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尔克西与哈丽旦作品女性主义解读

2011-04-03 05:06:02任金蔓范学新
大庆师范学院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克西女性主义作家

任金蔓,范学新

(新疆伊犁师范学院 人文学院,新疆 伊宁 835000)

由于经济、地理、文化等原因,新疆的文学创作呈现出异于内地的独特个性,但同时又与全国的文学创作在精神上遥相呼应,应和着文学潮流的脉动。“近十几年来,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作家就创作出版了近千部小说。一定的量表现出一定的质。”[1]12-15其中,女性文学在新疆,尤其在新疆少数民族作家中悄然崛起,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本文试就叶尔克西的《黑马归去》和哈丽旦的《城市没有牛》两本小说集对生命的态度、性别角色、婚姻的诠释进行女性主义解读,旨在探寻不同地域文化影响下女性作家的思想意识。

“中国的女性似乎一直处于一种弱势群体与边缘人集团。女性作家将女性人物独特的深层心理、潜在的情感欲望以及社会身份、文化身份等作为其描写的重点。她们关注的更多的是女性自身的命运与前途。因为凭借着女性性别身份,女性作家更能理解体察女人,在写作时确实比男性作家的写作更少男性文化的偏见。……由于女性身份的天然因素,因而在其作品中就自然而然地体现出一种女性特有的纤细的感受和真切的生命体验,不时地释放出女性内心深处的生命之痛。”[2]阅读两本小说集我们不难发现,二者的创作风格虽有很大的不同,但在小说中那种对女性生活命运的关注,对女性深层次感情波澜与潜在悲剧性进行的阐述,却有着一致性。

一、对生命的释然的态度

叶尔克西作品中的女性具有传统女性的特征,她们对命运和生活顺从、忍让,没有进入自我判断、自我选择、自我实现的现代女性意识层面,从而对生命表现恬淡、自如。叶尔克西的作品《帏幔两边》中的母亲说,“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死了,有人问,给你妈遮面的东西在哪儿,你们就把这个拿给他(她)。其他的事,交给他们去做就是了。”一个女人为自己准备一块帏幔就是她的一生了,可见哈萨克女人的那种平和的心态。她们不奢求有体面的葬礼,不奢求让别人记得自己,一生大多的时间都奉献给家庭、男人、儿女,而从来不为自己,她是在奉献着自己的人生。叶尔克西作品中的女主人公表现的就是一个传统封建礼教下本本分分的女性,没有自我的生活。作者的人物刻画只是表现出对命运的顺从,对生活的基本需求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识。女性的伟大更多体现在她们的自我牺牲上面,她们愿意为亲人、爱人、家庭去奉献自己。

哈丽旦作品中的女性开始走向反判和反抗。在哈丽旦作品《沙漠之梦》中“艾维孜罕不慌不忙地用奥斯曼汁描起了眉毛。……她描完眉扑了香粉,梳了头,从包袱里取出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黑色艾德莱斯长裙和平绒坎肩穿上,戴上黑包盖头,面朝西方跪了下来。这是她做的最后一次礼拜。”艾维孜罕在上刑场之前的从容不迫,表现出她对死亡的毫不畏惧,在临死前的从容不迫。“死亡可以让她获得永久的平静,摆脱生活中那令人痛苦的折磨,作家通过主人公对死亡的无畏态度,宣告了一种死亡哲学,即死亡可夺取人的肉体生命,但夺不走人对死亡的无畏态度,而这种无畏是永恒的,它将超越生与死的界限。”[3]艾维孜罕面对死亡的无畏态度,是作家赋予女主人公的反抗精神。女主人公在生与死面前毅然选择死,是她对男权社会的一种反抗的态度,她不是简单地向社会要求人权,而是以死为反抗手段,对传统妇女生活表示强烈的不满。

从两位作家对小说人物性格特点的把握上来看,她们还没有自觉开始“女性权利”的争夺,没有意识到女性要与男性平等。作家在写女性人物的境况时,还只停留在她们的遭遇,还没有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觉醒。女性主义真正的目的是确定女性的主体性,中国女性主体成长的初级阶段就是拒绝伤害,确立自我。两位作家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还没有这种女性主体性的形成。

“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大致分为三类:首先,是理想的女性形象,她们符合作家心目中女性应该遵守的那些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其次,是叛逆的女性,即违背了社会制度或道德规范的女性形象,最后,就是超越了苦难、具有献身精神的女性。”[3]“在传统宗法社会,女性的全部生存价值被定位在生儿育女、传宗接代上,母亲身份是女性安身立命的所在。”[4]历史的记录,让女性少了勇气多了忍耐。历史里,女性没有自我,一切都是男人的社会。在男权的社会中,女性是被剥削被欺凌的弱势群体,然而这个弱势群体,依旧选择了“逆来顺受”。尽管女性已经打开了解放的局面,但她们在传统的礼教里,已经被传统的世俗麻痹了,女性也自然地选择了这样去奉献自己的终身。

二、女性的性别意识

叶尔克西作品还没有呈现出独立的女性意识,她笔下人物的女性意识成为男性话语的再现叶尔克西在作品《少年》里写道:“几年前,我母亲曾患了严重的失眠症,一连半年多的时间,她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母亲在黑夜中走来走去,她不去打扰别人独自承受着孤独、痛苦,母亲的无助。黑夜中的母亲无力、无能、无言,她把自己深深地藏在了黑暗的夜里,“黑色意象”象征了反抗、希望、孤独、创伤、矛盾等多层面的丰富涵义,这里表现了母亲为整个家的奉献,然而黑夜中身为女儿的我又无法去体会母亲的生活。在叶尔克西的其他作品中,也无不在缝隙中流露出母亲的那种勤劳、朴实、忠厚的形象,作家虽然没有很多的篇幅专门写母亲,但母亲在生活中的地位是不可或缺的。她在保证着全家人的生活顺利进行。在叶尔克西的小说中,《轨道》是关于一个女人的不幸的婚姻生活和一生的痛苦的故事,母亲选择了默默承受,她为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明知是痛苦也在默默地承受着。而且把这种经历继传下去。母亲教导女儿“你要忍耐……女人命中注定就是要忍受和知足”母亲明明知道前面是痛苦,但依然让女儿继续这样忍耐,母亲无论怎样挚爱女儿,仍然把礼教纲常作为不可违背的原则。也可以说,母亲正是这样深爱着女儿,才让女儿也这样去忍耐。我们说女性真正的解放必须是心灵的解放和自由,把被男权压抑的“自我”解放出来。在作品中,母亲形象分为两类:“一类是年迈体弱苦难的现实母亲,她受父权制压迫,爱自己的女儿但不得已执行父权意志,她的过错是不觉悟所致。另一类是仁慈博爱的理想母亲,她被描绘为爱者、慈母、为子女操劳牺牲,庇护女儿心灵,懂得女儿心曲。”[4]叶尔克西作品中的母亲形象体现着这种听从命运的安排,面对痛苦宁愿选择自己独自去承受的一种女性形象。

哈丽旦作品中的女性意识开始走向觉醒,但仍没有达到汉族同时期女性意识的现代性高度。哈丽旦的作品《呵,生活》中的女主人公,有一天不想回家,就给自己放了一天假。这个想法有很大的进步性,女性开始站起来的独立,给自己生活空间。但是她给自己仅仅是放了一晚上的假,而又回到家开始她的角色。在作家的笔下,少数民族妇女勤劳、朴实,面对生活困苦之时,首先考虑的不是自己,是她的家,是她的男人。“女性主体性,是女性对自身力量和能力的一种肯定,是女性在社会生活实践中对自己的地位、能力、智识、人格、健康进行提高的一种自觉能动性。获得主体性的方法是参加社会劳动。”[5]少数民族作家在创作女性的觉醒,要更多地赋予女性行为上的觉醒,赋予她们勇敢的形象。

与汉族女性文学相比,“爱”称为弱者的反侵犯话语,“爱”也就成为“五四”女性写作的反抗武器。在爱的主题下,母女情结,母爱表达,母爱歌颂,成为她们扭结不开的“心结”,这个“结”既是难以割舍的母女亲情,又是同为历史处境中弱势性别的痛苦体恤。[4]

三、对爱情婚姻的诠释

爱情是女性写作的永恒主题之一,作为女性作家,“她们更多的关注女性自身的命运和情感,多写她们风风雨雨的坎坷经历,人生历练中的酸甜苦辣以及她们为维护自身的尊严与权利进行的抗争。林林总总的故事又往往聚焦于恋爱婚姻问题上。作家以及女性的敏感深入最具情感波折的领域。”[1]107-108从婚姻的角度切入女性主义的探究,是最直接的解读。

在叶尔克西《多年前的一片云》中写道:“一个普通人活一辈子,活得就是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尊严。”作者结合少年是一个少女抓住了爱情,却被所谓的爱情带入了绝境,过早的怀孕,生了孩子,虽然孩子送出去了,但是少女最后还是割腕自尽了。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尊严了。虽然她可以不去想这些,不过普通人的世俗的眼光还是会扼杀她,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解脱。这个不幸不是少女一个人所造成的,而这个不幸却需要独自一个人去承担。少女对命运不幸的遭遇的抗议,是以自尽的方式来解脱的,她挣扎过,试图生存下去,但是封建的礼教却没有谅解她。《老坟地》:“一个已经死亡的婚姻完全是无可救药的。许多人放弃最初的选择,并把一段、一段充满幸福或痛苦的经历变成一座座坟墓,然后不再有人去看管它们,它们便在岁月的风尘中消散得无影无踪,把时光凝固在一个特定的时空里。重要的是,解脱出来的人或许还能获得新生。”这句富有哲理性的话语,作者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出来,更予以读者思考,共同引起读者的共鸣。一个死亡的婚姻就不再有婚姻本应该有的一切美好,不如早点结束,跳出来,各自去寻找新生,重新去获得一段美好的爱情。鼓励人们打破旧的观念和“从一而终”的教条思想,懂得去把握生命中的幸福。

在哈丽旦的小说《轨道》中写道:“家是人类的避风港、栖息地,既是天堂,又是地狱。在那些门户紧闭、窗户透出灯光的无数房间里,每天、每小时都上演着千奇百怪的人生喜剧和悲剧。也许这就是人生吧。(《叶尔克西与哈丽旦作品女性主义解读》)”“爱情、男人、孩子和家庭是女人永恒的主题。”小说以“阿斯娅”失忆倒叙的方式,主人公和读者一起从日记中回想自己的生活,生活中的她没有自我,虽然有家有男人有孩子,但似乎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自己在这个活地狱中,找不到一点快乐找不到一丝的安慰。她痛苦地挣扎在生活中,却不能摆脱这个痛苦。女主人公从开始走进婚姻生活也便开始了她的不幸生活,她以“病了”对自我生活进行无声的抗议。她想摆脱她的痛苦婚姻,但她又不能放弃她对家庭、孩子的责任。是不幸的婚姻使她生病了。《沙漠之梦》:“啊,女人,失去了丈夫的爱情的女人哪!犹如离开了枝条的树叶,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就像戈壁滩上离群的羔羊,若不是事到临头,谁也体会不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和忧伤。”小说女主人公“艾维孜罕”的两次不幸婚姻很好地诠释着婚姻对一个女性来说的影响,小说的女人公因为丈夫有了第三者,因而杀了人,也搭上了性命。女人就是那么弱小,没有属于自己的“武器”。面对丈夫的背叛,即使可以站起来保护自己,可自己最后依旧是受伤最多的那个人。这篇小说最大的不同是,主人公表现出抗争的态度,当得知自己的丈夫有了出轨的行为,但她没有直接的对丈夫发生冲突,而是将刀子捅向了丈夫的情人。她没有直接向父权统治下的男性进行反抗,本能没有让她这么做,因为那是她的丈夫。小说的尾声县太爷贪图艾维孜罕的美貌想占有她并放她一条生路,这次艾维孜罕没有屈服,她用高傲的姿态藐视县太爷给她的“生路”,艾维孜罕表现出的是对封建统治的反抗。

在小说中,不是每个女主人公都有反叛的个性,女主人公绝大多数还是顺从了父母的意志与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尽管她们不爱自己的丈夫,依旧恪守自己的本分,做一个贤妻良母。她们延续着历史,延续着礼教,延续着她们自己的悲剧。

两个女作家的共同之处在于,对女性生活的关爱,她们用小说的方式表明了婚姻对一个女性的影响,爱情对人们生活的重要。两位作家创作的年代属于女性文学、女性主义、女权主义热潮的年代,但她们的创作词语和意识还没有像内地的女作家那样开放和大胆的抒发情感,相比之下,少数民族女作家还缺乏这种强烈的女性主义观点,她们对女性主义的伸张和表现还停留在最基本的层面。

[参考文献]

[1]夏冠洲,阿扎提·苏里坦,艾光辉. 新疆当代多民族文学史:小说卷[I].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6.

[2]阎纯德.二十世纪中国女作家研究[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0.

[3]陈方.当代俄罗斯女性小说研究[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

[4]常彬.中国女性文学话语流变:1898-1949[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91.

[5]赵小华.女性主体性:对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一种新解读[J]妇女研究论丛,2004(4):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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