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联盟高失败率的研究现状与展望

高 杲 徐 飞

摘要：战略联盟业已成为界于市场和组织之间的典型中介形式，然而它的失败率一直都处于高位，相关解释也是众说纷纭。文章对经典文献进行梳理，认为对战略联盟高失败率的原因分析要着重体现内部视角和系统视角，并由此给出了今后可行的研究方向。

关键词：战略联盟；系统视角；内部视角

一、引言

20世纪90年代以后，战略联盟研究呈现出爆炸式发展势头。人们分别从概念、分类、结构、成因等多方面对其进行了深入探讨，无不强调或暗示其优势所在。然而，大量的研究又表明战略联盟的失败率非常高。关于其原因，后续很多文献进行了深入挖掘。本文梳理了相关经典文献，区分开经典研究和现代研究两个阶段，条分缕析，相互对照，引导出联盟高失败率原因分析的核心视角和关键问题。并基于此提出今后可行的研究方向。

二、经典研究

战略联盟高失败率的经典研究主要从两方面来展开，一是联盟不稳定性：二是联盟机制。

1、联盟不稳定性研究。战略联盟不稳定性是指联盟中的巨大变化和解体，并且这些变化和解体是事先无法预料和罗列的。相关理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论述联盟的理论，如交易费用理论、资源依赖理论和战略行为理论：另一类是应用经济学的方法，如博弈论和委托代理理论。

联盟不稳定性理论研究有以下特点：①多基于一个逻辑起点展开，如交易费用、风险等；②在理论范围内逻辑自洽，如资源依赖理论从资源角度审视了本企业和其他企业资源类型、互补关系等。在资源层面能够很好地诠释企业之间的关系；③超出本理论概念、逻辑等范畴之外适用范围有限，如博弈论方法比较侧重于强调竞争关系，对合作、信任等关系解释力较差。

2、联盟机制研究。

(1)信任机制。Sabel将信任定义为合作各方相信任何一方都不会去利用另一方的易受攻击的弱点去获取利益。从本质上来说，信任是任一方对另一方行为的可预测性。Zucker将信任分为过程型、特征型和规范型三类。Lewicki，Bunker将信任分为计算型信任、了解型信任和认同型信任。信任分类标准来源于分析问题的角度：如行为特征、发展特征等。

关于信任机制的讨论，现有文章一般结合组织形式或具体案例。分析信任的现状、问题和发展方式。如：潘旭明基于社会网络的视角，运用关系联结、社会资本等理论分析了战略联盟中信任的作用以及构建信任机制的途径和方法。孙刚、颜士梅和占怡以Lewicki。Bunker的信任关系发展三阶段模式为理论依据，按照战略联盟发展阶段，分别选取案例，阐述了各阶段发展的核心决定因素。

(2)契约机制。契约经济学是个比较热门的研究方向，现有战略联盟契约分析多借鉴其研究成果。战略联盟中契约风险一般是指签约前隐藏信息的逆向选择风险与签约后隐藏行动的道德风险。关于契约机制的讨论，一般落实到如何通过契约降低上述两种风险。如：郭焱、张世英等研究发现战略联盟短期合作的契约风险可采用包含监控(内控与外控)变量的最优激励合同(显性合同)来解决。

(3)文化融合机制。文化融合是跨国联盟研究中的核心命题之一。刘益等人将文化融合定义为使具有不同文化背景的联盟企业之间、管理者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尊重对方的文化，并创造出各种文化相融度极高的合作。关于文化融合机制的讨论，多引入了组织文化研究成果。如金怡、邬文兵从文化差异和文化距离两个概念人手，按照战略联盟的结构类型来分析不同类型联盟所面对的不同文化冲突现状，并提出了文化融通的管理策略。

(4)控制机制。控制是管理学中的基本命题。Leifer和Mills认为控制就是根据所要追求的既定目标和状态建立标准、规则，从而使得系统内的各个因素都可以按照标准工作的一个调整过程。

关于控制机制的讨论，一般要划分不同控制类型，基于不同目标来建立不同标准，探讨标准之间的共存性。如：苏中锋、谢恩和李垣将控制分为基于契约的正式控制和基于信任的社会控制，从战略联盟的动机出发，提出实现不同联盟目标所应采取的控制方式。并研究了不同的联盟控制方式对联盟绩效的影响，

联盟机制研究有以下特点：①专注于一个机制进行界定、分类和细致讨论；②在具体机制讨论中关注互动、演化规律，如控制在联盟不同阶段的特点和差异；③各机制之间关系缺乏讨论，如文化和信任在特定背景下如何相互影响。

综上，传统经典理论的不稳定性研究和机制研究为求解联盟高失败率提供了众多思路。内容丰富，角度各异。但是有一条主线贯穿始终——那就是它们基本上都是从联盟内部出发，通过刻画和分析联盟双方的互动行为来寻求解答。

三、现代研究

现代研究有别于经典研究，基本上是以2000年Das和Teng的文章为分界点。关于联盟高失败率问题，现代研究和经典研究一样从联盟内部来寻找答案，不同之处主要在于视角上的系统性和方法上的矛盾分析法。

1、系统性。Das、Teng在2000年分析了之前解释联盟不稳定性的众多研究，认为它们要么不够要么不完全，都没能全面充分地解释联盟的高失败率。随后他们提出内部张力框架，并解释说：虽然联盟的目标从外部来定义，但外部影响不应该被考虑成非稳定的，而从联盟内部视角出发建立的内部张力框架既充分综合又强调了联盟和联盟内单组织的差异，更适合解释联盟的高失败率。这里他们重点强调了分析角度的内部性和系统性。之后众多文献从系统角度展开，这里面又可以分为四类。

第一类，讨论联盟内部多机制条件下联盟的演化和绩效问题。如：Das、Teng讨论了联盟内部的信任、控制和风险多因素影响。将信任区分为善意信任和能力信任。将控制区分为行为控制、结果控制和社会控制。将风险区分为关系风险和绩效风险。相关实证研究包括：Patzelt、Shepherd分析了多因素(行为、信任、控制、竞争等)条件下对表现不佳联盟的决策过程。

第二类，讨论影响联盟演化发展的多种因素。如：Sanchcz研究了合作中的多组织因素。发现其中的交流、信任和控制直接影响合作满意，冲突直接影响关系的发展。依赖间接影响合作满意。调和和信任间接影响关系的发展。相关实证研究包括：Lunnan、Hangland通过100个契约联盟样本来研究了联盟绩效的复杂性。并发现了绩效与资源、时间、专用性投资之间的实证关系。

第三类，整合多种理论。尽可能拓展对联盟绩效等问题的有效诠释。如：Ireland、HiR和Vaidyanath整合了交易成本理论、社会网络理论和资源基础理论来寻求对联盟管理竞争优势的诠释。

第四类，区分联盟不同发展阶段，讨论各阶段特点和影响因素。如：Das,Teng提出了一个综合过程模型。包括联盟发展阶段(形成、执行和结果)、联盟条件(集体实力、伙伴间矛盾和依赖)和伙伴公司的特征。

通过梳理归纳，我们可以看出：①现代联盟研究基于传统经典研究的成果，如机制、理论等，这可以从第一类、第三类得到印证：②现代联盟研究更强调在系统视角下联盟内部复杂性互动关系的呈现，如第二类中涉及的多因素；③现代联盟研究更要求时间序列上的演化性分析，如第四类分阶段讨论或者第一类、第二类的以时间为变量之一的讨论。④对联盟高失败率的研究逐渐形成了一个个综合性框架，框架内部逻辑自洽。框架之间不断融合。未来研究发展趋势应是从整体上、系统上来寻求对联盟高失败率求解。

2、矛盾分析法。对立、矛盾、两难等命题一直是组织研究的一个重要基础。Poole和Van de Ven提出了四个策略来处理矛盾，分别是时间隔离、空间隔离、综合创新和综合平衡。企业战略联盟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寻求建立在共同目标基础上的良性互动关系。因此时间或空间的隔离策略并不妥当，主要考虑的还是综合创新或综合平衡。Das和Teng就采取了综合平衡的策略，把内部张力分为三个维度：合作——竞争、刻板——灵活、短期——长期。之后众多文献从矛盾分析方法来展开，这里面又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类，综合平衡分析，强调在矛盾两端之间取得平衡。如：Zeng和Chen讨论了多方联盟下社会两难问题，重点分析了个体理性和集体理性之间的冲突。相关的实证研究还包括：Vlaar、Van den Bosch和Vo~erda提出了一个二元辩证的分析框架来正规化联盟，包括在功能良好和功能障碍之间谋取平衡，并通过案例来进行了详细讨论，给出了实施建议。

第二类，综合创新分析。强调不是简单地在矛盾两端取得平衡，而是深入研究矛盾背后的原因和机理，从而提出解决思路。如WU、Sinkovics等分析了制造企业跨国扩张时面临的资源矛盾和文化矛盾，详细讨论了为克服矛盾而在出口渠道上管理信任、知识共享和契约关联与竞争力的对应关系。相关实证研究还包括：Katila、Rosenberger和Eisenhardt分析了联盟中资源需求和资源侵占之间的矛盾，通过调研发现资源需求、保护机制、可选择的伙伴和联盟选择之间的关系，

通过梳理归纳，我们可以看出：①联盟本身介于等级组织和市场之间。其自身形式所包含的竞合关系是联盟内诸多矛盾的根源，如上面所提到的信任——警惕、扩张——收缩等；②现代矛盾研究借鉴了经典研究的有益成果，包括理论和机制，如Wu等人强调了资源和文化等。③现有联盟内问题分析，不只是局限在一两个矛盾，而是三个矛盾甚至更多，是多重矛盾的叠加。同样具有系统性的特征，如将激励非对称分为风险先行、信息先行和纯自利先行三种类型等。④联盟的矛盾分析方法包括综合平衡分析和综合创新分析两类，综合平衡分析强调执两取中。综合创新分析强调超越两极、细分阶段、详细讨论相关机制，如Vlaar等人在功能良好和功能障碍之间谋取平衡，Katila探讨资源需求、保护机制、可选择的伙伴和联盟选择之间的关系等。

四、分析和展望

1、现代研究建立在经典研究有益成果的基础上，并对经典研究内容进行了系统性扩展。如将多个经典研究理论、机制、方法等有机地整合在一个分析框架下，从而加强了对现实问题的解释力。

2、现代研究强调内部视角，这一点与经典研究一脉相承。它提示了我们：联盟高失败率问题要多从联盟内部找原因，不要随意归咎于环境因素。正如Das和Tong所说，外部因素相对于内部因素呈现出更强的稳定性。

3、现代研究强调系统视角，合理借鉴经典研究成果，通过揭示联盟中存在的多种矛盾，重点分析系统框架下多个矛盾维度之间的相关性。需重点说明的是，前人的理论和实证研究成果成为各维度引入的重要基础和维度之间相关性分析的关键依据。

由此，展望未来联盟高失败率求解的研究方向。我们认为主要有以下几个：

(1)在联盟内多矛盾的基础上，通过揭示矛盾的存在形式和特点。引入竞争博弈、合作博弈、演化博弈、案例研究等分析方法。加深对联盟双方在资源、信任、认知等多方面内部互动规律的认识和理解，特别是多重矛盾下的机制设计问题，包括综合平衡和综合创新。

(2)结合产业经济学，深入分析联盟双方处于产业链、社会网络不同位置时的互动规律。已有较成熟的研究包括供应链、结构洞等。结合已有研究成果，在产业链、社会网络层面上对战略联盟进行分析和实证也是未来方向之一，

(3)在系统的视角下，将联盟内部多要素按照属性分类，采用多层分析方法讨论其相互关系并实证，如信任层面和资源层面的关系等。联盟系统内部各要素及其之间的关系。与联盟系统结构和功能密切相关。深入探讨联盟内多要素性质至关重要。

(4)借鉴系统科学、复杂性科学等横断学科、跨学科研究成果，加强对战略联盟系统本质特征和演进规律的理解，如可以引入对称破缺理论等。现有战略联盟研究多基于经济学的基础。讨论其背后的经济机理。通过实证发现其背后的因果关系和线形关系，而引入系统科学、复杂性科学等思想，可以加强对联盟非因果、非线形等关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