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意识在西方哲学中的作用

2009-11-17 09:04万智杰
中国校外教育(下旬) 2009年14期
关键词:西方哲学宗教

万智杰

【摘 要】基督教作为一种特定的宗教形式,一个历史范畴,贯穿了西方哲学发展的始终,且与西方文化相共生。作为一种普遍文化心理,它所形成的哲学思想和“正义”观念于无形中支配着西方传统的道德规范、政治制度和行为模式,并对西方哲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关键词】基督教意识 西方哲学 宗教

一个对西方文化缺乏深入了解的人,往往会对西方精神的奇特怪异感到迷惑不解,无法用一般日常生活的情理去破译西方文化一连串的历史之谜。例如,古希腊神话中那些道德败坏、刚愎自用的神们究竟有什么值得人顶礼膜拜的?早期基督徒如此懦弱无能、任人宰割,还宣扬“不以暴力抗恶”,为什么却能在一个比一个暴虐的罗马统治者面前节节胜利?中世纪教皇手下无一兵一卒,为何能聚敛如此巨大的财富并迫使强大的世俗君主俯首称臣……凡此种种,都会使我们惊奇地发现,所谓西方文化和西方精神,是不能单纯用现实的功利、既存的事实和自然的心性来解释的。那是一种神旨的感召,是一种千百年来形成的、超越世俗道德政治和世俗功利而追求某种“可能世界”的普遍文化心理,这种文化心理所形成的哲学思想和“正义”观念于无形中支配着西方传统的道德规范、政治制度和行为模式,并对西方哲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一、基督教意识:西方中世纪哲学的主流

2至16世纪西方哲学的主流是基督教哲学。法国中世纪哲学史家吉尔松指出:“只有启示与理性之间的内在关系,才能赋予基督教哲学一词积极的意义。”中世纪哲学与基督教信仰的关系表现在,信仰赋予哲学新的内容。正如许多中世纪哲学家公开宣称的那样,若无信仰,他们不可能有效地运用理性,产生不出关于世界和人生的洞见。信仰对他们来说不是外在的指导原则或被迫服从的教条,而是运作在理性思维过程中的精神动力、目标和操作原则。另外,信仰赋予哲学的不是消极内容,而是积极的促进因素。若无信仰,中世纪哲学不可能完成对古希腊哲学的改造,超越不出亚里士多德主义。吉尔松从各方面说明,中世纪哲学的成果,如存在论、因果观、天命观、人生观、灵魂观、自由观、道德观、自然观、历史观等,都不是对古代哲学的简单重复,而是把信仰和希腊哲学结合在一起产生的新的成果。正是基于基督教信仰与中世纪哲学的内在联系及其积极意义这两点主要理由,我们可以断定基督教哲学就是西方中世纪哲学的主流。

“意识形态”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不受欢迎的字眼,但它却真实地概括了中世纪西方哲学的事实。仅举几个事实说明中世纪哲学是基督教会的意识形态。第一,中世纪哲学崇尚权威,以权威的意见为判断是非的标准。然而,中世纪的权威是公教会树立起来的正统。从《圣经》的版本、翻译,到对《圣经》的解释,都要经过教会的认可,才能成为正统的教义和学说。教徒的思想和行为只有经过教会的评估,被正式册封为圣徒、教父或有特殊名称的博士之后,才能成为权威人士,他们的言论才能成为被引为证据的权威意见。公教会树立的权威和规范的正统为中世纪哲学提供了标准。第二,公教会再树立权威的同时推行谴责异端的制度。上至教皇、主教会议,下至主教、教区会议都有权宣判某一思想观点为异端邪说,有权对作者实行各种处分,烧毁其著作,阻止它的传播。与谴责的行政手段险配合的是一套细致的思想控制,包括由教会指定的审查委员会的批判,作者本人检查反省、撤销原来观点,教会人士内部通报批评等。教会的谴责和思想控制在很多情况下决定了中世纪哲学的发展方向。第三,中世纪哲学是教会教育的一个方面。教会在中世纪垄断了教育,即使后来的大学也没有真正割断与教会的思想联系。哲学的教育和研究的主要任务是宣传和解释教义和教会政策、法规,哲学与基督教神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中世纪流行的哲学观大致有三种:一是奥古斯丁提出的哲学与基督教一体化的概念:基督教就是真正的哲学;二是达米安提出的神学概念:哲学是神学的婢女;三是托马斯提出的综合性概念:哲学和神学分属两个独立的学科,阐明同一真理。无论哪一种哲学观都没有脱离“基督教哲学”的范畴。

二、基督教意识:西方哲学文化发展的基本线索

汤因比曾经指出:“文明的历史是多元的、反复的,但是宗教的历史似乎是一元的、连续前的。”“宗教是人性的本质技能之一。当人们感到宗教饥渴的时候,他们因此而陷入的精神苦境会激发他们从最无希望的矿砂中提炼出些少的宗教慰籍”,这种说法虽然有失偏颇但也可以看到西方文化、哲学发展的过程中,宗教意识的潜在影响。

宗教意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采取了不同的宗教形式(如希腊多神论、基督教和17世纪后的科学崇拜、国家主义和乌托邦等。)正如在任何一种具体的宗教形式中都同时存在着体现宗教意识和体现非宗教意识的因素一样,在西方哲学中也始终存在着超越的因素和非超越的因素。罗素认为哲学是某种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东西,它包含着两种相互对立的成分“一种是传统的宗教与伦理观念,另一种是可以称之为‘科学的那种研究……至于这两种因素在哲学家的体系中所占的比例如何,则各个哲学家大不相同。”由于这种区别,罗素认为西方古代的哲学和文化中存在两种相反的倾向,“一种是热情的、宗教的、神秘的、出世的,另一种是欢愉的、经验的、理性的,并且是对获得多种多样的知识感兴趣的”。我们可以概括地把前者叫做浪漫主义,后者叫做理性主义。显然在浪漫主义中含有浓郁的宗教意识,而在理性主义中则具有更多的现实成份。整个西方哲学史都始终贯穿着理性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斗争。

基督教和哲学的高潮往往是交替出现的,基督教的瑰丽之花往往盛开在哲学的墓地上,而基督教的衰颓之时往往也正是西方哲学的勃兴之时。基督教与西方哲学的关系犹如卵与成虫,双方都在痛苦中不断超越对方。然而支配着他们的都是同一种生命,同一种本质。在哲学中如同在宗教中一样,也存在着理想因素与现实因素的斗争,存在着彼岸与此岸、形而上学与经验的对立。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哲学也是一种宗教,而西方哲学与传播影响上千年的基督教之间更是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汤因比说道:“人没有宗教和哲学是无法生存的,宗教和哲学这两个观念形态,它们之间并没有明确的区别”。但传统的宗教形式濒于崩溃时,它的空缺就由哲学填补上了。近代哲学之接替基督教就是个很好的证明。而在西方哲学的演进过程中,它内部包含的两种因素的发展又导致了两种截然相反的趋势:理性主义因素导致了世俗文化的兴旺,导致了科学、法、财产关系和国家制度的建立和健全,浪漫主义因素则导致了新宗教的产生,如帕拉图哲学孕育了基督教的基本精神。前一种趋势的实现往往是直接的,后一种趋势的实现是间接的,它只有通过对前一种趋势的否定才能成为现实。海涅在谈到禁欲主义的基督教穷奢极欲的罗马帝国的否定时,曾用了一个俏皮的比喻:“吃了一顿特里马尔奇翁的盛宴之后,是需要一次基督教的饥饿疗法的。”这种精神对物质的惩罚往往伴随着严酷的禁欲主义和崇高的德行理想,具有浓厚的悲剧色彩。基督教意识本身就是悲剧意识,正是这种宗教的悲剧意识不断的超越着人类的各种已有的现实状态,超越着沉溺在功利和法权关系之中的肤浅的乐观主义,推动西方文明不停地追求那美丽而不可及的彼岸理想。这浓厚的悲剧意识就是西方基督教文化中地“原罪”意识,是永恒的神喻,是高高悬挂在人们头上的“命运”。

汤因比在论叙宗教和文明的关系时说:“如果宗教战车的运动方向永恒不变,那么文明盛衰周期反复的运动就不仅仅是对立的,而且是从属的。在促进宗教的战车以生—死—生的‘悲苦的轮子在地面上回转而向着天国上升中,它也许可以适合它的目的并且找出它的意义。”既然我们把西方文化理解为一种基督教文化,那么我们只能利用宗教意识则把钥匙来打开西方文明的米洛斯迷宫。西方哲学作为宗教意识的一种特殊形态在西方文化发展过程中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在旧的宗教形式濒于灭绝而新的基督教形式尚未产生之时,哲学自然而然的发挥了承前启后的历史使命。如在奥林匹斯山诸神与凯撒和上帝之间,希腊哲学成为不可缺少的中介环节。希腊哲学在本原问题上从多到一,从具体到抽象的发展过程,已经把从城邦向帝国、从诸神向一神的转化在观念形态中超前地揭示出来。在希腊哲学中,既包含着世俗帝国的理论基础,也包含着否定世俗大帝国的真正的宗教—基督教一神论的萌芽。

三、基督教意识:西方哲学与文化的基本精神

黑格尔认为,历史就是精神的历史,克罗奇则明确地限定到:“我们的历史就是我们精神的历史”。这种精神不像黑格尔德“绝对精神”那样是纯逻辑的一般精神,而是与“我们”这个具体的主体不可分割的精神。西方哲学文化历史进程中的基本精神就是基督教的超越浪漫意识。

许多民族都有自己成熟的宗教形态,但是没有一个民族的宗教能够像基督教那样构成一种独立的文化体系,凌驾于整个社会生活之上达一千年之久。基督教在中世纪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即使在宗教改革和文艺复兴之后,基督教说体现的那种深沉的宗教意识仍然牢牢地支配着西方近代人的思想观念。西方现代哲学的反形而上学倾向是在19世纪下半叶出现的。19世纪末期,工业革命带来的负效应开始逐渐销蚀人的灵魂,而20世纪初的世界大战使人类本性中的一切卑劣残暴的成分暴露无遗,从而使西方社会的传统价值体系陷入严重的危机。尼采的“上帝死了”的断言,表述了两个世纪之交的西方人由于信仰的青黄不接所普遍感受到的心理恐慌。信仰大厦的坍塌,使非决定论的思想甚嚣尘上,每个人都感到一种透心彻骨的孤立无援,另一方面又强撑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潇洒模样,企图拽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到半空中。其结果是无以排遣的焦虑、烦恼和困窘。这些事实说明,当一个时代的哲学家们普遍地把脊背转向形而上学、转向上帝或某种终极的世界本原,而一味沉溺于个人道德修养时,恰恰也是一种文化出现了深刻危机或者走到山穷水尽之时。

基督教意识的产生及其在中世纪、现代西方哲学和社会生活中的主导作用,绝非偶然形成的。基督教与罗马多神论一样,仅仅是一种特定的宗教形式,是一个历史范畴,但是它却贯穿了西方哲学发展的始终,且与西方文化相共生。在西方哲学史的某些时期,基督教意识从表面上来看曾经销隐过,然而这种否定往往是短暂的,它使宗教意识得以浓缩和凝聚,并在以后的历史阶段为哲学思想的发展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参考文献:

[1]赵林.神旨的感召——西方文化的传统与演进.武汉大学出版社.

[2]赵敦华.基督教哲学1500年.人民出版社,19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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