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汉中
当年。吴宝康先生提出要建立“国际档案学”,我曾经为之感到兴奋。档案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应该有些共同的规律可探寻,建立基本的管理原则或原理还是有一定基础的;但20年过去了,我却越来越感到茫然。甚至感到所谓“国际档案学”就如“让世界充满爱”一样是遥遥无期的美妙幻想。这让我认识到还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来得更为实际,特别是对于档案学这样一门年轻的学科。
档案学是一门社会学科。大凡社会学科,在国际上取得如“牛顿定理”一样普遍认同的基本理论是不容易的。同样是号称建设社会主义,中国、古巴、越南、朝鲜,以及新近由共产党掌权的尼泊尔,却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对于民主、人权这些普世价值,西方和东方、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却有着不同的解释。互相依照自己的理解指责对方不民主、不讲人权。更何况档案是一种国家的重要信息资源,他关系到国家主权、国家利益,不可避免地受到来自于政府和意识形态方面的影响和控制。对档案的控制与管理被认为是政府的职责之一:指导档案管理的法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国家政治制度和历史。这必然导致档案管理的制度与方法千差万别,这也是档案学没有像图书馆学那样建立世界广泛认可的理论基础的一个重要原因。
我们所说“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并非是要固步自封、画地为牢,而是要从本国的档案工作实际出发,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再寻求国外的先进理念和原则技术;而不是不顾国内档案工作实际,盲目引进国外的管理技术和方法,来使之与国际接轨,“文件中心”便是一个失败的先例。档案学是一门应用学科,理论对于实践的意义和理论与实践的关系在档案学术研究中将进一步得到重视和体现。档案学这一门年轻的学科,更应该从档案工作的实际出发,其正确走向和真正出路在于真正解决我国档案工作的实际问题,正确解释档案的诸多现象,勇于接受档案实践的挑战;而不是为理论而理论,为先进而先进,为接轨而盲从。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代表的是一种求实的精神,这对于档案学尤其重要。各国的档案实践各有不同,在其实践基础上产生的理论原则并非都具有普遍价值。即使目前大家相对认可的来源原则、全宗理论、鉴定理论、开放原则,在具体实施上,各国的差异也是十分巨大的。这说明,“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并非“中华民谣”。
其实,中国这个山头是档案管理实践的富矿。我国有着几千年的档案管理历史,曾建立了世界上最丰富的档案馆藏,在此基础上,撰写了世界上仅见的二十四史和丰富的文化典籍,如果没有先进的档案管理理念和良好的档案管理技术方法是不可想象的,我们却没有去大力开发和研究。且不说司马迁2000年前就提出的“天下遗文古事靡不毕集于太史公”这一档案工作的终极目标,即使当下最时尚的“大文件观”也并不新鲜,我国古代学者刘勰和近代学者许同莘就有过深入的研究,大可不必陷于“西方语境”不能自拔。
档案学,还是“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