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语言学视角下语言符号的非任意性特征释解

2011-01-04 00:25高佑梅
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图式介词语言学

高佑梅

(天津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天津 300204)

认知语言学视角下语言符号的非任意性特征释解

高佑梅

(天津外国语大学 英语学院,天津 300204)

以日常用语(语音、介词、隐喻、流行语)及常见语法句式(NP)为研究对象,运用认知语言学的基石理论框架(意象图式、概念隐喻、认知语法),围绕语言的任意性与理据性、语言规则的自治性与体验性等重大哲学命题,整合剖析了语言作为象征单位的音位极、语义极、音—义双极的非任意性特征,从而揭示了语言现象背后的认知理据,为反思符号语言学的任意性学说和生成语言学的自治性语言观提供佐证,为优化语言学理论模式,深化对语言本质的理解提供实证性理论支撑。

认知语言学;符号语言学;语义动机;非任意特征;体验性

一、引言

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与理据性及句法结构的自治性与体验性均属语言学研究领域的重大哲学命题,涉及对语言本质的理解。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linguistics)的兴起实质上是对Chomsky形式语言学派语言自治观的批判。在认知语言学框架内,句法作为语言结构的一部分并不是一个自足的形式系统,跟语言的词汇部分和语义部分是密不可分的,后者甚至更为重要。语义不仅仅是客观的真值条件,而是主观和客观的结合。语言中的各种单位范畴和人所建立的大多数范畴一样,都是离散性的。认知语言学承认人类的认知共同性,关注不同民族的认知特点对语言表达的影响。本文着重探讨语言的形与形连接(form-form connections)、义与义连接(meaning-meaning connections)、形(音)与义双向连接(form-meaning connections)的认知理据性。

二、音位极的非任意特征

依据Langacker (1999) 的定义,象征单位的音位极(phonological pole of symbolic units)或称音位结构(phonological structure)指语言形式与形式的连接。按照胡壮麟、姜望琪 (2002)的提法,又可称为概念与语音模式的关系。Langacker认为,形主要是音位结构。本文基于Langacker的提法,把音位结构称为形,把形-形关联称为音位极。从语言符号的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的关系视角, 亦可称为语音模式和语义表征之间的连接纽带。相关研究认为,在象征单位的音位极,即形-形连接上,语言动机主要包括诸如拟声象征性以及Boers和Lindstromberg(2006)提出的韵律、次重音重复、押头韵及谐音。这些模式对大量复合词,如pickpocket和 playmate,以及多词单位 (multiword units),如publish or perish 和drunk as a skunk的精确选择具有理据性。相关研究业已证实,象征单位的音位极在很大程度上具有非任意特征。

1 音素符号的非任意性特征

音素符号此处指语音中的单音符号。以/m/,/a/,/i/ 等音素符号为例(高佑梅,1991),/m/音素虽然不能直接指称事物,但却能象征温暖、温柔等意义,能够激发人们诸如温暖、温柔之类的情感。认知科学认为,我们生活在物质世界里,由于条件反射的作用,这个物质世界与我们的行为及情感生活建立了内在的联系,使我们随时都会产生联想。/m/ 音素之所以能够与幸福、快乐、温暖联系在一起,是因为它能够使人们联想到母亲哺乳使婴儿感到幸福、快乐、温暖的生活体验。人类语言学家Murdock(1949)突出强调音素符号的语用动机。经过对世界语言中指称父亲和母亲概念的1 072个词进行统计分析后发现,/m/ 音素出现在表示母亲概念的词里。/a/音素能够使人们联想到大,而/i/音素则能够联想到小。在人类生活体验中,/a/音素听起来比较沉,大人的声音和大型动物,如老虎、狮子等的吼声就比较沉,而/i/音素听起来比较轻,小物体落地时的声音比较清脆,小孩的声音及小动物的叫声也比较尖。语音符号不是对事物的直接模仿,而是象征性的模仿,往往带有一定的主体性。例如,/i/音素不仅可以象征消瘦、灵活、紧张,还可以象征快乐、漂亮,甚至有时还可以有对立的象征意义。在表示大时,汉语用/da/,法语用/gra/,而英语却用/big/。笔者认为,这并不能说明语音符号的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ified)之间的联系总是任意的,而是像语言词汇中的多义词和同义词现象,受到认知环境(人的生理环境、认知能力等)和社会环境的制约,是人类认知对世界经验进行概念化而产生的凸显特征。

2 谐音、同音、音译模式的非任意特征

语音符号的理据性不仅表现在单个语音符号上,而且还反映在日常用语的语义构建过程中。在汉语流行语的语义构建过程中,常见的谐音法、同音法、音译法都能够生动形象地反映出语言符号的认知语义构建过程。所谓谐音法,是指利用某些词语读音相似的特点,在不改变原词本意的基础上产生另一种具有幽默、诙谐意味的表达,如“家里蹲”(下岗)、“大虾”(大侠)、“偶”(我)等。所谓同音法,是指读音不变,字形改变,语义随字形的改变而改变,如 “韩流”。“韩”与 “寒”在语音形式上相同,在形态结构上相异,在语义上并无直接关联。但当人们提到韩流时, 会联想到 “寒流”二字,从而赋予该流行语一种动态、新鲜之感。所谓音译法,是指根据外来词语的发音直接译成相同发音的目标语。比如,“酷”这个词是近些年来青少年中比较流行的词语,来源于英语中的cool(/ku/),原意为凉。20世纪50年代,cool爵士音乐以一种超然冷漠、深沉的格调赢得了当时美国青少年的喜爱。后来cool(酷)被用来形容行为举止标新立异,尤其是打扮与众不同之意。

谐音双关的汉语歇后语更能形象风趣地反映出语言符号的认知语义构建过程。所谓谐音双关法,是指利用词义根本不同的谐音来构成双关,表达两种不同的意思,或借题发挥,或旁敲侧击,以达到由此及彼、一箭双雕的效果。例如,“从河南到湖南难(南)上难(南)”涉及两个省份的名称:一个是河南,另一个是湖南,含有一个共同的汉字 “南”。“南”和 “难”两字谐音,为本歇后语提供了基本的语境框架。前部分“南上南”中的“上”字在认知语义上为去、到,后部分“难上难”中的 “上”字为变得、增加。在概念整合空间里,“南上南”的语义是从河南到湖南,“难上难”为越加困难。在本歇后语的语义构建过程中,语言符号与语言意义的关系,即能指(signifer)与所指(signified)的联系既有理又有据,且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三、语义极的非任意特征

依据Langacker (1999)的界定,象征单位的语义极(the semantic pole of symbolic units)指语言的义项连接。认知语言学家大都关注多义词(polysemy)和同义词(synonym)现象的语义扩展,旨在揭示各义项连接的理据性。由于介词是典型的高度多义词,常被用来进行认知语义研究的实例分析。传统观念认为,语义扩展是语义变化的结果,往往把研究重点放在导致语义变化的外部原因上。认知语言学与此相反,把词义扩展归咎于与人类认知密切相关的概念化方式。下文运用意象图式(image schema)和概念隐喻理论(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 CMT)对空间介词、隐喻表达的语义构建过程加以释解,旨在发现语言符号各义项之间,即义-义连接的非任意特征。

1 空间介词的非任意特征

按照认知语言学假设,空间概念是基本概念,时间概念则是派生概念。时间概念是对空间概念的隐喻,在表达时间概念时,要借助说话人头脑中的空间概念来实现。空间概念包含两个因素:方向和距离,依据意象图式理论,便是射体(trajector)和界标(landmark)的关系。射体和界标之间有三种关系:重合、完全重合、移动。描述空间表达方式所采用的一个常见方法是参照系(frame of reference)的应用。空间参照系的概念源自于心理学的格式塔理论(Gestalt theories)。参照系提供了用界标来识别方位的线索,即通过射体与界标间的几何关系来识别空间方位。当空间概念运用于抽象的时间域(domain),参照系的选择能够反映出人类对空间思维最根本和最深层的识解方式。认知语言学认为,各种概念和知识系统构成了一个有层次的认知域网络,对高层次的概念描述依赖于对低层次的认知操作。对任何事物的认知都是以认知域为背景或基体的。大多数概念都以其他概念为先决条件,如果不直接或间接地参照其他概念,就无法对概念本身进行定义。以手腕这一概念为例,必须有先决条件,即手,才能对手腕这一概念进行解释。手这一概念为描述手腕这一概念提供了必要的认知背景,手腕则是手的参照概念,而手臂则是手和手腕的参照概念。 换言之,手臂是手和手腕的认知域。在表达可能空间关系的方式上,尽管全人类都遵守同样的空间和时间原则,但不同的语言反映出不同的思维方式。英语中的空间形状常常是由介词或描述性的词语来表达的。表达空间关系的介词种类繁多,分类的方法也不尽相同,其中之一就是按其复杂性分类(参见图1)。

图1 方位介词的空间关系

如上图所示,人体的定位是在三个交接平面的几何起始点上,一个从后往前的平面上。这样定位是基于人体的主要感觉器官依赖于运动的方向这样一个事实。垂直方向的定位是由地心引力发出的信号和侧面图式所致。有些表达空间概念的介词与某些运动的意象图式(image schema)相关,如向前、向后、向上、向下,也许还会两侧摆动。由于真实空间有限,想象空间无穷,而无穷的想象世界建立在客观世界的基础之上,从而使方位介词有了多方位映射的特征,并且使描述性的词语具有非字面的、隐含的意义,这就形成了空间概念隐喻的认知基础。

认知语言学认为,采用心智结构解释语言交际中的语义具有根本意义。 这正是认知语言学家所强调的语言意义的体验哲学观。从体验哲学观出发,语言在很大程度上是有动因、有理据的,空间介词尤其典型。请看以下例句:

(1)There’s some sugar in the cupboard.

(2)My mother was in the kitchen.

(3)My father took us for a drive in his new car.

(4)We found her sitting up in bed.

(5)Smith spent fifteen years in prison.

在以上例句中,空间介词in作为语音符号中的一员,是语音表达的一种形式,其能指和所指之间具有必然的联系。从空间概念视角来看,介词in实属一个三维空间介词,语义来自一个三维空间的容器意象图式。(1)中 的 the cupboard,(2) 中 的 the kitchen,(3)中的 his new car,(4)中的 bed 和(5)中的 prison均属三维空间容器图式,而(1)中的 sugar,(2) 中 的 my mother,(3) 中 的my father and us,(4) 中 的 her和(5) 中 的Smith均作为意象图式中的射体处于三维空间之中。三维空间容器图式源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的三维空间容器,这些生活经历反复出现在人们的脑海中,形成一种信念结构,亦称意象图式。该图式结构常常由一个边界(boundary)将内(interior)和外(exterior)分开,无论空间如何扩张,该容器必须是圆形的。

图2 容器图式

认知语言学家在以意象图式建构空间关系概念时,依据凸显原则(principle of prominence),把空间关系的焦点称为射体,把背景因素称为界标。假如射体和界标之间的空间关系处于活动状态,射体追踪界标,称为通道(path)。此类描述既可用于静态,也可用于动态。如果是静态,通道为零。除了射体、界标、通道之外,意象图式还包括观察者(observer)。空间关系的形成总是需要从特定观察者的视角才会看到 (Langacker,1987:217)。

图3 Central Schema of over

Lakoff(1987:419)用以上图式表示一架飞机飞过房顶(the plane flew over the house)的空间关系。椭圆型代表射体,即一架飞机,长方形代表界标,即房顶,箭头指沿着通道追踪界标。例如:

(6) a. He walked over the hill.

b. He lives over the hill.

(7) a. Tom walked across the street.

b. Tom lives across the street.

在以上例句中,射体he和Tom的移动空间是距离,形成了一个通道图式。 射体沿着通道从起点到终点移动,途经通道的中点(intermediate point on the path)。(6) a 和(7)a强调的是距离,即射体he从通道的起点到终点(小山)这一段距离。over和 across的词义包括通道。(6)b 和 (7) b强调的是具有方向性的地点:the hill 和 the street, 即小山的另一边和街的另一边,通道的终点是凸显部分。由此可见,空间介词over能指和所指之间并非是任意的,而实际上决定于射体和界标的移动距离和方向,直接反映了言语事件中特定观察者的视角,即言语使用者的心理路线,进一步证实了语言符号各义项之间,即义-义连接上具有丰富的非任意特征。

2 隐喻表达的非任意特征

近期隐喻研究表明,隐喻表达是概念隐喻在语言上的具体体现(Lakoff,1987)。概念隐喻理论认为,同一个隐喻的意义可以通过始源域(source domain) 和目标域(target domain)之间的两种意象映射得以实现(Lakoff,1980,1987)。本文旨在探讨隐喻表达的认知基础,从而揭示语言符号能指和所指关系的非任意特征。例如:

(8) Give the children a good start in life.

(9) Her career is at a standstill.

(10)Are you at the crossroads in your life?

(8)中的 start,(9)中的 a standstill,(10)中的crossroads均为语言现实中的隐喻表达,背后潜藏着一个共同的概念隐喻,即LIFE IS A JOURNEY(人生是旅途)。 换言之,上述隐喻表达都是同一个概念隐喻的语言现实。在这一概念隐喻中,JOURNEY(旅途)是始源域,概念结构较为形象、具体,LIFE(人生)是目标域,概念结构较为抽象,两者之间具有特质上的相似性,即具有一种隐喻映射关系。

图4 旅途(JOURNEY)和人生(LIFE)的隐喻映射关系

概念隐喻理论认为,正是由于这种跨域映射,我们才可以用较为形象、具体的概念来理解较为抽象复杂的概念。比如,我们可以用金钱来谈论时间,用食物来谈论思想,用大楼来谈论理论,因为在我们的认知系统中存在概念隐喻TIME IS MONEY(时间是金钱),IDEAS ARE FOOD(思想是食物),THEORIES ARE BUILDINGS(理论就是大楼)。隐喻在很大程度上构成了人们的概念系统,决定着人们对语言的使用。在语义构建的过程中,隐喻成为多义词的丰富源头,了解概念隐喻,可以更好地理解语言符号所指与所指的非任意特征。

四、形-义连接的非任意特征

1 音-义双极

依据Langacker (1999)的观点,象征单位的音-义极(the phonological and semantic pole of symbolic units)指语言符号形与义的双向连接。形-义关联是认知语言学家尤其关注的主要问题之一。当前该研究中的热门话题大都围绕语法结构在多大程度上以何种方式受到认知规律的制约或支配,主要目标在于揭示语法形式的语义动机。认知语法认为,语言具有三类基本结构:语义结构、音位结构和象征结构。象征结构是双极的,由语义极和语音极构成。语法是由复杂性和抽象程度构成的象征单位,语法结构反映了语言使用者的概念识解。比如,英语中的很多名词性概念常规上被认为要比汉语中的更有界,这种概念化方式选择上的差异往往导致操汉语的中国英语学习者错误地把英语的可数名词当作不可数名词。在似乎静止的语法结构背后有着无限空间的认知互动,不同的文化背景、人生体验产生不同的认知模式,不同的认知模式又直接引起思维模式的不同,不同的思维模式通过编码机制在语法结构上表现出来。语言本质上具有普遍的象似性,语法是以语义为基础的,语义是概念或意象的形成过程。因此,建立在真值条件基础上的形式语义学不能完全涵盖语言表达的所有意义。运用Langacker的认知语法释解 NP类结构式,能够证实语言符号形与义连接的认知理据性。

2 NP构式的非任意特征

NP在生成语法中只是一个范畴标签,指名词性短语结构。认知语法不用S NP + VP等固定的规则来描述语法结构的对应关系,而将其称为结构式。在认知语法中,NP构式被视为一个有意义的范畴,是一个抽象的有界实体(bounded entity)(Langacker,1987),是话语中的一个成分,是说话人(或听话人)用来辨认某一事物的一种方式。比如,apple这一普通名词在实际语言运用中常以冠词the,an或the apple I had yesterday来指称具体的苹果。也就是说,普通名词常常用来与其他词语一起指称事物,表达一种概念。NP 构式所表达的语义是在说话人(或听话人)的大脑里激活的一种心理现象,是一种概念结构或认知结构。

认知语法认为,在特定言语事件中,语言使用者采用不同的视角,即选择不同的视点和焦点,凸显其中的某一方面或某一部分,从而形成不同的意象图式或概念结构。 所谓视点,在言语事件中指说话人在表达特定情景中所采用的心理路线(mental route)。例如,The students ran around the campus.中的校园相当于一个容器,如果我们选择校园外部视点,学生就在校园外边跑步;如果选择校园内部视点,学生则在校园里面跑步。焦点是话语所表示的部分语义结构。在认知语法看来,语言的表达式相当于一个语义结构,覆盖的相关认知域的范围叫基体,这是意义形成的基础。基体内被最大凸显的某一部分成为焦点。在关系述义中各个被突显的部分是不对称的,其中一个是最凸显的参与者称为射体,即言语事件中被聚集的一个实体,另一个为界标,用来标示言语事件中被次凸显的实体,后者为前者的定位提供参考。例如,The picture is above the sofa.和The sofa is below the picture.两个句子所表达的空间关系的真值条件虽然是相等的,但参照关系则相反,前者参照sofa 来确定picture的空间方位,而后者参照picture 来确定sofa的空间方位。说话人的主要任务是要建立一个视点,决定哪些实体是参与者,还要识别实体之间的互动关系。一个典型的及物事件图式如下(Langacker, 1990:209):

图5 典型的及物事件图式

以上图式所描写的是一个观察者所观察到的言语事件中三个实体的一种不对称关系。观察者不是一个参与者,而是置身于情景以外,对所观察到的言语事件进行第三人称报道性描述。实线箭头指能量传递的方向,虚线箭头指实体间的互动变化,即第一个实体(施事)为能量的来源,通过中间的实体(工具)传递到第三个实体(受事)。受事中的虚线箭头表示该实体中由互动所引起的状态变化。在这一不对称关系中,说话人即言语事件的观察者,可以选择凸显其中任何一部分。在认知语法中,这种不对称关系是通过射体和界标来解释的。反映在句式结构中,便形成了主语与宾语之分。句式结构中的主语与被突显部分的中心应该是一致的。也就是说,主语是处于能量最上游的参与者,宾语则是最下游的参与者。例如:

(11)a. Marlee sliced the apples with a knife.

b. The knife sliced the apples.

c. The apples were sliced with the knife by Marlee.

d. It was Marlee who sliced the apples.

e. It was the knife that sliced the apples.

以上例句在生成语法看来,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差别仅仅是形式上的。生成语法认为,人类每一种语言系统都具有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两个层次。深层结构是表层结构的基础,经过转换规则生成表层结构。也就是说,以上所有的句式结构都是由相同的深层结构派生而来的。 认知语法在这一点上与生成语法针锋相对,并不承认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的区别。 在认知语法看来,所谓的表层形式本身体现了一种语言对语义内容进行组织和象征的规约化手段,不同的句式结构直接反映了语言使用者对特定事物的概念化方式,体现了语言使用者在这一言语事件中的不同视角(视点和焦点)以及对凸显部分的选择。在(11)a~c中,主语与被凸显部分的中心是一致的。(11)a中的Marlee,the apples,the knife作为一个言语事件中的三个实体,即三个不同的参与者,分别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句中充当主语、宾语和方式状语。该句中的主语Marlee作为言语事件中的第一个实体(施事)是处于能量流最上游的参与者,是说话人最凸显的参与者。句中的宾语the apples作为言语事件中的第三个实体(受事)是处于能量流最下游的参与者,是次凸显的参与者。在句中充当方式状语的the knife作为言语事件中的中间实体(工具)是能量流的传承者。(11)b中的the knife在句中充当主语,由能量流的传承者变为能量流最上游的参与者,成为说话人最凸显的参与者。the apples在句中充当宾语,是次凸显的参与者。在两大实体间存在一种认知互动关系,即 (刀)切(苹果)。(11)a~c的凸显部分发生了变化,直接反映了认知主体所处的不同视角和选定的不同视点, a的视点在Marlee上,b在the knife上,c在the app les上。(11)d中的Marlee成为言语事件中被最凸显的部分,即话语的焦点。(11)e中的the knife则成为言语事件中被最凸显的部分,即话语的焦点。言语使用者处于不同的观察视角,采用不同的心理路线,从而形成了不同的话语焦点,并通过编码机制在语法结构上表现出来。

五、结语

以上探讨与分析表明,语言既不是任意创造的符号系统,也不是独立于人的其他认知能力以外的自足的句法结构,而是人类与客观世界互动的认知成果和文化结晶。采用多模态分析方法,运用认知语言学的基石理论框架,对语言作为象征单位的音位极、语义极、音-义双极的非任意性特征进行整合剖析和阐释,解答了语言符号任意论无法解答的问题,从根本上否认了句法结构自治论的合理性。对认知语言学研究者来说,一个有趣的挑战是发现特定概念常规性表达背后的认知文化动机,把握语言结构变化的规律,为加深对语言本质的理解,强化认知语用能力提供理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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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sed on the foundamental theories of congnitive linguistic (image schema,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cognitive grammar), focusing on sounds, prepositions, metaphors, campus talks and NP construction, this paper applies the multimodal linguistic approach to the non-arbitrary nature of linguistic sign at the phonological pole, semantic pole, phonological and semantic pole of the symbolic units to reveal the cognitive motivations underlying the linguistic sign, thus providing empirical support for the refiection of sem iotic linguistics’ theory of arbitrariness and generative linguistics’ view of autonomy and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nature of language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mode of linguistic theories.

cognitive linguistics; sem iotic linguistics; semantic motivation; non-arbitrary nature; embodiment

H 0 < class="emphasis_bold">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008-665X(2011)02-0016-08

2010-10-11

高佑梅 (1952-),女, 教授,研究方向: 认知语言学、社会语言学、 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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