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喜福会》中双重文化的冲突与融合

2010-12-13 02:55王凤霞
文学界·人文 2010年8期
关键词:喜福会文化融合文化冲突

王凤霞

摘要:电影《喜福会》是根据当代华籍美国文学史上声望颇高的女作家谭恩美(1952-)的同名小说《喜福会》改编的。电影讲述了十六个小故事,多方位反映微妙动人的母女关系以及早期移民华裔鲜为人知的辛酸历史。故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它的跨文化性,描述了在不同文化语境下的母女关系中的冲突与融合。作者谭恩美一方面强调妇女生活中具体文化和历史状况的多样化,另一方面突出种族、文化和性别对母女关系语境的影响,本文从分析冲突迭起的母女关系入手,尝试挖掘母女两代冲突背后更深层的文化内涵,通过对母女两代人从误解、冲突到沟通和理解的论证,展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之间的差异、矛盾和冲突以及碰撞与融合的过程。

关键词:《喜福会》;文化融合;文化冲突;母女关系

中图分类号:1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111(2008)08-055-03

电影《喜福会》是根据当代华籍美国文学史上声望颇高的女作家谭恩美(1952-)的同名小说《喜福会》(Joy Luck Club)改编的。故事讲述了四对母女在双重文化身份下由于对待异质文化的不同态度引起的文化冲突,最终经过双方的努力,达成和解。影片中四位中国移民母亲是两种文化的镜子,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延续,是过去与现在的桥梁。尽管母亲们和她们在美国成长的女儿来自不同的四个家庭,她们情感矛盾与冲突都有几分相似之处。移民母亲在女儿的成长过程中努力向她们生长在美国的女儿们灌输中国文化。随着女儿们渐渐长大,她们也在不断地发现自己,对母亲的敌对、怨恨、误解渐渐消除,内心越发感激母亲,最终双方相互理解,中西文化在母女两代之间达成融合。本文从分析冲突迭起的母女关系入手,尝试挖掘母女两代冲突背后更深层的文化内涵,通过对母女两代人从误解、冲突到沟通和理解的论证,展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之间的差异、矛盾和冲突以及碰撞与融合的过程。

一、母女之间的误解和冲突

影片中母女之间的误解和冲突,似乎是生长在中国的母亲总是不能理解她们在美国文化环境下长大的女儿们。从慢慢追述的历史中,母亲们期望用自己的方式教育女儿,希望自己身上的悲剧不再重演,可是那些创伤已经渗入她们的骨髓,在对女儿们的教育中,她们将那些过高的期望、被压迫者过分的敏感与自尊一股脑压在女儿的身上,结果,造成了母女之间深深的隔阂。

苏一直以来都把对在大陆下落不明的两个双胞胎的“亏欠”转化成希望寄托在女儿君身上,望女成风。幼年的君钢琴比赛失败后,苏仍逼迫女儿练琴,年幼的君不甘示弱地对母亲喊“我不是你的奴隶,这里不是中国,你逼不了我!”(I am not your slave.This isnt China.You cant make me,)苏怒吼道“女儿只有两种,听话的和随心所欲的,但这房子只容得下听话的”(there are two kinds of daughter:obedientor fol low OWFl mind,Only one kind of daughtercould live in this house:obedient kind)。中国式的专制和美国式的自主强烈碰撞,此后,母女俩的分歧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年,直到君成年以后,她们的冲突仍在继续,君始终认为她是母亲心中最大的失望。

多年后,已成年的君和薇莉在家庭聚会中发生争执,君为薇莉公司写的稿件被拒,薇莉的傲慢态度使她既感挫败又蒙受羞辱,当薇莉拒绝说:那不是我们要的风格(We need somebody who understands ourstyle)。出乎她的意料,母亲帮着薇莉说:的确,风格是学不来的(True,Cannot teach style)。君感到母亲出卖了她,她认为她永远也无法达到母亲心目中的最好的品质,母亲对她的一切都感到不满,她和母亲发生了激烈争执。在美国长大的君不明白,传统的中国母亲不会当着客人的面夸奖自己的孩子,君对母亲的误解一直持续到母亲去世后不久,直到她带着承载母亲爱的白羽毛见到了失散的双胞胎姐姐时,她才真正理解了母亲的中国情结及对她的深爱。

君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薇莉自幼有着下棋的天赋,幼年的她却因看不惯母亲拿着自己的荣誉到处炫耀,(Why do you have to use me to show off?)赌气说不再下棋(Im never gonna play chess again,You cant make me.)倔强自负的母亲林多却认为自己对薇莉的苦心栽培不仅没有得到女儿应有的尊重和回报,就连为女儿骄傲这么无可厚非的表现都被女儿当作是炫耀的事情,并且感到女儿她为耻,自此失望不已,以致很长时间不再“干涉”女儿的生活,永远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传统的中国家庭,子女是没有话语权的,只有服从权。母女之间相互伤害,虽然薇莉在其他方面非常成功,但倔犟的母亲林多总是能让她屈服,成年后的她甚至为了取悦母亲而和一位中国人结婚,这场婚姻给她留下一个女儿后以失败而告终,她对母亲即爱又恨,两人隔阂由此而生,母女问“失语”长达了二十多年之久。

在中英两种文化中,“家庭”这一语言符号的“能指”被赋予了不同的“所指”意义。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家庭代表了家长对子女的绝对权力,孩子是家长的附属,对家长必须绝对服从,孩子在家长的操控之中。但家庭又意味着家长与子女之间相互依赖的关系,孩子是家族生命的延续,承载着家族的荣誉。而美国传统文化中的独立和个人主义价值观则鼓励个人奋斗,强调自我实现和独立意识。于是两个在美国文化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你逼不了我!”的呐喊(You cant make me)。对中国妈妈一心一意望女成风而丝毫不尊重女儿们个人的意愿,那种专横又慈爱的干涉,令美国女儿们哭笑不得,有时确实也恼怒不已。于是从小,她们就不得不苦苦地为自己的一丁点独立和权力与中国母亲们抗争着,她们对于民族文化即疏远又抵抗。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母亲们的价值观和信念在这个崇尚自由独立的国度并没有得到认可,中美两种文化之间的尖锐矛盾和差异在影片的开头就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二、母女两代人的沟通和理解

母亲和女儿的这一对关系,既有对立也有和谐。在童年时,母亲过高的要求,对女儿们产生了伤害。成年以后,母亲又用自己的人生阅历,为女儿解开心锁,帮助她们认识自己,了解自己,树立信心。女性与女性最终不再对立,而是成为伙伴,这是摆脱弱者地位的一剂良方。女性应懂得自尊,母亲们告诉女儿们这个道理。自尊自爱,然后才能去爱也才能被爱。

莉娜自小在母亲的压抑下长大,习惯于屈从别人的意愿,她要和丈夫过严格的AA制生活,甚至丈夫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猫也要莉娜自己买杀虫剂,尽管丈夫是她的老板而她是为他打工的打工仔,丈夫的工资

是她的七倍半。这种生活在蚕食着女儿的尊严,母亲想起自己在中国的压抑痛苦的生活,那种伤害令她意外溺死了自己的孩子,伤口终生不愈。莉娜的母亲意识到女儿正可悲地重复着她的命运,打碎的花瓶象征着她决心走出自己溺死儿子的心理阴影,希望帮助莉娜自尊地昂起头,走出坟墓似地婚姻。在莉娜所谓平等婚姻中,正是母亲的一席话唤醒了她内心深处对真正感情的渴望——“尊重,温柔”(respect,tenderness)。吝啬和自私披上了独立和自由的美丽外衣,就成了扼杀自尊的利器。

同样,在爱情婚姻中失去了自我的罗丝被母亲的故事深深震撼。她嫁入豪门,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为了丈夫和孩子,放弃了学业,更重要的,放弃了自我,婚姻却濒临破裂。她常和母亲对抗,宁愿看心理医生也不愿和母亲交流。母亲的往事唤醒了她萌醒的自我意识,那股流淌在她身体之中的中国人自强不息的血液让她彻底清醒,自己并不是社会,家庭之外的“他者”,她就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是一个独立、自尊、自强的女性。她在最后关头喊出了自己的想法,让丈夫重新发现了她的价值,最终重新获得了丈夫的爱情和尊敬,挽救了她的婚姻,同时她也理解自己的母亲始终关注她的一颗心。弱者的地位,如果是预先在心里就为自己设定了,那就势必无法摆脱,而女性的抗争首先要从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开始。意识到自己不是弱者,是平等的人,只有有了这样健康的心态,女性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同样,与薇莉发生争执的君因母亲理解的话语所感动。君始终认为自己在母亲的心中是失败者,母亲对她的成绩,工作,未婚等一切都不满意,因为母亲一生都在要求她达到最好;种种貌似生活小事,深深伤害了她,造成母女间某些障碍。但是母亲了解她,她拥有母亲心目中做好的品质——只有她才会挑最差的螃蟹,把好东西留给别人,坏的留给自己——时时为别人着想,她有与众不同的最好的心灵和独有的风格。母亲将贴身的护身符送给了君,希望女儿能理解自己的一篇苦心。母女之间的冲突却动摇不了母女间的天然深情,恩恩怨怨,相爱又相斗。其实,君与母亲的斗争其实就是与自己的斗争,只是自己不知道,惟有时间来点悟,才明白母亲对自己的责备其实是一种哀怜,才明白母亲对她的良苦用心。

《荆棘鸟》里菲曾说,“谁会喜欢女儿呢,儿子是一个全新的人。女儿,不过是你不幸的延续”,但在《喜福会》里却向我们展示了深沉的母女之爱。母女之间的冲突,其实,就是中美两种文化之间的冲突。女儿对母亲又爱又恨的复杂情感,正是接受了美国文化的年轻一代对于中国文化的态度写照,母女之间的冲突象征了两种文化之间的较量。《喜福会》的成功之处在于将东西方文化语境下不同的母女关系融化在点滴小事中,耐人寻味。

三、中美文化之间的冲突与融合

文化和文化的碰撞,是异质文化之间得以沟通和转化的过程,《喜福会》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它的跨文化性。首先,影片中所表现的母女之间的冲突在某种程度上折射出了中美两种文化之间关于“家庭”价值观的碰撞。影片体现了旧中国传统文化中对女性的不公平待遇及对女性的迫害,她们无法挣脱社会制度的无形之手,尽管她们设法离开孕育自身的传统文化的土地,但是当她们到了美国社会,挣扎奋斗出另一种人生,想给女儿另一种命运以后,却用传统的中国理念来教育自己的女儿。女儿身上,寄托着她们种种未遂的心愿,她们希望生在异国的女儿,能成为一只华贵的天鹅,然而现实却让母亲失望。

在美国这个“大熔炉”中,女儿成了传统文化和主流文化之间的冲突的碰撞点。她们是在美国生长的第二代移民,周围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都是典型美国式的。女儿们自认是美国人,但母亲却用中国人的准则去要求她们,而社会又将她们排在“少数民族”之列、正宗的美国人之外,一方面,女儿一心追求独立自主的发展,试图摆脱母亲的束缚;另一方面,她们自身受到来自母亲传统中国文化的影响和干扰,在家庭生活和教育成长过程中的文化冲突中找寻着自己的文化身份。女儿们美国化的文化价值观与华人母亲根深蒂固的中国文化价值观发生直接的碰撞和冲突,母女感情一般。随着女儿们渐渐长大,母女两代人在争执与妥协中最终相互理解。中国传统教育文化和美国本土文化在母女两代心灵交融中逐步达到和解。

其次,文化是沉默的语言。异质文化碰撞与遭遇时,沉积在记忆深处隐形的文化基因和成规就会自然显现。影片讲述了两代华裔女性挣扎在东方信仰和西方的价值标准、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之间的矛盾与冲突中,不断努力寻求自己的身份与位置,并用生理与心理传承自己的文化价值。母女双方由于中西文化差异形成心灵上的隔阂,母亲来到美国,但中国是她们永远的家园,汉语永远是她们的母语。是传统的中国麻将将母亲们连在一起,一张小小的麻将桌联系了四位母亲的中国情怀。母亲们说着不符合语法规则的英语,时不时会用乡音进行交流,她们远离自己的故土,难以融入美国的主流文化。女儿们说着流利的英文,在美国生活、工作,她们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骨子里却接受了美国的价值观,她们嫁给了美国人,自认是美国人,但她们与生俱来的脸庞和从母亲那里潜移默化得来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使她们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美国人。而社会又将她们排在“少数民族”之列、正宗的美国人之外,这种偏见,甚至影响了她们的婚姻。

但更令她们苦恼的是,她们有着天生的中国式的谦虚、温顺,这使她们对自己的美国丈夫,纯美国式的家庭生活方式,束手无措,迷惑不已,从而导致了婚姻上的危机甚至完全的失败!她们在婚姻中遭受的坎坷不知不觉中重复着母亲的老路,由于母女之间的坦诚交流,更重要的是因为母女两代人同受中国传统文化及美国文化的双重熏陶,母女之间深深的爱使她们最终能够相互谅解,感情得到升华,比如,林多最终对薇莉婚姻的宽容和接受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她对美国文化的接受和对两种文化差异的尊重;莉娜最终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爱情表明她终于走出情感阴影,敢于站起来追求自己的幸福;君带着母亲的白羽毛替母亲看望在中国大陆的姐姐们也表现了君对中国悠久传统文化的认同。母女关系从冲突走向和解从而构建了东西文化从二元对立到二元融合。

四、结论

为了塑造文本中的“他者”——移居美国的华人母亲们,谭恩美让属于神秘过去的她们打破沉默讲故事,在美国的背景下向在美出生的女儿娓娓讲述与古老中国有关的故事。《喜福会》中,谭恩美把文化范畴引入母女关系的尝试最值得注意。她一方面强调妇女生活中具体文化和历史状况的多样化,另一方面突出种族、文化和性别对母女关系语境的影响。这部电影探讨了华裔女性在两种文化的碰撞中对自我文化身份求索的主题,将自我经历放大,将家庭矛盾、母女之间的冲突提升到文化冲突的层次,并在中美文化传统的大背景下使之象征化、寓言话,即体现了中国女性顽强、坚韧、忍辱负重的形象也展现了美国文化下的女性直率、坦诚、独立的美国文明。其次,影片传递给了观众主题信息——希望,尽管影片中发生了许多不幸的事件,但最终的结局是新的开始与含泪的笑脸,母女之间的情感在跌宕的悲剧中净化与升华。母女之间的从误解、冲突到沟通和理解,尤其是结尾处留给女儿的一片洁白的天鹅的羽毛,那是母亲对女儿的爱、关切、良好的祝愿,象征着希望女儿能有充满爱与尊严的未来。片中单纯的母女关系,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会使你会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是一部无论什么时候看都会令你心潮感动的片子。

参考文献:

[1]黄玲子,谭恩美:生命就是一场“喜福会”[J].齐鲁周刊,2007.10

[2]王岳川主编,后殖民主义与新历史主义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25

[3]程乃珊,母女情深——《喜福会》译后感,易文网,200612月

[4]孙艺风,视角阐译文化文学翻译与翻译理论[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242

[5]谭岸青,论谭恩美两部长篇小说的叙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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