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沁心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美术学专业 浙江杭州 330012)
读《美学散步》有感
程沁心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美术学专业 浙江杭州 330012)
《美学散步》是宗白华先生的代表作,几乎汇集了他一生的最精要的美学文章,在这里我想单独谈一下《中西画法所表现的空间意识》这篇文章对于中西画透视方法的不同。
透视;中国画;西洋画
《美学散步》是宗白华先生的代表作,几乎汇集了他一生的最精要的美学文章,其中以一种浪漫抒情的文字,充满诗意的心情写下了这些文章,这是中国美学经典之作和必读之书。宗先生带着一种散步的闲适心情体味着中西艺术的精髓,当我们读完它的时候就发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升华与净化。宗先生的这本著作对我们青年人,特别是刚接触艺术的有很大启发和引导作用,在这里我想单独谈一下《中西画法所表现的空间意识》这篇文章对我的一些启示。
这篇文章一开始就通过清代画家邹一桂对西洋画法的批评提出中西画法的极大区别,特别是对西画的空间表现持一种不满态度。其实空间表现说的就是透视的表现。西洋画有几何学透视法、光影透视法和空气透视法(往往被忽略)。在康德哲学中透视的说法是“直观觉性的先验格式”,但是人心理上的空间意识的构成是考感官经验的媒介,人的主观视觉不完全符合客观物理的关系。无论是西洋油画、雕刻艺术还是音乐舞蹈都可以感到空间的境界。关于中国画中的空间意识就不能不提到中国特有的书法艺术。在每次书写一个字的时候,通过八个基本的笔法来结成一个“生命单位”,这种空间意识也与时间观念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了音乐化的节奏。书法的空间感觉也像舞蹈与音乐引起的力线律动的空间感觉,具有形线之美,有情感与人格的表现。中国画并没有静物之说,画花鸟兰竹也并不是固定位置进行写生,而是从各个角度观察,之后提炼到最精华的到画面之上。画面往往没有背景,舍弃颜色,用写字的笔法表现出生命神韵。这种画法就不存在透视了,完全是一种“灵的空间”,即画家寄自己的情感于作品中,不是直观摹写而是主观加工处理的内容展示在画面上。
西洋画法的透视源于几何学和科学,他们更重视宇宙形象的数理和谐性。西方人是抱着一种科学理智的态度来处理画面。画家们努力研究透视法、解剖学,以建立合理的真实的空间表现和人体风骨的写实。西方画家在作画时,往往站在固定地点,用一个角度透视,他们已经站在空间外面来营构他们的审美空间。西方人用“物理学的眼光”看世界,侧重于对自然形体的科学感知。但是这是一种对立的抗争的眼光正视世界,所以在对自然和人本身之间存在分裂紧张的情绪,不能忘怀尔我,浑化为一,而是更偏重科学冷静的态度。西洋画透视法在画面上看起来很真实,但是真实的假象看起来越真实越虚幻,直到后来的各种主义(印象主义、表现主义、立体主义)的出现则是“苦闷的象征”。
而中国山水画开创人宗炳、王微早就提出了中国空间意识及透视法的特点。中国传统绘画采用“以小观大”的方法,从整体角度出发来考虑部分的关系与安排,其“折高折自有妙理”。宗炳在他的《画山水序》里说:“今张绡素以远映,则崐阆之形可围于方寸之内,竖划三寸,当千仞之高,横墨数尺,体百里之远。”又说:“去之稍阔,则其见弥小。”王微的《叙画》里说:“古人之作画也,非以案城域,辨方州,标镇阜,划浸流,本乎形者融,灵而变动者心也。灵无所见,故所托不动,目有所极,故所见不周。于是乎以一管之笔,拟太虚之体,以判躯之状,尽寸眸之明。”宗炳从根本上反对在固定点透视的方法,王微则从根本上反对绘画的写实与实用的目的。画家不是从某个固定的透视焦点,而是从整体上把握全境的节奏。中国人对于自然宇宙的空间生命的态度不是对抗的,也没有紧张的因素,而是将自身融入其中,“万物皆备于我”。宗先生认为中国画是“用心灵的俯仰的眼睛来看空间万象”,他很赞赏《易经》上的“无往不复,天地际也”,中国人于有限中见到无限,又于无限中回归有限,中国人就是本着这种意识作画的。
下面我想分别说说中国画中的几种透视类型:一、散点透视。宋代郭熙在他的《林泉高致》中提到“高远”“深远”“平远”。西方透视是将一切视线集中在一个焦点,而中国的画家是从上下四方把握自然地景象,之后把全部所见组织成为一幅作品。二、无透视。就如中国人画竹,放弃颜色而参照月下映窗的影子,明了于心,于是用书法的笔法写下作者于物及自然宇宙之间的感情。三、不精确地焦点透视。沈括的《梦溪笔谈》提到“李成画山上亭馆及楼塔之类皆仰画飞檐”。李成的画近处的山石溪水是正面的透视,而远处的房屋则是以仰视的角度来画的。四、“造影”法。《韩熙载夜宴图》中一段韩熙载坐在木塌上看戏的情景,近处的栏杆却比远处的短很多,这种效果看起来就是像投射在画布上的影子。五、人物大小依地位之尊卑定。最明显的例子是《步辇图》中唐太宗与抬着他的侍女的身形大小的比较,《簪花侍女图》中贵妇人的形象也比婢女的形象大很多。
中国艺术的空间意识已经超脱了单纯的科学分析,在诗意的创造中提尽生命律动的变化,诞生了一种新的审美特点,即“虚实相生”。宗先生对“虚”与“实”的论述有很多。他认为空灵和充实是艺术不可缺少的两大因素,是艺术心灵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由能空、能舍,而后能深、能实,然后宇宙生命中一切理一切事无不把它的最深意义灿然呈露于前。”中国山水画趋于简淡,简淡中包具无穷。宗先生对于中国书画中的“空白”也有特别深入的认识,空白部分要与书写笔画的部分相协调和适应,“计白当黑”,这里的“白”与“道”有着密切的关系。这种“白”包括着宇宙万物生生不息,是作者主观与客观宇宙间的一种交流。书法与戏曲、舞蹈、音乐也有着共同的特点,他们之间都贯穿着音乐精神。唐朝大书法家张旭观看公孙大娘剑器舞而悟书法,吴道子画壁请裴将军舞剑以助壮气。中国艺术善于运用舞蹈的形式,辩证地结合着虚与实,创造出独特的空间意识,并贯穿在各种艺术里,造成中国艺术在世界上的特殊风格。
中西空间意识的不同与两个名族不同的文化心理密切相关。西方人从科学理性的角度观察世界,中国人更重感悟体验,与自然站在同一位置上,保持着自身与宇宙交流来表达生命的流动神韵。宗先生从中西画法的不同总结出中西空间意识的差别,宗先生的美学思想具有深刻的启发意义,为我们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提供一条宝贵途径。
[1]宗白华. 美学散步. 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6.
程沁心,汉,1988年,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09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人物画创作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