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与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延安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途径之一

2011-04-07 13:46张喜德关晓颖
关键词:延安材料研究

张喜德 关晓颖

(中共中央党校科研部,北京 100091)

从共产国际七大 (1935年7月)至中共七大(1945年4月)即延安时期,为了更好地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全党,更好地用马克思主义指导中国革命具体实践,更好地把马克思主义运用于中国的具体环境,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结合起来,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民族化、时代化、大众化,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了解世情、国情、党情、军情、省情、区情和敌情等,较好地掌握了抗日战争和中国革命的主要矛盾和党的建设基本规律,为用马克思主义之“矢”射中国革命之“的”提供了现实可靠的条件,为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开创了正确、科学的道路。

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调查研究的思想,是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科学理论依据

(1)马克思恩格斯的调查研究思想。自19世纪40年代起,马克思、恩格斯从一开始从事革命活动、创立马克思主义理论时,就十分重视调查研究工作。他们当时虽然尚未提出“调查研究”的概念,但其调查研究的思想还是相当深刻和丰富的。

首先,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调查研究的原因。马克思1859年1月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不列颠博物馆中堆积着政治经济学史的大量资料,伦敦对于考察资产阶级社会是一个方便的地点,最后,随着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金矿的发现,资产阶级社会看来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这一切决定我再从头开始,批判地仔细钻研新的材料。这些研究一部分自然要涉及到似乎完全属于本题之外的学科,在这方面不得不多少费些时间。”[1]34

其次,马克思恩格斯肯定了调查研究的重要意义。恩格斯1845年3月15日在《致大不列颠工人阶级》信中指出:“我献给你们一本书 (指《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在这本书里,我想把你们的状况、你们的苦难和斗争、你们的希望和要求的真实情况描绘给我的德国同胞们。我曾经在你们当中生活过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对你们的状况有足够的了解。我非常认真地研究过你们的状况,研究过我所能弄到的各种官方的和非官方的文件,但是我并不以此为满足。我寻求的并不仅仅是和这个题目有关的抽象的知识,我愿意在你们的住宅中看到你们,观察你们的日常生活,同你们谈谈你们的状况和你们的疾苦,亲眼看看你们为反抗你们的压迫者的社会的和政治的统治而进行的斗争。我是这样做了。”“对此我感到高兴和骄傲。高兴的是这样一来我在获得实际生活知识的过程中有成效地度过了许多时间”;“骄傲的是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为这个受压迫受诽谤的阶级做一件应该做的事情。”[2]273

再次,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了调查研究的必要性、重要性。马克思1846年12月28日在《马克思致巴·瓦·安年柯夫》的信中指出:“一个不了解社会现状的人,更不会了解力求推翻这种社会现状的运动和这个革命运动在文献上的表现。”[3]541恩格斯1845年3月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的序言》中指出:“为了给社会主义理论,同时给那些认为社会主义理论有权存在的见解提供坚实的基础,为了肃清Pro et contra(造成和反对)社会主义理论的一切空想和臆造,研究无产阶级的境况是十分必要的。但是只有在大不列颠,特别是在英国本土,无产阶级的境况才具有完备的典型的形式;而且也只有在英国,才能搜集到这样完整的并为官方的调查所证实了的必要材料,这正是对这个问题进行的稍微详尽的阐述所必需的。”“我有机会在二十一个月内从亲身的观察和亲身的交往中直接研究了英国的无产阶级,研究了他们的要求、他们的痛苦和快乐,同时又以必要的可靠的材料补充了自己的观察。”[2]2781859年8月3日——15日恩格斯在《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一文中指出:“即使只是在一个单独的历史实例上发展唯物主义观点,也是一项要求多年冷静钻研的科学工作,因为很明显,在这里只说空话是无济于事的,只有靠大量的、批判地审查过的、充分地掌握了历史资料,才能解决这样的任务。”[2]391885年 4月23日,恩格斯在《恩格斯致斯维·伊·查苏利奇》一信中指出:“马克思的历史理论是任何坚定不移和始终一贯的革命策略的基本条件;为了找到这种策略,需要的只是把这一理论应用于本国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了解这些条件;至于我,对俄国现状知道得太少,不能冒昧地对那里在某一时期所应采取的策略的细节作出判断。”[3]669-670这里不但首次表达了马克思主义本国化的思想,还首次表达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思想。1890年8月5日,恩格斯在《恩格斯致康·施米特》一信中指出:“我们的历史观首先是进行研究工作的指南,并不是按照黑格尔学派的方式构造体系的诀窍,必须重新研究全部历史,必须详细研究各种社会形态的存在条件,然后设法从这些条件中找出相应的政治、私法、美学、哲学、宗教等等的观点。”[3]692

最后,马克思恩格斯指出了调查研究的方法。马克思在1873年1月24日《资本论》第一卷德文版第二版跋中指出:“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1]111

对于马克思、恩格斯的调查研究思想,列宁评价道:“马克思丝毫没有陷入空想主义”,“他把从旧社会诞生新社会的过程”,“作为一个自觉历史过程来研究。他以无产阶级群众运动的实际经验为基础,竭力从这个经验中取得实际教训”[4]152-153。“恩格斯是在英国,在英国工业中心曼彻斯特认识无产阶级的”,“在这里,他并不是只坐在工厂的办事处里,他经常到工人栖身的肮脏的住宅区去,亲眼看见工人贫穷困苦的情景”。“他还阅读了他所能找得到的在其他以前论述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的一切著作,仔细地研究了他所能看到的一切官方文件。这种研究和观察的结果,就是1845年出版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这部著作是对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极严厉的控诉……是对现代无产阶级状况的最好的描述。的确,不论在1845年以前或以后,还没有一本书把工人阶级的穷苦状况描述得这么鲜明,真实。”[5]91-92对此,毛泽东也评价道:“认识世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马克思、恩格斯努力终生,作了许多调查研究工作,才完成科学的共产主义。”[6]21-23“马克思在实际斗争中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研究,概括了各种东西,得到的结论又拿到实际斗争中去加以证明,这样的工作就叫做理论工作。”[7]817为此,“就要像马克思所说的详细地占有材料,加以科学的分析和综合的研究”[7]799。

(2)列宁的调查研究思想。19世纪末20世纪初,列宁在领导俄国革命推进马克思主义俄国化的进程中,进一步坚持、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调查研究思想。

首先,列宁首次提出了“调查研究”的概念。1918年5月25日,列宁在《关于社会主义社会科学研究院》一文中指出:“当前的首要任务之一,是进行一系列的社会调查研究。”这不仅在国际共运史上首次提出了“调查研究”的概念,而且还把这一工作作为俄国党的首要任务加以强调。

其次,列宁提出了调查研究的理论依据。1906年9月30日,列宁在《游击战争》一文中指出:“每个马克思主义者对于考察斗争形式问题,应当提出些什么基本要求呢?”第一,“马克思主义同任何抽象公式、任何学理主义的方法是绝对不相容的,它要求细心对待进行中的群众斗争”,“马克思主义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向群众的实践学习的,决不奢望用书斋里的‘分类学家’臆造的斗争形式来教导群众”。第二,“马克思主义要求我们一定要历史地来考察斗争形式问题。脱离历史的具体环境来谈这个问题,就是不懂得辩证唯物主义的起码常识”,“不详细考察某个运动在它的某一发展阶段的具体环境,要想对一定的斗争手段问题作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就等于完全抛弃了马克思主义的立脚点”,“这就是我们应当遵守的两个基本理论原理。在西欧,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给我们提供了无数证实上述原理的例证”[5]688-689。

再次,列宁提出了调查研究的必要性。1920年3月1日,列宁在《就党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给俄共各级组织的信》中指出:“全体党员都应该努力把经过检验、经过提炼、经过总结的实际经验带到代表大会上来。如果我们能尽一切努力,善于仔细地、认真地、实事求是地收集、检验和提炼实际经验,即我们每个人所作过的、所完成的和我们看到的我们周围的人所作过的、所完成的事情,如果能这样,而且只有这样,我们的党代表大会以及我们所有的苏维埃机关才能完成实际任务。”“总结实际经验”,“这就是当前的口号”,“研究实际经验,以便剔除有害的东西,集中一切有价值的经验,精确地确定一些当前的实际措施”并“坚决予以实现”,“这就是我们所了解的当前的任务和党代表大会的任务”[8]156-157。1922年 3月 16日,列宁在《就〈俄共目前农村政策的基本原则〉提纲给俄共 (布)中央政治局的信》中指出:为了去掉“共产党员的官僚主义”,必须“拿出实际经验的材料,即使是一个县一个乡的也好,不是学院式地、而是实际地加以研究,让可爱的共产党员官僚主义者来学习学习,哪些不应该作 (具体地,有例子,有地名,有确切事实),哪些应该作 (也要同具体)”[9]45。

最后,列宁又指出了调查研究的方法和基本原则。一是调查研究的材料必须是全面的而不是个别的。1920年7月6日,列宁在《〈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法文版和德文版序言》中指出:“能够证明战争的真实社会性质”,“是对所有交战大国统治阶级的客观情况的分析。为了说明这种客观情况,应当利用的,不是一些例子和个别的材料(社会生活现象极端复杂,随时都可以找到任何数量的例子或个别材料来证实任何一个论点),而必须是关于所有交战大国和全世界的经济生活基础的材料的总和”[10]577-578。二是调查研究的材料都是经过核对和研究的。1914年6月26日,列宁在《表明工人运动中各派力量的一些客观材料》一文中指出:“目前,表明我国工人运动中各派力量的客观材料积累得愈来愈多了。我们应该尽一切力量收集、核对和研究这些客观材料,这些材料涉及的不是某些个人和集团的行为和情绪,而是群众的行为和情绪,这些材料来自各种怀有敌意的报纸,每一个识字的人都可以核对。”“只有根据这样的材料,才能学习和研究本阶级的运动。”[11]323-324对于列宁的调查研究思想,毛泽东曾经评价道:“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列宁研究帝国主义,都是收集了很多统计材料”[6]25,“列宁、斯大林也同样作了许多调查”[6]21-23。

上述可见,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调查研究的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科学理论依据。

二、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中央高层领导对调查研究的重视,是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重要推动力量

(一)毛泽东的调查研究思想

延安时期,作为中共中央核心领导人物的毛泽东十分重视调查研究,并以此作为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途径。

(1)毛泽东阐述了调查研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关于这一点,早在1920年3月,在《毛泽东给章士钊的信》中就指出:“吾人如果要在现今的世界稍为尽一点力,当然脱不开‘中国’这个地盘。关于这个地盘内的情形,似不可不加以实地的调查及研究。”[12]1821926年 9月 1日,毛泽东在《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中指出:“说到研究农民问题,便感觉太缺乏材料”,“这回尽可能搜集了这一点,印成这一部丛刊,作为各地农运同志的参考。其中各省农村状况调查一部分,乃农民运动讲习所第六届学生三百余人所做,在学生们分别组织的各该省农民问题研究会内提出讨论,又经过相当的审查才付印的。他们以前多没有农民状况的详细的调查,故所述只属大略。然以前连大略都没有,今天有了一点,便也觉得可贵。我们应该拿了这一点大略在不久的时期内,从各地的实际工作,实际考察中,引出一个详细的具体的全国的调查来。”[12]1821929年12月,毛泽东在《关于纠正党内错误思想》决议中强调:“使党员注意社会经济的调查和研究,由此来决定斗争的策略和工作的方法,使同志们知道,离开了实际情况的调查,就要堕入空想和盲动的深坑。”[13]921930年5月,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中指出:“离开实际调查就要产生唯心主义的阶级估量和唯心的工作指导,那末,它的结果,不是机会主义,便是盲动主义。”“必须努力作实际调查,才能洗刷唯心精神。”“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你对于那个问题不能解决吗?那末,你就去调查那个问题的现状和它的历史吧!你完完全全调查明白了,你对那个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了。”“调查就像‘十月怀胎’,解决问题就像‘一朝分娩’。调查就是解决问题。”[13]109-1121930年10月,毛泽东在《兴国调查》一文中指出:“实际政策的决定,一定要根据具体情况,坐在房子里面想象的东西,和看到粗枝大叶的书面报告上写着的东西,决不是具体的情况。”“所以详细的科学的实际调查,乃非常之必需。”[6]1821931年4月2日,毛泽东在《总政治部关于调查人口和土地状况的通知》中重申:“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不做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6]13延安时期,毛泽东更加强调了调查研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1941年,毛泽东在《〈农村调查〉序言和跋》中指出:“要了解情况,唯一的方法是向社会作调查。”“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具有对中国社会问题的最基础的知识。”“一般地说,中国幼稚的资产阶级还没有来得及也永远不可能替代我们预备关于社会情况的较完备的甚至起码的材料”,“所以我们自己非做搜集材料的工作不可。特殊地说,实际工作者须随时去了解变化着的情况,这是任何国家的共产党也不能依靠别人预备的。所以,一切实际工作者必须向下调查。对于只懂得理论不懂得实际情况的人,这种调查工作尤其有必要,否则他们就不能将理论和实际相联系。‘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虽然曾经被人讥为‘狭隘经验论’的,我却至今不悔;不但不悔,我仍然坚持没有调查是不可能有发言权的。”[7]789-7911941年5月,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指出:“(一)向全党提出系统地周密地研究周围环境的任务。依据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对敌友我三方的经济、财政、政治、军事、文化、党务各方面的动态进行详细的调查和研究的工作,然后引出应有的和必然的结论。为此目的,就要引导同志们的眼光向着这种实际事物的调查和研究。就要使同志们懂得,共产党领导机关的基本任务,就在于了解情况和掌握政策两件大事。”“就要使同志们懂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全党推行调查研究的计划,是转变党的作风的基础一环。”“(二)对于近百年的中国史,应聚集人材,分工合作地去做。”“应先作经济史、政治史、军事史、文化史几个部门的分析的研究,然后才有可能作综合的研究。”[7]8021945年8月13日,毛泽东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一文中指出:“蒋介石总是强迫人民接受战争,他左手拿着刀,右手也拿着刀。我们就按照他的办法,也拿起刀来。这是经过调查研究以后才找到的办法。这个调查研究很重要。”“中国人民经过长期的调查研究,发现了这个真理。”[14]1126-1127

(2)毛泽东论述了调查研究的深入性、长期性的特点。1941年9月13日,毛泽东在《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中指出:“我们是信奉科学的,不相信神学。所以,我们的调查工作要面向下层,而不是幻想。同时,我们又相信事物是运动的,变化着的,进步着的。因此,我们的调查,也是长期的。今天需要我们调查,将来我们的儿子、孙子,也要作调查,然后,才能不断地认识新的事物,获得新的知识。”“我们的调查工作,只要有耐心地、有步骤地去作,不要性急。我自己认识农村,就是经过几年的工夫的。”“从我个人调查农村来说,是经过了六七年的时间的。”[6]21-23

(3)毛泽东揭示了调查研究的实质是一个作风问题。1941年5月,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指出:“不注重研究现状,不注重研究历史,不注重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应用,这些都是极坏的作风。这种作风传播出去,害了我们的许多同志。”“现在我们队伍中确有许多同志被这种作风带坏了。对于国内外、省内外、县内外、区内外的具体情况,不愿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和研究,仅仅根据一知半解,根据‘想当然’,就在那里发号施令,这种主观主义的作风,不是还在许多同志中间存在着吗?”[7]797-798

(4)毛泽东提出了调查研究的基本方法。早在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就对调查研究的方法提出了自己的独到见解。1930年5月,他在《寻乌调查》中就提出:“我们研究城市问题也是和研究农村问题一样,要拼着精力把一个地方研究透彻,然后于研究别个地方,于明了一般情况,便很容易了。倘若走马观花,如某同志所谓‘到处只问一下子’,那便是一辈子也不能了解问题的深处。这种研究方法是显然不对的。”[6]561930年5月,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13]116-118一文中,又进一步系统地指明了调查研究的基本方法。关于调查研究的出发点,毛泽东指出:“为什么要作社会经济调查?”“社会经济调查,是为了得到正确的阶级估量,接着定出正确的斗争策略”,“我们就是这样回答”。

第一,关于调查研究的对象。毛泽东指出:“作为我们社会经济调查的对象”就是“社会的各阶级,而不是各种片断的社会现象”。关于近年来调查研究方法上存在的问题,毛泽东指出:“近年来红军第四军的同志们一般的都注意调查工作了,但是很多人的调查方法是错误的。调查的结果就像挂了一篇狗肉账,像乡下人上街听了许多新奇的故事,又像站在高山顶上观察人民城郭。这种调查用处不大,不能达到我们的主要目的。”

第二,关于调查研究的主要目的。毛泽东指出:“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明了社会各阶级的政治经济情况。我们调查所要得到的结论,是各阶级现在的以及历史的盛衰荣辱的情况。”“我们的终极目的是要明了各种阶级的相互关系,得到正确的阶级估量,然后定出我们正确的斗争策略,确定哪些阶级是革命斗争的主力,哪些阶级是我们应当争取的同盟者,哪些阶级是要打倒的。我们的目的完全在这里。”

第三,关于调查研究的范围。毛泽东指出:“我们从前的调查还有一个极大的缺点,就是偏重于农村而不注意城市,以致许多同志对城市贫民和商业资产阶级这二者的策略始终模糊”,“我们要了解农村,也要了解城市,否则将不能适应革命斗争的需要”。

第四,关于调查研究的主要方法。毛泽东指出:“我们调查工作的主要方法是解剖各种社会阶级”,“这些阶级 (有的是阶层)的状况,都是我们调查时要注意的”。

第五,关于调查研究的技术。毛泽东指出:一要开调查会作讨论式的调查。二是调查会到些什么人?要是能深切明了社会经济情况的人。以年龄说,老年人最好;以职业说,工人也要,农民也要,商人也要,知识分子也要,有时兵士也要,流氓也要。三是开调查会人多好还是人少好?要依调查人的情况决定。可以多到十几个人或者二十几个人,但至少需要三人,不然会囿于见闻,不符合真实情况。四是要定调查细目。纲目要事先准备,调查人按照纲目发问。五是要亲自出马,不能单靠书面报告。六是要深入。初次从事调查工作的人,要作一两回深入的调查工作。七是要自己做记录。调查不但要自己当主席,适当地指挥调查会的到会人,而且要自己做记录,把调查的结果记下来。假手于人是不行的。

延安时期,毛泽东对调查研究的方法问题,又进行了系统深入的论述:一抓结合。1941年5月,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指出:调查研究的方法就是“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对周围环境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和研究。不是单凭热情去工作,而是如同斯大林所说的那样:把革命气概和实际精神结合起来。在这种态度下,就是不割断历史。不单是懂得希腊就行了,还要懂得中国;不但懂得外国革命史,还要懂得中国革命史;不但要懂得中国的今天,还要懂得中国的昨天和前天”[7]800-801。1941年 9月 13日,毛泽东在《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中指出:“我们要用钻研的方法来分析客观,分析阶级。对实际问题不应当熟视无睹,应当捣毁‘牛皮公司’,应当经过自己的头脑深思熟虑,应当把理论与实践结合起来。”“今天同志们下乡去调查,就应该以这种观点和方法指导自己的实践,另一方面又从实践中不断地充实自己的理论。”[6]25二抓详细、系统。1941年 5月,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报告中指出:“我们要从国内外、省内外、县内外、区内外的实际情况出发,从其中引出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规律性,即找出周围的内部联系,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而要这样做,就须不凭主观想象,不凭一时的热情,不凭死的书本,而凭客观存在的事实,详细地占有材料,在马克思列宁主义一般原理的指导下,从这些材料中引出正确的结论。这种结论,不是甲乙丙丁的现象罗列,也不是夸夸其谈的滥调文章,而是科学的结论。”[7]8011942年2月8日,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报告中指出:解决问题,“首先要对问题即矛盾的两个基本方面加以大略的调查研究,才能懂得矛盾的性质是什么,这就是发现问题的过程。大略的调查和研究可以发现问题,提出问题,但是还不能解决问题。要解决问题,还须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工作和研究工作,这就是分析的过程。”“这里所讲的分析过程,是指系统的周密的分析过程。”[7]839三抓要点。1941年9月13日,毛泽东在《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中指出:“详细地占有材料,抓住要点。材料是要搜集得愈多愈好,但一定要抓住要点或特点 (矛盾的主导方面)。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列宁研究帝国主义,都是收集了很多统计和材料,但并不是全部采取,而只是采取最能表现特点的一部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但就有同志要问:‘十样事物,我调查了九样,只有一样没有调查,有没有发言权?’我以为如果你调查的九样都是次要的东西,把主要的东西都丢掉了,那末,仍旧是没有发言权。”[6]25四抓典型。1941年,毛泽东在《〈农村调查〉的序言和跋》中指出:“调查社会各阶级的生动情况。对于担负指导工作的人来说,有计划地抓住几个城市、几个乡村,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观点,即阶级分析的方法,作几次周密的调查,乃是了解新情况的最基本的方法。”为此,“要做这件事,第一是眼睛向下,不要只是昂首望天。没有眼睛向下的兴趣和决心,是一辈子也不会真正懂得中国的事情的。”“第二是开调查会。东张西望,道听途说,决然得不到什么完全的知识。”“开调查会,是最简单易行又最忠实可靠的方法。我用这个方法得了很大的益处,这是比较什么大学还要高明的学校。到会的人,应该是真正有经验的中级和下级的干部,或老百姓。”“开调查会每次人不必多,三五个七八个人即够。必须给予时间,必须有调查纲目,还必须自己口问手写,并同到会人展开讨论。因此,没有满腔的热忱,没有眼睛向下的决心,没有求知的渴望,没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7]789-790

(二)张闻天的调查研究思想

延安时期,负总责的张闻天也十分重视调查研究。1940年5月16日,张闻天在《提倡朴素与切实的工作作风》一文中指出:“我们在党内今天要提倡朴素的工作作风”,“要根据于老老实实的认识,根据于具体情况的了解,来决定当前的具体工作”。“只有根据于老老实实的认识,根据于具体情况的了解,才能提出切实的工作计划或工作任务,并且保证被提出来的计划与任务能够得到完成,能够贯彻。”“在他们提出任何工作计划或工作任务时,我们必须切实考察这种计划与任务的客观可能实现的条件。我们决不能单凭自己主观的愿望来决定我们的工作计划或工作任务。”[15]256-258在这里,这种“朴素的工作作风”,这种“对具体情况的了解”,这种“切实的考察”等,就是调查研究。1941年9月,张闻天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两次发言中检讨了自己由于缺乏调查研究而犯下的错误,提出了补充调查研究课的主张和要求。他指出:自己过去“思想上是主观主义与教条主义,不研究历史与具体现实情况”,“做了领导工作而过去没有做好下层工作的,也要补课”,“过去没有做实际工作,缺乏实际经验,现在要补课。过去的老帐,必须要还”[15]313-314。这里的“补课”、“老帐”实际指的就是调查研究的课和账。1943年3月27日,张闻天进行了为期一年多(1942年1月26日至1943年3月3日)的调查研究,归来在写给中共中央的报告《出发归来》中,汇报了自己调查研究的收获,详细地阐述了调查研究的思想与理论,在毛泽东调查研究理论与实践中占据十分重要的位置。

(1)张闻天阐述了调查研究的深远意义。一是“必须经过一番请教 (指调查研究——笔者)之后,我才能认识它们 (指客观实际情况——笔者),同它们交起朋友来”,“如果我们不去认识它们,熟悉它们,了解它们的动向,我们决然不能决定我们的任务与政策”。二是认为这是“不再空谈”的需要。“不再空谈‘理论与实际的联系’,首先要自己联系起来试试看;不再空谈‘以马列主义的立场与方法来研究中国的实际’,首先要自己做一点这类‘研究’的小榜样试试看。”这种“小榜样”、“试试看”,就是调查研究。三是认为这是改造知识分子出身的老党员的必要途径。他指出:“我这次所走的途径,或许是改造像我这类知识分子出身的老党员所应遵循的途径吧。”[15]317-318

(2)张闻天指出了调查研究的必要性。首先,张闻天认为,是否从实际出发调查研究是检验唯物论者和主观主义者的试金石。张闻天指出:“要做一个真正的唯物论者,首先必须承认,我们的一切工作必须从客观的实际出发,而不能从主观的愿望出发。”否则,“我们要有亡国灭种的危险”,“主观主义者不是从客观实际的调查研究中得出结论,而是从个人的脑筋中任意抽出感想”,主观主义者对于“党内许许多多的报告,就是先做了‘结论’或‘总结’,然后列举‘事实’做证明的。这类意见的必然破产,是毫不足怪的”。“所以一个真正唯物论者的起码态度,就是一切工作必须从客观的实际出发,必须从认识这个客观的实际出发。”“整顿三风,对于一个共产党员是否有了实际的效果,也可以拿这个标准加以测量。”[15]319-321“一个共产党员只有在实际行动上能够把这个工作 (指调查研究——笔者)当做自己一切工作的基础,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唯物论者,他的整顿三风才算有了实际的成效。”[15]325

其次,张闻天认为,调查研究是从实际出发的中心一环。张闻天指出:“要从实际出发,要认识实际,其基本环节,就是对于这个实际的调查研究。没有这一基本工作,一切关于从实际出发、要认识实际一类的话,仍然只是毫无意义的空谈。”[15]322“调查研究工作,不论对于领导者或被领导者,都是绝对必要的。”“调查研究工作,不是什么一个时期的突击工作,也不是只有工作的某一阶段才需要的工作,也不只是对于某一种人才需要的工作,这是一切工作的基本,是贯穿在全部工作过程中的基本工作,是全部工作中最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是一切工作者都需要做的工作。调查研究工作做的是否充分,是决定一项工作成败的主要关键。”[15]324-325

再次,张闻天认为,没有调查没有发表意见权。张闻天指出:“任何伟大的天才,对于任何事物,即使是非常细小的事物,在经过一番调查研究之前,是决不能发表任何正确的意见的。那末象我们普通的人才,怎能在经过一番调查研究以前大发议论呢?!关于一件事物的许许多多的议论,无数篇的文章,无数次的讲演,在对于这种事物,做过真正的调查研究以前,除了浪费精力、财力外,究竟还有什么价值?!许多问题的争论不决,闹不清楚,许多事情的办不通,办不好,归根到底,还不是由于我们对于这个问题没有做过一番切实的调查研究,因而找不到共同承认的真理而造成的吗?!”[15]320

最后,张闻天认为,必须在调查研究中审查我们的工作。张闻天指出:“马列主义者均得承认‘实践是真理的标准’这一普遍真理”,“我们必须在实际中、在群众中,审查我们的工作有无成绩,有何优缺点。”“所以每一个做领导工作的同志,经常的保持同实际、同群众的联系,抓住一个典型的村或乡或一个市镇进行深入调查研究,同最下层的干部与群众举行会谈,实是绝对必要的。从这里他可以得到最直接、最可靠的材料。这是一个又简便、又生动、又实际的办法。只要每个领导者懂得使用这个办法,我们就可以转变我们上层审查工作中的一切缺点,而使上层审查也变为有内容的、生动的、有实际效果的。”[15]325-327

(3)张闻天提出了调查研究的方法。张闻天认为,调查研究的主要方法:首先,选择调查研究对象。他指出:“马列主义教导我们:由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所结合成的社会生产,是一切政治的、法律的、文化的、艺术的、宗教的物质基础。所以,‘从实际出发’,首先应该是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所结合成的社会生产状况出发。所以调查研究的首要对象,也应该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15]331

其次,选择典型。张闻天指出:“调查研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关于典型的问题。我们的时间与精力都是有限的,我们不能把所有的事物都一件件调查研究清楚,而且事实上也无此必要。我们的办法,就是在同一类事物中选择典型来调查研究。比如我们调查边区的农村,我们不必调查边区的每一个农村,我们只要调查一些典型的农村就可以了。”“从典型研究中得出的结论可以成为一个有力的思想武器,成为研究其他同类事物的原则指导。”“在研究典型中应该注意的一点,即关于典型的选择问题。最好的典型,应该是最能做同类事物的代表的具体事物,典型选择得愈好,则其得出的结论就愈带有普遍性。”“但要选择这类的典型,如果对于这类事物只有一般的了解也是不可能的。”[15]333-334

再次,要分析与综合。张闻天指出:“在选择好调查研究对象之后,调查研究工作的主要方法是分析与综合。从感性方面得来的关于调查对象的统一的、笼统的印象,必须首先加以分析,加以解剖”,“这就是分析过程。这种分析,是了解整个事物所必须经过的步骤。”“这种分析方法,我们过去在工作中实在用的太少了。”同时,“我们的分析方法必须要以综合方法来补充,使我们时时记到我们分析出来的部分,是一个整体的部分,是不能脱离整体的部分。”“这些部分必须还原到它们原来在整体中的位置,这就是综合。所以综合是从部分到全体,从抽象回到具体的思想的运动过程。”“所以,分析与综合的方法,在调查研究中是不能分割的,它们是对应的,但又是统一的,它们是一个对立统一。”“分析与综合的方法,不论在研究事物的现状或历史发展时,都是必须使用的。”[15]334-337

最后,张闻天提出了调查研究方法在技术上、程序上的十二点要求[15]337-339。张闻天指出:“一、在开始调查以前,应弄清楚调查的目的”。“二、选定调查对象后,对调查对象所处环境应有必要的了解”。“三、善于同群众接近,生活群众化”。“四、同当地党、政、军、民机关取得联系,得到他们的帮助”。“五、从当地群众中的积极分子着手,同他们交朋友,从他们那里开始调查,经过他们的介绍,推广到其他的群众”。“六、调查方式,可以采取开调查会,个别谈话及实地调查三种,适当的指导它们结合起来。调查材料,能当时记录者,即记录,当时记录不便者,事后即应记录,记忆力的可靠性不大”。“七、尽量搜集书面材料”。“八、发现被调查方面的各种矛盾”,“利用这种矛盾进行调查”。“九、在调查中,如果发现同多数群众有切身利益关系的问题,能经过当地党、政、军、民机关解决的,应帮助解决”。“十、调查来的材料,应经常加以整理”。“十一、调查工作初步完成后,最好能在当地即加以研究,在研究中发现问题还不清楚的,再进行搜集材料”。“十二、调查工作,不要太匆忙,以从容不迫为有利”。

(4)张闻天论述了调查研究的长期性、永恒性。他指出:“接触实际,联系群众,这是一个共产党员的终身事业,所以决不要梦想,以为一年半载的工作,就可以使自己有了实际,联系群众。”“这个方向没有什么最后的止境,没有可以停止下来、不需要再行前进的地方。这只是一个方向,而且永远是一个方向。它没有尽头。”“只要我们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做去,就会有好的结果。”[15]340-341

与此同时,延安时期,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共中央高层领导人,也对调查研究问题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论述。由于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中央高层领导的重视,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的大兴调查研究之风广泛深入地开展起来。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中央高层领导对调查研究的重视,是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重要推动力量。

三、中共中央相关举措的出台,是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重要政策支持和制度保证

延安时期,为了贯彻落实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中央高层领导关于调查研究的思想,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共中央出台了多种举措,推动了这一时期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推动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这些举措主要有以下六种:

(一)发布关于调查研究的文件

延安时期,在毛泽东等人的推动下,中共中央先后发布了6个极其重要的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和指示的文件。第1个文件是1941年8月1日发布的《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 (以下简称“决定”)。首先,“决定”说明了二十年来和抗战以来在调查研究方面存在的粗枝大叶、不求甚解、自以为是、主观主义、形式主义以及对调查研究认识上的不足等问题,提出了中国共产党力戒空谈、力戒肤浅、扫除主观主义,采取具体办法调查研究的必要性及意义。其次,“决定”从7个方面规范了调查研究的具体办法和措施。为了贯彻落实这一决定精神,中共中央于同日即1941年8月1日又发布了第2个文件即《中央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该“决定”具体规定了调查研究的实施办法,规范了中央和地方设立的调查研究组织机构系统及各自机构的职责范围。为了检查上述两个“决定”的执行、落实情况,中共中央又发布第3个文件即1942年3月3日发布的《中央关于检查调查研究的决定的通知》。该“通知”主要从6个方面分30个问题,详细检查了中央关于调查研究决定的执行、落实情况。第4个文件即1943年6月1日由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关于领导方法的决定,即《关于领导方法的若干问题》。这一决定从理论上阐述了调查研究与坚持党的群众路线的一致性的关系,把调查研究与党的群众路线从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高度统一了起来。第5个文件即1943年8月15日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审查干部的决定》。该“决定”把调查研究确定为审查干部方针的一个重要内容和重要方法。同时指出,就是对有问题的人,也应该走群众路线,应“予以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禁止主观主义的逼供信方法”[16]331-332。第6个文件即1945年12月28日由毛泽东起草的《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指示。该“指示”向东北局广大干部提出了“注重调查研究,熟悉地理民情,并下决心和东北人民打成一片,从人民群众中培养出大批积极分子和干部”[14]1181的要求。同时,中共中央青委1941年10月16日也发出《关于调查研究工作的通知》,号召普遍开展调查研究。这些文件的发布,极大地推动了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

(二)书写关于调查研究的按语

1937年10月,毛泽东把保留下来的中央苏区的调查材料编在一起,准备印《农村调查》一书时,为此书写了序言 (后来称为“序言一”)。“序言一”[12]205-206指出:这是一种历史资料,其中有些观点是当时的意见,后来已经改变了,为了避免再受损失,印出若干份,供同志们参考。1941年3月17日,延安出版《农村调查》一书,毛泽东为此书写了详细的序言 (即“序言二”)。“序言二”从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高度说明了调查研究的必要性、极端重要性和调查研究的主要方法,要求全党努力掌握这个调查研究的方法,加强对中国问题、中国事情和国际事情的调查研究,重申了“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的命题[7]789-791。1941年4月19日,毛泽东为《农村调查》一书写“跋”。该“跋”阐述了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时期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路线以及与此相适应的中国共产党在劳动政策、土地政策、政治权利、经济政策等方面的具体政策,提出了保持共产党员共产主义纯洁性和保护社会经济中资本主义成分的双重任务[7]792-793。1941年8月26日,毛泽东为《鲁中才长征记》的调查报告写了按语。按语指出:“这篇报告文字简洁,反映了实际情况,值得大家学习。”“现在必须把那些下笔千言、离题万里的作风扫掉,把那些‘夸夸其谈’扫掉,把那些主观主义、形式主义扫掉。”[12]206这些按语、序言和跋,极力倡导了调查研究的取向,极大地推动了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的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

(三)发表关于调查研究的讲话

1941年5月19日,毛泽东在延安杨家岭召集的高级干部会议上作了《改造我们学习》的报告。报告批评了“不愿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研究,仅仅根据一知半解,根据‘想当然’,就在那里发号施令”的主观主义坏作风,要求广大干部“依据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对周围环境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和研究”,说明了“在全党推行调查研究的计划,是转变党的作风的基础一环”,强调了调查研究的重要性。1941年9月13日,毛泽东对中央妇委、西北局联合组成的妇女生活调查团专门讲了“关于农村调查”问题 (即后来发表的《关于农村调查》一文),介绍了自己进行调查研究活动的历史经验,说明了调查研究的重要性和方法。1942年2月1日,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党校开学典礼上发表了《整顿党的作风》演讲,阐述了调查研究与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关系,要求全党深入开展调查研究[7]820-822。1942年2月8日,毛泽东在延安干部大会上作了《反对党八股》报告,说明了调查研究是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7]839。1942年12月,毛泽东在陕甘宁边区高级干部会议上作了《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的报告,高度赞扬了延安县的同志们注意调查研究、坚持实事求是的好作风,批评了“那些处理问题不根据群众要求而根据主观想象的主观主义者。那些完全不作调查研究,工作三年五载,对下情一点不知的官僚主义者”[12]208。1945年8月13日,毛泽东在延安干部会上作了《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的演讲。演讲结合党的历史教训,说明了不调查研究就要产生机会主义的危害性,强调在新形势下调查研究的重要性,重申了“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的命题[7]1126-1127。毛泽东的报告和演讲,加深了全党对调查研究的认识,极大地推动了延安时期中国共产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

(四)发表关于调查研究的社论文章

延安时期,中共中央机关报延安《解放日报》多次发表有分量的社论、文章,宣传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精神。

1941年9月14日、15日,延安《解放日报》全文发表了由毛泽东加了按语的、通过调查研究形成的《鲁忠才长征记》全文;9月16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胡乔木文章《为什么要向主观主义宣布坚决无情的战争》,文章特别指出中共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是全民族的思想革命的动员令,是中国的唯物主义向唯心主义宣告决战的纪念碑;9月19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艾思奇的文章《反对主观主义》,文章特别强调,学习马列主义理论必须切实采取唯物论的立场和方法,努力找出中国革命运动中的各方面的发展规律,使理论转化为行动指南;9月21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王思华的文章《研究中国战时经济应该注意的几个问题》,文章特别强调在研究中国战时经济形态时,必须注意调查研究,注意材料的搜集与鉴别;9月22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谢觉哉的文章《边区人民生活日趋改进》,该文以可靠的调查研究的材料说明了边区人民生活的改善情况,歌颂了民主政治的伟大;9月29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黎平文章《思想方法上的革命》,文章论述了主观主义的表现,分析了主观主义产生的阶级根源和思想根源,提出了克服主观主义的方法就是调查研究;10月14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艾思奇文章《主观主义的来源》,文章特别分析了主观主义的思想来源在于主观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思想方法,指出克服主观就是要克服片面夸大、粗枝大叶、不求甚解的形而上学的思想病,养成惯于对具体情况作系统周密调查研究的健康作风。

1942年1月21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掌握马列主义的钥匙》,社论特别指出:《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对于掌握马列主义武器提供了一把极为宝贵的锁匙,共产党人调查研究的特点就在于用马列主义的立场和方法,也只有在调查研究过程中才能认识并学会应用马列主义的武器,只有经过调查研究,改造世界的任务才能在中国实现;2月11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宣布党八股的死刑》,社论指出党八股三个主要特点及其危害,提出必须加强调查研究,密切联系群众才能克服党八股,号召全党动员起来,肃清党八股残余;4月1日,《新华日报》华北分社与晋东南新华分社联合举行党八股检查大会,会议强调今后应加强调查研究;4月10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毛泽东起草的决议《反对党内几种不正确的倾向》(即《关于纠正党内错误思想》)和《反对自由主义》、《〈农村调查〉序》等文章,用作整顿“三风”的学习材料;4月12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陈云的文章《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文章谈到共产党员一定要调查研究、实事求是;6月1日,延安《解放日报》《学习》副刊第6期出版,刊登了刘占江所写的《调查研究在三营》的文章;6月27日,延安《解放日报》《学习》副刊第12期出版,刊登了王若飞写的《粗枝大叶自以为是的主观主义作风是党性不纯的表现》、刘坚写的《读〈中央关于调查研究决定〉及〈农村调查序言二〉以后》等文章,突出了对调查研究的宣传;11月10日,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提高领导,改造作风》,强调了了解情况、进行调查研究的必要性和重要性。

据不完全统计,延安时期,以延安《解放日报》及其副刊《学习》为代表的报刊发表有关调查研究的社论和学术、宣传文章50余篇。延安《解放日报》及其《学习》副刊等报刊关于调查研究的社论和文章的发表,造就了调查研究的社会舆论氛围,提高了全党对调查研究的认识水平,推动了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

(五)设立关于调查研究的机构

为了将全党调查研究工作深入持久地开展下去,1941年8月1日《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决定设置调查研究机构,并规定了各自机构的职责范围。《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规定:“中央设置调查研究机关,收集国内外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社会各阶级关系各方面材料,加以研究,以为中央工作的直接助手。”“各中央局、中央分局、独立区域的区党委或省委,八路军、新四军之高级机关,各根据地高级政府,均须设置调查研究机关,收集有关该地敌友我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社会阶级关系各方面材料,加以研究,以为各该地工作的直接助手;同时供给中央以材料。”[17]722为了落实这一决定精神,在当天作出的《中央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中具体规定:

(1)在中央下设中央调查研究局 (后改为中共中央调查研究委员会),局长 (主任)毛泽东兼,副局长 (副主任)任弼时 (后为主任),图书材料室主任王首道、副主任陶铸,担负国内外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社会阶级关系各种具体情况的调查研究。内设调查局、政治研究室、党务研究室、情报部4个部门,作为中央一切实际工作的助手。调查局负责收集材料 (由聂荣臻、刘澜涛、刘仁负责),内设4个分局:在晋察冀边区设第一分局,负责收集日本、满洲及华北材料;在香港设第二分局,负责收集欧美材料,同时收集日本及华中、华南沦陷区材料;在重庆设第三分局,负责收集大后方材料;在延安设第四分局,负责收集西北各省材料 (西北中央局负责)。政治研究室 (毛泽东兼主任,陈伯达任副主任,廖鲁言任秘书)担负根据材料加以整理与研究之责,内设5个研究组:中国政治研究组 (组长先后是邓力群、许立群);中国经济研究组 (组长先后是丁冬放、黄松龄);敌伪研究组 (包括日本中国沦陷区及其他被日本侵略地带)(组长李初黎);国际研究组 (包括苏联欧美及各殖民地半殖民地)(组长张仲实);党派研究组 (组长刘惠子)。党务研究室 (主任任弼时,后王若飞)担负研究各地党的现状与党的政策,内设4个研究组:根据地研究组 (组长任弼时兼);大后方研究组 (组长陈云兼);敌占区研究 (组长康生兼);海外研究组 (组长朱德兼)(研究南洋印度各地党的现状政策)。中央情报部(部长康生,副部长叶剑英、李克农,秘书长吴德,政治处主任曾三,干部部长陈刚,办公室主任汪金祥)[18]549-550,负责收集各种情报。

(2)北方局、华中局、晋察冀分局、山东分局、上海省委、南方工委及各独立区域之区党委或省委,均设立调查研究室,专任收集该区域内外敌、友、我三方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社会阶级关系各种具体详细材料加以研究,编成材料书籍与总结性文件,成为该局委工作之助手;并责成各局委将所得材料供给中央调查研究局。各局委之调查研究室设主任一人,必要时由各该局委的委员之一兼任;内设若干有能力的研究员;拨给必要经费,给予各种便利,以达系统的周密的调查与研究一切必要情况之目的[17]724-725。随后,各地方局委也纷纷成立了调查研究室等调查研究机构。1942年4月5日,晋西区党委决定成立调查研究室,晋西北一级在职高级干部50多人兼任调查研究员。各地委设调查研究科,县设调查研究员,由地委、县委书记直接管理。中共中央和地方调查研究机构的设置与成立,从组织上极大地推动了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

(六)组织各类调查研究调查团

延安时期组织起来的第一个大型调查团是中共中央西北局宣传部组织的农村考察团。该团自1941年7月开始,到固临县进行调查研究,对所搜集的材料进行研究整理,写成《固临调查》一书,为1942年西北局高干会议的召开准备了必要的材料。

第二个大型调查团是1941年9月由中央妇委、西北局联合组成的妇女生活考察团。同年9月13日,毛泽东对该团发表了《关于农村调查》的讲话。他从自己的亲身体会出发,详细讲了调查研究的方法、态度等问题。

第三个大型调查团是西北局调查研究局组织的“考察团”。该团于1942年1月下旬成立并出发。团长高岗 (时任西北局书记),成员是西北局调查研究局边区研究室的全体成员,调查的主要对象是陕甘宁边区绥德、米脂特区,调查内容是绥德、米脂两县的政治、经济、党务等问题,调查研究的时间是两个月,考察团写出了一系列的调查研究材料和调查报告。其中主要有《米东农业生产一般情况》、《印斗九保调查统计》、《印斗二保调查》、《义合调查》、《双湖峪调查》、《常文友家庭调查》、《绥德农民土地问题》、《双湖峪土地纠纷事件》等。在调查研究基础上写成著作的有柴树藩、于光远、彭平等合著的《绥德、米脂土地问题初步研究》一书,于1942年9月在延安正式出版,该书是西北局调查研究局考察团具有代表性的调查研究成果[12]107-108。

第四个大型调查团是陕甘宁边区政府组织的考察团。早在1941年9月12日,陕甘宁边区政府为贯彻中共中央作出的《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和《中央关于实施调查研究的决定》,就将所属统计室扩大为统计科。该科的同志整理出边区农村调查材料、边区人民负担等统计材料多种,并着手组织深入的农村调查工作。22日,边区政府委员会专门讨论了调查研究的工作问题,对培养和训练干部、建立和健全调查研究的机构和有关制度,作了具体的规定。同年12月,陕甘宁边区政府便组织了该考察团。该团由林伯渠亲自主持,到鹿县、甘泉进行了调查研究,搜集到了区乡下层的许多具体材料,也为1942年西北局高干会的召开作了充分的材料准备。

第五个大型调查团是由张闻天任团长的延安农村调查团。这个调查团从1942年1月26日出发,1943年3月3日归来,调查时间共计13个月零7天,取得了大量的调查研究成果。该团大体分为6个调查研究阶段:第一阶段:自1942年1月26日从延安出发后,至4月12日,为神府县直属乡贺家川调查阶段。该阶段整理出的调查材料有《贺家川八个自然村的调查》(1943年10月由中共西北中央局调查研究室出版,署名延安农村调查团,书名改为《陕甘宁边区神府县直乡八个自然村的调查》)。第二阶段:1942年4月22日至9月10日,为晋西北兴县高家村区调查阶段。该阶段整理出的调查材料有《碧村调查》等。第三阶段:1942年9月26日至11月21日,为绥怀警备区、米脂县杨家沟村调查阶段。该阶段整理出调查材料有《杨家沟地主调查》(1957年5月由三联书店出版,署名延安农村调查团,书名改为《米脂县杨家沟调查》,1980年8月由人民出版社重新刊印。这个调查材料是由张闻天主持下由马洪起草初稿并经张闻天修改后定稿的)。此外,还有刘家峁、高庙山二村地主的调查材料。第四阶段:1942年11月23日至12月2日,为米脂城内调查阶段。该阶段调查只搜集了一些材料。第五阶段:1942年12月10日至1943年1月15日,为西川、双湖峪市镇乡调查阶段。该阶段调查主要搜集了双湖峪市镇乡各花户经济状况及公粮材料、张家寨子户地材料、马蹄沟盐滩材料、徐家沟炭窑材料、西川各区地主材料。第六阶段:1943年1月18日至2月24日,为绥德市调查商业阶段,该阶段只搜集了一些材料。1943年3月3日,调查团返回延安。

第六个大型调查团是中共中央军委和陕甘宁边区留守兵团组的考察团。考察团于1942年3月中下旬成立、出发,深入部队调查了解情况。考察团由朱德、王稼祥领导,叶剑英、谭政、傅钟、肖劲光等参加,考察时间两个月。

第七个大型调查团是中共中央北方局先后组织的巡视团、调查团、工作团系列。这个调查团队由北方局组织部、宣传部、青委、妇委先后组成,深入下层,调查了解具体情况。此外,一些中央直属机关也先后派出调查团并写出了大量调查材料。中央青委考察团写出了《党家沟社会调查材料》等调查报告;中央妇委组织的妇女生活调查团写出了《沙滩坪调查》等调查报告;八路军政治部战地考察团对抗日战争现状进行了调查研究;中共中央党校也组织学员到延家川等地进行了调查,并写出不少调查报告。不仅如此,一些地方机关也开展了调查研究活动,如绥德县农业局整理出版了《绥德县农业调查》、《绥德畜牧调查》等调查研究材料。同时,文化思想界、理论界也开始组织调查团,开展调查研究。这些调查团开展的调研活动极大地推动了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形成。

显而易见,从共产国际七大至中共七大即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是中国共产党这一时期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又一突出亮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关于调查研究的思想,是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科学理论依据;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共中央高层领导对调查研究的重视,是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重要推动力量;中共中央关于调查研究的相关举措的出台,是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重要政策支持和制度保证。中国共产党延安时期的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的理论与实践,是毛泽东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大众化、时代化的一条极为重要的科学途径。

[1]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3]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4]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7] 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毛泽东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8]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9]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

[10]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1]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列宁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2] 孙志信,于良华,佟玉琨,等.毛泽东调查研究活动简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

[13] 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4] 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5] 张闻天选集编辑组.张闻天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

[16]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2集[M].北京:中共中央文献出版社,1986.

[17] 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1集[M].北京:中共中央文献出版社,1986.

[18] 王健英.中国共产党组织史资料汇编:领导机构改革和成员名录:增订本[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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