中被消解,表明佛教在市民心中的彻底贬值,这也从侧面透露出作者对世俗佛教的揶揄。天堑岭上的一处庙宇,本应清静是“求福藉庇之善地”,却如闹市一般,竟成了“奸淫盗邪之良媒”,庙外,有真心还愿的虔诚信徒,也有男女幽会的,还有掷骰玩牌的。庙内的和尚,“‘供案前’,站着几个和尚,打着罄,摇着铃,又顾取布施,又要偷看妇女们的面孔,手脚一个个忙乱不迭。”[2](679)在对法事活动的描写中无情地暴露出和尚们贪财好色的这一恶疾,释放了其浓厚的铜臭味。
生活在同一时期的李百川对当时的僧尼腐败状况必定有深切的体验,必然对他们公然亵渎和背叛佛教文化的行为十分不满,从而对佛教文化的可行性表示怀疑。
从《绿野仙踪》对佛门生活的叙写,对僧尼、道徒的描述不难看出这些人物卑劣的行径和丑恶的灵魂,从而对佛教文化日益世俗化后的腐败性表示失望。也正是在这些不露声色的客观描写中,反映出了雍乾时期佛门的现状。
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后,其中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四大皆空等佛教思想对中国人的思想观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深植入民族的血液中,成为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根植于中国文化土壤中的中国古代小说,必然也受到了佛教文化的间接影响,这样《绿野仙踪》中就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佛家的一些思想观念,使得作品具有了潜在的佛学底蕴。
佛教的因果报应论,是为了解释人们对生死流转的困惑,使他们能从尘世的痛苦中真正获得解脱。为此,它宣扬“十二因缘说”,“十二因缘”也有“十二支”“两重三世”的说法,“十二支”就是把生死轮回的全过程划分成十二个阶段,每个阶段之间,又有严格的因果关系:“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处,六处缘触,能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5](245-246)这阐明了,众生就是在上述十二个环节所组成的因果相续的链条中,处于生死轮回不已的苦海之中。众生只有除去产生生死苦果的原因,以求超脱生死,才能彻底消除痛苦,获得解脱。因果报应论是整个佛教教义的基石,与儒、道两家只关注现世相比,佛教的超三世、通阴阳的观念,使人们的思想打破现世规律的约束,不但承认有现世,还体现出了对前世和来世的关注,这样从“因果说”,又衍化出“轮回说”,也就是业报轮回。对此,梁启超先生也说:“佛教说的‘业’和‘报’是宇宙间唯一真理”,并进一步强调说:“我笃信佛教,就在此点,七千卷《大藏经》也只说明这点道理。”[6](1046)佛教最初传入中国时,其中的因果报应理论就对中国人的心理产生了巨大冲击,引起了最强烈的心灵震撼,这是缘于它触及了人的灵魂,抓住了人们对死亡的畏惧和向往超越生死的心理,对人们的现世行为具有强烈的威慑作用和鲜明的导向作用,这是佛教其他任何理论所不能比拟的。
明清小说大多融入了佛道思想,这样很多小说“必然徇着一个作家固有的道德规律去布局与收煞,那便是佛家与道家思想综合的观念、人生世事的因果报应的规律”。[7](100)《绿野仙踪》中很多情节和人物命运都遵循了佛家深信因果、超脱轮回的思想。从开头就笼罩着浓重的因果报应的色彩,冷于冰先后两次谈到自己割恩断爱,奔走江湖是因为 “又想到死后不论富贵贫贱,再得人身,也还罢了,等而最下,做一驴马,犹不失为有觉之物,设或魂销魄散,随天地气运化为无有,岂不辜负此生,辜负此身。”[2](45)“弟子尝念赋质人形、浮沉世界,茬商光阴,即入长夜之室,轮回一堕,来生不知作何物类,恐求一人身而不可得。”[2](106)他受佛家轮回转世之说的恐吓,害怕死后的轮回,才走上求仙访道之路。
在后面的情节布局和人物命运的安排上,多处也体现了因果报应、轮回转世这一思想。周琏、齐慧娘逼死了周琏的嫡妻何氏,何氏死后阴魂不散,鬼魂作祟,报复周琏和齐慧娘,作者用“前世有命债冤愆”而“今世始得报复”业报轮回来化解何氏和慧娘之间的矛盾。按佛教观点看,人的一切行为都是善恶分明的,好人得福,恶人得损,而且鼓励人改恶从善,佛家宣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周琏夫妇在害死何氏之后,因能及时改过自新,扶危济贫,施衣食棺木,帮助亲友和穷人,做了很多善事,上天以子孙显贵、延寿来回报他们的积德的善行;朱文魁因害父欺兄,逼卖弟妇,他的不孝不悌种下了恶因,结果妻子被土匪掠去,家财荡尽,深陷匪窝,受尽磨难,夫妻二人险些丧命;尤魁和谷大恩因诓骗了温如玉万两银子,坑害得温如玉家破人亡,不几年,尤魁就贫病活活被饿死。这是天道报还,历然不爽。
还有一个恶有恶报的例子就是奸臣严嵩。身为宰辅的严嵩,在位二十多年,大肆贪贿,富可敌国;在政治上,他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打击异己,先后残害了杨继盛、夏言、张经等几十位忠臣,恶贯满盈。严嵩的贪贿作恶害人,种下了恶因,最后结出了恶果,严嵩虽官至太师,享尽人间富贵四十多年,最后却落得家产被抄没,子孙斩首,侍妾逃散,仆人远遁,活活被饿死,死后用芦席卷埋入土的可悲下场。以上这些都是佛家宣称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最好见证。
“色空”是佛教哲学的主要观点,“色空”之色,原本指佛教“五蕴”中的“色蕴”,“色蕴”是指一切有形的物质现象;其它还包括受蕴、想蕴、行蕴、识蕴等四蕴,这四蕴是精神现象。佛家认为,无论是物质现象还是精神现象都是“因缘而生”,不是本来就实有的,是为“空”,有“五蕴皆空”之说,告诫人们对于由五蕴组成的人生及一切物质生活不要贪恋。大乘佛教《大般若经》对色空阐释尤为透彻,世界上一切皆“空”,“空”即一切,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8](127)《维摩诘经》也说:“色即是空,非色灭空,色性自空。”[9](146)也就是说由色而空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色与空是同源的,一切物质现象和精神现象的本性原是空的、虚幻的。
《绿野仙踪》中所流露出的浓厚的“色空”观念,首先表现在对修道伦理的讲述上。冷于冰的师傅火龙真人对修道伦理的讲述:
诚能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三者既晤,惟见于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所无亦无,无无亦无,湛然常寂。[2](106)
这里与佛教所宣扬的致虚守寂的思想无大差别,虞大人评道:“可与《南华》之绝佳者。”[2](106)
此外,《绿野仙踪》中多个人物的身上都体现出了由“色”到空的过程,他们都经历了由“色”,历经数劫,最后归于“空”的生命轨迹。
冷于冰出家前热衷于对尘世的“色欲”即功名利禄的追求,在科场失利的情况下,为了功名,不惜屈身到严府作幕师。当因不愿陷害张翀,和严嵩闹翻愤然出严府,由于严嵩作梗,科场再次失利,冷于冰迫不得以放弃功名念头,实际内心还未释怀,直到在路途中看到了被发配的夏夫人和公子的惨象:“两世簮缨,统归乌有;一门富贵,尽属子虚。”[2](38)这让他彻底参透了功名富贵的虚幻无常,触动了放弃追求功名的念头;后业师王献述和好友潘知县的骤然离世,又让他感到生死的无常,在他看来,“眼前的夫妻儿女,无非是水月镜花,就是金珠田产,也都是电光泡影。总活到百岁,也脱不过死之一字。苦海汪洋,回头是岸。”[2](49)这时冷于冰才真正参悟到生老病死、富贵无常,达到“四大皆空,万念俱灰”的境地,正是顿悟了佛境之空无才毅然决然地离尘出家。
温如玉是李百川着墨最多呕心刻画的一个人物。作为一个出身仕宦的贵族公子,他吃喝嫖赌,沉迷于声色的追求中,气得母死妻亡后仍不醒悟。最终家财荡尽,遭遇知己金钟儿横死,在精神和肉体俱无皈依的情况下才生离尘之心。就在温如玉摇摆不定之时,冷于冰设置甘棠梦境警醒他。温如玉在梦境里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紧接着作者又设置了“寻梦”的情节,冷于冰带着温如玉去寻梦,梦境中的华胥国只是一片菜园子,温如玉受封的甘棠镇,原不过是两丈多高、一丈四五尺宽的土岗上的几株甘棠树;梦中被擒的地方倩女坡,只是四五步地的一块小土坡;而神水沟竟然是菜园中绕畦的水渠道,梦境中所有美好的东西在现实中是如此不堪,具有了某种人生的空幻感。华胥梦就是作者的南柯梦,在梦境与现实的对比中,让人感到人生无常、浮生如梦的空幻感,引起了人们对人生更深层次上的思考,这就使作品具有了很深的哲理色彩。梦的想法可以说贯穿了小说始终,开篇的《蝶恋花》词云:“泪尽谢翱心意冷,梦醒南柯头已雪”,[2](1)而结尾的诗又说:“人生争为名利忙,百年事业梦一场”,[2](1133)让小说笼罩上了浓重的“色空”意蕴。
此外,金不换和连成壁也经过了由痴迷于“贪欲”、“嗔欲”、“财欲”到“空”的过程。通过他们作者要反映的是财、气、色、功名利禄诸色皆空的道理,对于这种财、气、色、功名利禄无法伴人常存,尽管“一旦无常万事休”的色空观念是很容易理解的,也是尽人皆知的事实,明知如此,人们还是难以做到真正的超脱,抵制其诱惑。最后冷于冰给弟子们设置的幻境,表明现世的人们难以超越嗔、贪、淫、欲的观念,而这一切却如镜花水月、如过眼云烟般转瞬即逝。作者正是在否定了由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娇妻孝子等世俗社会所追求的一切东西虚幻的基础上,告诉人们“人生如梦,变幻无常”的人生感悟。
小说写出了当时佛门衰颓的现实,这表明作者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佛教文化已不可逆转地走向颓堕和腐朽,内心也充满不满和失望,但作者还是不厌其凡地宣扬“因果报应”、“生死轮回”、“色空”等佛家观念,可能还是出于教化方面的考虑,旨在“将佛道观念作为伦理道德教化的手段”。[10](125)这在古代小说中很常见,“三言”“二拍”中就有很多用佛道观念劝惩世人的作品,冯梦龙说:“儒释道三教虽殊,并抹不得孝悌二字。”[10](63)可一居士在《醒世恒言序》这样说道:“崇儒之代,不废二教,亦谓导愚适俗,或有藉焉。以二教为儒之辅可也。”[11](779)空观主人在《二刻拍案惊奇小引》也叙述了相近的意图:“其间说鬼说梦,亦真亦诞,让意存劝诫,不为风雅罪人,后先一指也。”[11](789)
李百川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过借用佛教来为儒家所信奉的伦理道德服务这样的意图,在《绿野仙踪》中往往借因果报应、宿命轮回、阴遣冥诛等佛教现象来宣扬孝、悌、仁、忠、义、信等儒家道德规范。苗秃子和萧麻子的忘恩负义、谷大恩和尤魁见财起歹心,他们都践踏了儒家的友信的规范,终因违背了朋友伦常而遭受应得的惩罚:苗秃最后被重打三十大板,革去秀才,满徒三年,落得个身无分文的下场;萧麻子因逼良为娼,身陷牢狱。而朱文炜却因孝、悌和慷慨救人于危难而得以加官进爵、添子添寿的美满结局,是对他恪守伦常的褒奖;而对不孝不悌的朱文魁则让他处于尴尬的境地,以此鞭挞、嘲讽不守伦理道德者。权臣严嵩独揽朝政,在朝中培植党羽,只知一味媚上,可谓“不忠”;残害忠良,鱼肉百姓,可谓“不仁”、“不义”,最终没能逃过天道的惩罚,落得家破人亡,用芦席卷埋入土的可悲结局。
作者甚至有意识地在小说中多次生硬地插入说教,旨在规劝人们要多行仁义。《绿野仙踪》第十四回中插入了关于宿缘报应的说教,唐时酷吏来俊臣、周兴因其“残害之多”而“撄鬼神之怒”,连累子孙受业报;第九十回作者又插入一段关于为富不仁遭到报应的议论。在此,这些佛教观念只是作为作者宣扬儒家伦理从而达到教化民心的辅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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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丁锡根.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Criticism and Affirmation of Buddhism inTheWonderful Wizard Of Oz
DING Juan-juan
(Chinese Department of Suqian Branch Of Jiangsu Education Institute, Suqian, Jiangsu, 223800)
The Wonderful Wizard of OzbyLi Baichuanin the middle ofQingDynasty is a masterpiece with abundant connotation. The article will give a detailed and in-depth discussion about the author’s attitude to the thoughts and ideas of Buddhism and tries to disclose the motivation behind the work and the motivations behind the ambivalent attitudes.
The Wonderful Wizard of Oz; Buddhism; criticism; affirmation; motivations
I206.2
A
1009-8135(2010)05-0070-05
2011-06-25
丁娟娟(1975-),女,江苏宿迁人,江苏教育学院宿迁分院讲师,南京师范大学硕士。
(责任编辑:郑宗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