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桥的故事

2011-06-15 05:47
山花 2011年17期
关键词:修桥虾子县长

何 华

清明前夕,几个昔日的同事相约,到黔北县给一个老朋友扫墓。准确地说,是给一位受人尊敬的老前辈扫墓。算起来,如果健在,他应是九十多岁,比我父亲还年长二十岁呢。出了县城,沿210国道向南走了几十公里,汽车便掉头往东奔向大山深处,奔向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虾子河村。越野车行驶在崇山峻岭之间、颠簸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穿梭于葱郁丛林之中,树林一排排地后退,我的思绪回到了十多年前……

我那时在黔北县任副县长,某天中午快下班时,听见办公室外好像有人在说什么,便开门看个究竟。开门后,看见两位面容憔悴、眉头紧锁的老人,一位后背微驮,一位发须银白,焦急地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嘴里仿佛在嘀咕着什么。听见开门声,老人马上来了精神,大步流星的向我奔来,突然又好像感觉唐突、失礼,就在快到我面前的那一刹那间来了一个急刹车,用胆怯和恐慌的眼神注视着我。我问他们有什么事,找什么人。两位老人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带着诚惶诚恐的表情,小心翼翼、细声细气地说:“我们想找县长,村里修座桥,钱不够,想找政府支持我们一下,他在吗?”言语间,两位老人不停的打量着我,就像一个学生站在老师面前,生怕有一句话说错而受批评和责难似的,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不常进城的农村人。

把两位老人让进办公室,给他们沏上茶,告诉他们我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任,是县政府分管交通的副县长。看见老人慢慢缓解了刚才的紧张情绪,我便请他们说说他们的困难,以及需要我帮他们解决什么问题。从他们零乱而又胆怯的叙说中我了解到,两位老人都来自我曾经工作过的渔塘镇,该镇地处贫困山区,是有名的贫困镇,他们是同一个村子的,后背微驼的老人名叫宋邦忠,88岁,发须银白的老人叫余全义,72岁,本来还有一个叫董成方的老支书也要一同来,由于他临时生病才没成行。据宋邦忠老人自我介绍,他们都是解放初就入党的,参加过土改,还给剿匪的解放军当过向导,多次受到各级党委政府的表彰。老人们一辈子就喜欢修桥补路,给群众做点好事儿,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为后辈积点阴德。他们所在的村子叫虾子河村,与河东岸的醒民镇相邻,是镇里最边远的村庄。村里条件非常艰苦,至今没有修通公路,也没有自来水,吃水全靠人担马驼,一个人早上只能担两挑水。最要命的是距他们村子一公里远的地方有一条名为虾子河的小河,是他们与外界联系的最大屏障。虾子河河面只有20多米,没有桥,河床中间只有一些用石头砌成的墩,供乡亲们踩着过河,由于墩间距离较大,人们过河的时候往住都是跳着过河,所以这一带的群众又把它称为跳墩河。也正是这条河,成为了村里人的梦魇,每逢汛期,过河非常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河水冲走,据说每年都有人或者牲畜被冲走淹死。多年来村里的乡亲们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想在河面上架一座小桥,方便村民进出。但由于地处山区、经济困难,众乡亲的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两年前,村头杨三家娃儿上学时,被咆哮的河水卷走,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杨三的媳妇从此疯疯癫癫。大家又一次提出修桥的事,可是到哪儿去筹集这笔钱?谁来带领大家干这事?议来议去,大伙儿一致公推由宋邦忠、余全义、董成方3位老人牵头负责(以下分别尊称他们为宋老、余老、董老)。理由是他们都是党员,为人正派,威信高,长期以来也乐意帮乡亲们做好事,大伙儿信服。为不给党和政府增加负担,他们商定不找党组织、不找政府,决心通过化缘解决建桥资金问题。但历时两年多,三位老人走遍了附近乡镇的村村寨寨,而且多次往返于贵阳、遵义等大码头,敲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门,说尽了几大箩筐好话,也只筹集到一万多元。但村里的人在确定修桥之日就开始建桥了,为了不让群众的希望再次落空,也是为了让已经募集到的钱能发挥作用,他们在万般无赖之下,只好回过头来找政府,找领导。

听着两个老人叙述的修桥故事,我也沉浸在他们修桥的艰难困苦的感受中,不知不觉中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送别他们,我本该吃饭、午休。可是,我不想吃饭,也没有一丝睡意,一种无以言表的难过、一种莫名的惆怅在心里交集,一个基层干部的良知和使命感告诉我,应该给他们做点什么了。下午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交通局长核实两位老人反映的问题,要他们在一周内向县政府报告核实结果并提出处理意见。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县交通局的报告呈了上来:群众自筹资金修桥属实、资金存在缺口属实,而且该桥已经动工建设。但该桥的修建严重违规,没有专业机构作施工图设计、没有进行地勘、没有桥梁工程技术人员进行技术指导,存在严重安全隐患,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最后的处理建议是先炸掉这一安全隐患,再按程序勘察设计、立项报批后开工建设。为慎重起见,县政府召集交通、安监、渔塘镇等单位负责同志开会研究。会上,交通局的态度非常坚决,只能炸掉,因为在本地区的两个邻县都出现了类似在建桥梁垮塌的情况,其中一座在建桥梁垮塌还造成多人死亡,多名领导干部因此受处分不说,该村义务带领乡亲们修桥的村支书还被追究刑事责任,至今还在监狱服刑,此事在交通系统内部和周边地区影响都非常大。镇政府的意见却是坚决不能炸,他们强调这座桥群众盼了很多年,而且修桥的钱都是老百姓化缘所得,钱来得非常不易,炸桥会伤了群众的感情,如果因为怕承担责任,可能引起民怨,更会伤了群众办公益事业的积极性。但参会的其他同志都支持炸桥。渔塘镇参会的章镇长这下急了,甚至在会上大骂主张炸桥的同志是缩头乌龟,不敢为老百姓承担一点儿责任。两种意见相左,谁也不能说服对方,而且都希望得到县政府的支持,如果按常理决策,少数服从多数,当然应该支持主管部门的意见,而且那样大家就都不会承担安全风险,也符合决策程序,但是站在群众的角度考虑也有理由。眼看参会各方各执己见、争论激烈,一时又不能统一认识,我只好决定暂不下结论,待我们实地察看后定夺。

马轲作品:野外 布面油画 133×236cm 2009

两天后,我和相关部门、镇、村的负责同志赴施工现场调研了解。几位老人所住的地方是虾子河村最偏远的村民组,条件确实很艰苦,车辆从颠簸的乡村公路上行驶了十公里后,还要步行近3公里才到修桥施工现场。还没到现场,便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时不时还有群众的嬉笑声和唱得很不标准的本地“信天游”,三种声音此起彼伏,在这里巧妙的形成了一支动听的乐曲。现场的情况让人觉得寒酸,虾子河流河面有二十多米宽,他们修桥的地点是这一段最窄的,可能有20米左右,这一段虽然窄一点儿,但河床深、水流急,两岸山石陡峭,施工难度大;没有施工便道,没有工棚,河两岸有几十人在开山凿石,他们都是当地农民,脸庞都晒得黑黝黝的,看得出来,他们干得很苦很累,但很开心。他们仿佛没看见我们的到来,工地气氛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支工友们缓解疲劳、抒发情感的美妙乐曲仍在进行,这哪里是在完成摊派的投工投劳任务,简直就是在享受建桥的乐趣。我反复从不同的角度审视了他们的选址,还真佩服几位牵头人的眼光,上下一公里多,还真就只有这个地方适合建桥:河道窄,虽然施工难度大一点儿,但工程量小,两岸石壁,基础结实,可以省不少钱,附近自然村寨多,方便群众出行。但是,一看已经建成的桥墩,就知道施工确实很不专业,与其说是桥墩,还不如说是耸立在河床中央的一棵水泥柱,柱子顶端裸露的几颗螺纹钢已经锈迹斑斑,柱子底部是一个半球形的水泥堆子,但球的下半部已经被河水掏空。这种情景,让我明白了交通局为什么坚持要炸掉重来。说实话,从感情上讲我站在群众一边,但理智告诉我,这座桥应该炸掉重建,而且我相信任何有点专业知识的人处在这个角度都会这样做。可能前期讨论的意见已经传到群众当中,看见我们到来,宋邦忠等几位老人立即赶到我们身旁,周围干活的群众也逐渐停止了手中的活,忧心忡忡地盯着我们,好像这帮人马上要去抢掉他们手中的宝贝。看我始终盯着河床中那棵没完工的桥墩,几位老人急了。宋老急冲冲的说:“县长,桥不能炸哟,你要炸了,我们这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群众盼了几十年的桥没建完就被炸了,我们怎么向他们交待啊!”章镇长也说:“县长,这桥可不能炸啊,这可是跳墩河两岸老百姓几十年的期盼啊!你要是把桥炸了,村子里的群众会骂死你的!”此时周围的群众逐渐往我们身边聚拢,大家争着发言,人多嘴杂,也听不清楚哪个都说了些什么,但意思是清楚的,反对炸桥。眼看乡亲们越说越激动,现场场面越来越乱,章镇长也慌了,她怕场面失控,怕群众会让我们难堪,让大家无法收场,她急忙说:“大家不要乱,不要吵,你们的意见我们清楚了,县长今天来正是为了帮助我们建桥,解决我们大家出行安全的难题。”她让宋老他们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找几个代表和我们一起商量下一步的工作。宋老忙带着我们来到500米开外的一个农家小院,他告诉我们这就是他的家,我环视了一下,院子还算卫生,但很破旧,正房是一个木结构的瓦房,厢房和猪牛圈舍则是盖的茅草,随风飘摇晃动,好像随时都会垮下来似的。安顿好我们,宋老前辈便从家里抱来一捆学生作业本,至少也有十多个。我们翻开一看,那上边全是这几年他们的募捐记录,捐钱的一元、两元,十元、八元者居多,数额最多的是200元,还有的是捐一二十个鸡蛋、十来斤大米等生活物品,上面还详细记录了他们的所有开销。

宋邦忠老人慢条斯理的向我们讲述他们化缘修桥的经过。当群众提出修桥并得到大家认可后,他们就被群众推为了牵头人。说是牵头人,还不如说是义务干事的人,募捐化缘人,说成是低声下气讨钱修桥的人更贴切。近两年来,几位老人为了节省每一分钱,时而兵分三路、各往一方,时而三人一道、两人一伙,怀揣家里人代备的馒头、包子等干粮,胸前挂着两个水瓶,佝偻着身子来往于周边的村寨,穿梭于邻近乡镇,奔波于贵阳遵义之间。他们无数次胆怯地敲开一户户家门,反复叙说着无桥的悲伤和失去亲人的苦痛,陈述着群众建桥的迫切愿望,乞求着别人好心的施舍,期盼着他人捐助的慷慨。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敲了多少家门,遭遇了多少冷漠的眼神。得到了多少热情的关爱。老人说,他们有时化缘到一些人家,别人在慷慨解囊的同时,还煮碗面条什么的招待,每到此时,感动的眼泪总在眼眶里打转。但在遭遇别人冷漠、怀疑的眼神时,想着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受这种委屈和压力,偶尔也会有放弃的想法。一想到几十年来没有桥的困难、建桥工地上群众期盼的目光、被咆哮河水撕得支离破碎的家庭,退缩的念头马上就打消了,种种委屈和压力瞬间又变成了为群众办事的巨大动力,变成了支持他们做好这件事情的精神支柱。当我们看到“贵阳化缘50元,花销162元”时,便将疑惑的眼光投向几位老人。宋老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即刻沉了下来:“县长,我们苦啊。先前听说贵阳老乡多,我们以为可以化到一大笔,但到了贵阳才发现,码头大了,又没有乡友们的电话,两眼一抹黑,去哪儿找老乡嘛?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一个老乡都没找着,哪儿化得到钱?还好,遇见两个好心人,他们给了我们五十元,这一趟总算没白跑。我们两个人走贵阳进出三天,在火车站候车室蹲了一宿,在客车站住了一晚,都没花钱,当然也没睡成觉。其实那阵子也没心思睡觉,人都没找着,哪还有心思睡觉呢?往返车费加上两个人三天的伙食费就花了162元。说到这次闯贵阳,我们伤心啊,也感觉愧对群众。也正是由于这次的遭遇,这才下定决心找各级政府,想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

马轲作品:拥抱 布面油画 254×200cm 2009

马轲作品:阴天 布面油画 236×136cm 2009

“让我也来说两句。”说话的是村民组长许朝亮:“我们这儿的人命真苦,解放都几十年了,这虾子河还老淹死人,我们现在走的跳墩还是1958年大跃进时修的,冬天不打紧,春夏涨水,老爱冲走人,光解放后冲走淹死的就有十七八个。这不,前年端午节一天就冲走两个娃儿,哪个不心痛啊!宋邦忠等几位老党员和我们这些年轻人合计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桥修好。董支书是我们村三十多年的老支书,现在年纪大了,体弱多病,但他还在一直关心我们修桥的事,经常给我们出主意想办法。再说,我们门口这条路自古就是交通要道,两百年前从西乡通往东乡、从四川自贡到贵州黔南的古盐道就经过这里,我们家门口还有清朝官家铺的石板路,我们现在就要求修一座人行小桥,保证娃儿们上学安全,这要求一点儿都不高啊。今天县、镇的领导都来了,你们一定要支持我们啊。”

听着一句句朴实的话语,看着一双双期盼的眼睛,一种无以言表的难过与内疚涌上心头,眼泪随之夺眶而出。我心里清楚,桥是绝对不能炸了,因为炸掉的不仅是一个未完工的水泥桥墩,而是群众几十年的期盼,更是群众对党和政府的信任。我木讷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要感谢你们,尤其要感谢宋邦忠你们几位老党员、老前辈,感谢你们的信任。你们来找我们,是因为你们相信我们能为父老乡亲办事,三位前辈不辞辛苦、不计得失,为政府分忧、为群众办事,我从心里敬佩。这么多年了,我们连这点儿事都没给群众办好,让那么多的家庭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如果不是几位老前辈领着大家干,不知这事还要拖好久,要不是他们反映,我们还真不知道有这事呢。这是我们失职啊,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对不起乡亲们了!”说到这,我抬头看了看乡亲们,此时到场的已经不只是刚才安排的几个代表,工地上的乡亲们都赶来了,一个院子挤得满满的,大家表情凝重,都没说什么,静得出奇。但我知道,这哪里是一句对不起就能了的,尤其是作为一个分管交通的副县长,羞愧与内疚实在难以言表。此情此情,我至今仍然铭记在心。若非亲身经历,你很难想象我当时的心情。

“你们修桥,县政府支持你们,交通局、鱼塘镇、醒民镇都支持你们。桥就不炸了,要担什么责任,我们就担吧,为了群众的事情,我们担点责任也是应该的。由交通局派工程师帮助加固桥墩,等桥墩验收合格后才能架桥板。”得到这样的答复,众人愁眉不展的脸上顿时都喜笑颜开,一个劲的说道“可以,要得、要得!”不知是谁冒了一句:“县长,让交通局的同志明天就来吧,我们等这一天都等了几十年了,都等不急了。”“不急嘛,我们还要回去商量派哪个来呢,派就要派一个技术过硬、经验丰富的。否则,派的人起不了作用,你们不答应,县长也不同意。再说,派来驻工地的人总得准备一下吧。”交通局长代我作了回答,他的回答慢吞吞的,倒也很实在。“我想,既然跳墩河建桥是大家几十年的心愿,又费了那么多心血,我们不妨做就做得更好一点儿,把桥面从现在的两米宽改为三点五米宽,这桥不只是能过人,还要能过农用车。既然修了桥,就应该配套修路,不能有断头路,也不能有断头桥,桥与路配套,才叫方便群众出行啊!”“那样好是好,可是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啊?要不我们还是先修桥吧,这样子群众的负担会轻一些,也可以少给政府添麻烦,县长看这样行不?”

这下章镇长可急了:“县长都定了,你们还说什么,不是你们要县长支持你们的吗?怎么现在又打退堂鼓了?”宋老和颜悦色,细声细气的说:“镇长,你们也困难啊。”“再困难,我们也要想办法克服!我们都出点钱,我们镇财政出一万块钱,行不,县长?”“县长,我们镇也出一万元!”醒民镇的池镇长接着说。“行,两个镇的态度不错!你们各出一万,不足部分县政府设法解决,受益村群众负责投工投劳,并把已经募集到的资金管好用好,大家就不用再负担钱了,县交通局派专人搞好技术指导,保证工程质量和施工安全。大家看这样行不行?”大家异口同声的说:“行,这样好!感谢政府、感谢领导!”掌声响彻寨子。“这样吧,我们也来表点心意,我捐200元。”又是交通局长,他还是这样慢吞吞的,还是那样实在,那样老成持重。“我也捐200元”、“我捐500元”……,同行的同志们都往宋老手里塞钱,一会儿,宋老的手里就捏了一沓票子,至少也有2000多元吧。“谢谢领导,谢谢同志们!”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在这个小山村响起,响彻了整个虾子河两岸,被河水拥抱着奔出大山、奔向远方……

后来,当地报纸、电视台对虾子河村几位老党员组织带领群众化缘修桥的先进事迹和当地群众的困难作了深入报道。受他们的感动,又有不少单位和个人向他们伸出援手:银峰水泥厂捐献桥梁水泥20吨,一个还在为流动资金发愁的当地企业家捐款20000元,大田火车站捐献桥梁钢材一吨……

过了一年多桥建好了,路也修通了,群众出行从此安全了,虾子河边再没听说过有哪家的小孩被河水冲走。可是宋老和董老却因为本身年纪大、加上长期劳累过度病倒了,他俩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尤其是宋邦忠,他原本是一个身体非常结实的老人,完全是修桥累垮的。桥建完后,我再没见到过这位身板结实硬朗的老人。两年前听说两位老人都去世了,他们走得很安详,他们是带着乡亲们的祝福,带着对虾子河村乡亲们的深情厚意走的。

“领导,我们到了,下车吧!”一声招呼,把我从对这段往事的回忆中带回现实。我才知道车已经到了宋家院子,也就是我们第一次开群众会的那个农家小院,只是面貌全变了,过去的茅草屋、泥院坝变成了由小青瓦、青砖房,水泥坝子和一排花台构成的院落,整个院落充满洋气和喜庆。村外的一坝农田布满大棚,里面种的全是城里人喜欢的西红柿、菜辣椒、黄瓜等反季节蔬菜,和十年前我们在这里见到的荒凉景像形成鲜明对比。要不是有镇领导带路,我还真以为是走错了人家呢,这哪是我记忆中的虾子河村?看见我们的到来,附近的群众马上围了过来,像好久没见过的亲人一样,围着我们嘘寒问暖拉家常,第一次到虾子河时遇见的那种拘谨、抵触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也都感到像回家一样的亲切和温暖。

按事先的行程安排,由宋老的孙子带着我们给老人扫墓。在宋老墓前,我发现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整齐的摆放了好多野花,他孙子告诉我们,这都是村里的乡亲和附近的放牛娃自发从周边山上采摘摆放到这里的,每年清明节都有,大家是用鲜花寄托对老人的追思。然后,余全义老人又陪着我们来到跳墩河边,我们站在桥上,听着桥下涛涛的河水声,看着桥头那块巨大的功德碑,看着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数字,仿佛就是虾子河两岸那些坚强自信、勤劳朴实、对美好明天充满期待的群众、就是那捐钱捐物的1000多个好心人,他们正目不转睛地审视着我们,审视着我们脚下的这座小桥。几位古稀老人带领众乡亲修桥的情景又一幕一幕的浮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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