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开放门槛与服务业的外溢效应——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检验

2010-12-21 12:28顾乃华
当代经济科学 2010年6期
关键词:生产性门槛服务业

顾乃华

(暨南大学产业经济研究院,广东广州510632)

对外开放门槛与服务业的外溢效应
——基于省际面板数据的实证检验

顾乃华

(暨南大学产业经济研究院,广东广州510632)

本文利用面板门槛回归模型,以对外开放程度作为门槛变量,探讨在不同发展阶段服务业发展水平同国民经济发展效率之间的相关性。结果发现,提高服务业就业比重能够产生稳健的外溢效用,其背后的渠道包括适应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提供就业岗位、与工农业形成互动等方面。在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过程中,对外开放起着显著的调节作用,而且发展对外贸易和利用外资对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的调节功能存在显著差别。

服务业;外溢效应;面板门槛回归

一、问题的提出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提高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和地位就一直成为我国政府经济政策的重要取向。理论界和实践部门都认为,发展服务业不仅能推动我国经济的持续增长,而且有助于改变我国经济粗放型增长方式,提高经济增长的质量。服务业之所以能够扮演上述角色,一般认为是由于以下因素促成:第一,服务业具有更高的收入弹性,能够适应居民消费结构逐步升级的需要。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人均收入水平提高以及物质产品的短缺基本消除,人民群众生活需要由生存型向享受型、发展型转变,由物质型向服务型、文化型转变,经济增长将更多地依靠服务业带动。第二,服务业具有劳动密集和知识密集并存的特点,能够充当吸纳剩余劳动力的主渠道。由于伴随居民消费结构升级产生的新增需求更多地集中在服务业领域,服务业的高收入弹性和低资本有机构成使其具有更高的就业弹性。考察1978年以来我国就业结构演变的过程,可以发现服务业是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吸纳就业的主渠道。2008年与1978年相比,服务业就业人数从4890万人增加到了2.57亿,新吸纳就业2.08亿,占非农产业全部新增就业人数的59.52%。从就业弹性看,1978-2008年间,服务业和工业(取广义,包括建筑业)的平均就业弹性分别为0.53和0.33,两者相差0.2个百分点。第三,服务业通过产业间的关联波及效应,与工农业形成互动,提高经济效率。科技、信息、金融、商务、物流等生产性服务的发展有助于推动工业集约发展;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需要技术研发、产中服务、市场营销等专业化服务的支持。部分实证研究也证实了上述服务业促进经济发展绩效的渠道的存在性,例如江静等利用省际面板数据和工业细分行业面板数据进行的实证结果表明:生产性服务业的扩张促进了工业的整体效率提高;交通运输仓储和邮电通信业对劳动密集型行业影响最为明显;资本密集型行业的效率提升,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金融保险业发展的影响;科学研究对工业的影响具有滞后性,并且对技术密集型行业影响最大[1]。

在上个世纪末,曾有较多学者担心发展服务业可能会导致成本病、制造业衰退、产业空心化等问题,但随着研究的深入特别是对生产性服务业作为中间投入品的功能的深刻认识,目前已经基本没有人质疑发展服务业的重要意义了。然而应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尽管服务业无疑会正向影响国民经济发展绩效,但其强度却会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也就是说,在服务业发展与国民经济效率这两个变量之间,存在着诸多调节变量,本文将重点关注对外开放这一调节变量。从整体看,服务业是一个全球化程度较高的行业,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服务业领域的跨国投资占全球跨国投资总额的60%左右。而且与制造业相比,服务业的跨国流动会产生更明显的示范作用和带动作用,因为服务业所有的业务都要通过对客户的服务来实现,很难进行技术保密[2]。本文核心的理论假设是我国各地区经济绩效差距不断扩大,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可能就在于在低对外开放地区,服务业扩大就业、与工农业互动等外溢效应会受到抑制。文章接下来将这样组织:第二部分从理论上阐述对外开放调节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的机制;第三部分利用我国大陆省际2000-2007年面板数据,实证检验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过程中的对外开放门槛作用;最后是简短的结论和政策建议。

值得指出的是,与以往文献多利用主观确定门槛水平的分组方法检验变量的门槛作用是否相同①所谓分组检验,就是按所有样本按照变量大小分成两个或更多的子样本,并分别对这些子样本进行回归并对比相关系数和显著性在各组样本之间的差异。分组检验方法的突出缺点在于门槛水平的确定是主观的,这可能使结论与分组标准的选取之间存在极强的关联性,因而客观性和科学性较低。此外,分组子样本回归结果的差异是否在统计意义上显著,也是分组检验无法解决的重要问题。,本文利用面板数据门槛回归方法(PanelData Threshold Regression)检验对外开放的门槛功能。与分组检验方法相比,门槛回归方法的优点在于以客观的“内生分组”代替了主观的“外生分组”,能够更为准确地捕捉门槛水平和揭示不同组别中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之间的变化关系。

二、对外开放门槛功能的机制分析

发展对外贸易和利用外资是对外开放政策最主要的内容。在内生增长理论中,有非常多的文献探讨了国际贸易和FD I在技术的扩散和外溢方面所起到的作用。在经典的技术扩散模型中,一个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率依赖于它对发达国家拥有的新技术的采纳和应用。大量的基于跨国样本的实证研究也表明,贸易开放与经济增长之间存在显著地正相关。具体表现在:类似进口替代这样的工业化策略的实施会在开始的10-20年内,对少数产业部门的发展起到较快地推动作用,但这些部门的发展很快就陷入了低效率的困境;各国的开放程度和人均收入的国际收敛正相关;幼稚产业在开放经济的条件下,会成长得更快;贸易对技术进步存在显著的刺激作用[3]。FD I技术溢出效应一般被定义为:跨国公司在东道国实施FD I引起当地技术或生产力的进步,而跨国公司无法获取其中的全部收益的一种外部效应。Blom strom等将FD I在东道国的溢出效应分为两种:一种叫做“生产力溢出(Productivity Spillovers)”,是指东道国通过引进FD I得到先进的技术,提高生产率;另一种叫做“市场渠道溢出(Market Access Spillovers)”,指东道国企业通过引进FD I,借助强大的跨国公司力量将自己的产品销往国际市场[4]。近年来,学者们除了分析贸易和FD I的形成机制以及它们与出口国、东道国的相互影响之外,另一个新的发展趋势是越来越意识到贸易和FD I是一个内含着资本、技术、制度、管理和项目的“打包型”的“复合产品”,它们对东道国的影响是有多重渠道的,需要从微观的角度来探索这些渠道生成并发挥作用的内在逻辑[5]。本文接下来将探讨贸易和FD I对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调节功能的内在机制。

前已述及,我国服务业扮演的角色主要体现在适应居民消费结构升级、提供就业岗位、与工农业形成互动等三方面。其中,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提升经济效率则主要体现在与制造业形成互动方面。而且,能否与制造业形成良性互动也直接关系着服务业能提供多少新增就业岗位,并间接影响消费性服务业发展空间。发达国家服务业的发展历程表明,生产性服务业作为现代服务业中最具活力的部门,在服务业内部的比重会逐渐增加,成为服务业增加值和就业岗位的主要提供者。目前,在服务业内部,发达国家生产性服务的比重超过了50%,在美国达到54.8%,欧盟达到52.3%,日本是54%[6]。很显然,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程度依赖于服务业与工农业互动以激发需求。制造业和农业的附加值和市场竞争力的提升越是更多地依靠研发、设计、营销、物流、技术服务等环节支撑,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就越充分,提供的就业岗位也就越多。目前在发达国家,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在工业产品的附加值构成中,纯粹的制造环节所占的比重越来越低,而服务业特别是现代服务业中物流与营销、研发与人力资源开发、软件与信息服务、金融与保险服务、财务法律中介等专业化生产服务和中介服务所占比重越来越高。目前跨国公司汽车销售收入的约45%分配给零部件生产商和装配商,而分配给专业汽车设计、广告公司、保险公司等服务业的已经占到约55%[6]。此外,作为服务业与工农业互动发展的结果,工农业效率提高,其就业人员的薪水得到提升,新的物质文化需求才会派生出来。对应地,消费性服务业所具有的引领消费、创造需求的特点也才能够被激发出来,诸如互联网、创意设计、家政服务等新兴行业也才会有市场。

发展贸易和吸引FD I至少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影响服务业发挥对工农业的外溢作用:

第一,强化了产品市场竞争,迫使制造业利用外部生产性服务降低成本和提高竞争力。根据超产权理论,只有在市场竞争日趋剧烈的环境下,利润激励才能发挥其刺激经营者的成本意识和增加他们努力和投入的作用[7]。长期以来,劳动密集型产品在我国出口贸易中一直占据相当大的比重,很多制造企业扮演着“低价商品供应者”的角色。但在全球贸易自由化和国际贸易摩擦不断加剧的背景下,加上人民币升值、出口退税率下降等因素的影响,我国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的价格优势在严重削弱。为了应对上述局面,从长期来看,制造业应逐步培育起自身的产品设计和研发能力,形成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知名品牌,建立起不依赖于海外供应商和进口商的技术来源和销售渠道。很显然,制造业实施上述转型将派生出大量的生产性服务需求,包括研发体系、生产组织与管理体系、各种对外扩张必需的商务服务体系等。从短期看,由于存在路径依赖效应,近期内制造企业比较切实可行的应对国际贸易环境变化的策略可能并不是借助加大研发投入仓促地向高附加值型企业转型,而是通过将部分服务环节外包、实施精细化生产,缩短“过程周期时间”以充分挖掘生产环节所能产生的现金流价值,从而提高在竞争日益剧烈的国际市场上的成本优势,而这也会派生大量的生产性服务需求。FDI对东道国市场结构的影响历来是研究者们关注的焦点之一,大部分学者倾向于认为FD I会加强东道国的市场竞争。Fishw ick认为跨国公司的海外投资增加了东道国的企业数目,降低了生产和市场的集中度,加强了东道国的市场竞争[8];Das通过对跨国公司和东道国企业之间的长期动态关系的研究后发现,虽然跨国公司在早期可以凭借其优势形成一个具有垄断性的市场,但长期来说,东道国企业会从跨国公司的技术外溢中获得好处从而使后者逐渐丧失垄断优势,最终结果是促进了东道国市场的竞争性[9]。从工业企业角度看,竞争产生的生存动力、信息比较动力将迫使它们不断寻找更低成本的生产组织方式,服务外包策略将成为众多企业的选择。从企业竞争策略角度看,工业企业愿意将生产性服务外部化,原因就在于:面对不确定性,通过外购或者分包服务,可以分散风险和将资源集中在最有竞争优势的环节,从而增强企业的灵活性和效率,提高企业核心竞争力。在特定条件下,通过签订合约外购服务或者其他“半结合”式的非完全市场化组合形式(如企业联盟、分包等),可以使原生产单位既具有一定效率又能在竞争方面保持灵活性且更能专注于自身的核心竞争力。由上分析可见,伴随对外贸易和FD I发展产生的市场竞争强化,将激发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的需求,从而增强服务业与工业的互动效果,提高经济效率。事实上,对外开放程度与服务业外溢程度正相关这一规律,还可以从国际比较中得到进一步验证。2000年,我国工业中间投入中生产性服务所占比重只有12.0%,远低于美国的32.6%、德国的28.4%和日本的26.6%[10]。究其原因,主要就在于我国工业的竞争环境和自身素质与这些国家存在较大差距。特别是对于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来说,由于劳动用工体制僵化,业务调整和人员精简还面临着高昂的交易成本,导致对外包服务需求不足。

第二,产生技术、管理、制度等方面的溢出效应,使制造业和服务业的衔接更为紧密。生产性服务作为制造企业的投入要素,在具体的生产过程中,制造企业需要首先就它们做出“做”或“买”(M ake orBuy)的决定,即是在自己内部生产还是在外部市场采购,因为这一决定直接影响到企业的成本结构、制造方式、组织结构以及区位选择。根据交易成本理论,只有当“买”对应的服务价格与交易费用(主要包括搜索费用、谈判费用以及履约费用等)之和小于“做”对应的服务成本与内部协调费用之和时,制造企业才会愿意将以前由内部提供的生产性服务活动进行垂直分解。也只有当超过一定规模的制造企业发觉实施外包策略有利可图时,这些外包出去的业务才可能会逐渐形成独立的产业,并进而借助规模经济效应和学习效应的不断释放而成长壮大。在上述服务业与制造业互动发展过程中,交易费用一般由外部的制度环境决定,这也是政府的作为所在。值得指出的是,服务产品的无形性和消费、供给同时性决定了在服务交易过程中,需求方既无法在交易之前对服务产品质量进行检验,又很难在事后对其质量进行有效的评估,因而多数服务产品属于“信任品”的范畴。对应地,大多生产性服务行业则属于契约密集型产业,即服务业的生产和交易将涉及到更为密集和复杂的契约安排[11]。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外部力量来保护契约的执行,相对于其他产业的交易,生产性服务交易的供需双方更难以对交易的利益和风险形成稳定的预期。可见,外部的制度环境在服务业与制造业的互动过程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协调费用主要取决于制造企业内部的管理水平。制造企业自我提供生产性服务的成本以及服务企业供给价格则主要取决于服务的生产结构。

发展对外贸易和吸引FD I将对上述四方面均产生影响。首先,开放度的提高有利于形成一个新的市场规则,改变原有的通过行政性力量配置资源的做法,降低整个社会的交易成本,使得真正有市场竞争力的企业得以生存和发展,提高市场配置资源的效率,这实际上也是开放的外溢效应[12],而新的市场规则正是保证生产性服务供需双方有稳定预期的重要条件。其次,对外贸易和吸引FD I会产生如下几种效应,从而提升制造企业和服务企业的效率。(1)技术扩散效应,如为了出口商品在国际市场上具有竞争力,人们会向世界上先进的管理方法和技术看齐,而进口高技术的商品或者直接购买技术和相应设备则是更为直接的技术扩散方式,此外从国外引入的诸如连锁经营、物流配送、工程总包、服务外包、动漫产业等新的服务业态,大大深化了产业分工协作;(2)传染效应,即在某些情况下,当地公司仅仅通过观察学习邻近的外资公司就可以提高自己的生产率;(3)联系效应,即跨国公司与当地的供应商等上游企业发生后向联系、与销售商等下游企业发生前向联系,从而提升它们的技术、管理等;(4)培训效应,即跨国公司对东道国员工的培训所产生技术溢出。

一般而言,由于专门的生产性服务企业较制造企业内部的服务部门更容易形成学习效应和规模经济,随着开放进程的深入,对于制造企业而言,自我提供服务与从外部购买服务相比成本会越来越高,因而制造企业外包服务会日益普遍,服务业与制造业互动会更加紧密。从我国实际情形看,长期以来,由于体制、政策的原因,我国生产性服务业的市场准入门槛普遍高于工业,管制过多、市场化程度低的问题较为突出。较高的进入门槛和狭窄的市场准入范围将绝大多数潜在投资者拒之门外,造成服务业部门资源流入不足,弱化了竞争机制在产业发展中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其结果是服务业创新不足,企业经营效率低下,供给能力的扩张受到制约,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和削弱了工业企业外包生产性服务的内在动力。近年来,随着服务业开放进程加快,国有垄断体制对生产性服务业发展造成的束缚和压制逐步减小,其效率在不断提高,对工业服务外包的吸引力也在逐步增大。

三、实证检验

本文实证检验分为两个步骤,首先利用普通面板回归模型,引入对外开放程度与服务业发展水平的交叉项,检验对外开放是否对服务业发展外溢效应存在调节作用;如果能够证明确实存在调节效应,那么再利用门槛回归方法,检验不同对外开放水平是否对应着不同的调节强度。

(一)对外开放调节作用的实证检验

首先利用面板回归模型检验对外开放的调节作用。和普通时间序列或横截面模型相比,面板模型能显示不同横截面单元和时点之间存在的差异,提供更多信息、更多变化性、更少共线性、更多自由度和更高效率。回归方程为:

其中,i和t表示地区和时间,样本包括大陆除西藏以外的其他30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剔除西藏是因为其缺失多个年份的数据,时间期限为2000—2007年。Y、K和L代表GDP(2000年不变价)、资本投入量、劳动投入量,为保证不同数据可比,将各省(直辖市、自治区)人均GDP按各自的GDP价格指数统一折算为2000年不变价;资本投入量用当年和滞后一年的固定资本形成总额的平均数表示,并按照各地区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统一折算为2000年不变价;劳动投入量用年末就业人数表示,由于2007年统计年鉴没有提供2006年分地区的就业人员数,故2006年就业人数采用2005年和2007年的平均数表示;ROL为各地区服务业就业比重,用来指代服务业发展水平,根据前文的分析,预期其符号为正,代表着服务业的发展能够提高一个地区的全要素生产率;OPEN为对外开放程度,分别用进出口相对规模(用R IM EX表示,为一个地区进出口总额占全国比重与该地区GDP占全国比重的比值)、利用外商直接投资相对规模(用RFD I表示,为一个地区FD I占全国比重与该地区GDP占全国比重的比值),预期其与ROL乘积的系数符号为正,表明其能正向调节服务业的外溢作用。在上述变量中,计算Y、K、L、ROL、R IM EX所需原始数据取自2001—2008年中国统计年鉴;计算RFD I所需的各地区历年实际利用FD I数据则取自国家商务部网站。

由于IM EX与FD I相关性较高,通常进出口比重大的地区也是实际利用FD I比较多的地区,为了避免产生多重共线性,分别将R IM EX、RFD I引入到回归方程中,形成回归模型一和二。在面板数据模型中,可利用Hausm an's检验来判断应该选择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Hausm an's检验值显示上述四个回归模型均在1%的水平上拒绝了原假设,故选择随机效应模型。此外,在估计方法选择上,采用cross-section SUR(PCSE)方法,这种估计方法对面板数据的误差相关结构(同步相关、序列相关、异方差)给予了更细致的考虑,能够提高估计结果的一致性和有效性。估计结果见表1。

表1 检验对外开放调节作用的估计结果

计量结果与理论预期一致,服务业的发展确实能够显著提高国民经济发展效率,而且对外开放能够正向调节服务业的外溢效应。具体地说:ROL的系数在两个模型中均大致为0.01,且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服务业就业比重每提高1个百分点,在资本和劳动力投入相同的情形下,其能够促使产出提高1%。ROL与R IM EX、RFD I的乘积项系数为0.001和0.0005,且均能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意味着进出口相对规模、FD I相对规模指数每提高1个单位,可分别促进FD I的外溢效应提高10%和5%。从系数上判断,FD I对服务业外溢效应的调节作用不如进出口强,造成该现象的可能原因在于:目前在东部地区,无论是港澳台投资工业企业还是外商投资工业企业,仍主要以加工型、出口型、生产型企业居多,而且大多属于跨国公司全球生产组织体系中的封闭环节,产品线和产业链延伸不足,呈现“二少一多”特征,即外资企业对本地金融机构的信贷服务需求少;产品设计、关键技术、零部件依赖于进口,对本地研发或技术服务需求少;产品直接出口多,而且多进入跨国公司营销体系。

(二)对外开放门槛作用的实证检验

前一节已经证实了在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过程中对外开放调节功能的存在,那么这种调节作用是否会随着对外开放程度的不同而发生变化?下面借助面板回归模型进行实证检验。

1.面板回归模型

面板门槛回归方法作为近年来新发展起来的非线性计量经济模型,是对“分组检验”方法的一种重要扩展。门槛回归模型的基本形式定义如下:

其中,作为解释变量的xit是一个m维的列向量;qi为“门槛变量”,它既可以是解释变量xit中的一个回归元,也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门槛变量;γ为门槛值,在上面的模型中它把样本分成“两类”,当然也可以分为更多类别。定义一个虚拟变量Di(γ)={qi≤γ},D{·}为指示函数(Index Function),当qi≤γ时,D=1,否则为0。再令xi(γ)=xiDi(γ),可将式(2)和式(3)合并为如下的单一方程:

式中θ=θ′2,ρ=θ′2-θ′1,残差项 ei=[e1,ite2,it]′,θ、ρ、γ为待估参数。在γ给定的前提下,式(4)中的θ和ρ是线性关系,根据条件最小二乘估计方法,可进一步得到残差项平方和为:

得到门槛估计值为:

Hanson将门槛变量中的每一观测值均作为可能的门槛值,将满足式(6)的观测值确定为门槛值[13]。一旦确定了门槛估计值,那么其他参数值也就能够相应地确定了。在得到估计值之后,便可以进行统计显著性检验,其主要目的是检验以门槛值划分的不同组样本对应的模型的估计参数是否显著不同。

不存在门槛值的零假设为H0:θ′1=θ′2。但检验该假设与传统的系数检验并不相同,原因是在无门槛效果的零假设下,门槛参数无法识别,造成传统的检验统计量其大样本分布并非“卡方分布”,而是受到干扰参数影响的“非标准非相似(Non-standard Non-sim ilar)分布”,使得分布的临界值无法以模拟方式得到[14]。为克服这一问题,可以统计量本身的大样本分布函数来转换,得到大样本的渐进P值。在零假设成立下,该P值统计量的大样本分布为均匀分布,并且可以由“自助抽样法”(Boot Strap)来计算。在零假设H0成立下,回归式退化成线性模型,表示不存在门槛效果;反之则表示回归系数在两区间会有不同的效果。令S0为在零假设下(即无门槛值下)的残差项平方和加总,S1为存在门槛效果下的残差项平方和加总,则似然比统计量为:

当确定某一变量存在“门槛效应”时,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其门槛值的置信区间,即对零假设H0:^γ=γ进行检验,对应的似然比统计量可表示为:

LR同样为非标准正态分布,Hansen计算了其置信区间,即在显著性水平为α时,当时,不能拒绝零假设。在1%、5%、10%的置信水平下,c(α)分别等于10.59、7.35和5.94。

在完成一个门槛值的检验程序外,为确定是否存在更多的门槛值,必须再进行两个门槛值的检验。当拒绝F1检验,表示至少存在一个门槛值,接着假设一个估计得到^γ1的为已知,再进行下一个门槛值γ2的搜寻。在确定了两个门槛之后,可继续进行三个门槛的检验,依此类推,直到无法拒绝零假设为止。由于多个门槛检验的原理与一个门槛的情况相同,其估计方法不再赘述。就本文而言,考虑到观测值有限,出于统计上的考虑,不拟进行两个及以上门槛的检验。

2.面板门槛回归模型检验结果

分别将相对进出口规模和相对FD I规模作为门槛变量,探讨服务业就业比重对国民经济发展绩效的影响。数据样本和变量定义同前文。在实际估计门槛值时,通常的做法是运用格子搜索(Grid Search)的方法进行寻找。在本文中,采用排列回归的方法进行搜索,即首先把样本按照门槛变量R IM EX、RFD I的升序排列,并根据Hansen的建议忽略掉前后各约10%的观测值,然后选取不同的R IM EX和RFD I为门槛值逐一对模型进行估计并获取其残差。进而利用残差平方和最小原则找到门槛估计值后,再利用自助抽样法模拟似然比检验统计量的渐近分布及其临界值(本文重复次数为2000次)以进一步检验是否存在门槛效应。

搜索到的可能的R IM EX、RFD I的门槛值为0.2178①对应着2004年河北省的相对进出口规模水平。在30个截面样本中,2004年相对进出口规模水平高于河北的有山西、宁夏、吉林、新疆、山东、海南、辽宁、浙江、福建、江苏、天津、上海、北京、广东等14个省市。、0.2075②对应着2002年黑龙江省相对FD I规模水平。2002年相对FD I规模水平低于黑龙江的有新疆、贵州、云南、甘肃、河南、宁夏、内蒙古等8个省(自治区)。,这时对应的残差平方和最小,分别为0.5606、0.5796。进行门槛效应检验得到F统计量为10.563、3.4904,分别在1%和10%的水平上显著,因此拒绝无门槛效应的虚拟假设;再进行似然比检验,得到LR值均能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表明0.2178、0.2075为R IM EX、RFD I真实门槛值。把上述R IM EX和RFD I门槛值引入到描述服务业外溢效应的非线性回归模型中,得到如下两机制的门槛回归模型:

表2 门槛回归模型的估计结果

对式(9)和式(10)进行估计,将估计结果列入表2。由估计结果可知:第一,在模型一和模型二中,ROL的系数均显著为正,表明无论处于哪个对外开放水平上,服务业就业比重的提高均能正向影响一个地区的全要素生产率,说明服务业的外溢效应的发挥具有很强的稳健性。第二,随着相对进出口规模的变化,ROL的系数会提高,即由0.011提高到0.0123,增幅约为12%。这意味着在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过程中存在着对外贸易程度的门槛效应。第三,在模型二中,随着相对FD I规模提高,ROL的系数不增反减,这和前文的理论预期恰好相反。对此现象,可能的原因之一在于我国跨国工业企业普遍存在营销、研发“两头在外”现象,而相对FD I规模水平越高的地区往往也具备更便捷的交通、更便利的跨境运输和海关通关、更优惠的贸易政策,在本地生产性服务业与国外存在较大差距的情形下,其辖区的跨国公司也就更容易利用国外的生产性服务。而在硬环境和软环境相对落后地区,跨国公司即使有较强意愿利用国外的生产性服务业,但由于受客观条件的限制,不得不把一部分需求留在当地。此外,在我国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生产性服务业重复发展和结构趋同问题,这也可能是造成FD I相对规模与服务外溢效应负相关的另一个可能原因。吕政等指出,在分税制刺激下,受地方利益的驱使,在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中出现了比较严重的低水平重复建设、过度竞争和资源浪费[10]。而且,越是在发达地区,生产性服务业发展的重复建设越严重③例如,以长三角为中心的华东地区,机场数己达每万平方公里0.8个,超过美国平均数0.2个,已经成为国际上机场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长江江苏段南京往下内河港口林立,能力一扩再扩,现拥有万吨级码头泊位100多个,但大多货源不足、浪费严重。,因为其拥有相对较大的市场需求。而在落后地区,由于生产性服务需求相对较小,其市场结构往往带有更强的垄断性质。在市场经济尚未完全成熟、要素市场还未统一、区域间产业协作严重受地方利益制约的情形下,并且生产性服务需求规模又不足以支撑大量的企业,那么在“有形的手”介入要素资源的配置和流动之后,在FD I相对规模较低的地区反而可能形成生产性服务的集聚,跨国公司与本地服务业的互动也可能越强。

四、简短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论证了服务业外溢效应和对外开放门槛效应的存在性,由此引申的政策含义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应重视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在扩展产业链、提升生产效率、扩大产业附加值等多方面的作用,促进服务业与工业和农业互动发展。要认识到没有发达的生产性服务业,就不可能形成具有较强竞争力的制造业部门。事实上,在发达国家由于生产性服务业的异军突起,制造业和服务业之间彼此依赖的程度日益加深,传统意义上的制造业与服务业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制造业企业为了提高产品科技含量、降低自然资源消耗、提升企业创新能力和竞争优势,正从以制造为中心向以服务为中心转型,这一现象被称为制造业服务化。为了更大程度地激发服务业的外溢效应,政府应本着让服务业享受与工业同等政策待遇的原则,改革当前服务业承受的不合理的税费等政策,促进工业企业将专业服务外置,并在宏观层面上促进以服务业为中心将分工价值链的各个环节串联起来。当前,我国主要工农业产品产量位居世界前列,已经成为一个经济大国,但还不是一个经济强国,重要原因之一在于服务业与工农业结合不够紧密,对产业的支撑能力不强。从这个意义上讲,发展服务业既是完善现代产业体系的主要方向,也是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增强国家经济竞争力的重要途径。

第二,应重视强化对外开放在服务业发挥外溢效应过程中的调节作用。要扩大服务业的开放领域,这不仅包括金融、保险、贸易等外资已经进入较多的行业,而且还应包括通讯、会展、专业商务服务等众多以往开放程度较低的行业。此外,应大力推进生产性服务业在城市集聚发展,尤其是要克服生产性服务业发展过程中的地方保护、重复建设等问题,从而缓解乃至杜绝不合理的城市间生产性服务业同构现象,提升本土生产性服务业的竞争力,促进其同跨国公司的生产性服务需求无缝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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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shold of Opening Up and Spillover Effect of Service Sectors—an Empirical Research Based on Inter-provincial Panel Da ta

GU Nai-hua
(Institute of Industrial Economics,Jinan University,Huangpu RdW est601,Guangzhou,China)

Thispaper investigates the relevance of the share of service secto rsemploym entand the nationaleconomy efficiency based on the threshold regressionmodeland app lies the degree ofopening up as threshold variable.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increasing the proportion of service sectors emp loyment can produce sound spillover effects by upgrading of the consumer structure,providing employment opportunities and interacting with industry and agricu lture.In the course of service sectors's pillover effects,the opening up plays a significant regulatory role.More over,there are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regulatory function between the developm entof foreign trade and foreign investment.

Service industries;Spillover effect;Panel data threshold regression

A

1002-2848-2010(06)-0074-08

2010-05-07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分工组织演进与发展现代产业体系”(批准号:09CJY043)、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国现代产业体系研究”(批准号:08JZD0014)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顾乃华(1977-),江苏省响水市人,管理学博士,经济学博士后,暨南大学产业经济研究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美国San D iego State University访问学者,研究方向:服务经济与管理。

责任编辑、校对:郑雅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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