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莱德与学校教育研究

燕 超

（浙江大学 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8）

约翰·I.古德莱德（John I.Goodlad）是美国著名教育理论家，曾任教于芝加哥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华盛顿大学等，并创立了著名的华盛顿大学教育改革中心（the Center for Educational Renewal at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CER）和美国教育研究协会（the Institute for Education Inquiry，IEI），担任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教育学院研究生院院长长达16年之久。他撰写及合撰了30余本著作，其中《不分级小学》（The Nongraded Elementary School）、《一个称作学校的地方》（A Place Called School）、 《 我 国 的 教 师 们 》 （Teachers for Our Nation’s Schools）、《学校罗曼诗》（Romances with Schools） 等广受学术界推崇。

一、进行学校教育研究的背景

进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美国社会各界对美国教育问题的批评越来越多，批评的焦点是美国教育质量差，在国际各项评估中美国学生的成绩都不高，与其世界超级大国的地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当1957年秋天苏联波斯达尼克一号和二号卫星发射上天后，美国朝野极为震惊，改革教育的呼声更加高涨。这跟第八十九届国会上奋起的改革精神共同成为彻底反思公立教育基础的导火线。第八十九届国会会议通过了《民权法案》和《中小学教育法案》（ESEA）。这两个法案使全国上下开始关注学生的学习成绩和美国学校的不足点。

在以后的二十年里，相继出现了一系列的教育批评和研究，现有的教育体系也受到了更多的抨击。1970年，美国联邦政府推出国家教育进步统计（NAEP）的报告结果，使一批有影响力的民众对学校教育的功效逐渐形成疑虑。到了八十年代初，美国学校教育现状面临越来越强烈的挑战。彻底评估教育的时机已成熟，而美国大众对这种批评评估也有了心理准备。

在美国优质教育委员会主席加德纳尔的邀请下，古德莱德和他的同事一起投入到美国教育史上规模最大、最复杂的调研之一——学校教育研究中。这项研究主要是通过对一批有目的性挑选的学校进行严谨而持续性的观察、记录、比较和评估来探讨学校教育的各个领域。

二、学校教育的“语法规则”

在学校教育研究这项项目中，古德莱德注重对学校教育的“语法规则”的考察，即对学校教育的基本理念，实践，日常运作，以及参与这些运作的人们的真实心态的考察，也即对公共教育的具体内容和任务的考察，从而提出彻底改革学校的建议。

1.学校教育目标。

在调研过程中，古德莱德通过对大多数州的教育政策文献的阅读，得出的主要结论是“这是一片概念的沼泽地”、“这些教育政策缺乏全面的教育目标，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针对具体科目的教学目标”。总目标的缺乏使得教育缺乏一个方向，不利于学校教育的进行。

基于调研研究的结果，以及州政府和校董会的文献，古德莱德归纳出学校目标的四大类别、十个目标的分类体系：（1）学术目标，包括各种领域的知识和理智技能；（2）职业目标，为加入劳动大军，承担经济责任做准备；（3）社会目标，为进入复杂的社会做准备；（4）个人发展，发展个人的才能，培养个体的责任心。

2.教室环境。

随着时代的发展，教室环境也发生了改变，但是教室里的参与人员——教师和学生却始终是一个最基础、最重要的部分。古德莱德通过使用“学校教育研究”的数据来直接观察教师的教学工作，同时间接地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以便看清其中的模式和变化，实行改进教学的新方法。

古德莱德对教师的工作时间分配进行了研究，这些时间分为教学、控制学生行为、处理日常事务和帮助学生参加社会活动四部分。其中不同学校、不同的教师在时间分配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但不可否认，教师用于教学的时间长短直接影响着教学的好坏。古德莱德认为：“只要教师找到更加有效的方式处理日常事务，并学会使用最少的时间进行社会性活动和控制学生行为，就可以增加用于学习的时间量并提高学生的成绩。”也就是说，在教学时间增加的情况下，如果学生积极并持久地投入学习活动，就能取得更好的成绩。

3.课程设置。

在学校教育研究中，古德莱德发现，不同级别的学校对不同课程的设置和重视情况也不尽相同。他认为要确定学生在学校里学习着什么样的课程，最基本的要素是小学和教师如何使用时间，以及初中和高中如何为学科配备教师。前者时间的分配情况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学生所经历的课程的实质；后者的数据可以帮助我们看到学校里课程设置的平衡性的状况，以及学生所能学到的课程的情况。古德莱德将课程分为学术课程和通识课程，其中学术课程主要包括英语、数学、科学和社会。

通过研究，古德莱德认为在中学特别是高中，职业教育与学术教育相分离，学术教育与职业教育的倡导者对其各自在课程中所占的比例要求也不尽相同。古德莱德充分肯定学术课程的价值，同时也认为职业教育非常有助于培养学生在经济市场上的竞争力，以及他们对工作及生活的满足感。因此要重视职业教育，学校就应该作出重大的调整，开发相关的课程，同时将学术课程与职业课程很好地结合起来，达到课程的均衡发展。

4.分班教学。

在美国普遍存在着分班教学的情况，所谓分班教学，就是将学生按照成绩划分班级进行教学的一种组织形式，通过把学校里不同学习进度的学生分成相应的小组或班级，来减少在同一小组内或者同一班级内学生之间在学习成绩和表现上的明显差距。在中学，分班的做法几乎毫无例外都是按班进行的：整个班级分为低班、中班或者高班。有些学者认为，如果所有的学生在同一个班级里一起做功课，那么有能力的学生就被学习慢的学生耽误了。这一观点无疑更加强了分班教学的实践。

分班教学看似顾及学生的个体差异，然而学校教育研究的结果对分组或分班能够带来的所谓教育益处提出了严肃的质疑。古德莱德指出按能力分组和分班并不能提高学生的成绩，反而可能会阻碍对学生个人的学习问题的关注。而且研究表明，低班学生的自尊较差，不良行为多，辍学率高，犯罪率高。分班的结果对学生的影响远远超过了能力和分数对他们的影响。

与低班、中班和高班不同，没有按学生的成绩和能力分班的混合班更能顾及学生的个体差异，因为研究发现，尽管混合班与高班有明显的不同，但是教师在这两种班级中所运用的教学方法、对学生的关注却大大好于低班，学生更能感受到老师的热情和关心。

三、改革学校教育的措施

1.权力下放，明确教育目标。

学校教育由谁来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是这些年美国教育改革非常流行的话题。古德莱德根据对调查数据的分析，指出校长、教师和家长一致希望将现有的权力重新分配，将更多的决策权从学区督学、董事会成员，以及州政府和联邦政府立法人员手中下放到地方学校去。

（1）州政府在寻求保证教育质量的时候，应该确保学区将州政府的教育目标转达给学校，为每一所学校发展平衡的课程，雇佣合格的教师，为地方学校改革提供时间和资源，并在这些资源的配置方面确保公平。应该有周期性地更新学校教育目标的重点和内容，同时将这些目标作为一个有机整体来宣扬，并且不让它们受到立法机关和政治运动的蚕食性的削减。

（2）学区应该真正地将权力和职责下放给地方学校，并要确保学校之间的平等和检查责任落实的措施。每一所学校都有责任提供一套平衡的学习计划。每一所学校都应当发展自己的课程项目，以及相关的计划文件和预算，并且由校长向学区督学呈送以上材料。

（3）学校应当在很大程度上自己制定改革方向，学校有关的人员必须发展一种促进更新的能力并为此创造条件和机制。校长是一个学校的灵魂，校长的集体领导能力相当重要，因此选拔有培养前途的校长候选人并培养他们，以及提高现任校长的领导和管理能力是每个学区督学的首要职责，是重中之重。除校长之外，学校的其他人也应参与到学校决策中来，教师们在学校如何使用分配给学校购买材料的经费的问题上拥有发言权，同时每一所学校应当有责任和权力发展长期的职工雇佣计划，明智地替换退休和离开学校的教师。

2.合理分配教学时间，确保课程平衡。

在古德莱德的研究中，时间一直是一个关键的因素。他认为，要传授教育目标所包含的知识领域和思维方式，首先必须有相应的时间。但是古德莱德并不鼓励延长时间，而是更加倾向于提高利用时间的效率。他认为，“州政府和地方当局在这一领域应当避免下命令”，“鼓励自我更新能力的发展比行政命令更有可能激发创新方式以达到期望的目标”。他强调鼓励学校采取一些合理的措施来确保学生提高学习效率，从而提高时间的利用率。

课程的合理设置是实现教育目标的保证。要保证课程的平衡，首先的和最重要的注意对象是学生，古德莱德主张为每一个学生建立一份累积的档案，记录他已完成的学习项目和预期的学习项目，并且将整体的学习项目与理想中的学习项目作比较。而这个理想的学习项目就是保证每一个学生在确定的学习领域之间有一个平衡的课程。通过比较就可以发现现实的课程与理想的课程的差距，从而更好地改进现有的课程配置，以达到课程的平衡。具体的方法是要确保数学和科学、文学和语言、社会和社会学系、艺术、职业教育五大相关课程的平衡，这些课程对所有的学生应该是一样的，其余的可以从一套有限范围内的选修课中选择，这个范围就会因学校的不同而有差别，而确定这些选择范围的最主要的标准是个人倾向性领域内的学习要求，就是说主要是顾及学生的学习兴趣和能力，当然也要考虑学校的环境，以及可以从社区获取的资源。

3.取消分班教学，重视学生的个体差异。

分班教学被认为是一个符合逻辑的和适宜的方式，可以解决学生在学术学习成就上存在着的重大差异，这种组织形式看似照顾到了学生的个体差异，但实际上限制了低班学生的进步，使他们很难跟上班级其他同学的步伐。

古德莱德指出，要取消分班教学，教师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比如教师可以采用掌握性学习方法，使用“不算数”的小型测试以辨别哪些学生需要更多的学习时间，然后教师和已掌握某些知识的学生一起帮助那些还没有掌握的学生，直到他们也掌握这些知识，从而达到整个班级齐头并进。教师也可以将一个班级按照不同的水平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包含不同水平的学生，从而让好的学生帮助差一点的学生进步。这些方法的共同特点是强调相互帮助和合作学习，但是如果是进行分班教学的话，这些方法就无法采用了。

学校其他的参与人员，比如家长、学校管理人员等都应该充分认识到分班教学的缺陷。特别是学校的决策人员，应该杜绝任何根据学生以前的成绩将他们分在不同的班级的做法，而是应当随机地将学生分在不同的班级以确保班上有各种不同水平和背景的学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学校的分组实践本身不会导致不同的课程安排、不同的期望值，以及教师对学生的不同对待。

古德莱德所进行的学校教育研究对美国学校的教育改革提出了很多建设性的建议，《一个称作学校的地方》就是这一调研活动的综合报告，该著作获得了美国教育研究协会1985年杰出著作奖，这也充分肯定了古德莱德对学校教育研究作出的贡献。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时代的检验，古德莱德关于学校教育改革的意见会越来越受到重视，最终被美国公立学校所采纳。

［1］［美］约翰·I.古德莱德，罗伯特·H.安德森著.谢东海等译.不分级小学［M］.科学教育出版社，2006.

［2］吴式颖主编.外国教育史教程［M］.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

［3］［美］约翰·I.古德莱德著.苏智欣，胡玲，陈建华译.一个称作学校的地方［M］.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赵祥麟，单中惠著.外国教育家评传(四)［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

［5］李朝阳.古德莱德的师范教育理论探究 ［J］.上海教育科研，2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