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种学研究方法的认识论基础

2009-09-11 08:25赵蒙成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 2009年4期
关键词:认识论

赵蒙成

摘要:在社会科学的研究中,人种学的研究方法具有明显的认识论优势。这里所说的认识论是指对人类实际认识过程的描述与分析。人种学研究收集数据的主要手段是参与式观察乖非结构性访谈,遵循的是归纳逻辑,坚持研究者对所研究的现象不推测、不干涉的原则,保证了研究现象的原初状态;同时,人种学研究强调研究者的在场和参与,这种田野研究也保证了研究结果更符合生活世界的真相。

关键词:人种学;认识论;田野研究;参与式观察

中图分类号:G40-0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6124{2009}04-0010-05

人种学的研究方法在我国社会科学——包括教育学——的研究中应用越来越广泛,但仍有一些深层次的问题需要探讨,其中之一就是支撑人种学研究方法的认识论基础。为什么说人种学研究方法是合理的?什么样的认识论理由为其提供辩护?换言之,究竟是什么样的认识论观点使我们相信这种研究方法的结果是有效的?探讨人种学研究的认识论基础,不仅能够深化对这种研究方法的认识,而且能够促使我们在操作上更规范地使用这一方法。

一、认识论:传统范式与现代范式

传统上,认识论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学科,“认识论是关于认识及其发展规律的理论,它所研究的是:认识的来源、认识的能力、认识的形式和过程以及认识的真理性等问题。其中心在阐明思维与存在、主体与客体、认识与实践的关系。”…简言之,认识论要回答的问题是:人类是怎样认识世界或事物的?对于认识论诸问题,哲学上的不同流派有各自不同的回答。例如,唯心主义认识论认为,客观世界不过是主观感觉或主观精神的产物,坚持从思想和感觉到物的认识路线。与此相反,唯物主义者肯定物质世界是在人的意识之外独立存在的,人的认识是对物质世界的反映,坚持从物到感觉和思想的认识路线。其中的辩证唯物主义认为,认识是客观世界及其规律在人头脑中的反映。人们的认识是在实践活动中产生并发展的,认识是否正确地反映了客观事物,要接受实践的检验。人类的认识包括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两个阶段。人们首先反映的是事物表面的、片面的现象,属于感性认识阶段。感性认识是不完全的认识。要完全地反映事物,还必须在实践基础上对大量的感性材料作全面的分析与综合,经过缜密、深刻的思考,从而把握事物的本质、特征以及与其他事物的联系。该阶段即为理性认识阶段。认识的真正任务是把握事物的本质与规律,并以此指导实践。因此,感性认识必须上升到理性认识,才能达到对事物的完整认识。

不论对认识论的诸问题做出何种回答,从属于哲学的认识论都是一门保守的学科,它关注的问题是:人类的认识过程应当是怎样的?或者说,人类的认识活动不应当是怎样的?它要为人类认识活动的正当性设立一套标准,依据这些标准来判定什么样的认识活动是合法的、合理的。订立标准的根据是从哲学上的第一原则出发的推理,而不是实证性的、经验性的证据。换言之,传统的哲学认识论不关心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实际上是如何认识周围事物的。

当代的认识论已经发生了深刻的转变,它放弃了为人类的认识活动设立普遍性标准的努力,转而探求人类的认识过程实际上是怎样的。今天的学者把这种认识论称为科学社会学,是认识论的经验性分支。它不去裁判、鉴别什么样的活动是科学的认识,而是告诉人们宣称做科学研究的人们在做些什么,“科学认识”这一字眼包含着怎样的利益和权利争斗,赢得使用“科学”这一王冠权利的人怎样才能获得成功,等等。与后现代主义相吻合,科学社会学解构了哲学认识论的普适性,把认识论注意的焦点从普适的标准转移到对人类认识活动的实实在在的描述和分析。这是一种实践认识论,它关注的是人们所做的事情以及做事的方式怎样影响了他们主张的可靠性。本文所指的认识论正是这样的认识论。就是说,本文要讨论的不是人种学的研究方法能够从传统的哲学认识论中获得什么样的支持,而是这些问题:人种学的研究者究竟在做些什么?他们是怎样做的?他们这样做所得到的结果为什么是可信的?进一步的问题是:在社会科学的研究中,研究者必须考虑社会行动者——即研究对象——的观点吗?如果必须,研究者又该怎样做?每天的社会生活中发生的行为都包含某种意义,研究者如何处理这些意义?当研究者进行描述时,他们能够做到多深入、应该多深入?

二、人种学研究方法的内涵与手段

人种学被认为是人类学的分支学科,主要对个体文化进行描述。把人种学的方法引入教育研究,就构成了一种研究教育活动的重要方法,其宗旨在于“为特定情境中的教育系统、教育过程以及教育现象提供完整和科学的描述”。人种学研究在本质上是现象学的。现象学认为,现实是由行动主体所经历的意义构成的。因此,研究者不能想当然地以自己的观念或想法来推测某种现象对于研究对象的意义。如果观察某一行为,研究者不仅应注意这一行为的发生,而且应尽力理解这一行为对行动者意味着什么。所以,现象学强调从研究对象的角度来理解现象的意义。由此可见,人种学的研究并不仅仅是对现象的描述,不是为了“描述”而描述,而是理解、捕捉现象所蕴涵的意义。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探究现象背后的意义,既不需要描述,也根本无法进行描述。描述的过程也就是寻找意义的过程。可以说,人种学的研究方法就是描述所研究的现象、彰显其意义的一种研究方法。

为了达到描述现象、阐释其意义的目标,人种学研究方法采用的主要手段是参与式观察、非结构性访谈,对所得数据的解释也是非预设性的,即不以已有的理论来剪裁事实,而是力争从得到的材料中分析、概括出新理论,并对原有的理论进行补充和修正。在人种学的研究中,观察是常用的手段。人种学研究中的观察与其他研究方法中的观察是有区别的,它是参与式观察,强调在现场进行,强调情境的自然性,要求尽可能避免干扰被观察现象的正常状态。观察通常也没有事先拟订的观察计划,是无结构的。观察还是一个连续的过程,持续的周期一般较长,是连贯的、宽广的、整体的。观察的目的既要如实记录观察到的现象,更重要的是,要获得被观察对象的观念,体验他们的思想、感情和行为。换言之,人种学研究中的观察决不仅仅是对观察对象的客观记录,而是与观察对象的心灵相遇、交融并体察研究现象的意义的过程。访谈也是人种学研究获取资料的重要手段。访谈一般不预先拟订访谈提纲,是一种自然的、比较随意的交流。研究应把掌握丰富信息的人确定为重点对象,当然,对其他人的访谈也是必要的。此外,研究者还可以利用调查、录像、查阅档案等手段获取资料。所收集的资料往往是相当庞大的,研究者应运用编码等手段初步分析所得材料的内在特性,解释材料,形成假设。解释往往是不太严谨的,不以概念、原理或规律等形式出现。它是说明在研究对象的心目中现象的意义,而不是检验材料是否与已

有理论相一致,更不是研究者对材料做出的自己的价值判断。与实验研究不同,人种学的研究开始时只有要研究的现象与问题,而没有任何假设,假设是在收集和分析资料的过程中,在访谈、观察和体验研究对象的时候逐步形成的,而且常常变化。最后,研究者还必须总结、表述结论。人种学的研究一般采用描述的表达方式,但这样的描述是思考、研究的产品,不是单纯的客观描写。

三、人种学研究的归纳逻辑

人种学研究者宣称,能否抓住研究对象的思想是衡量社会科学研究质量的关键标准,而参与式观察和非结构性访谈正是达到这一目标的最佳手段。人种学者认为,定量研究的基本逻辑是预先给定研究对象的变量,并赋予变量之间以某种关系,其目标是确定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精确关系。在社会科学的研究中,定量研究者常常去寻求两组兴趣、活动和背景都不同的人群之间的数量差异。例如,一个定量研究者认为,父母的社会经济地位会影响孩子的学业成绩。为了验证这一假设,他会把父母的社会经济地位作为自变量,把学业成绩作为因变量,依据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差别对学生进行分组,并考察不同组学生的成绩是否存在显著差异,从而认定父母的社会经济地位与学生的学业成绩之间是否相关。定量研究者宣称他们得到的结果是精确的、可验证的,然而,从理解和刻画研究对象的思想观念的角度看,定量研究至少存在以下不足:

第一,定量研究者根据自己对研究现象的经验和理解来提出假设,构架变量及其关系,假设与变量在研究开始时就预设妥当,是全部研究展开的前提与基础。这样的假设与变量不是通过观察研究对象在自然的情境中的所作所为抽象出的,而是从外部强加的逻辑结构,有可能符合也有可能曲解了研究对象的真实想法;研究的现象中可能存在这样的假设与变量关系,但也可能根本不存在。定量研究者以自己的观念或已存在的理论观点来推测研究对象的内心思想,其出发点是研究者自己而不是研究对象。这一研究路径冒了很大风险,对于定量研究能否真正捕捉和说明研究对象的行为与思想,是必须存疑的。

第二,研究对象的活动具有整体性,而从外部赋予的逻辑结构把研究对象的活动视为一个个的变量及其关系,割裂了活动的整体性,遵循的是简单性科学的方法论。系统科学早已指出,整体不是构成要素的机械相加,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定量研究虽然使研究变得简便,但可能无法把握研究现象的全貌。

第三,所研究的现象是复杂的、动态的,研究对象的内心思想也常常是易变或隐晦的。他们往往不是给予事件或事物连贯一致的意义,有时还不能确信事物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对事物或人们行为的解释有时是含糊的、矛盾的。定量研究以预定的、明确且固定不变的逻辑结构来处理变动不居的复杂现象,即使逻辑结构中包括了相当多的变量,相对于流变的、曲折的现象而言也显得过于简单,难以有力地理解和说明研究对象丰富的内心世界。

第四,定量研究收集数据的手段存在局限。定量研究者一般采用实验、结构性问卷或访谈的方法来收集数据。在预设的假设与变量的制约下,他们只询问、采集研究假设所需要的数据,对其他的信息视而不见。被研究者在预先规定的轨道上回答问题,而不是自主、自然地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实际上,定量研究者很忌讳所谓的“无关”变量对研究假设的干扰,为此他们刻意抽取出若干要研究的变量,而给其他的要素贴上“无关”变量的标签。它们是无用的,必须加以限制。另外,定量研究也把获取研究数据的活动与研究对象的活动情境隔离开了,不可避免地会遗漏、丢失许多有用的信息,获得的数据是不完全的。

定量研究通常被认为比质性研究更准确。然而,由于存在以上的不足,在探索研究对象的内心世界方面,人种学研究反而更严格、精确、完整——虽然定量研究者否认这一点。尽管人种学研究者也有自己的观念、感情或信仰,也要或明或暗地描述和阐释研究对象,不可能完全消除这些对研究活动的影响,但是,人种学的研究强调尽可能客观地、“消极被动”地去进行研究,尽量保持研究现象的原汁原味,以避免扭曲研究对象的行为和观念。人种学研究者认为,通过与所研究的人们的自然的、自由的、随意的交谈,正式或非正式的访谈,倾听他们的想法,参与并观察他们的日常活动,请他们填写问卷来表达想法,研究者能够发现他们的内心思想,而且这样得到的信息比定量研究的结果更准确。进一步地说,人种学研究主张应慎重地概括或解释研究对象的思想,因为这意味着代替了他们自己的话语。仅仅赞赏、尊重和允许研究对象表达想法是不够的。即使是概括和阐释研究对象的思想,也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他们自己的述说,因而是不足取的。研究者应该允许研究对象自己来表达他们的想法。同时,要发现研究对象的想法,研究者距离事件和意义发生的场所越近,他们所得到的信息就越符合事实的真相。

人种学研究收集数据的手段体现了这种方法所信奉的基本准则:研究者不要编造他们能够发现的东西。具体而言,这条准则包含了两条原则:一是不要干涉。人种学研究强调研究者要进入现场,进行田野研究。研究者应与所研究的人们较长时间地待在一起,融入他们的活动,体察他们的内心世界,懂得并能够使用他们的日常语言,取得他们的信任。与研究对象建立良好的关系是有效的人种学研究的重要前提。但是,在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必须时刻把自己放在“客体”的位置上,清醒地牢记自己是一个研究者,而不是现场活动的主人。研究者可以参与研究对象的活动,但不能用自己的影响去改变研究对象的思想和行为,不要试图去干涉研究对象的活动。研究者更不能把自己凌驾于研究对象之上,相反,应该把自己放在从属地位上。在概括和描述研究发现时,应随着对研究对象的活动及其意义的认识逐步推进而不断地改变和完善自己的研究结论与观点。二是不要推测。社会科学研究者很容易犯的一个错误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强加给研究对象,以自己的理解为出发点来推测研究对象的思想,解释他们的行为。然而,研究者不是他们要研究的人,没有生活在研究对象的生活环境中。研究者以为合理的想法,对于研究对象不一定合理。推测有可能是错误的,不可避免地具有认识论上的危险。另外,如前所述,研究对象所理解的事件的意义有时是含糊或矛盾的,而推测往往以一种不存在分歧的方式遮蔽了研究对象内心世界的模糊、冲突、不确定性,把他们丰富的内心世界简单化了,这样得到的结果就是变异了的研究对象的思想。所以,人种学研究坚持研究者不要干涉行动者。如果他们想了解研究对象的行为及其动机的话,所做的应该仅仅是归纳研究对象的真实想法。与从外部赋予研究现象一个逻辑结构的定量研究相比,人种学的研究的确能够更准确地把握和描述研究对象的行为和观念。

四、田野研究的认识论优势

观察和谈话应该在哪里进行?应该怎样进行?人种学研究提倡田野研究,要求观察与谈话应该在事

件所发生的真实情境中进行,在观念、意义赖以存在的日常“生活世界”中进行。田野研究就是在事件发生的现场进行研究。换言之,“田野”就是日常生活中事件发生的场所或情境。“生活世界”是德国哲学家胡塞尔提出的概念,其最基本的含义是指我们各人或各个社会团体生活于其中的现实而又具体的环境。它具有四个方面的特征:“其一,生活世界是一个非课题性的世界,即是一个不言自明的现实世界;其二,它是一个奠基性的世界;其三,它是一个主观、相对的世界;其四,生活世界是一个直观的世界,即是一个日常的、伸手可及的、非抽象的世界。”[3]通俗地说,生活世界是一个人们每天都在其中行动的真实世界,是一个我们想理解的事情在其中真实发生的平凡世界。人类的社会生活是群体性的,必须拥有共享的观念、文化,否则,相互之间的协商和共同行为就会瓦解。人们平时不太留意自己的日常行动和共享观念,但是,这些就是生活世界,是“第一性”的,是使社会生活成为可能的元存在。生活世界不是人们通过思维而制造出来的,相反,它是思维的基础。研究者为了分析所研究的现象、采集数据而思考生活世界,其结果就是建构了一个简单、清晰、确定的世界。这是另一个版本的“世界”,姑且称之为“观念世界”或“课题世界”。它是被建构的,是第二性的,以生活世界为蓝本。观念世界与生活世界越相似,表明研究质量越高。

人种学研究认为,社会科学的研究者如果不进人事件发生和意义生成的现场,就难以体察、捕捉研究对象的内心思想。田野研究的优点至少包括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现场研究能够确保研究者发现行为背后的真实动机。研究者常常应用已有的理论框架来解释所研究的人们的行为及其目的、动机,然而,在许多情境中,支配人们行为的原因是平凡的,没有被包容进理论之中。美国的贝克教授(Howard S.Beck-er,1992)曾讲过这样一个案例:一名社会学专业的哲学博士生(Ph.D)在研究堪萨斯市的邮政工人喜欢在该市的哪些区域送信。研究开始前,他请他的同学来预测邮政工人可能的回答。由于他们都是未来的社会学家,他们的猜测都围绕着社会阶层:邮政工人将喜欢中产阶级居住的区域,因为这里比较安全;他们将喜欢到蓝领工人居住的地方送信,因为这些地方居民的信件较少,等等。然而,该研究者在与邮政工人的实地交谈后发现,他同学的猜测都错了。邮政工人喜欢的是地势比较平坦的区域,因为堪萨斯市小山很多,他们不乐意爬上爬下地从一条街道到另一条街道。这是唯一的、真实而又平常的解释,没有被包括在社会学理论之中。由此可见,只有现场研究才能保证研究者的观察、描述和解释符合生活世界的真相。

第二,现场研究能够保证获得足够的、完整的信息。田野是不竭的信息源,研究者在现场看到的不是需要赋予其联系的要素或者变量,而是所研究的人们正在做的事情,是他们之间清楚明白的相互联系。定量研究者事先知道他们要收集以及可能收集到的数据,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外的信息。他们不需要也不可能收集与预定的假设或变量无关的数据。然而,对于人种学研究者来说,信息是不断变化、越来越充实的。只要在现场,他们就会面对庞杂的信息,不论他们是否有意去追寻这些信息。他们不会刻意忽略某些信息,相反,在研究初期,有经验的人种学研究者会把在现场看到或听到的事情都记录在田野日志中,甚至那些他们知道可能无用的东西。然后。随着对数据的编码与分析的进行,研究者能够逐渐确定哪些数据需要重点收集,哪些信息是相关的,哪些信息不需要再关注了。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也不断修改自己所抽象出的变量、观点和结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当研究进行到某一阶段后研究者会故意排斥新的信息。只要观察到了新的、有价值的信息,研究者仍然把它纳入已形成的概念框架中,甚至会因之而改变概念框架。所以,在人种学的研究过程中,研究者始终对那些没有预料到但与研究的课题有关系的事情保持警觉。数据是流变的,越来越丰盈的,概念框架也是不断变化和完善的,这保证了研究的深度和广度,从而使描述更精确,阐释更接近于生活世界。

第三,现场研究能够尽量避免研究者获得虚假信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的行为与后果是一体的。但在定量研究中,研究对象的行为与结果是分离的,他们可以做实验的被试,或填写调查问卷,但这仅仅是为研究而做的,没有结果,或者说他们不必考虑结果,不必为所提供的信息负责。在某些情境中,这有可能导致研究对象提供虚假的信息。例如,如果研究者问一名学生在考试时是否会作弊,为了维护自尊、展现良好形象,同时不必担心撒谎可能带来的惩罚,学生很可能回答不会作弊。然而,在实际的考试中,如果条件许可,这名学生就会作弊。他在回答研究者的调查问题时提供了虚假信息。除非在现场观察到了该名学生作弊,否则,研究者就会被他的虚假回答蒙蔽。另外,研究对象并不总是认为研究者的观点或行为是合理的。如果他们不相信研究者能够理解他们的行动和思想,不信任研究者,或者认为研究对他们无益甚至有害——事实上,大部分研究的确仅仅是研究者的工作,研究对象的参与往往不是心甘情愿的,他们就会虚假作答,掩饰真实意图,直至操纵研究结果。这无疑会严重影响定量研究的信度。由于在现场并参与了研究对象的活动,人种学研究者在判断所获信息的质量方面就处于有利位置。当然,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也有思想与行为不一致的时候,但利用身处真实现场的优势,人种学研究者仍然有可能从种种迹象中判别信息的真伪,捕捉所研究的人们的真实想法,从而保证描述与解释不会偏离生活世界太远。总之,现场研究得到虚假信息的几率大大低于定量研究。

当然,现场研究并非没有任何限制。从理论上讲,任何研究都不可能原样复制研究对象的思想与行为,研究者的在场无疑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研究对象的想法与活动。然而,人种学的现场观察不需要较多的假设与推测,它是在“观看”生活世界而不是在“制造”世界。如果研究者不是在现场亲身观察,那么,他们就有可能信马由缰地建构“事实”,很少有研究者能够在解释研究对象的行为和思想时保持慎重和节制。人种学研究无法做到完全的“充分”描述,但比较充分的描述总比粗略的描述更值得选择,更比随意的描述与阐释有效。因此,人种学的研究方法具备充分的认识论理由,说它是社会科学研究的首选方法并不过分。

参考文献:

[1]章士荣,卢婉清,认识论辞典[M],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84

[2]威廉·维尔斯曼,教育研究方法导论(袁振国译)[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97

[3]倪梁康现象学及其效应——胡塞尔与当代德国哲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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