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霞
关键词:她乡女性乌托邦小说人文关怀
摘要:女性乌托邦小说既饱含历史理性,又表现出人文关怀,她们所倡导的环保、平等和民主是建构和谐社会的保障,为当代社会提供了有益的借鉴。本文以夏洛特·帕金斯·吉尔曼的小说《她乡》为例.探讨了女性乌托邦小说中体现出来的人文关怀。
乌托邦是由英国著名的人文主义者托马斯·莫尔在16世纪早期所创制的一个术语。就其词源来说,它源自两个希腊词:其一是Euopia,意指“好的地方”,另一个是Outopia,意指“没有的地方”,合在一起大致指“乌有之乡”。乌托邦作为一种理想的升华,它是对现实的超越,也是对现实不完满的超度。乌托邦是内在于人的生存结构中的追求理想、完满、自由境界的精神冲动,它远远不只是作为想象力的产物或愿望的满足,它还是对现代社会困境的批判性彩排,同时还是关于解决这些困境的最佳途径的指示性描述。乌托邦文学最早出现在柏拉图的《蒂迈欧篇》中,并在其《理想国》中得到了详尽阐述。普卢塔克的《莱喀古斯传》中关于斯巴达的理想化描写也属于这一类乌托邦著作。但是总体来说,早期的乌托邦文学大多很零散,规模也有限,近乎断简残编,只是到了莫尔这里,才创造性地把乌托邦文学作为一种叙事文体来运用,他奠定了现代乌托邦小说的范式,对于西方乌托邦文学发展史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而女性乌托邦小说,顾名思义,即以小说为载体,反映女性主义思想,展现乌托邦精神,关注女性和人类未来的小说。乌托邦精神正是女性主义写作的灵魂。美国学者玛琳·巴在《妇女与乌托邦》中就曾明确指出:“重构人类文化是乌托邦主义和女性主义写作的共同目标。”因为真正的两性平等在历史上从未存在和实现过,女性主义者便在理论上和作品中建构一个没有性别压迫的理想社会模型。女性乌托邦小说是女性主义思想与乌托邦精神结合的最佳载体,是检测女乌托邦设想的实验室,为女性主义者的理论探索提供了文学手段。
一、女性乌托邦小说的发展
女性乌托邦小说的渊源可以追溯到18世纪。早期的经典之作当属英国作家萨拉·鲁滨孙·司各特于1762年出版的《千年圣殿》。小说描绘了一个由寡居的妇人们组成的理想之国,她们把一个面积广大的乡村居住区治理成一个秩序井然、趋仁乐善的女性社会,首开女性乌托邦小说之先河。到了19世纪,由于女权运动的蓬勃发展。英美女作家积极投入女性乌托邦小说的创作,玛丽·布莱德里·莱恩的小说《米佐拉:一个预言》中女人们甚至从未听说过男人的存在,在她们眼里,母亲是生活中的唯一,不依靠男人的人类繁衍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对于人种的进化也是有益的。1890-1920年是女性乌托邦小说创作的繁荣期。夏洛特·帕金斯·吉尔曼的《她乡》是这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1960年以后,女性乌托邦小说再度兴盛。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有玛吉·皮尔西的《在时间边缘上的女人》,莫尼克·维迪格的《女游击队员们》、坡丽姆·亚历山大的《公元2150年》。这些作品基本上都是科幻小说。科幻小说与乌托邦文学可以说是同根同源,两者的发展脉络始终交织互叠,而且都表现出强烈的幻想色彩。乌托邦文学需要借助科幻因素驰骋想象,拉开文学与现实生活的距离。但是在20世纪后期,历尽沧桑的女性主义思想家目睹了人类生存境况的不断恶化,开始对女性和人类的未来做出了冷静理智的思考。1980年以后的作品呈现出与早期女性乌托邦完全不同的创作思想:传统女性乌托邦小说弥漫着对理想社会这种热情讴歌的乐观,而这一时期的女性乌托邦小说却对未来世界表现出深深的忧虑。实际上,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已出现了这种与理想分离乃至对立的乌托邦作品,例如娥秀拉·勒瑰恩的《无依》。《无依》中的乌托邦星球虽然取消了性别,但却被自杀、背叛和刺杀的阴影所笼罩。类似的描写也见于《女男人》和《新夏娃的激情》等作品中。此类“反乌托邦”小说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发展迅速,大有取代传统乌托邦小说之势。较为出色的女性主义“反乌托邦”小说有:多丽丝·莱辛的《第三、四、五区域间的联姻》、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使女的故事》、勒瑰恩的《永远回家》。她们用梦魇般的笔调预测了激进女性主义者过分追求女权和女性联盟所导致的恶果,读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上述分析表明,女性乌托邦小说家借助想象在小说中营造着女性和人类的精神家园,一个有着完全不同的、自成一体的逻辑和规则的世界。她们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来完成女性向男性话语霸权的挑战。其目的或为寄托理想,或为讽喻现实。经典女性乌托邦小说中理想的两性秩序与现实形成对立,对现实具有批判意义。女性主义反乌托邦小说中的忧患意识具有警世作用,让女性不断反思。两者的目标是共同的:为全人类、男人与女人创造一个美好和谐的世界。
二、女性乌托邦小说的精神使命
长期以来,人们对乌托邦的态度充满了矛盾:一方面,乌托邦代表了人类对美满自由的期待;另一方面,它又喻示了追求“乌有之乡”的徒劳。由于这种矛盾心理,人们对乌托邦文学的研究一直保持着谨慎的距离。问题是,人们没有认识到,乌托邦的真正意义并不在于它对理想社会的具体规划和实际可行性上,而在于它内在的乌托邦精神。
乌托邦精神就是立足于现实又超越现实,不断追求理想的开拓精神。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恩斯特·布洛赫认为,乌托邦是一种来自远方(或未来或另一神秘国度)的暗示,是为当下社会悬设的一个道德价值尺度,使人们对现实社会进行反思和审视(贺来,1997)。它将三维时空拉入一个开放性的对话之中:以“将在”反观“现在”,又经“现在”而追问“既在”(姚建斌,2003)。它时时刻刻昭示着现实的不足,激励着人们对理想进行生生不息的追求。在人类的发展史中,乌托邦总是担负着关怀人类终极命运的历史使命。
乌托邦精神正是女性主义写作的灵魂,女性主义乌托邦小说是女性主义思想与乌托邦精神结合的最佳载体,是检测女性主义乌托邦设想的实验室,为女性主义者的理论探索提供了文学手段。弗朗西斯·巴特库斯基在其《女性主义乌托邦》一书中写道:“女性主义乌托邦小说促使人们审视当前现状,并超越二元对立思想的约束。”女性主义乌托邦小说对男权文化中的二元对立思想的批判和超越主要体现在两个纬度上:(1)在人与人关系的层面上,消除等级与特权,代之以平等、尊重和互爱;(2)在人与自然、人与世界关系的层面上,消解人类中心主义以及征服/被征服,占有,被占有的二元对立,把对人的关怀与对生态的关怀融为一体。
三、《她乡》中体现的人文关怀
《她乡》是美国女性乌托邦主义文学史上一个划时代的里程碑。夏洛蒂·帕金斯·吉尔曼的《她乡》最初于1915年连载于吉尔曼的杂志《先驱》,1979年正式出版,从1890年到1920年是美国女性主义乌托邦小说创作的繁荣期,《她乡》是这一时期最具代表性的作
品。在小国寡民的《她乡》,女人间没有国家、种族、阶级和职业的差异,全然平等。为了群体的利益,女人们共同努力,彼此合作无间。三名男性科学家偶然发现了她乡这样一个女儿国的存在,于是带着枪支弹药和男权社会既有的思维定势闯入了这个陌生的国度。原以为轻易便能征服这片土地,然后尽享风流,没想到一去便被擒获,几次欲逃脱都归于失败,反成为受教育和改造的对象,三名男子惊异地发现这里的女子全然没有男权社会所期望的诸如柔弱、顺从、害羞等女性气质,而是个个身手矫健、沉着冷静和才情横溢。而且她们有着一套独特的女性文化,这使三名外来男子深刻认识到美国社会的种种缺陷。因而,故事借由三名男性科学家代表社会既成的偏见,通过他们的遭遇,来检讨传统社会以男性为主的价值观,同时提出女人为“人”的信念,并全面讨论人类社会存在的各种议题,举凡社会结构、经济、教育、宗教、生育甚至环保,都有前卫进步的看法,深刻体现了作者对人类生存和自然生态的关怀。
《她乡》是一个纯粹的女性王国,女性的生育彻底脱离男性,作品本身对男权社会进行了有力嘲讽和批判。在这里,母职成为一门“神圣的艺术”,但并不是每个有子宫的女人都能成为生理上的母亲,是个人和社会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如果有的女性不适任做母亲,就被劝服不要生育。因为孩子属于国家和社会,关系着国家今后的文明、进步和发展,抚养、爱护和教育孩子是社会大众的共同责任,所以只有最富天赋最有才慧的女人才能直接承担教养孩子的任务。不能或不想生育的女人,可以通过照顾她人的孩子,来满足自己想要表达母爱的需求;而且每个孩子都在期待和祝福中降生,并接受国家社会提供的最妥善的教育和照顾。可见,教养之责实非由母亲个人承担,而是由整个国家和社会为了整个民族的未来共同承担。在吉尔曼的《她乡》中,女人们视国家的权力为一种“集体的公共经验”,使一些人无法凌驾于另一些人之上,个人利益永远跟集体利益相连。她们还致力于民主建设,公民可以直接参与集体决议的过程。决议的结果力求满足社会所有成员的不同需求,旨在提高个人和全民素质。
在《她乡》里,女人们视自身为自然的一部分,是自然的朋友,人与自然不是二元对立的,而是相互依存的。她们认为自然界中的一切生命形式都应平等、互相关爱、互相照顾。她们认为科技是中性的,是一把双刃剑,人们尊敬自然中的万物,但并不任其发展,而是借助科技为手段让自然成为更洁净更有效的居住场所,从而更有利于保护生态系统的正常运行。
女性主义乌托邦小说中的思想虽不十分成熟。但它对人类关怀和生态关怀的强调为当代社会提供了有益的借鉴,作品中所倡导的环保、平等、民主是建构和谐社会的保障。《她乡》作为女性乌托邦的讽刺寓言,作者对创造两性的乌托邦、人与自然的乌托邦是乐观的。虽然由于历史的局限性,女性主义乌托邦小说中的思想尚不十分成熟,但对人类和生态的关怀,特别是作品中倡导的环保、平等、民主是当今世界各国构建和谐社会,走可持续发展道路的保障。
(责任编辑:吕晓东)
参考文献:
[1]姚建斌.乌托邦小说:作为研究存在的艺术[J].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科版).2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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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美]夏洛蒂·帕金斯·吉尔曼.她乡[M].琳淑琴译.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