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莹
(山西大学,山西太原030006)
崇高是美的一种范畴,又称壮美,它主要指对象以其粗犷、博大的感性形态,劲健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雄伟的气势,给人以心灵的震撼,使人惊心动魄、心潮澎湃,进而受到强烈的鼓舞和激越,引起人们产生敬仰和赞叹的情怀,从而提升和扩大人的精神境界。
作为西方美学史上一个十分重要的美学范畴,对崇高美的论述和探讨一直没有停止过。从朗吉弩斯开始,艾迪生、博克、文克尔曼、康德、席勒等美学家都做过精辟的论述,直到进入利奥塔德等的后现代主义美学视阈,崇高还在不断产生新意,内涵不断得到充实。因此,本文试图立足于当代视阈,重新阐释这一范畴,探求隐藏在其理论深处的对人类心灵和生存的思考,从而指出这一范畴对当代审美和艺术的意义。本文从两部电影《后天》、《垂直极限》以及5.12地震的感受展开分析,从美学的角度探讨崇高的现实意义。
“它是一种思想境界、生活意蕴、艺术情趣。”在电影《后天》结尾,山姆和其他几个幸存者等到了前来营救他的爸爸杰克,纽约劫后余生的人们等到了营救他们的直升机。一个光明的结尾,一个抚慰人心灵的结尾,一个人们期待的结尾。像无数部好莱坞灾难大片一样,《后天》总算让我们吐出一口气,带着心有余悸的心满意足走出电影院。看到这里,相信会有人悲观地在心里默念:山姆等到了杰克,但是谁来拯救我们的未来?因为这个光明的尾巴无非是一个象征。包括杰克和山姆,包括“大人物”们,都无非是象征,象征着人类的理智,象征着人类的未来,象征着人类的短视和反省。生活中没有“救世主”,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谁也不能充当英雄,但却不乏智者和勇士,杰克就是这样一个角色。在灾难片里,英雄常常是这样一些人物,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在平时与“英雄”和“勇气”毫不沾边,比如杰克,一个古气候学家。电影当中蕴涵体现的不仅仅是科幻,不仅仅是英雄主义,更重要的是它很好地体现出人类之间的真情。
几乎每一部灾难片都承载着情感的力量,那种严酷环境对人的考验可以迅速转化成情感的催化剂,让人的意志力得到空前的提升。本片的主线其实是一个父亲营救儿子的故事,面对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古气象学家杰克·霍尔不仅要努力让政府相信自己的学说,以此挽救更多无辜的人,同时也要奔赴纽约去拯救儿子的性命。在影片的最后,因为还有幸存者的消息传来时,南部人群欢呼拥抱,并通过紧急救援小组成功营救,揭示了人们互相帮助,只求更多人能生存下去,不再受任何利益影响。片尾结束,宇航员遥望地球的湛蓝,文明的延续,相信你我的心中一定充满着喜悦和激动。
这部影片留给我们的不仅是视觉的冲击,更深层次的是反省。电影本身反映的不仅仅是故事情节的人文关怀方面,恰恰重点渲染的是人性问题。天灾面前,亲情、友情、爱情被残酷地考验着。要忍受妻离子散,要坚守亲情的承诺,要挺身于朋友之难,要怀揣着丧友之痛去寻求希望,要承担失去爱人的伤恸,要固守相濡以沫的真情,任何时候人类都会被这种崇高的美好情操所折服。
另一影片《垂直极限》论述了相同的问题。彼得本是一名登山好手,不过由于父亲在一次登山事故中意外丧生,所以彼得下定决心放弃登山,而彼得的妹妹安妮却不愿就此放弃,兄妹俩人因此不欢而散。安妮自行组织了一支探险队向K2峰发起冲击,不料遇上突变气候,探险队被困峭壁之上,进退维谷。为了营救安妮,彼得不得不披挂上阵,再度挑战K2极限。灾难片总也离不了拯救与救赎,这反映了人类特殊的价值观:可以不在乎实体的生命,但在乎生命的尊严和意义。在出发之前,彼得和其他队友都知道自己可能失去生命,而且很可能冒险赶到也来不及救援,但他们的选择不会是置之不理,因为这是对生命尊严的一种不可容忍的亵渎。如果从实用主义来说,这似乎是一种不智,但是其中所包含的人文主义精神却让人非常温暖。
这部电影充满激情,充满力量,在灾难面前无时无刻不闪耀着人性的光芒。那永远都不会过时的亲情演绎,震撼人心。它既是一部灾难片,也是一部英雄片,一部感人至深的亲情片,算是好莱坞惊险电影中的重量级作品,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精彩纷呈,高潮迭起。遮天蔽日的狂风暴雪、海拔8000多米的陡峭山崖、随时可能发生的坠滑脱落,呼啸而下的大雪崩在威胁登山者的同时也连续不断地对观众的心理承受力进行着极限挑战。这是生存和死亡的一次较量,这是亲情在灾难面前的一次呈现,现实世界的崇高精神再次得到了完美体现。
2008年5月12日,我们经历了史无前例的汶川地震,人类生命个体在灾变中挣扎、自救、施救和被救。无论是官方媒体、民营报纸,还是网络上“市民记者”的报道,都不约而同地将报道主题定格为:人类的生命,生命的尊严和人群的互助。人们一再重复自己的发现:“废墟中闪耀的人性光芒,像阳光照亮天地。”
这一切是异乎寻常的,礼赞了人类求生的欲望,把个体生命放到了高贵的位置上,并一再呼吁呵护生命的尊严。所有过往的,所谓的意识形态宣传,在这一切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灾区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举手宣誓:“将爱世世代代传下去”。这个共产党国家近60年来第一次用“芸芸众生”对生命尊严的称颂来激励民族国家的血性,凝聚整个民族的力量。也许,意识形态形塑“崇高”的方式正在发生变化。“芸芸众生的小人物”,有可能成为“日常生活”中“新的典范”——它不排除“革命烈士”,但人民大众中“崇高形象”的重塑,将会不断地以“芸芸众生”个体生命的尊严作为源泉。近60年来,人道主义第一次在中国得到如此广泛、如此畅快地宣扬。5月12日之后,汶川“对于我、你不仅仅是一条血脉、一种自豪、一个文明赖以诞生的世界”(张承志语),而是一道重新焕发人性光辉的精神轴线,它将可能丈量到另一种“崇高”,而不再游离于“芸芸众生”的“日常生活”之外。梁宗岱先生对此解释说:“海的崇高,不是因为怒浪山潮。恰恰相反,蔚蓝、平静的表面更能触动我们的灵魂。”
[1]姚君喜.崇高美的当代意义和价值[J].美与时代(下半月),20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