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 字》 的 艺 术 魅 力

2010-08-15 00:48杨爱英
黑龙江教育学院学报 2010年1期
关键词:珠儿梅斯霍桑

杨爱英

(黑龙江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哈尔滨 150080)

《红 字》 的 艺 术 魅 力

杨爱英

(黑龙江大学国际文化教育学院,哈尔滨 150080)

在《红字》中,霍桑作品的朦胧、模糊、神秘、跳跃、游荡、象征的艺术风格得到充分体现。从朦胧中不断跳跃的小说主题、游荡于小说中的幽灵般的人物、模糊、神秘的场景设计和赋予丰富蕴涵的象征寓意几方面显示了《红字》的艺术魅力。

霍桑;《红字 》;朦胧;神秘;象征

霍桑在他的高峰和成熟期创作了四部长篇小说:《红字》(The Scarlet Letter,1850)、《带有七个尖角阁的房子》(The House of the Seven Gables,1851)、《福谷传奇》(The Blithedale Romance,1852)和《玉石雕像》(The Marble Faun,1860)。其中《红字》最受称赞,被誉为美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杰作,从此确定了霍桑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红字》的艺术魅力主要体现在:一定程度上,霍桑对人类以及人类历史的看法起源于清教,但他本人并不是清教徒。可是他先辈的清教思想在他一生和作品中都有很大影响。他把现实中的许多问题归结为“人类罪恶的天性”,因此,探索人们心中隐蔽的“恶”就成了他作品的重要主题。霍桑一方面批判、反抗清教,尤其是加尔文教关于“原罪”和“内在的堕落”等观念,一方面又摆脱不掉这些观念对自己的束缚,他写人的自私贪婪、狂妄自大、嫉妒仇恨、孤傲寡和、冷酷无情。在霍桑看来,不可饶恕的罪恶就是对人的心灵缺乏感情与尊重。他狠狠地斥责了这样一种人,他们带着冷酷的好奇心去窥探他人心中的秘密,只有在发现邪恶之时才感到心满意足。但霍桑对人物内心的挖掘,不是运用现实主义的剖析,而是采用象征和隐喻的手法,使故事情节蒙上寓言的神奇色彩。例如《红字》中的珠儿 (Pearl)就是一个主题性的象征,强调通奸罪给人们和社会带来的后果。至于红字“A”,霍桑随着书中情节的发展,展示了各种层面的不同的象征意义。人们对“A”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搞不清楚,正是这种多重含义和象征意义的模糊性,赋予了霍桑小说永恒的艺术魅力。

一、朦胧中不断跳跃的小说主题

小说以殖民时期严酷的教权统治为背景,描写了一个发生在北美殖民地——新英格兰的恋爱悲剧,然而爱情却不是故事的主题,作者真正的意图是要探讨萦绕于自己心中的“恶”字。小说一开始,描写女主人公海斯特·白兰因犯了通奸罪,戴着耻辱的标记“A”字在刑台示众,遭众人唾弃和咒骂。在作者看来,女主人公“忘记了上帝”,犯了“七戒”之罪。因此是“恶”的,应该受到惩罚。与其同案的男主人公丁梅斯代尔也同样是“恶”的,他应该受到心灵的折磨,使之痛苦不堪,他身上也要戴上一个常人看不见的“A”字。但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他们的“善行”、赎罪、公开的忏悔,慢慢地洗涤了他们的“罪恶”,他们最终成了人们同情和敬仰的人,他们的灵魂也因此获得了新生。而海斯特的丈夫齐林沃斯,本应该是三角恋爱中的受害者,现在倒成了真正的“罪人”,因为他对狄姆斯台尔进行了疯狂阴险的复仇。作者认为他是一个“没有人性的人”,因此他的“恶”更是罪加一等。然而在小说的结尾处,他把他的全部遗产给了海斯特和牧师的私生女——珠儿,在霍桑看来,这似乎是齐林沃斯赎罪的一种行动,他的罪孽也应该得到上帝的赦免。霍桑在整个小说中始终探讨一个“恶”字,可又没有指出谁是真正的罪人。小说的主题总是围绕这个“恶”字不停地在移动、变幻,始终处于一种不确定之中。在整部小说中,存在许多这样的“不确定点”,如那个神秘的“A”字,首先它作为通奸的标志出现在海斯特胸前,代表耻辱,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她的积善和出色的针线活手艺,“A”字又成了“能干”(able)的标志。最后,海斯特的德行感动了萨莱姆镇的人们,“A”字又成了“天使”(angel)的标志。又如小说最后关于海斯特下落的消息,也只用一个猜测性的结论作为结尾,给人以一种不确定的“暧昧感”。“作家的想象始终周旋于他的主题,让他的主题在朦胧中不断地跳跃。”

二、游荡于小说中的幽灵般的人物

小说主要刻画了四个人物:女主人公海斯特·白兰,她的丈夫齐林沃斯,情人丁梅斯代尔以及她与情人所生的女儿珠儿。然而,四个人物都犹如霍桑在月光屋中所见的桌椅一样,一个个都戴着神秘的“灵光环”。海斯特是作者着墨最多,写实成分最多的人物,然而她携带幼儿,忍受耻辱与旁人的冷眼,寡居小溪边,与尘世隔绝,偶尔与丈夫、情人相会于森林中,夜幕里,让人觉得她既像“圣母”,又像一个超人,一个神秘的隐士。她的丈夫齐林沃斯,除了面目苍老,神色阴郁,脊背佝偻等怪诞外表之外,作者还着重描写了他那凶恶的眼睛,恶魔般的复仇心理,他像鬼影般追随着丁梅斯代尔,时时在折磨他的身心,吞噬他的灵魂,使人总觉得他似人他的灵魂深处,却藏着一个罪恶的标志斯“A”,他的一只手总是神秘地拢住他的胸膛。白天他讲经布道,劝人向善,晚上却神神秘秘地漫游,登刑台忏悔,他人格分裂,两重性交替出现,使人真假莫辨。珠儿更是让人捉摸不透,她虚无缥缈又无处不在,是一道光、一朵花,一只鸟……她有时是天使,有时是妖怪,既是野兽又是精灵,除此之外,还有森林中的黑面魔鬼、会飞的巫婆西宾斯太太等,简直把人带入了一个神话的世界。正如学者罗伯特·E.斯毕勒 (Robert E.Spiller)所指出的,“小说中的人物几乎都是一些幽灵——模糊的象征游荡于某种意义的模式中,而这种模式又是对于生活的一种非人化的理解”。

三、模糊、神秘的场景设计

霍桑的小说一般都缺乏真正的情节,而是用场景来代替。在《红字》中,作者总是喜欢在场景的色彩上涂上一层模糊的暗色。如果我们把霍桑小说中的场景描写比喻成舞台上的布景,那么霍桑不愧是一位杰出的具有现代意识的“调光手”,他的作品中具有现代意识的“调光艺术”,他总是把人物置于昏暗的“舞台上”,然后从天幕上射下一两束“灵光”。如《红字》中所描写的昏暗的森林中的零星点滴的阳光,夜幕下牧师登上刑台忏悔时,天空忽然出现的闪电,以及红字“A”所发出的奇特的光芒,这种“光色”的极佳调配使人们产生一种神秘感和恐惧感,从而达到作品所刻意追求的神秘的悲剧效果。在选景方面,作者也极有讲究,他喜欢描写监狱、森林、刑台、古宅。霍桑认为这些都是魔鬼和巫师出没的地方,是阴森恐怖、神秘的场所。如齐林沃斯被安排在黑暗阴森的监狱中会见海斯特及珠儿,海斯特每次都是在幽暗恐怖的大森林中会见齐林沃斯和他的情人丁梅斯代尔,牧师赎罪忏悔也两次都选择在刑台上,老巫婆西宾斯太太与黑面魔鬼践诺也选择在森林的黑暗中。总之,霍桑刻意把读者也拉回到他那神秘的“月光屋”,去感受一番神秘的“月光效应”,跟着去想象、幻想出许许多多奇特的人和物。

霍桑对后世作家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他的心理分析小说直接影响了意识流小说的前驱亨利·詹姆斯的创作。他的神秘的象征手法对庞德与艾略特也有深刻影响;他在作品内容上的“不确定性”、“暧昧性”使美国的荒诞派作家及福克纳、索尔·贝娄等文学家都受其裨益。

四、赋予丰富蕴涵的象征寓意

霍桑用“A”字为象征,串系着《红字》中的每个人物,每一场景,于是人物的衣服上、肉体上、墓碑上乃至天空中都有“A”字神秘的形象。象征手法成了《红字》最基本的表现手法,作品中的每一个人物、动作、场景几乎都被作者赋予了某种象征寓意。如丑陋的大厦,牛蒡、蒺藜、毒草等各种各样难看的花草都象征社会的一切罪恶。刑台象征严酷的宗教戒律和个人罪孽的公开承认;森林中的小溪象征罪恶和纯洁的两个分界线;还有监狱前的蔷薇,齐林沃斯从坟中采来的草药……无一不具有象征意义。可以说,《红字》就是由无数象征组成的小说。正是这些象征,使小说产生了令人神往的神秘效果。

而森林作为小说的重要背景之一,因其对于荒野的直指和影射,更是具有无比丰富的蕴涵。自古以来,森林就由于其自身的广袤和阴暗而显得神秘莫测,令人恐惧。对于新大陆的居民而言,这里只有凶残的怪兽、险恶的地形以及陌生隐秘的野蛮人,而没有欧洲先进的法律制度、崇高的宗教信仰和发达的文明成果。在这蛮荒之地,人类社会的圣者也会难抵邪恶与野性的威逼利诱,理智的头脑也会向富于激情的心灵俯首称臣。作为对圣经中的一个重要主题,荒野常被描述为受到诅咒的土地,是邪恶的环境和人间的另一所地狱。因此,新英格兰的清教徒们怀揣着旧约中的信念,自认是上帝的选民,受命将阴森可怖的荒野改造成井然有序的人间乐土。他们“一面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活耕种,缔造人类最初的天真与自然,编织重建伊甸园的梦幻;一面又建造起自己的墓地、监狱和绞架,甚至制造了一起起审判女巫和宗教迫害的事端”,利用理性的教义来规范和约束人们的思想与言行,以期让这片土地开出欧洲社会的文明之花。在《红字》中,年轻美丽的海斯特出于对爱情和幸福的自然追求,与丁梅斯代尔牧师产生恋情,并生下一个女儿珠儿。当时的殖民地教权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和惩罚这种堕落的行为,强迫海斯特戴上意味着通奸的A字,并将孤苦伶仃的母女放逐到社会的边缘。而在加尔文教义的熏染下,社区中的居民对此要么冷眼旁观,要么恶语相讥。当局对于海斯特的迫害意在磨灭她的野性与反抗精神,折射出他们对于荒野及其力量既恨又怕的复杂情绪,他们深知,荒野的诱惑是对人类社会文明规范、权威制度的挑战,而对于当时的宗教教义而言,更是巨大的威胁。所以,他们与海斯特的冲突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场文明与自然的较量。

可与此同时,森林作为未被开发、驯服的荒野,本身正是生机盎然的大自然,它虽然桀骜不驯,却兼容并包,能以宽广无私的胸怀接纳游荡于社会边缘的灵魂。霍桑笔下的森林和荒野也同样因此而散发出超凡脱俗的灵气,成为伸张自由与个性的自然之所。正如《红字》中描述的那样:“那黑暗幽森的森林对她 (海斯特)是敞开的,那里的人民的风俗和生活为这里惩处她的法律所不容,而与她奔放的性格却正相契合。”“在这里,她的才智和情感有一种返归故里之感,如同野蛮的印第安人,在森林中散步一样。”为了摆脱社会的枷锁和文明的虚饰,海斯特迈向神秘的荒野,寻求自身的幸福与价值。森林是海斯特和丁梅斯代尔迸发爱情获得新生之地,在这里,“爱可以得到奉献”,黑暗阴郁的森林“包含一种魅力”,令海斯特和丁梅斯代尔留恋不已,而且只有在这里,海斯特才能摘下屈辱的“A”字,体验到自由的快乐,当她反抗加尔文教统治下的阴郁沉闷、令人窒息的传统而受到迫害时,是森林为她提供了庇护之所,使她躲开世俗的伤害与社会的摒弃,最终实现自身的救赎,得到了灵魂的净化。

此外,海斯特与丁梅斯代尔的爱情结晶——他们的女儿珠儿——也诞生在森林,是大自然的女儿,而森林中的小溪没有源头,远远地伸向森林神秘的心脏,在阴暗处流淌,正意味着珠儿的身世。“珠儿与小河颇为相似,因为她的生命也是从同样神秘之流中涌出来的。而且,它所流经的场景也一样笼罩着阴森萧瑟的气氛”。由此看来,珠儿既标示着人类追求幸福与真理的高昂代价,也由于她的天真无邪以及身上洋溢的淳朴野性,而象征着充满希望的美好未来。

[1]霍桑.红字 [M].熊玉鹏,姚乃强,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0.

[2]兰·乌斯比.美国小说五十五讲 [M].肖安傅,等,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

[3]The Custom-House from The Scarlet Letter[M].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2.

[4]亨利·詹姆斯.霍桑及红字 [G]∥智量,等.外国文学名家论名家.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

[5]杜勃罗斯基.为什么要有批评[G]∥杜夫海纳.美学与哲学.中国社会产学出版社,1985.

[6]《七个带尖角阁的房子》序言 [G]∥董衡巽,编选.美国十九世纪文论选.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

[7]史志康.美国文学背景概观 [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

Abstract:Hawthorneπs artistic style inThe Scarlet Letterfinds full empression in the dimness,vagueness,mystery,dynamic lea2 ping andwandering and symbols.This essaywill give an analytical study of Hawthorneπs artistic style inThe ScarletLetterfrom the sub2 ject changeable in the dimness,the ghost2like characterswandering about in the novel,the mysterious scene and the symbol that con2 tains rich meanings.

Key words:Hawthorne;The ScarletLetter;obscure;mystery;symbol

(责任编辑:朱 岚)

Hawthorneπs Artistic style inThe Scarlet Letter

YANGAi-ying
(HeilongjiangUniversity,Harbin 150080,China)

I106.4

A

1001-7836(2010)01-0096-03

2009-11-02

杨爱英 (1959-),女,黑龙江铁力人,副院长,教授,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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