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少数民族家族史研究的史料问题分析——以唃厮啰家族为例

齐德舜

(河南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有许多影响深远的少数民族家族，其中比较著名的有漳县汪氏家族、连城鲁土司家族、青海民和李土司家族、卓尼杨土司家族、河州何土司家族、临洮唃厮啰家族、青海马步芳家族等等。这些少数民族家族均长时期占据一定的区域，绵延发展，世袭罔替，雄踞一方，对这一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都产生过举足轻重的影响，每个家族都涌现出了一批战功赫赫、叱咤风云的人物。这些少数民族家族由于身处边疆，其复杂性要远远地超过任何一个汉族家族，甚至可以说，每个少数民族家族都是某一地区数百年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对这些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系统地研究，可以开拓我们的视野，转换研究的角度，最终可以全方位、多层次地了解西北地区波澜壮阔的历史，同时也有助于加深对西北民族历史、地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研究，因此对这些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无疑有着重要的意义。

如何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系统研究在时下学术界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少数民族家族的研究包括诸多方面，如少数民族家族的世系传承、少数民族家族的文化变迁、少数民族家族与历代民族政策的互动等等。但是，无论哪一方面都离不开相关的史料，分散于各种史籍中的史料是少数民族家族研究的源泉。如何利用这些史料就成为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的基础问题。少数民族家族由于远离中国的政治中心，往往处于西北或是西南一隅，这一特点造成各种史籍对他们的记载既不完整又十分零散。有一些史料由于其来源缺乏权威性，甚至有一些属于道听途说的成分居多，因而缺乏可信度，更有一些甚至前后矛盾，从而为全面研究少数民族家族增加了难度。有的学者以现有的史料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结果要么是以讹传讹得出错误的结论，要么就是遗漏重要的部分。学术界对唃厮啰家族世系的研究就是一例，唃厮啰家族长期处于汉藏交界的临洮地区，是在卫藏地区之外可以追根溯源的唯一一支吐蕃赞普血统，因此学术界对唃厮啰家族非常关注。然而，由于所依据的史料不同，学术界出现了多种版本的“唃厮啰家族世系表”，再加上对引用的史料没有很好地甄别与鉴定，从而造成这些世系表错误和纰漏很多。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错误和纰漏，其主要原因还是没能够处理好少数民族家族的史料问题。因此，如何充分地利用现有的纷纭复杂的历史资料，如何对现有的少数民族家族史料进行甄别、鉴定以达到去伪存真的目的是研究少数民族家族不可或缺的一项重要内容。本文将以唃厮啰家族世系史研究中的史料问题为例对这一问题作一初步探讨。

一、对少数民族家族研究要充分利用多种史料

对少数民族家族记载的史料仍然是以官修史书为主，由于少数民族家族在边疆的巨大影响力，历朝历代对其主要人物均有记载。以唃厮啰家族为例，其家族中有多人在正史中有传记，如唃厮啰、董毡、赵思忠、赵阿哥潘、赵安、赵师范等等。但是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单纯凭借正史的记载显然是不够的。地方志是最重要也是最不可缺少的历史资料。例如，有明一代，作为唃厮啰家族后裔的赵土司在正史中仅仅出现一人，就是被封为“会川伯”并获赐铁券的赵安，赵安之外，再无任何记载，赵土司家族再次出现在正史中的人物是《清史稿·土司六·狄道州》中的赵师范父子。从明朝初年到清朝初年，将近二百年时间只有两个人物，其间有近十代人的空白。如果单纯依靠正史中仅有的这点记载将无法对明朝时期的唃厮啰家族继续研究，在这种情况之下，只有在地方志中寻找蛛丝马迹，从地方志和一些零星的记载中，从赵安至赵师范的世系传承才得以完整展现。

《甘肃全省新通志》记载赵土司的第二代土司为赵安之子赵英，字廷杰，正统七年(1442年)袭临洮卫指挥使，“景泰初由临洮卫指挥使升陕西都司指挥佥事协守凉州，于镇番抹山斩获羌首千余级。封省军都督府同知充凉州总兵。”[1]

《甘肃通志稿》记载赵土司的第三代土司为赵英长子赵铉，字宗器；第四代土司为赵铉之子赵济；第五代土司为赵济之子赵梁，字隆之。这三代土司均战功赫赫。其中赵铉曾在“成化时守臣荐于朝，命世袭指挥，督洮岷八卫兵守备凉州。北虏入寇，铉与遇于尕浪口，斩获甚众。寻移河湟复以游击镇永昌。”[2]

赵济在职之时乐善好施，每每在遇到旱灾时输粟助边，并且曾捐款建造文庙祭器。明武宗年间，赵济守备洮州，后又改岷州守备，收复镇角堡。后来赵济也解甲归田，“优游山水，咏歌自适。有和唐诗南川稿藏于家。”[2]

赵梁于嘉靖年间袭临洮指挥。他在赵氏土司中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土司，且为官清正。赵梁袭职之时，因“兰州中护卫属藩封久难治，当道以梁往申严条约，更新府库，势豪不敢作梗。侍御朱槐亭疏其才力，升西固城守备，吐番帖服。寻移宁夏。广武时多边警，梁誓将练兵。谕以忠义，每出必身先士卒，虏不敢近塞。”[2]

《甘肃全省新通志》记载第六代土司为赵梁之子赵昆，字承裕；第七代土司为赵昆之子赵永在，字延德。第六代土司赵昆于明世宗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袭职。他始终无意官场，最终辞职，居南山别墅，适意于山水诗赋以养天年，寿终60岁。[1]

赵永在于明神宗万历二年(1574年)袭职。赵永在在任之时，致力于维护地方稳定，万历十八年(1590年)，火酋部犯境，永在严兵固守，捍御之功居多。二十五年(1597年)去世。[1]

《临洮府志》记载第八代土司为赵永在之子赵重琮，万历年间袭职。赵重琮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土司。他袭职之后，“先是屯政多以常例病民，琮力革旧习。万历中岁大饥，捐粟千余石赈之，存活者甚众，尤通经史，雅意文学，每以屯政所嬴厚宾与礼士林。重之屡有战，受上赏官至镇国将军。”[3]明熹宗天启六年(1626年)赵重琮去世，其子赵师范袭职。至此，通过地方志和一些其它资料中的零星记载，我们理顺了有明一代唃厮啰家族的世系传承，和《清史稿》中的记载相对接起来，由此使明朝时期唃厮啰家族的线条变得清晰起来。

方志以外，族谱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文献资料。从明清时期开始，甘青地区的少数民族家族尤其是土司家族就非常重视其家谱的修纂，他们借家谱来宏扬祖业，维护世袭特权。这些家谱，对研究少数民族家族的世系传承、兴亡盛衰都非常有价值。遗憾的是，经历几百年的沧桑巨变，少数民族的家谱保存下来的并不多，能够保存下来的就显得弥足珍贵。唃厮啰家族也有自己的家谱，各种史料均称其为《赵氏家乘》，据称其家谱所记“其先祖唃厮啰以来之世系、任职、事迹，兼载诏敕、诰命、墓志、碑记、于藏族史、安多藏族史及宋、元、明、清几代在安多地区之施政诸方面的研究，颇有参考价值。”[4]遗憾的是《赵氏家乘》毁于文革时期。民国时，张维在编纂《甘肃青海土司志》时曾借观摭录，因此，以《赵氏家乘》为蓝本写成的《甘肃青海土司志》多少可以弥补一些《赵氏家乘》被烧的缺憾。

在少数民族家族研究中，还必须重视民族文献的利用。许多汉文文献无法破解的难题通过民族文献往往会迎刃而解。学术界对唃厮啰身世和出生地的研究就是利用民族文献破解汉文文献难题的一个典型例子。在《宋史·吐蕃传》对唃厮啰身世和出生地记载为“唃厮啰者，绪出赞普之后，本名欺南陵温篯逋。篯逋犹赞普也，羌语讹为篯逋。生高昌磨榆国。”[5]14160围绕着这句话学术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对唃厮啰的身世和出生地也出现了各种说法。洲塔教授根据各种古藏文的记载研究后认为唃厮啰为吐蕃赞普朗达玛后裔，其出生地为西藏阿里芒域郭仓朵。[6]133洲塔教授的这一研究成果为多年来争论不休的唃厮啰身世和出生地作出了强有力的定论。

此外，还必须重视实地调查，在田野中发现历史，与少数民族家族的后人进行深度访谈可以获得更多的口碑资料，到少数民族家族生活繁衍的地方进行调查，象顾颉刚先生那样“以民间歌谣阐释经典，用民间故事演变的眼光看待古史，把民俗材料和民众文化归入历史的学术研究中”[7]，也许会解开少数民族家族的许多难题。

二、对少数民族家族史料要进行甄别、鉴定

由于少数民族家族长期远离中国的权力中心，因此对其记录的许多资料来源缺乏权威性，很多属于道听途说，再加上参考资料不同，这就造成前后龃牾很多。如何对这些资料进行甄别、鉴定，去伪存真就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另一个难题。仍然以唃厮啰家族世系的研究为例来看少数民族家族史料甄别与鉴定的必要性。如上所说，自宋朝之后，几乎历代正史均对唃厮啰家族的重要人物有传记，但是在有些传记中却存在着诸多错误。这些错误涉及许多方面，有的学者已经进行过研究。*关于唃厮啰家族史方面正史记载的错误，有多位学者曾经进行过专门研究，在以下几个方面已经基本达成共识：一是对唃厮啰出生地并非西域，而是西藏阿里地区的芒域(参见魏贤玲 洲塔：《唃厮啰及其政权考述》，《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6年第4期)；二是对董毡卒年的记载并非是《宋史》中所记载的元祐元年(1086年)二月，而是元丰六年(1083年)十月(参见顾吉辰：《邈川首领董毡生卒年考》，《西藏研究》，1983年第4期)。下面简单列举其中关于家族世系方面的错误如下：

(一)《宋史》对唃厮啰家族世系记载的错误

元符二年，王瞻率军进入青唐城，陇拶出降。《宋史》在介绍陇拶身份时说：

且谓董毡无后，陇拶乃木征之子、唃厮啰嫡曾孙，最为亲的。于是以陇拶为河西军节度使、知鄯州，封武威郡公，充西蕃都护，依府州折氏世世承袭。寻赐姓名曰赵怀德；其弟邦辟勿丁瓦曰怀义，为廓州团练使、同知湟州。[5]14167

从这句话来看，陇拶为木征之子，唃厮啰长子瞎毡之孙。但是从其它的史籍记载中却可以明显看出这是一种误记。《宋史》为木征所作的传记中提及木征有二子，“长子邦辟勿丁瓦曰怀义，次盖瓦曰秉义。”[5]14168并不见有陇拶的记载。在其它的一些资料中均没有对陇拶乃木征之子的记载。即使是《宋史》，其记载也是前后矛盾，“时瞎征已降，青唐戍将惟心牟钦毡父子百余人在。赡不即取，二羌遂迎溪巴温之子陇拶入守。”[5]11071这里又记载陇拶为溪巴温之子。那么，陇拶到底是谁之子呢？

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百七，元符二年三月庚午条下明确记载陇拶为溪巴温之子：

溪巴温凡六子，曰隆赞，曰杓赞，曰锡罗萨勒，曰昌三，曰顺律坚戬，曰尼玛丹津。

另外，在当时宋朝的一些边将的记载中也清楚得记载陇拶为溪巴温之子。《曾公遗录》卷八，元符二年八月丁酉：

既而孙路令瞻归河州，郤闻心牟钦毡与契丹、夏国公主已遣马二匹，一载虎皮(蕃语谓之虫虎)锦袍、彩服，一载闹装、鞍辔往迎溪巴温、陇拶父子入青唐。

曾布当时为哲宗朝的同知枢密院事，其记载多采自出征河湟的宋军将领的奏折和往来公文，其说法有一定的可信度。另外，从其它的一些史籍中也可以得出相应的结论。

《皇宋十朝纲要》，卷十四，元符二年八月：

是月，瞎征既来降，其首领籛罗结与心牟钦毡迎立董毡疏族溪巴温子陇拶为主，入居青唐城。

《东都事略》，卷一二九，附录七《西蕃》：

朝廷命王瞻招纳，瞎征遂削发为僧，出降。而溪巴温之子陇拶乘间入青唐，称王子。

由此可以看出，《宋史》关于陇拶为木征之子的说法是不准确的，陇拶应为溪巴温之子。

(二)《金史》对结什角记载的错误

结什角，唃厮啰四世孙，曾经在金人的支持下在今陇南地区建立过一个小的地方政权，“乔家族首领播逋与邻族木波陇逋、厖拜、丙离四族耆老大僧等立结什角为木波四族长，号称王子。其地北接洮州、积石军。其南陇逋族，南限大山，八百里不通人行。东南与叠州羌接。其西丙离族，西与卢甘羌接。其北厖拜族，与西夏容鲁族接。”[8]2017然而，《金史》对结什角的身世同样产生了误记，其记载如下：

结什角者，西番既衰，其苗裔曰堇(董)毡。其子曰巴毡角，始附宋，赐姓赵，改名顺忠。顺忠子永吉，永吉子世昌，皆受宋官……袭把羊族长。[8]2016

《宋史》中明确记载董毡仅有一子，名蔺逋叱，早年被阿里骨设计杀害。《金史·结什角传》中提及的巴毡角乃瞎毡第五子，“赵思忠即瞎毡之子木征也。……弟董谷赐名继忠，补六宅副使。结吴延征赐名济忠，瞎吴叱曰绍忠，巴毡角曰醇忠，巴毡抹曰存忠。”[15]14167

(三)《清史稿》对赵安记载的错误

以上的这几段误记还比较容易发现其中的错误，有些错误就让我们觉得匪夷所思，难辨真伪。《清史稿》对赵安的记载就是一例：“脱铁木儿，蒙古人。明初，授陕西平章宣慰使司都元帅，随大将军徐达招抚十八族铁城、岷山等处，赐姓赵，更名安，授临洮卫土官指挥同知。正统十年卒，子英袭。传至赵师范，清顺治二年，底定陇右，师范率子枢勷归附，仍令管理临洮卫指挥使土司事务。”[9]14304

这段记载至少存在着四处错误：一是脱铁木儿并非是蒙古人，而是土生土长在临洮的藏族；二是在明初率部归附者并非是赵安，而是脱铁木儿，即赵琦；其三，脱铁木儿并没有改名为赵安，其本名是赵琦，脱铁木儿是其小名，他是赵安的从兄；四、赵安去世时间为正统九年(1444年)。[10]

总而言之，对正史中出现的少数民族家族的记载，必须充分利用各种史料逐条地进行核对，同一条史料，我们要核对在其它典籍中是如何记载，相互比对，只有这样，才能发现哪些是正确的，哪些是错误的，如果一味地采用拿来主义的态度人云亦云，就不会对少数民族有一个确切与真实的研究。

三、对少数民族家族史料要进行查漏补缺

少数民族家族一般来说都比较复杂，见于文献的记载不像汉族家族一样往往记载于多种文献，有些事件仅仅出现于一部典籍之中。如果仅仅是以一部典籍记载来对其进行研究，就往往产生诸多疏漏。因此，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除了要逐条核对可能出现的错误之外，还要对确定无误的史料进行查漏补缺，否则的话，单纯依据正史中的资料所得出的结论就将是片面的、不完整的。仍然以唃厮啰家族世系的研究为例来看对少数民族家族史料进行查漏补缺的重要性：

(一)《宋史》对唃厮啰之孙的疏漏

在《宋史》中仅提及唃厮啰七个孙子，他们分别为：董毡之子蔺逋叱、瞎征之子木征、董谷、结吴延征、瞎吴叱、巴毡角、巴毡抹，磨毡角之子不见于史籍。在《宋会要辑稿》中则记载磨毡角有一子名瞎撒欺丁，“以西蕃恩州团练使磨毡角子乞瞎撒欺丁为顺州刺史。”[11]

(二)《宋史》对木征之子记载的疏漏

唃厮啰之孙木征在《宋史》中明确记载有二子，“长子邦辟勿丁瓦曰怀义，次盖瓦曰秉义。”[5]14168汤开建先生依据各种史料进行对比与分析之后，对《宋史》中的这段记载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木征至少有五个儿子，即兀丁兀(赵怀义)、盖兀(赵秉义)、巴鄂多尔济(赵忠)、巴勒索木诺(赵毅)、续本洛。”[12]240

(三)《金史》对巴毡角之子记载的疏漏

巴毡角为唃厮啰之孙，其后人情况不见于《宋史》，只是在《金史》谈及结什角时略有涉及，“结什角者，西番既衰，其苗裔曰堇(董)毡。其子曰巴毡角，始附宋，赐姓赵，改名顺忠。顺忠子永吉，永吉子世昌，皆受宋官……袭把羊族长。”[8]2016这段话明确记载了唃厮啰家族从巴毡角至结什角的世系传承，巴毡角之子为赵永吉，赵永吉之子为赵世昌，赵世昌之子为结什角。但是，实际上这段记载亦有疏漏之处，巴毡角应该还有另外四个儿子。巴毡角弟兄降宋后，巴毡角一直住在洮州界成为当地部族的首领并有了一定的实力，其后人在宋夏对立中为宋朝立下赫赫战功。绍圣四年(1097年)，巴毡角的母亲李萨尔均向宋朝提出申请，要求宋朝授其子孙官爵，“赵醇忠(即巴毡角)母李撒耳君(李萨尔均)言孙男永寿等陷夏国，请令永寿弟永顺、永吉管勾族分，仍请录永寿男阿陵(即阿克陵)承袭官爵，永福、永保二人更候，三年不出。请令弟承袭，诏阿陵特与内殿崇班，仍赐名世长，差充本族巡检……”。[11]由此，可以看出，巴毡角有五个儿子：赵永吉、赵永寿、赵永顺、赵永福、赵永保。

(四)《元史》对赵阿哥潘后裔的疏漏

《元史》对赵阿哥潘的生平记载非常详细，但是对赵阿哥潘的子孙方面仍然是疏漏很多。《元史》记载赵阿哥潘仅有一子(赵重喜)一孙(官卓斯结)。但是在诸多地方志中却明确记载赵阿哥潘有三个儿子，即赵重喜(赵汝辑)、赵汝翼、赵汝励。还有八个孙子，即官卓斯结(赵伯祥)、赵伯仁、赵伯通、赵公用、赵公臣、赵公辅、赵德寿、赵猛哥帖木。[13]172

(五)《明史》对赵安之子的疏漏

《明史》在提及赵安之子时仅有一句，“子英为指挥使，立功，进都督同知。”[14]但是根据其它一些史料，赵安还有两子，赵雄和赵文，“(赵安)封会川伯，临洮卫土官指挥同知。生有三子，赵英、赵雄、赵文。”[15]159

(六)《清史稿》对赵坛之兄名字的疏漏

同治元年(1862年)，我国西北地区的宁夏、河州、西宁、甘州等地，相继发生了回民反抗清朝统治者的大起义。赵坛在这场起义中被害身亡，遂由其兄之子赵元铭继任为土司职务。《清史稿》在谈及此事时并没有提及赵坛之兄的名字，“四年，回匪围巩昌，坛赴陕甘大营请援，行至董家堡遇害。以兄子元铭为继。”[9]14304那么其兄到底是谁呢？在民国时期所修的《甘肃通志稿》对此事也有记载，“赵养心，坛兄，代理土务，光绪十年卒。”[16]在宣统年间所修的《狄道州续志》中也有明确记载，“坛又奉檄赴洮催调杨土司番兵并本部土兵，联络官兵攻剿回贼。其土务仍委其兄养心代理。”[17]可见，赵坛之兄应为赵养心。

以上所列举的疏漏仅仅为家族世系方面的疏漏，其它方面的疏漏还有很多。之所以出现这些疏漏，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正如上文所提及的少数民族家族远离中央政权，信息的不畅导致参考资料的来源缺乏权威性，有的甚至是道听途说。另一方面，由于正史所关注的仅仅为对本朝有重大影响的人物，对其他人物则偏于简略或者干脆不见于著录。以唃厮啰家族为例，在《明史》中见于记载的仅仅为赵安一人，在《清史稿》中见于记载的也仅仅为赵师范及赵枢赞、赵坛及赵元铭等几人，其家族的大部分人物并不见于正史的记载。因此在研究少数民族家族时就同样需要进行查漏补缺的工作，大量的地方史志的资料来对少数民族家族世系作一全面而细致的研究。

由此可见，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要远远地复杂于对汉族家族的研究。单纯从史料来看，少数民族家族的史料存在着诸多的错误与纰漏，对所发现的少数民族家族的史料必须逐条地区别、对待、分析、鉴别，在各种史料的对比中去伪存真，以求获得历史的真实性。同一条史料，在不同的史籍中可能有不同的说法，孰是孰非有时很难断定，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必须翻阅更多的史籍，查阅更多的史料，充分利用各种史籍进行互补，在相互印证当中去辨明是非，只有这样，才能更全面地对少数民族家族进行研究。

[1] 甘肃全省新通志[M].卷66.人物志·群材一.

[2] (民国)甘肃通志稿[M].卷76.职官十四·土司.

[3] (清)高锡爵.临洮府志[M]//卷16.列传·人物传中.

[4] 王继光.安多藏区土司家族谱辑录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6.

[5] 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97.

[6] 洲塔 乔高才让.甘肃藏族通史[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133.

[7] 徐杰舜.乡土人类学研究回顾(上)[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2007(6).

[8] 金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

[9] 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

[10] 汤开建.清史稿·脱铁木儿传订误[J].社会科学战线，1985(3).

[11] (清)徐松.宋会要辑稿[M].北京:中华书局，1957.

[12] 汤开建.唃厮啰家族世系新考.宋金时期安多吐蕃部落史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240.

[13] 祝启源.唃厮啰后裔史迹稽考.祝启源藏学研究文集[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2：172.

[14] 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4264.

[15] 满如天.会川赵土司.定西文史资料选辑[C].定西市政治协商会议编，1991：159.

[16] (民国)张维.甘肃通志稿·土司[M].甘肃省图书馆藏，油印本，1964.

[17] (清)联豫.狄道州续志[M]//卷8.人物上·忠节.宣统元年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