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娜
——女性世界的游离者

2010-08-15 00:49段志聪
关键词:阿黛尔爱德生活

段志聪

爱德娜
——女性世界的游离者

段志聪

在凯特·肖邦的《觉醒》中,主人公爱德娜实现了自我意识觉醒的转变,但这并不意味着美好的未来。在女性朋友世界,无论是在阿黛尔和雷西小姐身上,爱德娜都没有心灵的相通。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爱德娜的觉醒,才使其成为了女性世界的游离者。

爱德娜;女性朋友;游离者

作为凯特·肖邦的经典之作,《觉醒》刻画了一个完美的女性主义者——爱德娜。她追求独立,打破陈规,不做男性的私有财产和家庭奴隶,但最终以海边溺水的悲剧收场。在《觉醒》中,除女主人公外,阿黛尔·拉蒂诺尔和雷西小姐是肖邦成功塑造的另外两个典型女性人物,她们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对不善与人交流的爱德娜而言,仅有的这两位朋友,也称得上弥足珍贵。文中,作为对立面的两位女性都对爱德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她们却无法使爱德娜最终归于自己的类别——爱德娜作为一个孤独的个体,独立于两者之外,或者说,爱德娜只能游离于两者之间,永远无法寻得真正心灵相通的同类。

一、爱德娜与捍卫传统的完美女性

阿黛尔·拉蒂诺尔是克里奥尔妇女的典范,是父权社会最完美的女性代表。在众人眼中,阿黛尔是“一座白璧无瑕的玛利亚圣母像”[2]13,符合当时一切衡量传统女性外表的审美标准:金色的头发,蓝宝石般的眼睛以及娇艳的红唇。她是一位称职的母亲,同时也是一名为人称道的好妻子。生活对于她而言,只有两个目的:丈夫和孩子。丈夫和孩子的衣食住行就是她生活的重心之所在。

阿黛尔的婚姻生活同她的外貌一样近乎完美。她总是把丈夫的需求放在首位。每次她匆匆忙忙地回家,不是因为自己希望待在家中,而是丈夫拉蒂诺尔先生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当拉蒂诺尔先生“谈点政治,城内消息,街谈巷议”[2]75时,他的妻子“对他所讲的每件事都非常感兴趣。她放下叉子留心地听,有时插进一两句”[2]75。

在对待子女方面,阿黛尔更是把母亲的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故事一开始,“拉蒂诺尔夫人结婚七年了,差不多每两年就有一个孩子。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并且开始在考虑第四个了”[2]11。尽管如文中描写,在濒临分娩时,阿黛尔也会“埋怨”分娩过程的痛苦,责难迟迟未到的芒代勒医生和自己的丈夫忽视了自己:“这太不像话了!芒代勒真该死!阿尔方斯到哪儿去了?把我一人扔到这儿行吗,没有人管我了!”[2]145可见,对于分娩过程,阿黛尔是有着害怕恐惧心理的,但同时,她也认为这恰恰是作为女人最大的荣耀。她曾经对爱德娜说教:“假如一个女人能为子女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也就是最大的贡献了——圣经上就是这样对你讲的。”[2]63她对生孩子本身的矛盾反应恰好体现了一位女性把自己的全部价值建筑在母亲这个角色上。显然,阿黛尔不能把自己看作是独立的个体,除了扮演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外,一无所知,而她的存在也只为家庭,与她本身以及所在的外部无关。

作为朋友,阿黛尔试图使爱德娜接受传统妇女观念,但爱德娜始终与阿黛尔背道而驰。爱德娜展现于世人眼前的是一种独属的美丽:灵活晶亮的棕黄色眼睛,又浓又直的眉毛,“与其说她美丽,还不如说她俊俏”[2]4。在对待孩子方面,爱德娜常常处于一种遗忘孩子的状态之中。用克里奥尔人的标准来看,她没能达到社会所赋予妇女的期望和责任,她没有把精力奉献给家庭,爱德娜更愿意把时间花在自己的爱好上。她认为,自己并不胜任母亲或是妻子的角色,也无法从中得到满足和安慰,而自己所拥有的是传统意义上理应体现于男性个体的独立和直率。看似两个熟识的朋友,却在一些重大问题上分歧巨大。当谈论到母亲的职责时,在爱德娜和阿黛尔之间甚至“没有共同语言”[2]63。爱德娜视个人自由高于为人母的责任,并明确表示:“我会放弃那些非本质的东西的;我会拿出我的金钱,我会为孩子们拿出我的生命,但是我决不会贡献我自己来。”[2]63作为把自己一生完全献给丈夫和孩子的“完美女性”,阿黛尔不能理解她朋友所说的,相反,逐渐意识到自我的爱德娜却用同情的眼光看待阿黛尔的角色。

回城后,因为感情问题,爱德娜希望阿黛尔能给予帮助,但造访拉蒂诺尔夫妇后,她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感到沮丧。对于朋友和谐家庭的短暂一瞥并没有使爱德娜对自己的生活感到遗憾,也没有给她带来对家庭生活的渴望。相反,她认为自己并不适合这样的生活,从中看见只能是可怕并使人绝望的无聊和厌烦。她对拉蒂诺尔夫人产生了怜悯之心——“可怜这种单调无味的生活,除了使她盲目满足于现状外,从没有苦恼触动她的心灵,当然不会使她振奋起来,因此她永远尝不到生命的极度兴奋的滋味”[2]75。

实际上,主人公爱德娜“觉醒”的过程,也是一个渐渐远离阿黛尔所代表的完美女性的轨迹。随着故事发展,爱德娜变得比大多数女性活跃、强壮——“男人式”地游泳、用餐,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仪表,并且“想游得很远很远,游到女人从没有游过的那么远”[2]35。

二、爱德娜与“离经叛道”的钢琴家

雷西小姐是阿黛尔的对立面,两者形成鲜明对比。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前者是女钢琴家,后者是贤妻良母;前者为找到自我价值不顾一切,而后者在证明自己的存在中失去自我。雷西小姐无疑为故事中的反叛人物:把婚姻和陈规拒之门外。雷西就像神秘的女巫,独居在远离城市的阁楼上。显然,雷西的古怪使自己不受欢迎:她既不如阿黛尔·拉蒂诺尔那样温柔迷人,也无缘勒布伦夫人母性光彩。雷西的形象颠覆了父权社会赋予女性的定义。

在外表装扮上,雷西摈弃男性视角中美丽的女性形象。她算不上丑陋,但上了年纪,起了皱纹,面带病色,正如文中描写到:“她并不好看,面孔和身材有点干瘪,眼睛很亮。她完全不修边幅,穿着褪了色的黑色花边衣裙,头发上别着一小束紫罗兰假花”[2]32。甚至她的欠身答礼也是“生硬”、“高傲”[2]32。在她身上,丝毫感受不到拉蒂诺尔夫人的优雅。即使在演奏她所擅长的钢琴时,“身体形成一个难看的曲线和角度,象是个畸形儿。”[2]85她个子太小,在餐桌上用餐不便,所以“给她在座位上放了个垫子,就象给孩子们的座位上垫本厚厚的书一样。”[2]115对于食物本身,她不会象拉蒂诺尔夫人那般,连少量的甜食也会忌口。她从不挑食,最喜欢吃巧克力之类的甜食,甚至会随身带上。在爱德娜庆贺新居的宴会上,雷西“美餐一顿,又喝了各种好酒,她一定喝得眩晕了”[2]117。不像那些优雅的女士,碍于礼仪不会满足自己或是盲目克制自己,雷西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满足自己的欲望。

除了外在的优雅和礼节之外,音乐也认为是一个好女人应该具备的素质,但是纯粹为了音乐本身而弹琴的几乎没有。高乃依曾评价说:“如同绘画、针线活以及插花,音乐对于年轻女人而言,也是良好教养中的一项——一个女孩饭后为了客人的消遣而演奏,这是恰当的也是应该的,但是,如果她过分注重自己的技艺,这就不合适了。”[3]然而,作为一个钢琴家,雷西不仅热爱音乐,对独立自主的生活也异常渴求。雷西能够弹奏出绝美的音乐,但本质上与阿黛尔她们不同,她拒绝娱乐大众,不为满足他人的愉悦享受,她弹琴是因为音乐本身,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雷西展示出的是真实的自我——一个独立的自我,一个有着自然生理和心理需求的自我;没有家庭的束缚,没有丈夫和子女的捆绑,雷西过着自我满足的生活。因此,外界认为她无法融入社会:“她是个不惹人喜欢的矮小女人,不算年轻了,由于脾气古怪,性情傲慢,不肯尊重别人的权利,所以她差不多和这儿每个人都争吵过。”[2]32

雷西的“独树一帜”对爱德娜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虽然她们也有很多相同点,但是其间的差异也促使这对朋友在未来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雷西拥有的超然使得她能够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这在很大程度上与她的独居生活有关。然而,对于爱德娜而言,这种超然是她无法企及的,她无法像前者那般脱俗,完全放弃所在的生活。在一次对话中,雷西谈到怎样成为艺术家时,这样说道:“当一个艺术家要具备很多条件,应该有多方面的天才——绝对是天才——这不是只靠努力就能得到的。还有,要想成功,艺术家应有无畏的精神”;[2]84无畏是指“勇敢的精神,这种精神敢于挑战,敢于反抗”[2]84-85。这段话足以说明在成为钢琴家的路上,雷西所坚持的是一颗勇敢的心,不断的挑战,不断的反抗。虽然爱德娜渴望像雷西一样独立自由,不受任何人约束,但她还是无法拥有雷西那样的勇气,她无法抛开一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追求自我的途中,爱德娜仍然会顾及到世人的眼光。在她心中,她不愿像雷西一样成为社会所不容的怪人。

我们暂且不对雷西的生活方式予以评价,但她的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是封闭的: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走出去融入社会,也几乎不给其他人机会进入她的世界。她可以为了自我的实现,不要社会,不要爱,但是爱德娜不行。就算在丈夫身上找不到自己所向往的爱情,爱德娜会在其他人身上找爱。在秘密爱人罗伯特离开之后,为了弥补心灵的空洞,爱德娜也会寻找爱情的替代品。假定爱德娜最后还活着,在她的世界里,她决不会抛弃爱的权利。此外,在她回到城里苦恼烦闷时,她会到朋友家中找慰藉,或是借由参加社交活动麻痹自己。无论她是否在这些举动中找到真正的慰藉,她不会选择独自承担,或多或少希望他人给予自己帮助。这样看来,她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也远不及雷西。不管爱德娜怎样挣扎着觉醒,怎样找到自我,她始终都无法到达雷西那种超然洒脱的境界,无法真正独立勇敢地生活。

爱德娜是一位完美主义者,因为丝毫不愿勉强自己,爱德娜自始至终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快乐,没能找到同行的伙伴。在两位迥然不同的女性朋友之间,她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只是一个“中间人”[1]112。不同于世人眼中完美的阿黛尔,爱德娜不会为丈夫为孩子而放弃自我,反而为了自我的实现,放弃家庭。虽然爱德娜的反叛是勇敢的,但她又不愿放弃所有,因此也永远无法达到雷西身上的超然与洒脱。在友情世界中,爱德娜寻不到惺惺相惜的知音,注定只能是友情世界的游离者。

[1]Martin,Wendy.New Assays on The Awakening[M].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

[2]觉醒[M].文忠强,贾淑勤等译.桂林:漓江出版社,1991.

[3]Cornillen,Susan Kolppelman.Images of Women in Fiction Feminist Perspectives.Kentucky:Bowling Green University Press,1973:33.

[4]Toth,Emily.“Kate Chopin on Divine Love and Suicide:Two Rediscovered Articles.”in American Literature,Vol.63.No.1 (Mar.1991),115-121.

[5]Stange,Margit.“Personal Property:Exchange Value and the Female Self in The Awakening.”In:Donald Keesey,ed.Contexts ForCriticism.Mountainview:Mayfield1998:505-516.

I109.5

A

1673-1999(2010)18-0106-03

段志聪(1972-),男,硕士,四川外语学院(重庆400031)英语学院讲师,从事英语教学法、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2010-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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