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冬
(上海行健职业学院 经济管理系,上海 200072)
我们将产品种类的扩张视为产品多样化的过程,到目前为止,理论界尚未对这种产品多样化给出统一的定义。依据不同的学科、不同的理论,有多种解释。Lancaster认为从市场营销角度看,产品多样化指某一特定产品组中存在一定数量的产品异体,如根据“品牌”进行的划分或耐用消费品市场上根据“式样”进行的划分。从经济学角度来看,他认为应从市场竞争关系出发理解产品多样化,指出每一个体消费者追求消费多样性,不同的消费者由于偏好不同而需要不同的产品异体;单个厂商可以通过生产不同式样的产品或不同于竞争对手的异质产品增加利润,也就是说产品多样化是决定市场均衡类型的重要因素。Bils&Klenow所界定的产品多样化更广泛一些,他们认为以往通常将既有产品式样的改进看作是“质量增长”而非“品种增长”,但当新式样不能完全替代原有式样时,更确切的定义应该都属于“品种增长”,所以在他们看来,产品多样化既包括原有产品增添了新的特征也包括完全意义上的新产品。Broda&Weinstein指出产品多样化通常是一个厂商所生产的不同品牌的产品,或是不同厂商生产的所有产品,或是不同国家的同种产品的产出,或是某一国家不同行业的所有各类产品等等。在计量经济研究中,比较典型的定义是某一厂商的不同生产线。国际贸易领域的大量论文则将其定义为来自某一特定国家按照一定的产品分类标准充分细分的各类产品,本文将遵循这一普遍观点。另外,也有一些论文将其定义为厂商或工厂水平的产品种类。
Hummels&Klenow(2002,2005)认为每一国的出口可以看作是广度收益和深度收益的乘积。这样做可以回答下列问题:一国是同类产品出口得更多呢(深度收益)还是将更多种类的产品出口到更多的市场(广度收益)?按照这一思路,有:
其中,xj=j国的名义出口,xW=全世界的名义出口。
其中xWis=全世界在产品种类s上向国i的出口;Xjis={xjis>0时市场-产品种类组合(j,s)的集合},xjis=国家j在产品种类s上向国家i的名义出口。出口的深度收益衡量一国出口与在其出口的市场-产品种类上的全世界出口的份额。
国j出口的广度收益衡量在国j的市场-产品种类上的世界出口与全世界总出口的份额。其他条件相同的情况下,如果一国将其全部出口都集中在数目较少的市场-产品种类上,它将会拥有更高的出口深度收益和更低广度收益。如果该国将其出口扩展到较多的市场-产品种类组合上,则其会拥有更低出口深度收益和更高的广度收益。
同样的方法可以对进口进行分解,在某一既定年份对进口国i,我们定义如下进口变量,即一国进口在全世界进口中的份额:
其中mi=国家i的名义进口,mW=全世界的名义进口。
其中mWjs=全世界在产品种类s上从国家j的名义进口;Mijs={mijs>0 时,出口国-产品种类(j,s)的信合},其中 mijs=国家i在产品种类s上从国家j的名义进口。进口的深度收益衡量一国进口与在其出口国-产品种类上的世界进口的份额。
国家i进口的广度收益衡量在国家i进口的出口国-产品种类上的世界进口与全世界总进口的份额。
由于本文选取的样本国的进出口贸易数据都是相对于美国而言的,所以可以对该种方法稍作改变,仅用来计算基于产品种类而非市场-产品种类的深度收益和广度收益。修正时,如对出口产品种类的分解,在公式中表现为Xjis被Xjs={对某一特定进口国i在xjis>0时的产品种类s的集合}代替;而进口也仅考察国家i从某一特定出口国j(本文中为美国)进口的相应情形。
确定各变量后,对其取对数,然后将式(1)中的每一项分别对GDP的对数(以及劳动力数量和劳均收入的对数,可以用来表示一国的经济规模大小)进行回归,因为采用线性回归方法,故而右边各组成部分的回归系数之和应等于左边回归系数,通过这样的分解分析,可以量化各类产品的进出口数量和进出口产品种类或产品多样化程度对贸易增长做出的贡献。
本文选取1990~2001年中国、日本、韩国、印度、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泰国和孟加拉10国从美国进口和向美国出口的各类产品贸易数据,考察各国进出口产品多样化程度对贸易收益的作用,具体来看,就是当一国经济规模扩大促进贸易增长的过程中产品数量与产品种类的贡献率分别有多大。本文所使用的相关数据来自NBER数据库及世界银行WDI数据库。
表1 相关变量的单位根检验
表2 亚洲10国向美国出口的检验结果分析
下文的实证分析中,分别以OEXPR、OIMPO表示按Hummels&Klenow方法分解的出口份额和进口份额;IXM、EXM、IMM、EMM分别表示出口深度收益、出口广度收益、进口深度收益和进口广度收益;以Y、L、Y/L分别表示衡量一国经济规模的变量GDP PPP(以2000年不变国际元按购买力平价计算所得)、劳动力及劳均GDP。在分析过程中所有变量均取自然对数, 分别以 LOEXPR,LOIMPO,LIXM,LEXM,LIMM,LEMM,LY,LL,L(Y/L)表示。
进一步地,我们采用两种方法对各变量进行面板数据的单位根检验,发现其水平值基本上都是平稳的,从而可以直接考察各变量之间存在的相关关系。
表2和表3分别给出亚洲10国向美国出口及从美国进口两种情况下的检验结果,每张表都划分为两大部分,前半部分是将被解释变量出口总收益、深度收益和广度收益分别对解释变量劳均GDP和劳动力数量共同回归;后半部分则是将这三个被解释变量分别只对GDP回归,我们采用考虑截面异方差和同期相关性的广义最小二乘法 (GLS)进行估计,所有系数均在统计上显著异于零(通过1%显著性检验),表中括号内是标准差,百分数表示深度收益或广度收益对经济规模的弹性在进出口总收益对经济规模的弹性中所占的比重,说明深度收益和广度收益分别对因经济规模带来的进出口增长所做出的贡献。根据前面对Hummels&Klenow方法的分析,由于进行的是线性回归,故从理论上来讲,深度收益和广度收益各变量的回归系数之和应当恰好等于贸易总收益的回归系数,从表中的检验数据来看,基本上是符合的,这样就可以相对准确的判定深度收益和广度收益对进出口总收益的作用。
为简洁起见,我们仅就表格后半部分进行详细分析(前半部分的分析相似)。由表2第一行可以看出,一国经济规模大小对该国出口总收益存在显著的正效应,即经济规模扩大一倍会带来0.5倍的出口增长,这一研究结果与Hummels&Klenow的发现相似,但影响程度小于他们的结论。他们利用1995年110个国家向59个国家出口的按照HS6位数划分的5017种产品种类进行分析,得出经济规模扩大一倍会带来约一倍的出口增长(弹性系数为1.03);当他们把进口国局限在美国,产品种类拓展到按HS10位数进行划分时,得到同样的结论,弹性系数增加到1.26。但是当我们分析深度收益和广度收益对出口总收益的贡献时却发现本文的结果与Hummels&Klenow的结果截然相反。表2数据显示,深度收益对GDP回归的系数占到出口总收益对GDP回归系数的62%,说明因经济规模扩大所带来的出口收益的增长更大程度上是因深度收益的增加引起的,即出口增长主要是由于出口数量的增加造成的;而广度收益的贡献率只占到38%,也即剔除掉数量因素仅仅由产品种类增长带来的出口收益增长的程度是比较小的,约1/3强。这一点令人惊讶,因为Hummels&Klenow分析110个国家向59个国家出口的截面数据表明,在经济规模扩大引起的出口收益增长中有2/3归因于广度收益而只有1/3是深度收益带来的;同时分析119个国家对美国的出口中,经济规模扩大引起的出口收益增长中,广度收益做出的贡献占到54%,深度收益占到46%,这说明他们的结论都认为,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完全由出口产品种类增加带来的贸易收益超过了仅凭出口数量增加带来的贸易收益,从而肯定了产品种类对贸易增长的重要性。我们的结论所表现的不同说明亚洲国家在样本考察期中出口收益的获得还主要依赖于每类产品出口数量的增长而非出口产品种类的增加,也就更加强调了这些国家应当推进技术进步和技术创新,研制开发新产品的重要意义。
表3 亚洲10国从美国进口的检验结果分析
对于各国从美国的进口情况来看,从表3的回归结果发现,经济规模的扩大同样带来进口总收益的增加:经济规模扩大一倍带来进口总收益增长61%。在这增长的总收益中深度收益所做出的贡献高达85%,而广度收益的贡献仅有15%。这说明对于这些国家来讲,样本期进口总收益毫无例外都主要来自于进口数量的增长而非进口种类的增加,这一结论与Hummels&Klenow对全世界59个国家从110个国家进口数据的分析结果比较相近,他们认为经济规模扩大所带来的进口总收益增长中,深度收益所做出的贡献为72%,广度收益为28%,可见,亚洲十国在这方面深度收益的影响力度更大些。另外,从表3中还可以发现,广度收益在更富有的国家(劳均收入更多)比更大的国家(劳动力更多)贡献率更高(20%),这也说明相对较为发达的经济体在满足消费者多样性偏好方面做得更好。但无论怎样,我们都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对于世界经济而言,因经济规模扩大带来的进口收益的增加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都是由进口数量的增加产生的,进口种类的促进作用非常微弱。
通过对产品多样化即产品种类的扩张进行合理定义和科学测度,可以考察其对贸易收益的获得所发挥的作用,相对准确的度量产品数量和产品种类随着经济规模扩大而带来的贸易收益。由本文的分析可以发现,随着经济规模扩大,各国的进出口总收益都会有相当程度的增加,但是在所增加的总收益中,出口产品数量的贡献率达到2/3,而出口产品多样化的贡献率仅为1/3;进口产品数量的贡献率达到80%以上,而进口产品多样化的贡献率不足20%。也就是说,对于亚洲10国而言,随着各国经济增长,其进出口收益在更大程度上依然依赖于进出口数量的增加而非产品种类的扩张,这种粗放式的贸易增长方式无疑会受到国际市场萎缩的有力约束,也会导致贸易条件的恶化,从而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为了扭转这种趋势,我们应当加强研发投资、鼓励创新尤其是自主创新,努力提高产品质量或开发出更多新产品,从而提高主要由产品种类扩张所带来的广度收益对出口贸易总收益的贡献力度;另一方面,可以拓展进口产品类别,更大程度地满足消费多样化,在提高广度收益对进口贸易总收益的贡献率的同时也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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