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品幽默的语域研究*

2011-08-15 00:43吕文萍
外语与翻译 2011年2期
关键词:陈佩斯语域基调

吕文萍

(暨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510630)

小品幽默的语域研究*

吕文萍

(暨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510630)

语域理论是系统功能学的重要概念,小品即是汉语有代表性的表现形式,又带有鲜明的“幽默”特点。本文通过分析喜剧小品的语域来分析其幽默成因,并在一定程度上验证语域理论在汉语语篇分析中所起到的作用。

语域理论;小品;幽默;汉语语篇

小品,就是小的艺术品。广义的小品包涵很为广泛,在佛经中指七卷本的《小品般若波罗蜜经》,在散文中指篇幅较短的文学样式;狭义的小品泛指较短的关于说和演的艺术……小品最早是演艺界考试学员艺术素质和基本功的面试项目。1983年,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的一个戏剧小品被搬上了春节联欢晚会,诸明星们朴实的表演,诙谐幽默的风格赢得了观众、专家学者的一致好评,从此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有了一个新的艺术形式“小品”。本文讨论的主题限于喜剧”小品”,因为目前悲剧小品还不成熟,没有典型的代表作品。同时,在语言学的框架内,我们也只将研究范围定在该小品类的“说”而非“演”上。

喜剧小品最大的特点便是幽默风趣,滑稽可笑。那么这种幽默是如何产生的?美学中曾有“乖戾”一说,是指(性情、言语、行为)别扭,不合情理。叔本华认为:”笑的产生每次都是由于突然发觉这客体和概念两者不相吻合。除此之外,笑再无其他根源;笑自身就是这不相吻合的表现。”(叔本华,1982:100)

然而,我们能否从语言学的理论中找到小品中幽默的来源,语言与其情景语境有没有别扭和不吻合的状况,它与语域有何种联系,这将是本文随之要讨论的重点。

一、语域理论及其制约因素

语域(Register)最初是Reid在1956年研究双语现象时提出来的(Halliday,1964)。之后韩礼德(1964)等人做了进一步的研究,认为语域是“语言的功能变体”(functional variety of language);语域的区别主要表现在形式上,即词汇与语法方面,而词汇方面的区别表现最为明显,以英语为例,cleanse(清扫)主要用在广告里;probe(调查)主要用在报纸上,特别是报纸的标题上。(Halliday et al,1964:75)。1978年,韩礼德出版《作为社会符号的语言》(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重新定义了语域“通常是和某一情景类型(situation type)相联系的意义结构。”(Halliday,1978:123)。不同语域之间的区别不仅被认为是形式上的区别,还有意义上的区别,同时意义决定形式。

以韩礼德为代表的系统功能学派特别强调语境,即语言发生的环境。韩礼德系统地将语境的两大类文化语境和情景语境同语言系统联系起来。情景类型决定着语言实际运用的范围,而且情景类型的改变会引起语言的变异。例如,“售货员在商店卖货”和“师傅教徒弟修理机器”的用语就不一样。这就在语言中形成了各种各样受语境因素支配的语言变体。这些语言变体就是不同类别的语域。我们可以运用语域理论来发现支配语言变异的一般规律,从而认识什么语境因素决定什么语言特征。韩礼德把这些语境因素归纳为三个组成部分:场景(field)、交际者(tenor)和方式(mode)。(张德禄,1987:23)即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也叫语场、语旨和语式。

话语范围指的是交谈的话题以及与话题有关的活动以及场地等;话语基调指的是讲话者与受话者之间的社会关系,分个人基调和功能基调两种;话语方式指的是话语活动所选择的交流媒介或渠道,即口头的还是书面的。

根据韩礼德的观点,语境的以上三个因素分别对应和制约语言意义系统的概念意义(ideational)、人际意义(interpersonal)和语篇意义(textual)。进而体现在分别三种不同的词汇语法层。具体到概念意义的词汇语法层,就是改变词汇,及物关系和语言结构等级逻辑的选择;具体到人际意义的词汇语法层,便是改变语气,情态,称呼和人称代词等的选择;具体到语篇意义的词汇语法层,是改变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的选择。

二、小品幽默的语域分析

从以上的分析得知:一种情景类型对应一种语域;话语范围——概念意义——其词汇语法层面;话语基调-人际意义——其词汇语法层面;以及话语方式-语篇意义——其词汇语法层面都存在着一一对应的关系。不同的词汇语法选择也体现了不同的概念意义(话语范围),不同的人际意义和不同的语篇意义即不同的语域。而喜剧小品虽然有某种情境因素(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但幽默或滑稽角色分别采用了另外的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即不同语域的用语;应该说至少当时有两种语域的同时存在。正是由于语域间的冲突,才形成了小品的幽默效果。下面结合陈佩斯和朱时茂在1990年春晚的经典小品《主角和配角》对小品幽默的语域进行具体分析。

(一)话语范围

该话语范围是电视或电影的拍摄地,主角与配角之间在拍戏。队长开始由朱时茂饰演,叛徒由陈佩斯饰演;后来朱时茂在陈佩斯的要求下与其互换角色。具体到词汇,陈佩斯用“就没什么条件吗?”“都吃了回扣吧!”等:一个正面人物是不能说出这种卖国求荣的话的。再到后来,陈干脆说出了“只要您能够交枪投降皇军——保证你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有……”,其中的“只要”,“皇军”,“大大的”尤其是“回扣”等词语完全颠覆了队长的形象。

(二)话语基调

该话语基调是主角(朱时茂)与配角(陈佩斯)的合作;朱时茂决定陈佩斯的入戏进程,配角对主角的指令做出配合;主角顺利把握自我角色,两人把该场戏完成。个人基调方面,主角和配角无论私下的关系如何,在片场的关系却是疏远的,而且他们的交集很少,一般均是同导演沟通。但此小品的场景是主角朱时茂既充当主角,又当了回导演。社会关系显得混乱不清。

具体到语气方面,以陈为例,他先后用祈使语气“后边儿还有,(再说)”,感叹语气:“有!”疑问语气:“就没什么条件吗?”感叹“金票大大的有……”等把戏中叛徒原有的急不可耐领取好处的形象表现地淋漓尽致,殊不知他现在要扮演队长,理应一个义正词严的感叹语气:“白日做梦!你这个叛徒——”就足够。所以语气混乱包括语调改变,有明显的不一致性;另外情态方面,比如陈的情态中的断言“(一定)有!”意态中的意愿“没条件谁(会)投降啊!”,情态断言“都吃了回扣吧!”都是陈主观隐喻的表达,表明他觊觎日本人给出的好处。而这不是一个队长应有的情态选择;再者称呼方面,陈对朱的称呼从“你小子”,“你”到“您”直至“队长”,完全混淆。

(三)话语方式

话语方式是口头排练;实用性语言;双方和谐共处。该语篇仍旧出现了“后边儿还有”,“我问你”,“你别跟我装糊涂——你当我不知道吗?”完全都是陈佩斯的随性浅薄的词语,在拍摄过程中是避讳的,这与原话语方式产生冲突。

具体其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后及衔接手段随之改变,表明陈佩斯出处以物质好处中心,这便决定了现在后来语篇中充当主位的词“条件”,“你小子”以及句项主位的出现“只要您能够交枪投降皇军”,那么陈佩斯话语的出发点就不言自明了。而如果是按照排练的初衷,进行到拍戏的这个阶段,朱时茂仍旧是队长,类似的主位数目将减少,伴随而来的新信息“都吃了回扣了吧”和“保证你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有…”。衔接手段如照应到上句的“皇军”,省略语“没了…,”等都是跟原话语方式大相径庭的夸张表达。

三、结语

(一)小品的幽默话语是语域间的冲突

通过上述例证我们可以发现,喜剧小品中的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和相应的词汇语法层都出现了不一致的地方,即喜剧小品没有某一特定的情景类型和某一特定的语域。取而代之的是,喜剧小品是不同语域的结合,和不同语域的动态共存。

小品的幽默话语与数学话语,说教话语或正式话语等不同,后几种形式的话语本体与情景因素客体是同步产生的,即情景因素的变是绝对的,情景因素固定后,语域就固定;而幽默话语的本体如幽默角色与情景因素必须是不同步产生,情景因素的变是相对的。因为站在相对正面的人物如朱时茂的角度,情景因素没有改变;而陈佩斯认为情景因素改变了:从卫国战士转为汉奸走狗,因此用了该语域下的用语。其实原语域依旧存在着,而新语域也确实产生了,两者是动态的共存,是两种性质语域的冲突导致了幽默。而当冲突上升,或一种语域暂时压倒另一种语域时,幽默效果便达到高潮。如陈佩斯在情急之下,把队长英勇抗敌的语域抛却,完全道出一个汉奸卖国求荣的用语时。

(二)话语基调冲突使小品的幽默效果更加突出

话语范围,话语基调和话语方式更方面都有冲突,但它们冲突的程度不同。笔者认为,小品的话语基调的冲突最为明显,个人基调的强势与弱势方,主动方与被动方往往被互换,这也表明尤其是滑稽人物总是进入不了自己应有的社会交往中角色,或干脆将其颠倒。与之相对应的是,人际意义方面能创造出更多的幽默效果。其中语气和语调相对于情态或称呼语上的变化多一些。本应规规矩矩出现的陈述被过量的感叹,疑问或祈使语气替代。同时也解释出为什么滑稽的角色总是要提高了嗓门来突出这种效果。情态中,幽默小品也避免了极性形式,而多采用高量值情态词表明滑稽一方思想的执拗和爱主观臆断的习惯。

话语范围的冲突表现在具体的词汇选取上,滑稽人物经常是不会用词,即是把不该用的用上,包括那些时髦用语,所以在具体的话题和场地中说出的不适宜的话便让人发笑。

话语方式的冲突表现在口头与书面语的差别把握上,滑稽人物的把握往往不够,该正规的时候过于放松,而该放松时又过于拘谨。小品要描写的场合多数为较正规的,而滑稽人物又过于放松和不能自持,说了太随意和鲁莽的言语。他们又主导了主位结构,信息结构和衔接手段,所以使整个语篇意义显得可笑。

(三)语域的“预测”功能在小品的幽默中得以验证

语域有两大功能,预测和反映文化。语境和语域之间具有决定和被决定的关系,我们可以根据所处的语言环境来预测语篇,即预测什么样的意义有可能在这一语境中交换。(张德禄,1987:28)。韩礼德曾说“语域这个概念是预测的一种形式。如果我们知道语境,知道语言运用的社会环境,我们就可以预测出大部分所用的语言,而且这种预测很可能是正确的。”(Halliday,1978:32)汉语小品的幽默话语在利用语域的“预测”功能的同时,不断地反其道而行之,使之在隐含的语域冲突的情景当中失效,创造出幽默的效果。

[1]胡壮麟,朱永生,张德禄.系统功能语法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9.

[2]胡壮麟.语境研究的多元化[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2,(3):161-166.

[3]李洋.运用功能语言学的情景语境理论来分析英语幽默的深层结构[J].科技创新导报,2008,(28).

[4]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011-02-21

吕文萍(1978-),女,河南信阳人,硕士研究生,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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