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金东
(淮安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江苏淮安 223003)
《墨子》人才标准及其现实意义
薛金东
(淮安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基础部,江苏淮安 223003)
春秋战国之交,墨子针对时势,提出反对贵族、尚贤的思想,倡导由德才兼备的贤良之士来治理国家,由此提出切合自己政治理想的人才标准,极大抨击了当时贵族专制的社会现实,对我们今天的人才选拔、任用也有启迪意义。
墨子;人才标准;现实意义
墨子认为贤良之士就是:“厚乎德行,辩乎言谈,博乎道术”[1]44。墨子人才标准的提出,极大地丰富了墨家人才理论,为其“尚贤”的政治理论奠定了基础。
“厚乎德行”是墨子对人才品德的核心要求,而“辩乎言谈”与“博乎道术”则是对人才技能的要求。所以,墨子的这三条标准实际上是对人才提出了“德、能”双重要求。
1.1 厚乎德行
“厚乎德行”是关于人才的首要标准,也是墨子对人才提出的最基本要求。墨家学派对人才德行上的要求高度重视。《墨子》一书言“德”多达36处,但没有正面谈及“德”的起源,只在论述民性的时候略加说明:“故时年岁善,则民仁且良;时年岁凶,则民吝且恶。”[1]27据青铜器铭文中讲,“德”是被传递下来的,其总根源是上帝,是天。儒家学派继承该说法,“天生德于予”[2]484,但其重视品德,看轻能力。“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2]1016骥是千里马,本以足力见称,孔子却认为骥的特长在于驯良之德,表现了重德轻力之意。[3]和德相比,孔子甚至还进一步贬低能力,“南宫适问于孔子曰:“弈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2]952《墨子》对人才提出“德”的标准和要求,有继承儒家的一面:“故古者圣王之为政,列德而尚贤”[1]46,强调“德”的先决地位,认为“德”是人才修为所达到的最理想境界。另一方面,《墨子》“厚乎德行”中的“德”,又是对儒家所言“德”进行的剥离。“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 ”[1]101、“利人乎即为 ,不利人乎即止 ”[1]251,和儒家重德轻力、轻利不同,《墨子》更注重强调“德”的功利性。
一是注重在讲“义”时要兼顾“利”,二者不可分。“所谓贵良宝者,为其可以利也……今用义为政于国家,人民必众,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所为贵良宝者,可以利民也,而义可以利人,故曰,义天下之良宝也。”[1]430可见“义”之所以是“天下良宝”,在于它给“民”带来实际的利益,使国家“民必众”,“刑必治,社必安”,否则言“义”即为空谈。另外,“兼爱”是《墨子》人才思想的出发点,墨子要求贤良之士要像过去的明王圣人一样爱民,就必须能给百姓以实际的利益。“彼其爱民谨忠,利民谨厚,忠信相连,又示之以利,是以终身不餍,殁世而不卷。古者明王圣人,其所以王天下正诸侯者,此也。”[1]163所以,墨子是把“兼相爱”和“交相利”并举的。
二是要求人才“厚德”时,更要注重“德”的实际效果。《墨子》认为行为的效果为“功”,行为的动机则为“志”。儒家强调动机,以此作为评价个人德行的标准,所以才有“骥,不称其力,称其德”的言论。而墨家则强调动机和效果合一,不能偏废,要求“志功合一”[4]。“仁义均,行说人者其功善亦多,何故不行说人也!”[1]451对于从事“上说下教”的贤良之士而言,谁的主张产生的实际效果大,谁的功劳就大。再如鲁君谓子墨子曰:“我有二子,一人者好学,一人者好分人财,孰以为太子而可?”子墨子曰:“未可知也,或所为赏与为是也。魡者之恭,非为鱼赐也;饵鼠以虫,非爱之也。吾愿主君之合其志功而观焉。”[1]472考察谁当太子,不仅仅要看“好学”和“好分人财”的动机,还要和这种动机产生的实际效果相结合。
可见,《墨子》对人才“德”的标准,不是停留在理论的层面,而是把其归结为实践问题。“厚德”,就要按照道德的要求去做,在行动中根据“德”对善恶行为进行取舍,“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1]443。虽然“以德为先”的人才思想在先秦诸子中均有体现,但墨子第一个提出了人才“厚德”的功利原则,由此也引发了后世对道德的功利与非功利之争。
1.2 辩乎言谈
“辩乎言谈”和“博乎道术”一样,同属对人才提出“能”的要求,体现了当时社会对论辩人才的需求,或者说对人才的论辩能力提出了要求。春秋战国时期周王朝名存实亡,诸侯各自为政,他们为了能够在各种军事斗争、政治外交中处于不败之地,非常渴望能得到“辩乎言谈”的才士,以及贤良之士的治国方略。对于贤良之士而言,又必须具备高超的言谈技巧,方能赢得诸侯的青睐,推销自己的救国经世之说。到战国中后期,纵横两派各争其锋,更使得言谈辩论成为谋士贤才们游说各国的必备手段。
墨子十分重视“言辩”的作用和方法,“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焉慕略万物之然,论求群言之比,以名举实,以辞抒意,以说出故,以类取,以类予”[1]415,强调“兼士”必能言辩,为他们进入社会“上说下教”、“劝以教人”做好准备。墨子及其后学通过这种“上说下教”的方式成功推行了自己的政治主张,被世人所接受。墨家学派发展到后期,“辩”术又成了捍卫自身政治立场的有效武器。这也正是墨家学派在逻辑思辩方面发达于其他学派的原因所在。
墨家学派重视人才在言辩方面的培养和训练,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就墨子本人而言,他身体力行,在“上说下教”中多次运用言谈辩术取得卓越成效。最成功的当数次止楚攻宋。他首先和公输般进行言辩,说明无故攻打他国的不仁义。接着他又以“舍锦绣窃短褐、舍粱肉窃糠糟”之比,说明攻打宋国的不明智。墨子止楚攻宋成功,就是先以言辩让公输般和楚王折服,后以守御战术让其彻底放弃。另外,墨子劝鲁阳文君放弃攻打郑国、制止齐太公攻打鲁国等重大历史事件,都形象地说明了“辩乎言谈”的作用。
1.3 博乎道术
“兼爱”作为《墨子》人才思想的出发点,是墨子“兼士”和“别士”的根本依据,“兼士”可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1]115可以“必为其友之身若为其身,为其友之亲若为其亲”[1]117,其德行淳厚。其实,“兼”不仅体现在人才“德”的要求上,也体现了对人才的能力的要求。《墨子》中所举的人才是身“兼”数长的贤良之士,不但要能言善辩,而且还是多才多艺、多技多能的实用人才。“道术”包括的内容是相当广泛的。
但我们要看到,《墨子》对人才能力提出“博乎道术”的标准,实际是一个总的纲领性的要求,能够完全达到的人,是寥寥无几的。《墨子》所列举的“尧舜禹汤文武”这些圣人都属此类,墨子本人亦是“博乎道术”的一个代表。“止楚攻宋”就是墨子“博乎道术”的明证。
总纲一般人都达不到,所以《墨子》要求人才至少要掌握一种道术,这就好像“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2]426。墨子对人才能力的要求是“通才、博才”,而实际上则落脚在“专才”的要求上。墨子为了实施“为贤之道”,真正实现“有力者疾以助人,有财者勉以分人,有道者劝以教人”[1]70,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博乎道术”的贤良之士身上,而是极其看重有一专之长的人才,并要求他们能各精其道,各行其义,各尽其能。正所谓“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1]427,《墨子》中墨家弟子根据各自特长而被授以“从事”、“说书”、“谈辩”等不同课业内容,使“谈辩”者游说从政,“说书”者传播学说,“从事”者制器守卫,[5]体现了对“专才”的要求。
墨家学说由于诸多原因在秦至西汉之际就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墨子》提出的人才标准,在今天仍有许多地方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2.1 对出仕流程化操作的影响
《墨子》要求贤良之士出仕,对照其提出的人才标准,实行流程化操作,对我们的启发很大:第一步,举贤。按照“不党父兄,不偏贵富,不嬖颜色”[1]49的原则,把贤能之人都举出来,“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1]46,这相当我们今天的干部后备人选。第二步,任用。面对众多贤良之士,既有真伪之辨,又有良莠之分,要对其先进行考察,考察的方法是“听其言,迹其行,察其所能”[1]50,这实际又包涵了三个层面,即通过“面对面”的谈话,直接了解其思想、品行、能力;再则深入其生活、工作的实际,向群众了解他的为人、群众基础;最后还要结合他的实际工作业绩。通过三方面的考察,实际是剔除了不合格的人才,最终给“德才兼备”的贤良之士量才授职。使“可使治国者,使治国,可使长官者,使长官,可使治邑者,使治邑”[1]50。第三步,考核。虽然《墨子》没有明确规定人才的考核期限,但从“胜绰仕齐墨子请退之”的故事,可以看出墨子对人才的考核是不定期的。
另外,在人才出仕流程化操作过程中,《墨子》进一步强化了“言”的标准,举贤时强调人才要有“辩乎言谈”之术,任用时要“听其言”,考核时要“观其言谈”,说明当时对贤良之士口才要求很高,但我们认为更应该是通过“言谈”了解、考察一个人的“德”,这里“德”只指德行。《墨子》考察人才时尤其注重通过“言”考察其德行。“凡出言谈,则必可而不先立仪而言。若不先立仪而言,譬之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焉也”[1]278,不仅如此,还进行量化操作,考察他的言谈是否符合圣王之言,“言有三法,何谓三法?曰:有考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恶乎考之?考先圣大王之事。恶乎原之?察众之耳目之请?恶乎用之?发而为政乎国,察万民而观之。此谓三法也”[1]278。
2.2 对尚贤使能真理性的强化
《墨子》人才标准体现出一种较为实际可行的人才观,被后世历代的当政者、思想家所继承,尤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尚贤使能”的用人方略。以先秦为例,墨子身后,除老庄外的先秦各学派,几乎都受到了墨子尚贤思想的影响,就连骂墨子为“无父”、“禽兽”的孟子,也把“尚贤使能”列入到自己的思想体系中去。“尚贤使能”的提出,从根本上否定了世袭制,也对当时一些当政者任人唯亲、唯美、全凭个人好恶的现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今天我们再来看《墨子》“尚贤使能”的有关内容,仍觉得发人深省,发现其中很多切合今天所倡导的科学发展人才观,对我们选拔任用人才启迪很大。例如,今天我们强调“人才是经济发展的财富之源,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资本”,这和《墨子》强调“士者所以为辅相承嗣也。故得士则谋不困,体不劳,名立而功成,美章而恶不生,则由得士也”[1]48,在精神上是一致的。
不过,《墨子》人才标准虽然客观,但在具体实施人才任用上,由于“在上级政长任命下级政长之时,带有一些主观的偏见,这在墨子的选举制下确实是难以克服的缺陷”[6],这样,《墨子》人才标准又一定程度上主观化为“尊天意者即为仁为贤,反天意者即为恶为暴”[7],使人才标准归由于天,这不能不说是《墨子》人才标准的一个时代性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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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程树德.论语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1990:484.
[3]张岱年.中国古代哲学中关于德力、刚柔的论争[M]//袁行霈.国学研究 (第一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3.
[4]李亚彬.中国墨家[M].北京:宗教文化出版社,1996:153.
[5]郑杰文.中国墨学通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31-41.
[6]徐希燕.墨学研究:墨子学说的现代诠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20.
[7]张永义.墨——苦行与救世 [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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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876(2010)04-0351-03
2010-07-13
薛金东 (1978-),男,江苏盐城人,硕士,讲师,主要从事先秦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仇海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