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舟
(黑龙江大学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课题研究的目的就是探讨谭恩美这部新作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是如何突破族裔作家作品中的惯有元素而更加关注人类共同面临的问题,进而探讨华裔文学未来发展的新空间。
谭恩美在改变中国人形象,向世界介绍中国等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对美国文学有巨大的影响,但是由于华裔作家的双重背景身份,以及他们接触中国文化的有限性,加之对融入西方社会的渴望,华裔作家的作品中不可避免地带有东方主义色彩。笔者将谭恩美前四部作品中的东方主义因素总结为以下四点。一、对中国神话的改写二、守旧的母亲形象三、饮食差异的夸大四、五行之说与属相之说。
类似的例子在谭恩美的前四部作品中可谓处处皆是,比如《灶神之妻》中关于灶神的传说;《喜福会》中作者四位中国母亲呆板固执的形象;《通灵女孩》中关于中国人吃老鼠的叙述以及《喜福会》中关于五行之说和属相之说的大量描写。
这种不可避免的东方主义色彩与谭恩美本身身份的双重性,对中国传统文化了解的不充分和急于渴望融入主流文化有关。
她的西方式社会教育背景和东方式家庭教育背景产生了冲突,在作品中也能处处体现这两种文化的冲突。而作为在美国长大的华裔,他们接受的是完全的西式教育和思想,了解中国文化的方式不外乎家人朋友或者夜校,而这种途径明显地带有片面性,直接导致他们对中国文化了解得不透彻。急于融入主流社会是他们的又一特征,在经历种族歧视排华等一系列事件后,华人渴望转变形象,融入主流社会,因而为了接受而刻意迎合西方人审美。
谭恩美的新作《拯救溺水鱼》则明显体现了与以往四部作品截然不同的多元文化色彩。主要体现在其主题的多重性,文化的杂糅性,宗教的多重性和对东方主义的解构三个方面上。
从主题上看,这部作品可谓谭恩美最为深厚的一部作品,谭恩美突破了以往固有的母女关系的叙述,在《拯救溺水鱼》中,对两性的和谐,宗教的矛盾,东西方的碰撞和理解以及人类共有的苦难与自我救赎等主题进行了叙述。在经历种种意外事件后,情人,夫妻,母女,朋友之间都有了新的认识与发现。在不同种族之间也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与尊重。通过对东西方文化的碰撞的描述,谭恩美将主题升华到人类共同情感与苦难的高度上。在主题的深厚性上可以看出谭恩美对于突破族裔界限,甩掉族裔作家的标签所做出的努力。
而文化的杂糅性也是这部作品的表现方式之一。具体体现在主要人物身份的杂糅,多种文化观念的杂糅,以及不同宗教信仰的杂糅。小说叙述了十二位旅行者一路从美国飞到中国再到虚构的兰那王国一路的所见所闻。在这十二位旅行者中,有不同肤色、种族的人们,十二位主要人物的身份设定首先就体现了谭恩美对以往华裔母女的叙述视角的突破。
而这十二个主要人物的之间不同文化的碰撞则体现了文化的杂糅性。不仅在旅客之间存在着文化碰撞,旅客与云南当地人和兰那国人之间也同样存在着文化差异。这种差异造成了很多笑话,比如柏哈利在子宫洞里撒尿,亵渎了当地人心中的神灵。再如“无名之地”的人们把鲁铂特的魔术当成了来拯救他们的小白哥因此劫持了旅行团。
小说中关于水牛这一意象的讨论,更是引发了一场宗教间的碰撞。信奉基督教和禅宗的西方人认为水牛的生活极为悲惨,当地人对待他的方式则极为残忍。而中国人则认为生存形式早已命定,这是正常的因果报应。在寺庙里作者更是借陈璧璧之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从藏传佛教开始,加入一些印度佛教、一些汉传佛教,万物有灵论以及中国本土的道家思想,就像宽阔无边的大海,能容纳世界上所有的河流。”(P69)作者的观点也正在于此,各种文化与宗教多元共存发展才能共同发展,和谐共处。
对东方主义的解构则是《拯救溺水鱼》的另外一个显著特点。赛义德的东方主义学说认为东方是西方想象中的东方或者说是创造出来的东方。在看待东西方关系上西方很自然地以二元论分优劣并站在优势的一方居高临下地看待东方。东方是幼稚的堕落的非理性的。而西方是理智的贞洁的成熟的。即使当看腻了西方文化的时候,西方欣赏的部分也是以猎奇的心理来看待的。欣赏那些具有美学功能的东西。比如书法,饮食等等。也就是说一个西方人他可以瞧不起东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东方的美食。实际上他们所欣赏的是自我创造出来的“他者”。这个“他者”以固定的身份形象出现,并且西方希望他保持这样的形象。华裔美国文学的异军突起一部分原因也是基于这种带着东方主义色彩的审美。在华裔文学中我们可以看到东方主义强加给东方的一些特征。
在这部作品中,谭恩美在破除东方的他者形象上做出了努力。比如兰那王国的集市里,鲁铂特向男孩买球,取出几百元而男孩严肃地只拿走了其中的二百元。本尼和老妇人交换礼物,这两件小事破除东方人落后呆板的形象。在无名之地,双胞胎祖母给旅游团的人吃救命的茶叶却被薇拉当成是蛊惑的药,后来却发现当地人是对的,这种药的确可以治疗疟疾。这一事件则体现,在西方眼中落后的东方实则独有自己的智慧。通过对东方主义的解构,这部作品成功地跨越了族裔作品的藩篱。
谭恩美,汤婷婷等作家都在不同场合宣称自己是美国作家。究其原因无非是承认族裔作家等于自我边缘化,容易受到主流文化的排斥。这也就是近些年来华裔作家纷纷选择了在全球化的背景下突破族裔的界限的原因。
事实上,边缘的价值在于突破而非流放。从边缘起创新,形成多元中心从而抵抗一元中心也会推动文学的发展。如何能在这种突破中既保持自己原有的文化沉积又开拓创新形成新的文化特色是未来华裔作家需要思考的问题,谭恩美,汤婷婷等作家也在为这一目标而进行着不懈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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