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黑格尔的身体美学观

宋雄华

摘要：黑格尔身体美学观的判断标准是，能显现出理念和精神自由的身体，就是美的身体，愈是充分地体现了精神自由的身体，就愈美。因此，身体的美，也是“理念的感性显现”。这种充满精神自由的身体美，具体显现为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身体，充满生命活力而又动态自由的身体，优美可爱的身体。黑格尔视精神性为身体美的根本特征的身体美学观，对我们今天的身体美学更多地关注肉体情欲的倾向，具有重要的启示和省思意义。

关键词：身体美学；精神性；合目的性；生命活力；优美

中图分类号：1383-0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5/j.issn.1671-6477.2009.02.022

黑格尔美学历来是美学研究中的经典课题，但国内外的黑格尔研究很少关注他的身体美学思想。事实上，黑格尔的身体美学是其美学体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黑格尔美学的核心思想为“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因此，黑格尔特别强调美要体现理念和人的精神自由。在黑格尔看来，由于艺术相对于其他形态的美，更充分地显现了人的精神自由和心灵创造，所以美学就是“艺术哲学”。在这种美学观念的指导下，黑格尔认为自然美是自在自为的美，没有显现出理念和人的精神自由，应该排除在美学研究的范围之外，这样，作为自然美的一部分的身体美也被他排除在美学研究的大门之外了。但是，细读黑格尔的《美学》，我们发现，黑格尔在论述应该把自然美排除在美学研究的范围之外的理由时，却又很深刻地论述了自然美包括身体美的特点，其中不乏睿智的思想和独到的洞见。另外，黑格尔对古希腊雕刻推崇备至，所以从他对古希腊雕刻的身体美的特点的分析及其优点的赞赏，我们也可以总结出他的身体美学思想。

在黑格尔看来，一个对象，如果它的物质性因素愈多，它就愈远离美；如果它的精神性因素愈多，它就愈接近美。在这种观念的影响下，黑格尔认为，在艺术美中，形成了建筑→雕刻→绘画→音乐→诗这样一个物质性因素不断递减、精神性因素不断递增而美的层级不断上升的系列；在自然美中，形成了矿物→植物→动物→人体这样一个物质性因素不断递减、精神性因素不断递增而美的层级也不断上升的系列。但是，人类的身体具有两重性：一方面，它和动物的身体一样，是自然的产物，具有自然属性；另一方面，它又是人类的精神思想的载体，具有精神属性。也就是说，人类的身体与动物的身体既有相同的一面，又超越了动物性，达到了能显现精神活动的高度。这样，人的身体美既能反映出“自然的人化”的实践过程，又是“人化了的自然”即实践的结果，是脱离了动物性能的精神载体。这就通过与动物相比较，指出了人体超越于动物身体的两个特征：人体的外表特征不同于动物，因为人体上的毛发较少较稀，面部等精神器官是外露的，身体的血管、关节和肌肉也较少被毛发所覆盖，能直接显示出丰富的精神性；人体的灵活性和自由度远远大于动物，因为它是受精神思想控制的，能够自由地设计和创造出种种高难度的动作，能够自由地表现出种种丰富复杂的神态和表情。总之，人的身体不仅承载精神，能直接显现精神的元素，如人类有丰富复杂的舞蹈动作和眼神语、手势语等肢体语言，而且能较充分地表达精神活动。所以，黑格尔认为，人的形象是生命演进中的最高级和最后形态，生命在它的演进中必然要达到人的形象。而且，人体是心灵特有的感性表现，它没有纯然感性的事物的一切欠缺以及现象的偶然性与有限性，最适宜于体现心灵的自由活动。因此，人体美是自然美的最高级形态，应该受到高度重视。

黑格尔认为，人的身体之所以美，就是因为它超越了肉体性而显现了精神性，所以，他一方面贬低人的肉体性，一方面还强调要用精神性来规范、节制肉体性。原始民族的生殖崇拜以及当时人们的享乐主义，都导致了以肉欲为美的观念。黑格尔针对这种观念，在贬低肉体性的同时，特别高扬人体的精神性。他说：“人的躯体不是一种单纯的自然存在，而是在形状和构造上既表示它是精神的感性的自然存在，又表现出一种更高的内在生活。”人体的精神要素主要通过面孔、全身的姿势和运动，以及手足与两腿的站相所流露出的举止动静表现出来，身体的其余部分只能显出纯然感性的美，而不能表现精神。所以，理想的艺术应该把动物生活需要方面的细节抛弃掉，单把形状的精神意义突出出来，这就需要服装把不能表现精神的各器官的多余部分遮盖起来。因为，“人有成为精神的较高使命，具有意识，就应该把只是动物性的东西看作一种不合适的东西，力求使它们屈从较高的内在生活。”身体的感性的肉体美并不是身体美的最后目的，人呈现出精神性的美才是身体美的最高追求。

因此，黑格尔身体美学的判断标准是，充分地显现了人的精神性特征的身体，就是美的身体，愈是充分地体现了精神自由的身体，就愈美。因此，身体的美，也是“理念的感性显现”，身体美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能充分地显现人的精神性。那么，身体的精神性特征是通过什么样的身体形式显现出来的呢?黑格尔从以下三个方面做出了回答。

第一，以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身体为美。黑格尔认为，美的身体，首先要具有合目的性与合规律性。合目的性对两性身体的要求是，最充分地显现出两性的身体特征：男性身体的合目的性，就是要最充分地显现出男性的身体特征；女性身体的合目的性，就是要最充分地显现出女性的身体特征。男女两性身体在生理形态上有很大差异，人们所欣赏的正是这种差异，对异性来说，差异为美，合目的性为美。身体美欣赏，在很大程度上表现为异性间的相互吸引与欣赏。

男人的身体以阳刚之美取胜，给人以强烈的力量感和运动感。那浓眉大眼、方口棱颚、凸起的喉结、粗大的脖项，洋溢着勃勃的朝气；那宽厚的胸膛、健壮的手臂、隆起的肌肉，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抵抗力、张力和应力。男人的身体魁梧高大，呈倒三角形，上宽下窄，不稳平衡，适宜于动。男人的身体之美并不限于表面的强悍，那种处变不惊、不屈服于命运、面对痛苦有信心、有毅力、有智能、能忍耐的气质，也是一种特有的美。男人身体的这些特点之所以被视为美，是因为它们符合男性劳动、战争、格斗、搏击等目的性。而女人的身体以阴柔之美见长，给人以优雅的柔软感、弹性感和宁静感。那浑圆的肩膀、饱满的乳房、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臀部，构成神奇的起伏完美的曲线；那飞瀑的长发、闪动的睫毛、莹白的肌肤、嫩红的樱唇，弥漫着微妙的色彩飘忽的馨香。女人的身体玲珑俊秀，呈正三角形，上窄下宽，稳定平衡，适宜于静。当然，女人也并非总是与柔弱相伴，女人的力量往往表现在韧性与耐性上，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姑娘，往往在纺纱、编织、插秧、收割等持久性的劳动或运动中把男子甩在后面。女人身体的这些特点之所以被视为美，也正是因为它们符合女性怀孕、生殖、哺乳、母性等目的性。

合规律性对人的身体的要求是，美的身体，应当符合形式美的规律如整齐一律、平衡对称、多样

化统一等。黑格尔认为人的身体之所以美，还在于它符合整齐一律和平衡对称等形式美规律。他说：“人的身体组织有一部分就至少是整齐一律和平衡对称的。我们有两只眼睛，两个胳膊，两条腿，同样的坐骨，肩膀骨等等。”另外，人体各部分的比例关系，历来是构成人体之美的重要方面，也是古今艺术家们不断思索的课题，古希腊艺术家波留克莱妥斯斟定了身长与头长为7:1的“法式”，他的代表作《持矛者》就是这一法则的体现。到文艺复兴时期，达·芬奇在解剖学的基础上，对人体各部位的比例作了更加细致的探讨，随之，不少美学家进而从人体中归纳出黄金分割的比例关系。例如，肚脐正处在身高的黄金点上，若以肚脐为界，则上身的黄金点在咽喉，下身的黄金点在膝盖。美的女性形体，两个乳头之间的距离应与肩宽成黄金比，双乳至背部的厚度又与头部的厚度成黄金比，面部的黄金点是眼睛等。一个美的女人的身体，两个乳房之间的距离，与乳房到肚脐的距离，以及肚脐到两腿分开处的距离，都是相等的。但是，人的身体不但要具有整齐一律、平衡对称、比例匀称等形式美，还要具有生气灌注、独立自足的精神之美，这些形式美之所以美，还因为它们都被人的精神统一于一个个独立的有机生命体中。因此，人的身体还具有多样化统一的和谐之美。

人的身体中蕴藏着所有生命形态中最丰富生动的形体、线条及形式美法则，但身体又不只是形式，健康发达的身体中还包含着健康而旺盛的生命活力、丰富而细腻的生命情感以及迷人而有个性的精神风采。

第二，以富有生命活力和动态自由的身体为美。黑格尔认为．身体的精神性，还显现在最富有生命活力和动态自由的身体上。因为，最富有生命活力和动态自由的身体，就是能最大程度地显现出精神的自由度的身体，也就是最美的身体。黑格尔对身体美的欣赏，建立在与动物的身体相比较的基础上，突出强调人的身体的生命活力。黑格尔指出，自然美由低到高依次体现为矿物、植物、动物、人体等几个阶段，自然美的顶峰是动物的生命，但是动物的生命尽管已经表现出生气灌注，却还是很有局限的，只有人的身体是最美的生命形式。因为，与动物的身体相比，人的身体的精神性没有被毛发遮盖住，而直接显示出蓬勃的生命活力。他说：“人体到处显示人是一种受到生气灌注的能感觉的整体。他的皮肤不像植物那样被一层无生命的外壳遮盖住，血脉流行在全部皮肤表面都可以看出，跳动的有生命的心好像无处不在，显现为人所特有的生气活跃，生命的扩张。就连皮肤也到处显得是敏感的，现出温柔细腻的肉与血脉的色泽。”

黑格尔发现，古希腊雕塑大量表现了最富有生命活力和青春气息的青年与少女的身体美。在古希腊雕塑里“神的形象表现着最高的美的理想。神的优美体态……都是以人的存在和生活的最高力量描绘出来的，没有一幅描绘死亡的画像，——温顺的保护神的死亡的丑恶面容，在他们那里乃是幻梦的同胞兄弟。”不仅如此，黑格尔还在广泛考察希腊雕塑后指出，“一般来说，希腊人在塑造理想的神像时宁愿用较年轻的形象，就连塑造天帝宙斯和海神内普透思，也很少用白发老人的像。”例如，最美的神的雕像多是健美的青年人体，男性青年美的最高标准特别体现在阿波罗身上，在他的雕像中，成年的力量与优美的青春期的温柔形式结合在一起，他的青春灿烂、健美，力量犹如晴天之朝霞，所以阿波罗被认为是最美的神灵。另外，在希腊的女神雕像里，少女的形象占绝对优势，很少女神以妻子的身份出现，这也显示出对生命活力和青春之美的追求。例如，雅典娜显出一位未婚少女的严峻贞洁风度，她身上丝毫没有沾染上一般女子的温柔恩爱之类的弱点；她的眼睛不像天后的那样张得那么大，弧形也不那么突出，而是略垂视，仿佛在沉思；她的头也不像天后那样昂然高举，尽管戴着头盔。狄安娜在形象上也是一个未婚少女，但是比较俊美动人，比较清瘦。

同时，黑格尔认为，人的身体的生命活力及其所包含的丰富的精神和情感，都要通过灵活的动态的身体之美表现出来。因此，凡是表现出敏捷灵活的、动态自由的身体，就是美的。因为，身体的灵活性和自由度是人的精神解放在肉体上的外在表达，体现了肉体的进化和精神的进步。动物的身体尽管也很灵活，但它们受到种的限制，“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不像人的身体不受任何种的制约，“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怎样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去”，可以通过学习和训练来模仿一切动物的动作，并能精心设计和自由创造出种种丰富复杂的集众美于一身的动态美，所以人虽然在某些方面不如某些动物，但能在整体上超过任何动物。因此，黑格尔特别欣赏动态的敏捷的身体美。

黑格尔指出，有生命的艺术主要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酒神崇拜，一种是美的人形雕像，美的人形雕像是把人自身“受过教养、受过陶冶的形象的完全自由的运动”凝注于雕像中，使之具有“顺畅的展开和流动的力量”，成为“既美丽又坚强有力”、“富于灵魂的活生生的作品”，人们通过对人形的“伟大力量和光荣的赞扬”，“把他当作整个民族的本质之最高的肉体的表现”。这种动态的自由的身体美，在古希腊人身上和古希腊雕塑中显现得最为充分和完美。希腊雕刻经常表现人的形象美，例如，“在运动竞赛中所显出的高度发达的气力和灵活敏捷。所以格斗士和掷铁饼者之类人物成为主要的题材”。希腊人对动态美的欣赏，不仅体现在对大量动态人体的表现上，还体现在对活泼敏捷的动物的表现上。“在造型艺术中获得地位的主要是马，因为马很美而且活泼雄壮。马一般很接近人的勇猛敏捷之类英雄品质和英雄品质的美。”希腊人还用行为的机敏来表现人的灵性和精神性，与希腊雕刻相反，埃及雕刻缺乏秀美和生动，很少见出筋肉和骨骼，完全见不出神经和血脉，“这种形象不仅在整体上缺乏自由和生动，而且特别在头部缺乏精神的表现，因为动物性的东西占上风，不容许精神独立地显现出来。”这就通过与埃及雕塑的比较，突出了希腊雕塑通过生动性、动态美、自由灵活的肉体显现了精神的自由解放的特点。

此外，黑格尔还批评了两种不好的服饰，他认为东方人过分宽松的服饰掩盖了人体的自然变化之美，而近代的服饰是最没有艺术性的，因为，“这种服装只是一种遮盖物，完全没有自己的独特形式，另一方面它在大体上虽然按照身体各部分的有机构造来剪裁的，却把身体的感性美，生动的圆形和波浪似的曲线都遮盖住”。也就是说，黑格尔认为理想的服饰应该体现人动态的曲线的身体之美。

第三，以优美可爱的女性化的身体为美。

黑格尔认为，优美、可爱、光滑、细腻的女性人体很美。这是因为，首先，优美的女性身体不仅更远离动物的身体特性和人体的自然属性，更能显现人类身体在文明发展过程中的进化程度和精神高度，车尔尼雪夫斯基对黑格尔的这种美学观本来是持批评态度的，他指出，上流社会美女的标准

是“纤细的手足”，并视“大手大脚”为“不是她长得不好就是她并非出自名门望族的标志”，但这个例子却正好从反面印证了黑格尔的美学观点；其次，优美的女性身体因能孕育和创造新的生命，更能显现生命的自由创造之美；再次，优美的女性身体的面部表情温和宁静，更能显现生命的无限和精神的深度，正因此，古希腊雕塑推崇“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之美，朱光潜等许多美学家认为“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另外，优美的女性身体，能充分凸显人的身体的形式美，如丰富多姿的人体曲线，光滑而亮泽的皮肤等。这些特点，都导致优美的女性身体比男性身体更充分地显现了人的文明性、创造性、心灵性、自由性等精神性因素。因此，优美可爱的女性身体，比男性身体更美。

黑格尔指出，与男性人体相比，希腊雕塑以女性人体居多，形成了一种优美可爱的审美风尚。典雅优美的造型是希腊雕塑的重要特色，特别是在古典期后期的公元前四世纪，温雅优美升华为这个时代的主要特色，人体雕塑的面部表情空蒙如梦，常常是一往情深，体态摇曳多姿，衣饰自然合体。例如，爱神阿佛洛狄忒是体现纯美的女神，被创造得格外秀美，富于肉感和女性的魅力。著名的普拉克西特列斯的名为《克多尼斯的阿佛洛狄忒》的雕像，就非常优美典雅。古希腊修辞学家琉善曾这样描绘它：“她微启朱唇，泛起优美的微笑”，“双眸柔美含情，闪烁着晶莹而欢快的秋波”。她的爱的思慕心情表现得极美，温克尔曼把她比作一朵玫瑰对着朝阳放蕊吐艳。黑格尔认为，她还表现了由精神加以节制和提高的感性美及其胜利的“秀雅，温柔和爱的魅力”。

黑格尔还指出，古希腊雕刻中女性的形象比较柔和，脉络和筋肉虽然也可以看得出来，却不那么突出，各种形状之间的转变比较委婉轻微，但表情上的差异从静穆严肃、刚强严峻到温柔秀媚，仍有多种多样的毫厘之差的变化。男性的形象同样有丰富多彩的形式，在表情上不仅可以见出发达的膂力，还可见出英勇。但是无论男女形象都要见出一种爽朗喜悦的神情，往往同时流露一丝静默的愁容，一种涕泪中的微笑，其中既不只是涕泪，也不只是微笑。同时，在希腊雕刻里，男子性格和女子性格的界限不很明显。“男子的形状有时也接近女子的形状，例如阿喀琉斯初次出现在赖柯麦德的少女们中间的形象就是如此。在这里阿喀琉斯没有展示出在特洛伊战场上所显示的威武的英雄气概，而是穿着女衣，长得俊俏，几乎使人识不出他的性别”。另外，像酒神和阿波罗那样比较年轻的神们的形象往往被塑造得很细腻，显出女性的柔和，乃至具有女子身体结构的个别特征。还有一些赫库勒斯的形象被塑造得极像年轻姑娘，以至人们有时把他误认为他所爱的女郎——伊俄勒。

希腊雕塑对这种对优美风格的追求，甚至达到一种非常极端的程度。有一种理想的青春美是从阉割过的人们身上汲取过来的，在巴克斯的雕像中，它和刚勇的青春美相结合。这种形象见于巴克斯从少年到成年的各种雕像，在其最优秀的雕像中，他的娇嫩和圆形的四肢，肥胖和宽厚的大腿，具有女性特征。他的形体柔和，有曲线美，像充满着温和的气流；在双膝上几乎没有刻出关节和软骨。这表现的是最美的少年与阉人的常见特征，是非常女性化的而不是一般男性的特征。这个时期的雕刻之所以能达到空前绝后的境界，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从女性的柔美中获得了灵感，如普拉克西特列斯的雕塑作品《杀蜥蜴者阿波罗》“刻得颇为女性化，使人会误以为这坐刻像也是亚历山大时代希腊之雕刻中极为流行的阴阳人”。

希腊人追求优美的风格有非常深厚而悠久的传统，与他们崇尚优雅而轻松的生活情趣也有非常密切的关系。古希腊的伯利克里曾经指出：“我们没有忘记使疲劳的精神获得休息，我们的生活方式是优雅的。……我们是爱美的人”。这种在艺术作品中的优雅特别与人体有关，古代人体的姿势和举止使人觉得他是这样一个人：他赢得人们的尊敬，对他可以信赖，他似乎是在一群智慧人士的面前行动。“我们想看到的，不是节日穿戴的盛装，而是像我们喜爱的美女一样，刚从床榻上起来，穿着柔和的披衫。”

综上可见，黑格尔的身体美学观不但特别强调了身体美的核心因素——精神性，而且通过大量的艺术实例总结出了身体美的一系列具体规律，认为这种充满精神自由的身体美，显现为合目的性和合规律性的身体，充满生命活力而又动态自由的身体，优美可爱的女性化的身体，这就非常深刻地抓住了身体美的根本特征。黑格尔的身体美学观是西方古典美学的审美观念的集中体现，他的身体美观对我们今天的身体美学更多地关注肉体情欲的倾向，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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