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卫
舆论是军事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报刊、广播、电视、网络等媒体,有计划地传递经过选择的新闻和言论,影响人们的情感、判断和行为选择,阻断、瓦解和反击敌方的宣传攻势,能够有效改变军事斗争的格局。舆论与战争如影随形、相互交织,舆论攻防开展在武力对抗之前,贯穿于武力对抗之中,延续到武力对抗之后,其激烈的程度不亚于战场上真枪实弹的战斗。随着信息技术的广泛运用和现代市民阶层的逐步成型,网络媒体正日益成为社会舆论的主要载体,并成为现代战争中舆论战的重要阵地。一定意义而言,谁赢得了网络媒体的控制权,谁就赢得了现代战争的信息权和舆论主导权。
进入信息时代,随着人类社会进步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出现,武力的使用受到了诸方面的限制,舆论战在高技术战争中得到有效使用,其巨大优势日益突现出来。人们关于战争的理念逐渐发生嬗变,大规模的杀戮已不是人们的首要选择,通过舆论战、心理战制胜的观念被越来越多的决策者和民众认同和接受。网络舆论战成为未来信息化战争制胜重要因素的另一个解读是,网络在舆论战中的运用,不仅是作战手段的改变,更是其战略地位的提升,网络正逐步从技术和经济范畴进入国家安全范畴。网络舆论战作为现代战争制胜的重要因素,发挥三方面的重要作用。
首先,更好地为实现战略意图奠定舆论基础。不同的国家和民族具有不同的文化和价值观念,这是其凝聚力、战斗力的内在源泉。舆论战的基本作战方式就是作用于人的思维、情感和意志,影响甚至破坏国家和民族固有的一致的文化心理和价值观念,营造有利的国内国际舆论氛围,从而为军事行动博取广泛支持。网络媒体便利快捷的特点,以及信息技术手段的快速普及,使网络成为舆论宣传的有力工具。如美对伊拉克战争中,从战前准备到整个作战行动,始终贯彻心战先于兵战、高于兵战的作战指导思想,利用网络快速传播大量的信息,为己方行动造势,争取国内民众支持,谋求国际社会理解。特别是在开战前夕,更加紧宣传攻势,国务院和五角大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粉墨登场,各自施展,或颂扬美国的文化和价值观,或攻击伊拉克萨达姆的种种不是,或安抚穆斯林国家的反美情绪,终于为美对伊动武铺平了道路。
其次,更好地为抢夺战争主动权发挥积极作用。在战争阴霾笼罩下,人们通过正常的渠道很难及时掌握战争发展的真实情况。网络媒体具有覆盖面广、信息传播速度快、信息总量无限、交互性好等特性,可以把人类现有的各种类型的传播方式,集合到一个面向全球的传播平台上,实现独特的综合传播功能,成为舆论信息传播效果的倍增器。网络日益成为战况报道的主要载体,对敌实施舆论威慑和攻击,制造社会矛盾、民族矛盾和国家矛盾,瓦解民心军心;对内让社会公众知晓和警惕相关战争威胁,及时了解、把握并适应内外环境的变化;对外争取国际舆论的支持,形成强大的国际舆论压力。如科索沃战争中,北约和南联盟都开设专门网站,宣传对各自有利的战争信息,把科索沃战争这场直接参加人数、实际交战空间都很有限的区域性战争,变成了全世界网民自由参加的全方位战争,显示了网络媒体所蕴含的巨大力量[1]。
再次,更好地为合理控制战争强度提供有效支撑。舆论战不但在战争全程中发挥重要作用,而且对战争的规模强度也有较大影响,既可以通过舆论宣传抵消战争带来的消极影响,也可以通过舆论渲染激化矛盾进一步扩大战争规模。在信息化战争中,随着大批高度精确化、智能化、数字化和网络化武器装备的广泛运用,网络舆论战在信息收集、生成、处理、传输和显示方面,拥有了更先进、快捷和有效的物质技术手段,使舆论战的渗透性、时效性和震撼性远远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时期,极大地增强了心理攻击和心理防御的效果,从而能够更加有效地控制战争的影响面和进展度。
网络舆论战融合了人际传播、群体传播、组织传播、大众传播等多种传播类型,融合运用了文本、图像、音频、视频等多种传播媒介,传播主体更加多元,传播过程更加迅速,传播方式更加全面,传播内容更加丰富,使舆论战呈现出信息化时代的鲜明特点。
一是突破了身份限制。互联网是一个信息开放的空间,人们可以相对自由地发表言论和资料,传统媒体舆论“把关人”的作用,对于网络媒体具有很大的局限性。政府机构、社会组织、网络媒体、平民百姓等,都可以成为信息传播的主体[2]。同时,网络技术发展造就了多种多样的网络交流和传播方式,如网页、电子邮件、网络论坛、即时通讯、个人日志,以及当前盛行的播客、推客等等,既可以一对多的传播,也可以一对一、多对一、多对多的传播,网络传播变成交互模式,人们在网络中既是传播者、也是接受者,相互传递观点和信息,普通民众的话语权大大增强。
二是突破了时空限制。当前,互联网遍布全球,其触角几乎伸向社会的各个领域、各个层面,网络信息无处不在。可以说,哪里有网络,哪里就是开展网络舆论战的战场。互联网可以让整个国际社会融入战争,使地区性战争全球化,为网络舆论战广泛实施提供了条件。在作战领域上,突破了传统的军事斗争界限,扩大到政治、经济、外交、文化等各个领域;在作战空间上,跨越了国家与地域,突破了前方与后方、战区与非战区的界线,呈现出亦军亦民的一体化态势;在作战时间上,摆脱了时间的限制,不分和平时期还是战争时期,随时随地都可能发生。能真正做到全天候、全天时、全方位、不间断地进行。在信息化战争中,舆论战是超前展开、贯穿全程,甚至在战争结束后仍硝烟不散。
三是突破了成本限制。在网络环境下,信息存储、复制、传播的成本几乎为零,极大降低了信息传播的门槛,从而提高了舆论影响的深度和广度,使网络媒体具有传统媒体无法比拟的优势。同时,由于海量信息与多元化信息发布平台的存在,社会大众一般没有足够时间、精力去关注一个热点事物的深层本质,而是更看重自己的第一印象感觉。信息传播“分众”效应也越来越明显,舆论攻击存在明显的“节点”,只要控制特定的受众的传播渠道,就能有效地对这一群体施加影响。这就极大提高了网络舆论战的费效比,造成负面影响相对容易,但事后挽回影响却非常困难且效果往往不明显[3]。
在网络环境中进行的舆论战,兼有攻击和防御两个方面,既要根据对敌需要有针对性地传播引导舆论的信息,又要注意阻断、瓦解和反击敌方的宣传攻势。网络舆论攻击和防御相互渗透和贯通,并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发展出区别于传统舆论战的新型作战样式。
一是闪击战术,集中投放舆论炸弹。借助网络媒体传播成本低、速度快的特点,利用民众掌握信息先入为主的心理特点,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大面积、集中开展全方位的宣传攻势,对内宣传战争的正义性,统一军队和国民思想和意志,争取财力、人力、物力和科技等方面的支持;对外抢夺法理和道义的制高点,在国际社会建立舆论同盟;对敌进行舆论压制、传播悲观情绪、挑起内部矛盾,达到瓦解军心士气的目的。伊拉克战争中,美国情报部门不断向伊拉克社会高层发送电子邮件,列举萨达姆近20年来的种种罪状,竭力劝降这些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人物。巴格达陷落半个月后,从美国广播公司记者采访情况看,美国的舆论战、心理战确实收到了效果,特别是发给个人的文件和电子邮件,比传单和专门开通的广播威力更加强大[4]。
二是人海战术,煽动炒作热门话题。发挥即时通讯工具、网络论坛、播客推客等信息平台的独特作用,有计划地散布打击敌方弱点的信息,针对不同平台制作不同风格的资料,迎合特定人群的心理特点发表评论,取得广泛关注和普遍共鸣后,再适时报料、制造新的热点,反复造势增强影响,形成共振效应扩大战果。今年6月伊朗爆发大规模的骚乱,抗议总统选举中的违规行为,其间伊朗政府对新闻媒体实施封锁,在信息沟通受到严重限制的情况下,网络成为示威者传递信息、发泄不满和积聚外界同情的重要渠道,个人博客、Twitter、Facebook等工具成为示威者在日常通讯缺失时交流的重要方式,Youtube、Flickr等网站成为他们向国际媒体反映德黑兰街头实景的首选载体。
三是积极防御,实时监控网络舆情。建立侦察敌对舆论攻击信息的网络监视系统,根据可能受到攻击的各种要素,定期自动收集网络舆论信息。通过具有密码破译和内容挖掘功能的专门软件,拦截跨境传输的信息,监察是否具有政治、军事敏感度的内容。完善网页防御功能,一旦网页被非法修改,能够立即恢复原先内容,确保有利舆论的有效传播。2008 年的“3·14”事件,国外反华媒体恶意歪曲宣传,各种虚假报道充斥了全球的各类媒体,对中国的形象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有网民制作了揭露西方媒体误导民众的视频上传到YouTube,引发东西方网民对决。YouTube 随后修改该视频的访问统计计数以求欺骗网民,结果又被发现,并被截图制作了新的视频,使YouTube狼狈不堪。以918爱国网、飞扬军事等民间网站积极响应,发表大量与西方媒体针锋相对的言论,扭转了网络舆论对抗中我国的不利形势[5]。
人民是战争的强大后盾,人民战争是我军克敌制胜的重要法宝[6]。随着网络技术的广泛运用和大众媒体在网络舆论战中地位的凸显,网络舆论战逐渐呈现全民参战的特点。舆论战战场不只局限于战场一隅,而是遍布于整个社会。每一台电脑都可能成为一个作战平台,普通百姓都可以成为舆论战的参与者,民众中的高技术人才也可以为网络舆论战提供有力的技术支持。网络舆论战在一定程度上是“人民战争”在信息化战争中的新体现,与以往参战平民不同的是,参与网络舆论战的平民已经掌握了必须的装备和技能,只需通过合理的组织领导,马上就成为网络舆论战场的合格战士。为了赢得未来可能爆发的网络舆论战,应该从现在起未雨绸缪,切实加强制度环境建设、网络平台建设和作战力量建设。
一是完善我国战时互联网管理的相关法律法规。近年来,为了规范互联网的发展,国家建立了专门机构加强管理,制定了大量的法律法规,如《计算机信息系统国际互联网保密管理规定》、《互联网站从事登载新闻业务管理暂行规定》、《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维护互联网安全的决定》、《中国互联网行业自律公约》、《互联网出版管理暂行规定》等,但对战时的互联网信息传播尚未形成系统的、明确的、具体的规定。应该借鉴外国的有益经验并结合中国的实际,着眼建立军地协同一致的战时军事信息传播体制,有计划地推进战时互联网管理的立法工作,保证战时互联网信息传播有序畅通,有效遏制不良信息散布,为开展网络舆论对抗提供坚强支撑。
二是打造若干自主强势的军事类网络宣传平台。在战争状态下,主流媒体的影响力可以直接而迅速地转化为有效的政治倡导能力和社会动员能力。目前,我国已经初步形成了以中国军网为核心,覆盖国内各大新闻网站的军事信息发布体系。下一步,应当进一步转变思想观念,创新传播模式方法,改进宣传技术手段,维护网络新闻报道真实、客观、公正的形象,提高在国内外广大受众心目中的信任度,打造若干自主强势的军事类网络宣传平台。同时,还要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建立稳定的发布渠道,积极传达自己的声音,打破西方传媒的垄断,不断改善国际舆论环境。
三是构建平战结合、军民融合的舆论作战力量。建立正规的网络舆论战部队,平时主要从事网络舆情监控和对外宣传工作,战时专门负责统筹指挥网络舆论攻防。整合民间网络舆论资源,支持军事类网络媒体发展,建设一批全职骨干管理队伍,以网络论坛为纽带,凝聚广大网民,区分信息收集整理人群、分析制作人群、发送攻击人群、反馈评估人群、技术保障人群进行联络,必要时可以发展成网络舆论战的一支“奇兵”,承担“正规军”不便或难以独立完成的任务。另外,还要注重团结支持正义战争的国外侨民或异国人士、组织,使之成为对敌宣传、策反等行动的有生力量。
[1] 高巍. 网络舆论战战法浅探[J]. 西安社会科学,2009(11):173-174.
[2] 若水. 网络心理战——信息时代人民战争的新样式[C]。网络战研讨会,2010:96-103.
[3] 云飞扬. 舆论对抗中的精锐民兵——谈民间军事论坛在当代军事斗争中的地位与作用[C]。网络战研讨会,2010:130-136.
[4] 白牧川. 网络媒体在舆论战中的重要作用[J]. 军事记者,2006(11):27-28.
[5] 季陈杰,刘威. 网络舆论战浅探[J]. 军事记者,2009(1):63.
[6] 郭红斌. 网络舆论战的主要特征[J]. 军事记者,2009(9):56-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