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传达中的退馈效应分析

王啸飞

(南京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艺术设计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设计者的视觉表现力和表现风格会受到设计工具和设计者的受训练模式的影响，这一点在学界已经没有什么争议了。但是具体的影响方式却并不明确。本文所关注的就是设计者初学阶段的训练模式所产生的信息退馈(fade-in)对设计风格、表现力的影响方式。

信息退馈是指信息升华到更高的综合水平时，允许存在相对的模糊，以便提高纵观全局的可能性，从而可以以少量而集约的信息来实现对大系统的调节和控制。因为,目标过多过细会失去目标。所以，退馈有利于在大量信息中捕捉有用信息。这一点，对任何一个学科的初学者都是至关重要的，非如此，初学者便不可能由浅入深迅速地掌握某些重要的原则。

事实上，无论是油画、平面设计、动漫设计，设计者在初学阶段都要经历素描训练和色彩训练。这种训练的必要性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此类训练中的退馈现象对设计者日后的表现力所形成的负面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本文拟从形态、色彩两个方面讨论这种负面影响。

一、形态

传统的素描训练主张以几何形态为依据寻找物象的初步形态。在对初学者的素描训练中，传统的模式主张以人造的、规范的几何形体(如锥体、柱体、球体等等)为基本依据去把握物象的基本形态。这种训练利用了一次信息的退馈，能够使初学者迅速地抓住物象的主要特征，功不可没。但同时，这种退馈也造成了学生的一种机械思维——“直线轮廓”、“宁方毋圆”。结构形态学家黑格尔指出：“几何形状，当它与自然的形状相比时，其表现范围是极其狭窄的。因为起源于几何学的力量和功能对更深奥的生命和运动的变化以及充满活力的生长、呼吸，显示意识的自然表现系统都不产生影像。”[1]这种机械思维，都是设计者的大忌。

形成这种思维方式的思想基础在视觉艺术学科的各个分支中根深蒂固。传统的图底认知方式认为，图是一种封闭的完整形态。图底之间是主次关系，即图是实体，内涵明确、表现清晰；底是次要的虚形，不确定、混沌、无明确表现性。这样的一种训练模式降低了设计者尤其是初学者对虚形的观察力。退馈的负面制约作用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传统训练模式中，观察和表现物象应该遵循“整体观察”、“整体表现”、“从整体到局部，再到整体”的原则。这个原则对于初学者是一种有利而有效的视觉表现模式。但是对于设计艺术来说，过于强调对整体的追求，就遮挡了局部、碎片、形式以及各种新的可能性的出现。但是，事实上，放弃整体，由各种碎片分解重构所形成的创意可能更具表现力。在毕加索和勃拉克等立体派代表画家的作品中(图1、图2)，可以看到，画面中物象的独特形式感是在放弃了“整体”追求的前提下，分解重构之后形成的。事实上，在这两位画家的许多作品中，我们都能感受到多维空间的交错，平面与立体之间的互动。他们没有过多强调一个物体的体积感，面与面之间的关系不再是为了追求强烈的体积感，而是出于画面的需要，打破线、面、体之间由于原有的视觉体验而造成的制约关系，在画面上寻求一种新的视觉形式。显然，在毕加索和勃拉克的艺术成长过程中一定存在某个环节，在这个环节中他们克服了初学阶段退馈现象所形成的负面制约，实现了放弃“整体”后的分解重构。

图1 毕加索作品

图2 勃拉克作品

二、色彩

在视觉传达中，人类对色彩的感觉最强烈、最直接，印象也最深刻。色彩的美感来自于色彩对人的视觉感受的生理刺激，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丰富的经验联想和生理联想，从而产生复杂的心理反应。在基础色彩训练中，传统的训练模式使学生养成了一种观察、描绘静物的视觉习惯——习惯从固有色、环境色、冷暖关系等方面去分析、表现静物[2]49。但事实上，色彩的视觉关系是多样复杂的，如果仅从固有色、环境色、冷暖关系等方面去分析显然是发生了一次退馈，在这次退馈中初学者忽略了许多“次要”的色彩关系。这种固有的视觉经验和视觉体验的长期积累，除了忽略“次要”，还衍生出其他作用——使学生十分自觉地适应了“认真”和“严谨”，少了“自由”和“灵活”。因此，设计艺术的色彩表现必须要有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抛开眼前具象静物的束缚，去捕捉那些被退馈掉的色彩关系。

事实上，分析立体派的作品，可以帮助我们发现新形式的色彩训练方法。以这种理念为基础，可以衍生出一种更加符合设计艺术表现的新的思维表现方式——意向色彩训练。意向色彩训练要求学生不要被物象的客观性所束缚，要着重实现作品的设计创作意图，努力使作品具有新颖的形式美感。

意向色彩训练的基本要求如下：所选物象组合的色彩应丰富多样；选用两到三种颜色进行表现，且基本上不进行色彩调和。在这个练习中，以少数色彩来表现多种色彩的静物组合，必然会出现某些物象的固有色发生次生转变。例如，在图3中，针对老汉和老妇的头发、面容、头巾等丰富微妙的色彩细节，作者仅用了绿色、红色和土黄色来进行表现。毫无疑问，某些局部物象的固有色发生了明显转变，并且这种转变呈现出新鲜有趣的色彩形式和独特的装饰效果。在这种意向色彩训练过程中，关键在于不要用固有的、习惯的表现方式去画，要努力摆脱固有的视觉经验和视觉体验，尝试绘画表现上的新形式和由这种新形式所造成的新空间[2]50。

图3 老夫妇

在进行克服退馈的单幅色彩训练中，为了达到某种更为有趣的视觉形式，有时不但需要意向色彩的表现，而且还要有形态上的分解重构(如图4)。克服形态退馈的练习可以单独进行，但克服色彩退馈的练习有时需要和克服形态退馈的练习一起进行。因为形态可以单独存在，色彩则不能单独存在，它必须依附于某种形态。康定斯基在《艺术中的精神》中指出：“形式可以独立存在，可以作为一种物体的‘真实’或‘不真实’的再现，或者作为一种空间或平面的抽象界限。色彩不能存在，它必须有某种界限。一种无限扩张的红色，只可以想象。”[3]在康定斯基的理论中，“形式”就是形态、轮廓或外形。

图4 装饰色彩

三、结论

总之，视觉传达初学者的退馈现象是一个相当矛盾的现象。一方面，这一现象不可避免，非如此，初学者便不可能迅速地掌握某些重要的原则。过于琐碎的形态和色彩信息可能成为横亘在初学者面前的座座大山，使入门成为不可能。另一方面，设计工作要想真正成为一个创造性的工作，又不得不摆脱退馈的负面影响。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先退馈，然后再克服。两个步骤，一先一后，同等重要。

[参考文献]

[1]邬烈炎.设计基础：来自自然的形式[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3.

[2]孙晶.从常态到非常态[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3.

[3](俄)康定斯基.艺术中的精神[M].李政文，魏大海，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