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禄英
(郑禄英:井冈山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
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译者的翻译行为成为弱势族群抵抗强势文化、争取话语权力、重塑文化身份的途径。本文试图以译者主体性这一重要的能动因素为切入点,着重通过分析林语堂译文《孔子的智慧》的翻译过程,以彰显译者主体性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的体现。
后殖民主义;翻译;译者主体性
后殖民主义理论是一种多元文化理论,深受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和德里达结构主义思想的影响,发端于20世纪40至60年代欧洲殖民主义体系的瓦解,以70年代爱德华•萨义德的《东方学》的出版为标志,发展为后来学术界文化研究的反霸权运动。 作为一种文化政治理论和批评方法,它关注的是原宗主国与原殖民地之间的文化话语权力关系,以及有关种族主义、文化帝国主义、国家民族文化、文化权力身份等一系列问题。
后殖民主义翻译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是建立在解构主义、阐释学、多元系统、描写主义、目的论和新历史主义基础上的翻译研究新视角。后殖民主义译论完全抛弃传统的内部研究,将翻译纳入更为宏大的后殖民主义话语体系之中。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翻译是文化帝国主义思想观念及其强权政治对外进行霸权扩张的工具,是强势文化和弱势文化在权利差异语境中不平等对话的产物。也是弱势族群表达文化诉求、争取话语权力、重塑文化身份的途径。后殖民主义翻译研究要求对翻译实践进行实地考察研究,发现权力差异是影响翻译实践的一个重要因素,进而发现传统翻译研究中关于“语言平等”和“文化平等”的假设只不过是一种乌托邦式的理想。综合看来,后殖民主义翻译策略主要有三:霍米•巴巴的“杂合化”,巴西的“食人主义”以及韦努蒂的“抵抗式翻译”。本文旨在运用后殖民主义翻译理论,对林语堂汉译英本《孔子的智慧》的翻译过程进行解读,以彰显译者主体性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的体现。在谈及此之前,笔者认为有必要对译者主体性的发展演变进行梳理
译者是翻译活动的主体,其主体性指的是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传统的译论在二无对立认识哲学的影响下,只强调原文和原作者的中心地位,却忽略了对译者和译文的研究,译者的地位长期被边缘化。德莱顿认为译者是原作者的奴隶,认为奴隶只能在别人的庄园里劳动,给葡萄追肥整枝,然而酿出的酒却属于主人。20世纪七十年代西方哲学的“语用学”转向和九十年代翻译研究的“文化转向”使人文科学摆脱了科学主义对人们思想的禁锢,很大程度上消除了翻译主客体的二元对立关系,彰显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译者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文化学派当中的“操纵学派”认为,等值和透明的翻译思想是完全站不住脚的,翻译就是一种改写。女权主义评论则重视译者的存在,强调译者对原文的占有和摆布的主导地位。目的论理论家认为,就像其它活动一样,翻译行为也具有某种目的,译者总是按照其本身对译入语文化及预期读者的理解调整自身的翻译策略。从现代阐释学观点看,翻译过程就是译者理解和阐释过程。
后殖民主义译论对原作和译者做了深入探讨,认为原作和译者相互依存,译者是创作的主体,译文语言是新生的语言;原文取决于译文,没有译文原文就无法存在,真正的翻译不是对原作亦步亦趋的复制和模仿,而是积极主动地把握和占有,译者不再是被动的、消极的模仿者,而是积极的创建者。后殖民主义译论将译者推向了权力网络的中心,凸显了译者主体性作用,译者及其翻译实践成为两种语言文化交流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译者作为翻译过程的主体,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和文化、审美创造性。它不仅体现在译者对作品的理解,阐解和语言层而上的艺术再创造,也体现在对翻译文本的选择,翻译的文化目的、翻译策略和在译本序跋中对译者作预期的文化效应操纵等方面。下文旨在讨论后殖民主义语境下,译者主体性在林语堂汉译英译文《孔子的智慧》中的体现。
翻译是一个选择和决策的过程,选择原语文本是翻译过程的第一步。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安德烈.勒非弗尔认为:“翻译不是发生在真空里,译者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文化里发挥作用的,他们理解自己本身以及自己文化的方式就是影响他们翻译方式的因素之一。”
林语堂一生致力于“中西文化溶合”的理论和实践活动,他一生最大的翻译成就在于它将中国的经典文化以编译的形式传播到西方。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入侵,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半封建社会,国家内忧外患,华夏文化开始处于弱势文化,很多爱国主义者认识到落后的政治制度,科学技术,尤其是愚味的传统文化是中国落后的根源,因此胡适,陈独秀等爱国主义者在中国掀起了新文化运动,否定一切传统文化,甚至提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一些具有爱国热忱的译界先驱如严复、梁启超、林纾等翻译家意识到通过翻译西方著作来开启民智,振兴中华的重要性。他们翻译了大量西方的社会科学及文学作品,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民主、自由、平等、博爱等思想传播到了中国,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的语言;而另一方面,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中国文化输入与输出极为不平衡,处于弱势地位的中国传统文化被蔑视,被边缘化,特别是作为几千年封建统治基础的儒家思想更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岌岌可危。秉着对儒家思想的认同,林语堂翻译了儒家经典,并冠名为《孔子的智慧》,成功地让儒家思想的“仁”、“礼乐”、“和”、“修身”、“治国”等传统文化的精髓进入了西方文化,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挑战了强势文化和弱势文化的极端不平衡。在西方人眼中,当时的中国是粗俗、野蛮、愚笨、怪诞的,林语堂对“仁爱”、“礼乐”、“和平”等儒家思想成功地成功输出也挑战了西方视野中的中国形象,这恰好落入了后殖民主义始祖萨义德的东方主义视野中。
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流,从根本上说,就是为翻译目的和译入语读者在译入语情境中生产的文本,翻译行为所要达到的目的决定整个翻译行为的过程,即结果决定方法。从译者的主体性来看,译者的思想情感、性格气质、审美情趣等对译作起重要作用,从而影响具体翻译技巧和方法的选择,这都体现了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能动作用。
林语堂在翻译儒家经典时,考虑到西方人读《论语》研究儒家思想的最大困难在于西方读者的读书习惯,将文本进行了重新组织。在《孔子的智慧》译文中,林语堂没有翻译《四书》《五经》的全部内容,只选取了一些内容;况且,他也只是翻译了节选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内容。最重要的是,他对原语内容进行了重新组织并冠以标题。在翻译《中庸》时,林语堂重新组织了材料并冠以以下标题。
翻译《大学》时,林语堂也对该内容做了些调整。在翻译第一章时,他给第一部分取标题为General Idea of This Essay(本章的主题思想),使得读者阅读时脉络清晰,接着他又把第二三四小节放入第二章,第五六小节放入第三章中。
在人们视严复的“信、达、雅”为翻译的最高标准的时代,林语堂一改传统的忠实翻译,编译了儒家经典,并冠名以《孔子的智慧》。
“杂合”这一术语最先应用于生物学领域,《牛津英语词典》给其定义为:“不同种、属的两种的动物或植物的后代”。在后殖民主义语境下,杂合理论给予翻译新的启迪。英国著名后殖民主义理论大师霍米.巴巴(Homik•Bhabha)将“杂合”的概念引入后殖民主义研究,认为“杂合化”指的是“不同种族、种群、意识形态、文化和语言互相混合的过程”(Homik:1994)。巴巴反对传统翻译研究中僵化的二元对立,认为在二元对立的两级之间存在着一个“第三空间”,这个“第三空间”的语言和文化产品就是经过杂合化的产物。后殖民理论语境下的杂合具有必然性和必要性。其必然性表现为:翻译是两种语言和文化的转换和交流,然而两种语言和文化是不完全对应的,它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差异。这就决定了双方的成分在译文中都有所保留,译文也必然是杂合的。二是读者期待。一般说来,读者在译本中,总是希望看到语言文化的“新颖性”和“异域性”,又可看到本族文化的印迹,译本因此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杂合体。
林语堂在《孔子的智慧》译文中存在大量杂合现象,且将儒家思想多次与西方基督教相比,比如在讲到《礼记.曲礼上第一》时,林语堂把这段文字与《圣经》旧约里的《申命记》做比较,认为人们懂“礼教”,应该像西方人懂犹太教一样,是包括宗教崇拜和日常生活在内的,一直连饮食也在内。双重文化身份使其站在世界文化的角度期待文化交流,这也恰好落入后殖民主义“文化杂合”的研究范畴。
翻译的文化转向使得翻译研究不由自主地被卷入了政治、文化、权力、意识形态等语言之外的世界之中。后殖民主义译论将译者推向了权力的中心,凸显了译者主体性作用。在全球化背景下,译者主体性地位的凸显有利于弱势文化抵制强势文化的霸权主义,促进全球化文化的多元化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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