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明代早期浙江诗坛的宗唐黜宋现象

2010-08-15 00:43赫广霖
关键词:宋诗诗坛复古

赫广霖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论明代早期浙江诗坛的宗唐黜宋现象

赫广霖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浙江杭州310018)

与明初政治复古的大环境相联系,诗歌领域也兴起复古思潮。浙江诗人在复古探索中,走上宗唐黜宋之路,且形成鲜明的地域文化特色。这既有助于明诗雅正之风的形成,也给人们以深刻的启示。

明代早期;浙江诗坛;宗唐黜宋

明代早期的诗坛,弥漫着一派浓郁的复古思潮。地处东南地区的浙江诗人集团,以其特有的文化积淀,浇筑成鲜明的复古格调。他们与其他地域的诗人一道,共同推动着明初诗坛复古风潮的演进。受着复古之风的浸染,明代早期,浙江诗人们尝试从过去各朝诗歌范式中寻觅一种体制较为完备的以便为己所取法。当他们的诗心在历史的时空中上下求索时,最终在唐诗国度里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纷纷以宗唐为旨归,并对宋代诗风表现出一种排斥、贬抑的态度,形成一种强烈的“宗唐黜宋”观念。由于浙江诗人在诗歌创作上建树较多,影响较大,正如明人叶盛(1420~1474)所说:“我朝诗道之昌,追复古昔,而闽、浙、吴中尤为极盛”[1],因而,这种观念对明代中叶前后七子的诗歌复古理论无疑产生了很大影响,在明代诗歌流变史上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本文拟在考察“宗唐黜宋”观历史渊源的基础上,对明初浙江诗人的诗歌理论与创作作一梳理,并就这一倾向作出理性的评析。

一、“宗唐黜宋”观的渊源

“宗唐黜宋”观是明初诗坛中占据主流地位的复古思潮。从时代的政治、文化背景来看,这一观念与明初统治者“诏复唐制”的政治复古大环境息息相关,明太祖朱元璋登基伊始,就于洪武元年(1368)“诏复衣冠如唐制”[2],影响所及,文坛也笼罩着复古的色彩。就诗歌本身的发展历程审视之,这种观念既是南宋以还唐宋诗之争的赓续,也是明代中期前、后七子所谓“诗必盛唐”说的先声。

中国古代诗歌的历程源远流长,发展到唐代,已经成为一种体制完备、十分成熟的体裁,俨然出现“盛极难继”的局面。面对唐诗这座高峰,宋人并没有望而却步,他们在继承唐诗优良传统的基础上,于内容题材和艺术手法两方面勇于开拓创新,弹奏出迥异于“唐音”的“宋调”。文学史上,唐音、宋调先后辉映,各标异彩,“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3],本难分轩轾。然而,自宋诗形成面貌之后,人们就开始不断地将宋诗与唐诗进行比较。早在南宋之初,诗论家即对宋诗的发展道路开始作出冷静的反思。张戒在《岁寒堂诗话》中,首先把诗歌划分为五等,明确地区分出唐诗与宋诗的分野,提出“国朝诸人诗为一等,唐人诗为一等”;其次,他针对苏轼、黄庭坚以及他们的门人弟子之诗法作出严厉批判,称“子瞻以议论为诗,鲁直又专以补缀奇字,学者未得其所长而先得其所短,诗人之意扫地矣”;第三,他强调,只有“苏、黄之习气净尽,始可以论唐人诗”。在对江西诗派诗歌理论的反拨进程中,曾几、范成大、杨万里、陆游等诗人于诗歌实践方面各自开辟新径,最终超越了江西之矩镬,开拓出宋诗发展的一个可喜的中兴场面。基于此,在南宋诗坛上,逐渐形成一种公开批评江西诗风流弊,转而以唐人为师法对象的倾向。到了南宋中期以后,唐、宋诗之争继续延续,突出体现为江西后学与“永嘉四灵”之间的论争。南宋后期著名诗评家严羽以救弊补偏为要,以盛唐诗歌为师法典范,提出“推原汉魏以来,而截然谓当以盛唐为法”[4]的观点。以此为基础,他对唐诗特别是盛唐诗歌进行了高度的评价,为南宋时期的唐、宋诗之争画上了一个别具倾向性的句号。

与此同时,金国诗坛也展开了对宋诗的批评。金人论诗以复古相尚,认为应当学习《诗经》、《离骚》、《古诗十九首》、《文选》,又及李白与杜甫。由法唐而追溯至魏晋、秦汉,师古范畴十分宽泛。即便都是学习唐诗,金代诗人各自的师法对象也各不相同。譬如,王若虚以白居易为师,赵秉文从杜甫、柳宗元、韦应物那里都有所得,元好问则在推尊柳宗元与韦应物的同时,还对陶渊明与谢灵运多所取法。从彼时盛行的唐诗选本《唐诗鼓吹》来看,其中多选录晚唐律诗,诗风大抵遒劲宏放,略无南宋后期江湖诗人、永嘉四灵的那种琐碎、寒俭、窘仄之习气。

元人继承宋、金诗坛的诗学风气,亦在宗唐中寻求复古。他们选择了较为宽泛的取法唐诗之路,如戴表元提出“宗唐得古”之说。戴氏弟子袁桷承其师说,指出:“诗盛于唐,终唐盛衰,其律体尤为最精”[5]。随着元王朝南北一统局面的形成、复古诗风的合流以及对前代诗风的批评,元人宗唐黜宋的诗学风气愈演愈烈。体现在创作实践中,当时诗人不作诗则已,作诗则追摹盛唐。到了中后期,诗人主张古体诗师法汉魏两晋,近体诗则以唐人为师,同时,所学对象也几乎涵盖整个唐代。宽泛学唐的结果,使得元末诗歌渐趋纤弱。针对这一现状,杨士弘编纂唐诗选本《唐音》,把唐诗划分为“始音”、“正音”、“遗响”三大阶段,大体对应初唐、盛唐与中晚唐三个时期。其中“正音”阶段所收诗歌数目最多,这明显反映了编选者以盛唐为宗的选诗倾向,同时也折射出元人在唐宋诗之争中以盛唐诗歌为典范的普遍倾向。

宋、金、元诗坛宗唐黜宋的传统,使得明代早期诗坛对宋诗关注甚微,仅有少数人为宋诗之遭遇张目。如瞿佑在《归田诗话》上卷批评当时诗坛的宗唐黜宋倾向,认为“举世宗唐恐未公”。基于此,他自觉承袭元好问编选《唐诗鼓吹》之宗旨,精心编选宋、金、元律诗为《鼓吹续音》,以作为《唐诗鼓吹》的续本。然而,就实质来说,瞿佑无非是对明初诗坛的主导倾向发出质疑,尚未从根本上触及唐、宋诗之争的关键问题,因此,其所论影响并不见广。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明太祖朱元璋以理学开国,推崇理学,而宋代则是理学始兴之时,这势必促使那些致力于政治复古者对宋代文学给予更多的关注。但是,这种重视仅仅限于散文,落实到对宋代散文的首肯,如宋濂在《苏平仲文集序》中就明确指出,若论文章,“自秦以下,莫盛于宋”。而在明代早期诗坛上,既与政治文化复古的时代吁求相呼应,又符合诗歌艺术自身发展规律的主体思潮仍为“宗唐”。

二、浙江诗人的宗唐黜宋

就社会身份而言,明代早期的浙江诗人多为太祖朱元璋所倚重的开国文臣;而就思想渊源来看,他们多出入于理学传承中金华学派之门。因此,在文化性格上,浙江诗人属于极力复归汉文化正统的儒学之士。基于维护大一统国家政权的自觉性,早期浙江诗人努力践行儒者使命,为明王朝的思想文化建设作出了积极而重大的贡献。在明初诗坛上,以其闳阔的气度,卓荦的创作,推动了明初诗风的转变。需要说明的是,浙江诗人虽然于诗歌创作方面成就不俗,但由于政治家的身份似乎更为突出,这就难免弱化了其作为诗人团体的某些特质。

就文学创作实践来看,他们以文为首务,诗则次之。由此,浙江诗人的诗歌创作理论往往与其文论纠合在一起,体现出共同的复古倾向,大略遵循“宗经征圣”的准则,以唐诗为典式,以理明辞达为旨归。

就诗学观念而言,浙江诗人论诗首推《诗经》;三百篇之后,以时代世运论,则以唐为最盛,于宋则不以为然。王(1321~1373,字子充,义乌人)在《张仲简诗序》中尝指出“:三百篇尚矣,秦汉以下,诗莫盛于唐”;同时认为,以时代高下论,唐诗有三变“:其始也,承陈、隋之余风,尚浮靡而寡理至。开元以后,久于治平,其言始一于雅正,唐之诗于斯为盛。及其末也,世治既衰,日趋于卑弱,以至西昆之体作而变极矣。”[6]研味其意,大致是说盛唐诗歌之所以雅正雍容,实乃国运昌隆的产物,而随着世运日衰,诗格渐趋卑弱,到了宋初西昆体出现,则卑弱臻于极致。在王眼里,唐宋诗歌气象之高下,已经判然。在唐代众多诗人之中,李白、杜甫二者最为浙江诗人所推崇。

被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宋濂(1310—1381,字景濂,义乌人),以继承儒家道统为己任,为文主张明道致用、宗经师古,其散文内容比较充实,刘基赞许他“当今文章第一”。而在诗歌创作方面,宋濂特别推崇杜甫,其《杜诗举隅序》称杜甫之诗“实取法三百篇,有类《国风》者,有类《雅》、《颂》者,虽长篇短韵,变化不齐,体段之分明,脉络之联属,诚有不可紊者。”[7]与宋濂齐名的刘基(1377-1375,字伯温,青田人)具有比较系统的文学思想。他从儒家“诗教”思想出发,特别强调作品的教化作用。因不满于元代以来的纤丽文风,提倡“师古”,力主恢复汉唐时期的文学传统,以司马迁、班固、陈子昂、李白、杜甫、韩愈、柳宗元等人为楷模。刘基的理论和着述,对于明初文风由纤丽转向质朴,起了重要作用。贝琼(1314—1379,字廷琚,桐乡人)论诗则推崇盛唐而不取法宋代熙宁、元丰诸家。在《乾坤清气序》一文中,贝琼明确宣称:“诗盛于唐尚矣!盛唐之诗,称李太白、杜少陵而止。”在他看来,李杜二人之诗,气势雄豪,瑰伟壮丽,文质彬彬,实为盛唐诗人之冠。究其因,大凡“约乎情而反之正,表里国风而薄乎雅颂。”[8]

总之,浙江诗人积极致力于为鸿业初开的大明王朝描摹一派盛世气象,于是便极目历史长河,在诗国的大河中,竭力追溯找寻曾经展示出这种盛世气象的诗歌时代,毋庸置疑,他们的目光最终驻留于唐朝,畅想大唐王朝之文物风流,追怀唐诗之风雅传统,遂将唐诗作为最能体现《诗经》与汉魏古诗传统的范型。这种对唐诗风范的体认,与其说是诗歌批评理论上的推尊,毋宁说是对盛唐风骨与盛世气象的神往。

从诗歌发展史的角度来看,浙江诗人以诗名家者并不甚多,仅有钱宰、刘基、贝琼、宋濂、王、苏伯衡、胡翰、乌斯道等诗名较著。这些诗人的诗歌创作于统一的宗唐格调中又呈现出多样化的风格特色,其艺术成就也高下不一。钱宰(1299-1394,字子予,会稽人)是明初年辈较早的诗人,生于元成宗大德三年,弱冠有文名,元代至正年间进士,洪武二年(1369年),以明经征为国子助教。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受诏修《书传会选》,书成,优赉加博士,厚赐驰驿归。有《临安集》六卷传世。《四库总目》谓其诗吐辞清拔,寓意高远。作为身历两朝之文士,钱宰以其独具的经历指出,诗歌的抒情言志,发于肺腑,流为心声,一旦遭逢盛世华年,便会以“黄钟大吕”之音来“鸣帝世之盛”[9]。且看其《拟古》一诗“:长江东流去,来者方不息。白日没西山,晨光还奕奕。春花瘁复荣。秋草黄已碧。造化无停机,循环岂终极?人生天壤间,少壮须努力!”此诗借咏自然界万事万物的生生不息,抒发人生当努力拼搏、奋发进取的豪情,给人以极大的鼓舞力量,不愧为盛世之鸣唱。

在明初文坛上,刘基占有重要地位,其文学创作以诗歌最为突出,艺术风格比较多样,或雄浑,或婉约,或奇崛,或天然,兼容并包,卓然成家。著名的神话诗《二鬼》长达1200余字,描写管理日月的结邻、郁仪二鬼,被天帝暂放人间,50年不得相见,后来宇宙变动,二鬼见面后相约为天帝除翳,再造乾坤。天帝大怒,重将二鬼拘囚“,养在银丝铁栅内,衣以文采食以麋”。二鬼无可奈何,只好等待天帝息怒,重返天上同游。诗中二鬼隐喻自己和宋濂,曲折地表现了在朱元璋猜忌压抑下的苦闷,以及重整朝纲的抱负。诗歌想象奇谲,语言瑰丽,风格雄浑,气势恢宏,颇有盛唐诗歌气象。当然,刘基自觉秉承传统诗歌美刺讽谏的传统,其诗歌多为忧时感怀、关怀时事、格调高远、气韵不凡之作,如《感时述事》、《述怀》等,反映出诗人敏锐的政治眼光与高度的社会责任感。家国不幸与个人坎坷,都从刘基诗歌中郁勃喷发而出,故显得慷慨深沉,气势雄浑,这在骨力纤弱的元末明初诗坛上的确展示出一种卓荦不凡的气象。沈德潜对此评价道“元季诗都尚辞华,文成独标高格,时欲追逐杜、韩,故超然独胜,允为一代之冠。”[10]

贝琼是浙江诗人中另一位较有影响者,少年时曾跟杨维桢学诗,后有诗名。其诗风温厚之中自然高秀,足以领袖一时。在元末动荡不安的社会中,贝琼无意出仕,唯隐居以自保。他着力为诗,实乃藉诗言志抒怀,把作诗作为儒者独善其身的一种精神寄托。入明以后,贝琼弃隐而仕,任国子助教。其公务之暇为诗,以写景抒情和酬唱赠别的七言律诗为主,诗风温丽雅正,颇见情韵。如《西湖竹枝》:“六月玉泉来看鱼,湖头雨过尽芙蕖。芙蕖花开郎更远,玉泉鱼少亦无书。”此诗别具民歌风味,质朴自然,读来令人清新爽洁。再看另一首《浙江亭观潮》:“山摧岸坼昼冥冥,动地西风带蜃腥。沧海倒流吞日月,青天中裂走雷霆。欲招白马今无迹,莫信神鬼尚有灵。一气虚空自升降,乾坤与我亦浮萍。”此诗气度宏阔,语言峻拔,形象传神,展现了诗人特定时期的内心体验。综观贝琼之诗,其风格于温丽平腴之中而不乏自然高秀,自有一番英气神韵;稍觉遗憾之处在于,他对诗歌的格调尚未着力探究,因而导致有些诗显得过于平易而流于滑俗,行笔用韵亦稍显板滞。概而论之,贝琼诗作也脱略了元末风气,显示出明初诗歌的主流精神风貌。

除上述几位诗人较多属意于诗歌创作外,其他几位均未曾刻意工诗,因而其诗作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逊于文。如宋濂、王、苏伯衡以及后来的方孝孺都官高位显,因此,他们的诗作大多为应制、酬唱之作,较多地表现个人经世致用与官场进退之心。宋濂之诗善于长篇效法杜甫、韩愈,然而由于缺乏文字锤炼之功,不免往往流于冗沓。其应制诗主要内容为铺叙国典之隆,展现大明开国宏伟昌明之气象,渐启后来台阁风习之端倪;其赠别诗如《送许时用还剡》虽用语十分醇厚典丽,却偏于轻巧柔媚,未能尽汰元诗习气。王、苏伯衡、乌斯道等人之诗,风格与宋濂大略相似。综观浙江诗人的诗论及创作,有两个方面值得注意:首先,诗人虽然倡言复古,却未见显著拟古倾向,创作实践与理论并非完全吻合。虽然在理论上共同推尊唐诗,但在创作门径上各有不同,他们往往兼学汉魏六朝与唐诗,有时甚至兼采唐、宋诗风。如方孝孺喜欢寓说理于诗歌之中,其《闲居感怀》云“:我非今世人,空怀今世忧。所忧谅无他,慨想禹九州。商君以为秦,周公以为周。哀哉万年后,谁为斯民谋?”这首诗表达了一位积极参政者严肃的思考,显然受宋人影响更多。其次,他们的诗作多系儒者之诗,或托诗以言志,或吟咏性情之正,或描写国运昌隆,提倡实用主义的文学观,十分重视诗歌的实际功用。

三、宗唐黜宋的意义与启示

在诗歌复古道路上,浙江诗人以对唐诗尤其是盛唐诗歌的皈依,显示出对元末诗风的反拨,同时也显示出对宋诗的悖离。这一选择,对于明诗雅正之风的孕育与形成具有重要的意义。综观整个明初诗坛,复古之风遍及南北。在汲汲以求的复古师古探索中,盛唐之诗作为中国古典诗歌艺术的一座丰碑,受到明初诗人的青睐与仰慕,他们义无反顾地踏上师法盛唐之路。可以说,明初浙江诗人推尊盛唐诗风,乃是对元人宗唐所形成的纤禾农诗风的流弊进行体认与反思的结果,同时,它还与明代开国时润色鸿业的总体文化要求相适应,从而成为明代之初崇儒复雅的文学潮流中十分重要的部分。在崇儒复雅的文学思潮中,有的偏重于崇儒,有的偏重于复雅,其踵武盛唐诗歌的着力点亦各不相同。闽、吴中和岭南诗人着意于艺术形式上的规摹,而浙江诗人群体则主要从诗歌的时代内蕴方面追摹盛唐。浙江诗人钦羡盛唐之音的雍容高雅,内容的地负海涵以及形式的彬彬之美,在对盛世之音的倡导中,培育了明代庙堂文化的基本质素。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浙江诗人虽然在诗歌理论上竭力推尊盛唐,但在诗歌创作中却并没有企及盛唐诗歌的思想高度与艺术水准。刘基承续儒家风雅传统,于拟古之中更多地注入关怀时事、关注民生的现实主义内容,使得诗歌既厚重深刻,又沉郁顿挫。其宗唐理论与拟古创作基本上能够做到统一,与盛唐诗歌精神亦相去不远。而贝琼与钱宰、宋濂、王、苏伯衡、方孝孺等人尽管标榜盛唐之音,其个人创作却又往往徘徊于歌咏升平、褒扬正统的思想范围内,最终失于肤廓平庸,淡而无味。同时,由于时代条件和个人才气的局限,浙江诗人在取法盛唐的创作中,所得盛唐气象有限。这无疑向人们昭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即复古诗歌的创作与其它创作活动类似,是各种创作因素的融汇与整合,单纯从古人的经典诗作中套用现成格式,或者一味意图藉助古人的创作实践以达到古人的创作成就,都是不可取或者不可能的。唯有善于开辟新径,走出符合自己时代精神的创作道路,才可能取得艺术上的真正成功。

[1] 叶盛.水东日记:卷二六[M].北京:中华书局,1980:255.

[2] 胡广.明实录·太祖实录:卷三十[M].台北: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1962:525.

[3] 钱钟书.谈艺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6:2.

[4] 郭绍虞.沧浪诗话校释·诗辩[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27.

[5] 袁桷.清容居士集:卷四十九[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643.

[7] 贝琼.清江文集:卷一[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381.

[8] 宋濂.文宪集:卷五[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297-298.

[9] 钱宰.临安集:卷五[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555.

[10] 沈德潜.明诗别裁集:卷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1.

Abstract:With the influence on the political retro trend of Ming Dynasty,the same trend in poetry field sprang up.The poets in Zhejiang stepped into the road of canonizing the poesyof Tang Dynasty and debasing Song Dynasty during their exploringfor returning to the ancient style,and developed a kind of distinctive and regional cultural features,which not only helped to form the elegant and orthodox poetryof Ming Dynasty,but also presented a profound apocalypse in poetry incitement.

Key words:early period of Ming Dynasty;parnassus in Zhejiang;canonizing the poesy of Tang Dynasty and debasing Song Dynasty

On the Phenomena of“ Canonizing the Poesy of Tang Dynasty and Debasing Song Dynasty”in Early Period in Zhejiang

HE Guang-lin
(School of Humanities,Hangzhou Dianzi University,Hangzhou Zhejiang310018,China)

I207.22

B

1001-9146(2010)02-0058-05

2010-03-03

赫广霖(1973-),男,山东滕州人,副教授,中国古代文学与思想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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