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杰
(中国石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东东营 257061)
试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之关系
潘俊杰
(中国石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山东东营 257061)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是中国近现代以来哲学和文化领域最为重要的一对关系和被持续探讨的理论问题。两者的关系,在时间上表现为一先一后,中国哲学的现代化(近代化)早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但是,自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开始其历程之后,两者之间此消彼长、相互依存的关系就在现当代中国的哲学史中展开了。具体而言,可以将两者的关系划分为三个阶段:百家争鸣,批判与指导,和谐共建。当代,无论是“综合创新”,还是融会“中、西、马”三大哲学形式构建“中国现代哲学”,都必须要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而且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的关系处理是三组关系中最重要的一对。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关系;创新
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是中国近现代以来哲学和文化领域始终纠结在一起的两大重要理论问题。它们在中国近现代哲学领域作为一种现象和问题的出现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在两者都出现后,存在着思想与主义的论争、角色及地位的变换;两者之间的角色以及实际地位的变换,不仅影响了学术研究的进程,也反映了中国革命和文化建设的进程;而且,两者在当代中国哲学和文化的建构、发展中有着不同的轨迹,发挥了不同的作用,占据着不同的地位;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是当代中国现当代哲学建构中最重要的一对关系。
中国传统哲学的现代化(也称之为“近代化”)一般认为肇始于19世纪下半叶,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则开始于“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因此中国传统哲学的现代化比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早了半个世纪。
鸦片战争后,中国的历史进程和社会性质都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在“洋务运动”的时代背景下,“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成为洋务派向西方学习的指导思想和基本原则,后来以“中体西用”简称之。“中学”指以儒家学说为主的传统文化和哲学,“西学”指近代传入中国的自然科学技术和商务、教育、外贸、西洋各国法律、制度等社会科学。“中体西用”论主张在维护清王朝封建统治的基础上,采用西方造船炮、修铁路、开矿山、架电线、建通讯等自然科学技术以及文化教育方面的具体办法来救亡图存。1861年(咸丰十一年),冯桂芬在《校邠庐抗议》中说“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1],最早揭示了这种思想。以后,学者们以各种方式表述过。1880年,王韬在为郑观应所撰《易言》所作序中写道:“形而上者中国也,以道胜;形而下者西人也,以器胜。”(《韬园尺牍》)又说,“器则取诸西国,道则备当自躬”(《韬园文录外编》)。1892年,郑观应提出:“合而言之,则中学其本也,西学其末也。主以中学,辅以西学。”(《盛世危言·礼政·西学》)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4月,沈寿康以南溪赘叟的笔名在《万国公报》上发表《救时策》一文,首次明确表述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概念。1896年,梁启超指出:“舍西学而言中学者,其中学必为无用,舍中学而言西学者,其西学必为无本。无用无本,皆不足以治天下”(《西学书目表后序》),对两者的关系予以辩证的定位。同年,礼部尚书孙家鼐在《议复开办京师大学堂折》中再次提出:“自应以中学为主,西学为辅;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学有未备者,以西学补之。中学有失传者,以西学还之。以中学包罗西学,不能以西学凌驾中学。”[2]张之洞在1898年5月出版的《劝学篇》中进一步对洋务派的指导思想作了全面系统的阐述:“中学为内学,西学为外学。”[3]
“中体西用”的提出和运用虽然最初只是作为一种挽救清末危局的政治策略,但是它对中国近代经济社会产生了重大影响,对中国本土的文化在面对和引进、学习西方文化的背景下自身的进一步发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动或者主动的回应都使中国传统哲学发生了多方面的变化,这种变化可以看作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历程的开端。“洋务运动”虽然最终失败而被历史的尘埃所湮没,但“中体西用”思想时至今日仍然有其文化市场。
虽然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但最早把马克思主义介绍到中国的时间要早于“五四”运动。在中国史籍中,第一次提到马克思及其学说的是英国传教士威廉士于1887年在上海创办的《万国公报》。该报很早就登载过巴黎公社和第一国际日内瓦大会消息,1899年2月出版的《万国公报》介绍了欧美各派社会主义,并把它们通称为“大同学”和“安民新学”。1899年3月,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在《万国公报》第121期上发表了《大同学》第一章《今世景象》一文,文中引用并意译了马克思《共产党宣言》的第一章,这是马克思的名字及其文字第一次出现在中文报刊上。此后,在资产阶级改良派主办的《新民丛报》、《大公报》上也相继刊登了一些介绍马克思及其学说的译文。1902年10月,梁启超在《新民丛报》第18号上发表了《进化论革命者颉德之学说》一文,对马克思及其学说作了简要的介绍。然而这些介绍都是在所谓“更研哲理牖新知”的旗号下,作为西方政治学派中的一派加以介绍而已,其目的是借此向清政府施加压力,逼迫清廷行君主立宪政体。
而在中国开始有意识、有目的地传播马克思主义学说的是以孙中山为首的早期资产阶级革命派。他们在向西方学习、探索救国救民道路的同时,曾十分真挚地同情欧洲的社会主义运动。他们与资产阶级改良派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是用一种赞赏的态度来介绍马克思主义学说的。1896年孙中山旅居伦敦时,就开始了探讨社会主义理论并知道了马克思。1905年5月,孙中山访问设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的第二国际书记处,会见了当时第二国际的主席王德威尔得及书记处书记胡斯曼。在会见中,孙中山自称是社会主义者,并说明了中国社会主义者的目标和纲领,并表示:“中国社会主义者要采用欧洲的生产方式,使用机器,但要避免其种种弊病”,“他们要在将来建立一个没有任何过渡的新社会,……中世纪的生产方式将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的生产阶段,而工人不必经受被资本家剥削的痛苦。”[4]为此,孙中山还请求第二国际书记处接纳他的组织为第二国际成员。虽然由于种种原因孙中山这个愿望没能实现,但这也直接影响了后来国共两党的合作及有关文件中合作思想的表述。尽管早期资产阶级革命派由于受到历史的局限,还不能正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但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学说还是进行了大量的摘译,较系统地进行了介绍。著名资产阶级革命家朱执信、宋教仁等人都曾在《民报》上著文介绍马克思主义学说,摘译《共产党宣言》中有关的章节内容,为将来的资产阶级革命造势。1906年1月,朱执信以笔名蛰伸在《民报》第2号上发表了《德意志社会革命家小传》,较为系统地介绍了马克思的生平、学说,以及马克思、恩格斯为创立科学社会主义而从事的一系列革命活动。
虽然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革命者如陈独秀、李大钊、瞿秋白、毛泽东等人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传播,晚于前期的介绍者,但他们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前后真正开启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先河。由于后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传播和创新的贡献已为人们所熟知,在此笔者不再赘述。
“五四”新文化运动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进入了共时阶段,其标志就是文化保守主义、马克思主义和自由主义三大思潮的形成,进而奠定了20世纪中国传统哲学及其现代化、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其中国化和“在中国”的西方哲学三足鼎立的基本构架,学术界简称为“中”、“西”、“马”三大哲学体系。这三大哲学体系之间在20世纪及其后中国的哲学史上共同发展,经历了“百家争鸣”、批判和指导、和谐共建三个阶段。从时间上可以据此划分:第一阶段是1919年“五四”新文化运动到1945年中共“七大”,其标志为中共“七大”及其报告规定“中国共产党,以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与中国革命实践之统一的思想——毛泽东思想,作为自己一切工作的指针”的确立,这一阶段是“中”、“西”、“马”各种哲学思想和流派“百家争鸣”的阶段,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形成阶段;第二阶段是1946年到20世纪80年代末,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为主批判和指导中国传统哲学及其他哲学的阶段;第三阶段是20世纪90年代到现在,中国陆续提出“和平崛起”、“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等一系列具有哲学内涵的国家社会发展观念,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进入“和谐共建”的新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的相互关系、角色地位的变换都有很大的不同。
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发生关系是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两者的关系和角色地位的变换按时间的线索可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百家争鸣”。马克思主义仅仅是作为西方政治思想和哲学流派之一传入中国,在此期间,许多西方其他的政治思想或哲学流派也同时在中国传播,共同冲击着中国传统的哲学和文化,而后者也作出各种不同的哲学回应。三者之间相互激荡,从而形成“百家争鸣”的思想局面。20世纪上半叶,不仅自由主义、马克思主义、文化保守主义三大哲学思潮之间争鸣,而且每一思潮内部又有不同哲学流派或者派别间的论争。例如,自由主义思潮中又可以划分为古典自由主义、新自由主义和民主社会主义;文化保守主义也可以划分为国粹派、东方文化派和学衡派等阵营。总的来说,自由主义提倡民主和科学,激烈反对孔子儒家传统文化和哲学,与文化保守主义相对立。文化保守主义一般来说也赞成民主政治、不反对科学,但对孔子儒家传统文化和哲学持肯定态度,而对于激进的自由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持抵制的态度。马克思主义的传播最初是属于自由主义阵营的一分子,但马克思主义是属于更为激进的革命派别,与有着资产阶级性质的自由主义思想是本质不同的;因此,信奉马克思主义的知识分子很快从自由主义阵营中分化出来,不仅在理论和主义上鼓吹革命,对于文化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持批判态度,而且,通过组织共产党、联合工农群众等革命实践活动,企图在中国建立共产主义社会。
第二阶段——批判与指导。20世纪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对文化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的批判,是从阶级立场和革命政治斗争的需要出发的,当然也是从马克思主义哲学最根本的品格就是其批判性和实践性的基本认识出发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一切哲学都是阶级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其他哲学的最大不同则是其斗争性、革命性,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这些认识决定了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对于其他哲学的批判态度。本文仅以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孔子及其儒学所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的批判,来论述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关系的第二阶段——批判与指导。
马克思主义对中国传统哲学和文化的批判在“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就已经开始。陈独秀和李大钊以《新青年》为阵地,对孔子及其所代表的封建道德和“礼教”进行了尖锐的批判,奠定了“五四”时期的文化运动的基调。20世纪20、30年代中国共产党人及知识分子的“左派”对国民党政府“尊孔读经”运动的批判和抵制,都受到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或者说指导。1938年,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中提出,总结批判中国文化遗产是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一个重要条件。他说:“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5]他在延安讲课、分析当时中国的哲学运动时又指出,要使辩证法、唯物论思潮在中国深入和发展下去,并指导中国革命取得彻底的胜利,就必须树立批判的旗帜,同各种现存的反动哲学作斗争,同时清算中国古代的哲学遗产,这样才能达到目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要中国化,如果不同中国优秀的哲学遗产相结合,是“化”不了的,是不牢靠的。毛泽东这段话的含义非常清楚,那就是要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念和方法论以批判的态度对待中国传统哲学。这时期,马克思主义对中国传统哲学和“在中国”的西方哲学的批判还只是处于“争鸣”的阶段,但已经可以算作马克思主义对中国传统哲学的批判和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扬弃”中国传统哲学和“在中国”的西方哲学的先声。此时也有少量代表性的成果问世,例如嵇文甫1932年出版的《先秦诸子政治社会思想述要》和李麦麦1933年出版的《中国古代政治哲学批判》,以及吕振羽 1935年发表的论文《孔丘派哲学思想的发展》和陈伯达1939年发表的论文《孔子的哲学思想》等。
从1945年到20世纪80年代末,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在中国大陆得到空前的发展,相对于中国传统哲学和“在中国”的西方哲学,其主导的地位不断加强,在“文革”期间甚至被绝对化和极端化。在此时期,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和“在中国”的西方哲学的关系是指导、批判与被指导、被批判关系,在此基础上一定程度地继承和汲取。
1945年以后,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进入对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进行批判和全面指导的阶段。1945年郭沫若出版了《十批判书》,这是一部运用唯物史观研究先秦诸子的名著,全书奠定了马克思主义指导下阶级分析的方法和唯物、唯心定性研究中国传统哲学的基本方法论。1947年,侯外庐编著的《中国思想通史》亦是此时运用马克思主义批判研究中国传统哲学的代表作。此外,还有吕振羽1949年出版的《中国政治思想史》等。建国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之间的互动关系是以一定程度上“批孔”与“拥孔”而展现于社会政治运动和学术界的。20世纪50年代,在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下,老一辈的学者冯友兰、张岱年、金锦芳等人发表了有关孔子评价的一些研究文章,在对孔子及其儒家哲学进行否定性批判的同时,对孔子及其思想有相当部分的肯定。与此相对,老一辈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嵇文甫、艾思奇、胡绳及年轻一代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关峰、林聿时对前者的“拥孔”进行了强烈的批判,这种批判一直持续到20世纪70年代前期。1973年冯友兰的两篇“批孔”文章的问世,标志着“拥孔”派传统哲学研究向“批孔”的全面转向,也反映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极“左”化发展达到高潮,已经超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批判、指导其他哲学研究的正确的域界。到70年代末期,这种对中国传统哲学全面、全民化的批判和否定也达到了顶点。
第三阶段——和谐共建。20世纪80年代,在解放思想的文化背景之下,由对孔子的再评价而起,庞朴、李泽厚、匡亚明先后发表文章或出版专著对孔子及其思想进行新的评价定位,在学术领域内实现了一定程度的“拨乱反正”,纠正了前期一边倒的对中国传统哲学的批判。其理论和现实的标志性意义在于:第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积极内省使其由强调阶级性的斗争哲学向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转向,导致其科学“扬弃”方法论和正确的指导性作用对传统哲学研究等的回归;第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都再次真正面临中国全面“现代化”这个时代命题,两者之间由哲学阶级性的对立向现代化的“统一”方向靠近。近些年,中国提出的“和平崛起”、“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和谐世界”等一系列治国理念和外交观念,都带有两者结合的理论线索。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迎来了新的发展时期,进入了“和谐共建”的新阶段,但对两者而言都是机遇与挑战共存。因为,迅速发展了的中国社会和文化的需求,迫切需要新的、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来指导,也需要现代化的中国传统哲学或者如有些学者所言“融会了中、西、马三大哲学样式新的‘中国现代哲学’”来满足。这就涉及未来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如何进一步中国化、中国传统哲学如何现代化和当代的中国现代哲学如何建构的问题。
要建构什么样的中国当代哲学形态,是学术理论界和社会现实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也是近些年学术界热烈探讨的问题。面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的众多追问和质疑所带来的挑战,说明现实需要和理论发展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
在讨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与中国当代哲学建构的关系之前,我们必须对两个问题予以明确的回应:第一,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能不能现代化;第二,中国传统哲学能不能、要不要现代化。对于第一个问题,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的现代化。首先,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具有现代性的特质,“现代西方哲学的走向和现代世界所面临的重大问题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上是现代的。用萨特的话来说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现代文化的主流和一切思想体系的‘骨干’,是现代‘唯一不可超越的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在现代不可超越,从根本上说,就是因为它提出和探讨的问题契合着现代世界所面临的重大问题”[6]。其次,马克思主义哲学现有中国化的成果证明,它不仅可以被我们民族化,而且可以很好地被我们现代化。关于第二个问题,成中英认为,东西方各种哲学所提出的哲学问题是没有时代性的,它本身不一定需要现代化,但提出和处理问题的方式却有时代性。但中西方各种哲学所探讨的哲学问题是有差异的,侧重点是不同的,这种差异和不同可能本身在现代都是具有价值的。陈来说:“非西方世界的哲学资源所重视讨论的问题,往往是启蒙时代以来现代性世界所不重视,而在今天有重要意义的问题,对于当今世界的普遍问题能有所贡献。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的’也同时是‘世界的’,‘传统的’也是‘现代的’对立,这已为当今跨文化研究的实践所证实。另一方面,古代中国哲学所讨论的问题虽然有其普遍性的一面,但其注重的问题与提问的方式,不能不受交往范围的限制和古代历史、社会的影响,从而,文化的近代化(现代化)是必需的。”[7]笔者也认为,中国传统哲学的现代化不仅是必需的,而且是可能的。
20世纪90年代后,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加快,对文化建设的要求更加迫切了。有关如何建构现代化的“中国现代哲学”成为学术界讨论和研究的重点。这其中,马克思主义哲学和中国传统哲学的关系或者说两者的结合问题是讨论的焦点。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不仅是其在中国的现代化,而且是20世纪以来建构现代性中国哲学的一种主要方式。而且,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也是企图建立具有现代性中国哲学形态的努力。
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最早可以追溯到鸦片战争之后洋务派的“中体西用”,及至20世纪初自由主义思潮下的“全盘西化”和保守主义思潮下的“新儒家”。这几种对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的建构模式,虽然各自的主张和学术立场不同,但都是对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的伟大尝试,都是为了建构中国“现代化”的哲学而努力。当然,这些尝试除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取得成功外,其他的在中国大陆基本都失败了。那么,如何建构现代性(有学者也称其为近代性)的中国哲学呢?目前,主要有两种主张。其一是在大陆学术界影响很大的、张岱年先生的“综合创新”说,主张从传统的儒学中提炼出与现代化相契合的内容,并与其他传统思想精华相融合,作为创造中国社会主义新文化的重要资料。其二就是当前许多学者所倡导的打通“中”、“西”、“马”的界限,创造一种新的“中国现代哲学”。中国近现代的哲学就是对“中”、“西”、“马”的融合。第二种观点显得有些宏观而模糊,对一些具体可操作性的问题未予以讨论。比如,新建构的“中国现代哲学”要不要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或者以谁为主的问题;新建构的“中国现代哲学”形态到底是什么样的哲学,是超越于“中”、“西”、“马”哲学样式之上呢,还是仅仅对它们各自精华的融合或者杂糅;新建构的“中国现代哲学”形态应具有何种哲学基本精神、问题意识、方法论等等。因此,笔者认为“打通‘中’、‘西’、‘马’的界限”对于建构新哲学固然是需要的,但“创造一种新的中国现代哲学”的提法,却是个美丽但不够具体和科学的主张。冯友兰曾说过:“中国需要近代化,哲学也需要近代化。近代化的中国哲学,并不是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中国哲学,那是不可能的。”[8]以“打通‘中’‘西’‘马’的界限”为哲学建构的基础,确实不是“凭空”的;但“创造一种新的中国现代哲学”却不是容易实现的。
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对于建构当代中国哲学是不是一个“二而一”的问题呢?有学者说:“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中国哲学现代化是同一个发展过程,亦即基于现代实践哲学解释的马克主义哲学深度中国化与中国哲学精神重建,是有着内在关联的同一个问题。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式的解释,不仅是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原本精神复归,同时也是向中国传统哲学精神的接近。这种复归接近是中国哲学精神重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9]进而有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就是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的过程,两者是合二为一统一于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相结合的过程,既是中国传统哲学经过马克思主义化而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实践磨合过程中深度中国化的过程,两者辩证统一的过程正是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新形态建构发展、与时俱进的过程。”[10]笔者以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哲学现代化可以处于“同一个发展过程”,但两者不是同一个问题,更不可以相互取代。两者可以是相互平行加交叉的曲折螺旋式发展、前进,但绝不是二合一的一条直线。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是可以结合和会通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和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由于有了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这个现实背景作为共同的契合点,两者的结合会通就有了现实实践的基础。一方面,中国当代哲学的建构必须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另一方面,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不会代替或者取缔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和“在中国”的西方哲学的存在和发展。即使我们有朝一日建构出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主导,融合了“中”、“西”、“马”和世界一切民族哲学的优长的中国当代哲学之后,或者如有些学者所说的融合“中”、“西”、“马”的“中国现代哲学”新形态之后,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新形态或者融合“中”、“西”、“马”的“中国现代哲学”新形态也不可能代替或者消灭中国传统哲学现代化、“在中国”的西方哲学的存在和发展。其他的哲学体系也有存在的价值,它们会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下有更新的发展,它们对整个社会的文化需要和哲学发展都是有价值的。至于两者与“在中国”的西方哲学融合,构建现代化的“中国现代哲学”,笔者以为也必须以中国化了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为指导。
20世纪以来,中国哲学现代化和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在时间的关系上是共时性的,两者都处于中国为现代化而革命或者建设现代化的相同时代,都面临救亡图存或者努力建设社会主义的相同时代课题,都生长于相同的历史、社会、文化的土壤,因此,两者之间在学理上发生关系、在角色上随时代发生转变,这都是历史的必然所致。进入21世纪,它们在建构现代化的既具有民族性又具有世界性的中国当代哲学的过程中必将成为重要的主体,从而为指导和服务中国的“和平崛起”,以及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实现中华文化的伟大复兴发挥前所未有的作用。
[1]冯桂芬.校邠庐抗议[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57.
[2]余音.孙家鼐创办京师大学堂风云[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295.
[3]张之洞.劝学篇[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130.
[4]孙中山.访问国际社会党执行局的谈话[M]//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1卷.北京:中华书局,1981:273.
[5]毛泽东.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M]//毛泽东.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34.
[6]杨耕.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中国化[J].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98(3):17.
[7]陈来.现代中国哲学的追寻(引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18.
[8]冯友兰.中国现代哲学史[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185.
[9]杨谦.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与中国哲学的现代追寻[J].天津社会科学,2008(4):8.
[10]朱荣英.试析马克思主义哲学深度中国化的必然性[J].赣南师范学院学报:社科版,2004(1):13.
[责任编辑:夏畅兰]
On Relation ship Between Marxist Philosophy Chinization and Chines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Modernization
PAN Jun jie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China University of Petroleum,Dongying,Shandong 257061,Ch ina)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rxist philosophy chinization and Chines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modernization is the most important one in modern philosophy and culture domain.Chines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modernization is earlier than Marxism philosophy chinization.But from the beginning of Marxist philosophy in the course of chinzation,the relationship of the two depended on each other.We can divide the course in to three stages as the stage of letting a hundred schools of though t con tend,of criticizing and directing and of harmonious construction.In modern times,synthesizing or blazing new trails and integrating Chinese philosophy,W est philosophy and Marxist philosophy to construct Chinese modern philosophy must go under the guidance of Marxist philosophy.And also,how to deal with the relationship of Marxist philosophy chinization and Chinese traditionall philosophy modernization is the most important one in three of them.
Marxist philosophy chinization;Chines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modernization;relationship;blazing new trails
B 27
A
1673-5595(2011)02-0064-06
2011-03-14
教育部“纪念建党九十周年”专项课题(10JDJNJD289);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课题(10CX04015B)
潘俊杰(1976-),男,陕西汉中人,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