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歌的艺术成就

朱保华

[摘要]李白的诗歌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他笔下的形象往往是个性化的，带有强烈的主观感情色彩。其诗歌的意象往往是超越现实的，驰骋想象于广阔的空间，穿插以历史、神话、梦境、幻境和大自然的景物，捕捉许多表面上看来互相没有逻辑联系的意象，运用独特的匠心，构成一幅幅惊心动魄的图画，表现跌宕起伏的感情。李白的诗歌具有丰富奇特的想象力，夸张是最胆大的，又是最易为人接受的。李白诗歌。借助突然而起，突然而收的跳跃多变的结构，表达起伏变化的思想感情。诗里还有着众多的清新美丽的优美意象，使诗歌具有了更长久的生命力。

[关键词]李白诗歌；艺术成就；个性；感情；夸张；结构；意象

李白诗歌最大的特色是浪漫主义，他继承和发展了我国浪漫主义诗歌的传统，创造了典型的浪漫主义的诗风，把我国古典诗歌的积极浪漫主义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他的积极浪漫主义可以具体作如下分析：

一、李白诗歌具有鲜明的个性

李白身上有一种狂傲不羁的性格和飘逸洒脱的气质。它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处处突出自我，自命不凡，喜为大言。他在《赠从兄襄阳少府皓》中说：“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语游侠时，虽自昼杀人亦不以为非。他是一个有狂热感情的人，喜欢狂饮纵歌，追求精神的陶醉，“狂”是他人生的象征。

与一般盛唐文人一样，李白功名心很强。但唐代进士科举每年录取的人数一般是二三十人，少的时候只有十余人，甚至一两人。当时有诗云：“太宗皇帝真有策，赚的英雄到白头。”李白从心里不愿走科举入仕的道路，他想“编干诸侯”、“历抵卿相”，寄希望于风云际会，一鸣惊人；要么如豪侠之士平交王侯，建立功名后再归隐江湖。在思想上，他一方面接受了儒家“兼济天下”的思想，想要“济苍生”、“安社稷”；另一方面又接受了道家思想，特别是庄子那种遗世独立的思想，追求绝对精神自由，他还受游侠思想的影响，“轻尧舜”，“笑孔丘”，要长揖万乘。三家思想本不相容，但李白却把这三者结合为“功成身退”的人生理想，这是支配了他一生的主导思想。

他在《将进酒》中如是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诗人用乐观好强的口吻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有用”而“必”，这是何等的自信!诗如其人，这句深蕴在骨子里的自信，绝非装腔作势者可得其万一的。杜甫无法摆脱“臣妾气态间”的屈辱地位，曾发出无奈：“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而李白却决绝地向统治者投过去一瞥蔑视的余光：“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那“戏万乘如僚友，视同列如草芥”的凛然风骨，曾经折服了无数士人。他狂放不受约束的纯真的个性风采，对后来诗人，尤其是苏轼、辛弃疾、陆游等大家的影响，都是非常之大的。

李白诗歌为我们塑造了抒情主人公的巨大艺术形象，这个艺术形象具有狂放不羁和嫉恶如仇的鲜明个性。对自己才能的高度自负，对政治和生活理想的热烈追求，对国家和人民的深切同情，对黑暗腐朽现实的不满和痛恨，这些都构成了李白诗歌个性鲜明和浪漫主义特色的重要内容。

二、李白诗歌具有非常强烈的思想感情

他很少用叙事的手法去具体描述生活，而是着重表现对生活的感受及其对理想的追求。这种热烈奔放的感情如江河奔涌，一泻千里，形成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和先声夺人的力量，抒发了他的豪迈气概和激昂情怀。李白作诗常以奔放的气势贯穿，讲究纵横驰骋，一气呵成。如《上李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以大鹏自喻，可已非庄子式的逍遥以自适的大鹏，而是要引起震动惊怪的大鹏，足见其气势不凡。在这不凡的浩大气势里，体现出傲视独立的气概和人格力量。

正是诗人洒脱不羁的气质，高蹈傲岸的人格，更是易于触动而又爆发强烈的感情。他往往是爆发式的火山喷发，一旦兴之所至，就毫无节制的奔涌而出，“随物而赋形”。如《行路难三首(其二)》的开头就陡起壁立，让久久郁积在内心的痛苦，一下子喷发出来：“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这种一开始就把浓烈的情怀抒写出来的写法，是别个诗人所摹写不出来的。后来孟郊在《赠崔纯亮》中写道：“出门如有碍，谁谓天地宽。”可能就是受了此诗的影响，但气度比李白差远了。

特别是《将进酒》的开端，诗人高声吟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如挟天风海雨扑面而来，语带夸张，想落天外。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这一长句既有比意：以河水一去不返喻人生易逝；又有反衬作用：以黄河的伟大永恒衬托生命的渺小脆弱。这个开端可谓悲感已极，却不堕纤弱，可说是巨人式的感伤，具有惊心动魄的艺术力量。此诗句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其气势与力量震古烁今。这诚然与夸张手法不无关系，但豪迈诗情的根源却在于它那充实深厚的内心感情，那潜于酒话下的如波涛汹涌的郁怒情绪。

三、李白诗歌具有丰富的想象和奇特的夸张艺术

李白的诗歌，具有丰富的想象，奇特的夸张，并借助非现实的神话和奇丽惊人的幻想来描绘五彩缤纷的现实世界和幻想世界，抒发美好的理想愿望和强烈的感情。

《梦游天姥吟留别》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品。诗篇先从虚无缥缈的海外仙山写起，接着展现出一幅又一幅瑰丽变幻的奇景：天姥明灭，明月映湖，绿水荡漾，举身飞渡，让人为之精神振奋。至于身登青云之上，观海日，闻天鸡，依奇石，赏仙花，更让人艳羡不已。到入洞天福地，赴群仙盛会之时：日月交辉，金宫银阙：猛虎鼓瑟，彩鸾驾车：霓衣风马，仙人如麻。我们便只有瞠目结舌了：只有浪漫主义的天才想象凝聚在一起，才能描绘出如此辉煌灿烂、气象万千、美轮美奂的神仙世界!

诗人的想象，常有异乎寻常的衔接，常随情思的流动而变化万千。一个意象与紧接着的另一个想象之间，跳跃极大。这些意象的衔接组合，离奇惝恍，纵横变幻，极尽才思敏捷之所能。既可以说是狂放精神随意生发的语言精华，也可以说是感情意识流动的具体体现。如“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常在，汉水亦应西北流”(《江山吟》)；“西岳峥嵘何壮哉，黄河如丝天际来。黄河万里触山动，盘涡毂转秦地雷。……巨灵咆哮擘两山，洪波喷箭射东海。……”《西岳云台歌送丹丘子》等等。其鬼神难测之机变，让人匪夷所思。

四、李白诗歌结构上跳跃多变

李白诗歌，结构上跳跃多变。借助突然而起，突然而收的跳跃多

变的结构，表达起伏变化的思想感情。

比如他的《古风(其四十六)》：一百四十年，国容何赫然。隐隐五凤楼，峨峨横三川。王侯象星月，宾客如云烟。斗鸡金宫里，蹴鞠瑶台边。举动摇白日，指挥回青天。当涂何翕忽，失路长弃捐。独有扬执戟，闭关草《太玄》。

开元、天宝年间，进入了历史上所称的“盛唐”。一方面唐王朝登上了繁荣昌盛的顶峰，另一方面也渐次呈露出由盛转衰的危机。诗人以特有的政治敏感，以他的诗笔，为我们展现了一幅繁盛中充斥着腐朽的真实历史画卷。诗的前两句纵观历史，次二句横鉴山河，犹如登高临深，有俯视一切的气概，表现出诗人吞吐千古、囊括六合的胸怀与气魄。“五侯”六句，一气贯下，刻画权势者形象，笔墨酣畅，神完气足。而正当把权势者们说到十分兴头上的时候，“当涂”二句却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来，使人有一落千丈之感。末二句只客观地摆出杨雄的故事，使全篇戛然而止，猛然而结。但冷静平实的笔墨中隐含怒目横眉之气，柔中有铿锵之音。诗虽不长，却写得腾跃有势，跌宕多姿，气势充沛，错落有致。语浅意深，明白如话。节奏变化起伏，寓含了作者强烈而复杂的思想感情。

五、李白诗歌具有美丽的意象群体

李白诗歌中颇多吞吐山河、包孕日月的壮美意象。他对体积庞大的壮观事物尤为倾心，大鹏、巨鱼、长鲸、大河、长江、沧海、雪山等，都是他喜欢吟咏的意象。李白将它们置于异常广阔的空间背景下加以描绘，构成雄奇壮伟的诗歌意象。如“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又如“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渡荆门送别》)。这些雄奇壮美的意象组合，境界阔大壮观，给人以一种崇高感。

李白最喜欢的意象莫过于月亮。读者最熟悉的当然首推“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其他如“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渡荆门送别》)：“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关山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子夜吴歌》)：“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峨眉山月歌》)；“白云映水摇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金陵城西楼月下吟》)等等，可以说举不胜举。而他的《月下独酌》更是描绘得让人赞叹：“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月的形象隔句反复出现，可见诗人对明月的偏爱之情。

李白诗里还有着众多的清新美丽的优美意象。如“人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清溪行》)：“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秋浦歌》十三)。“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别储邕之剡中》)；“白玉一杯酒，绿杨三月时”(《赠钱征君少阳》)：“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春思》)：“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访戴天山道士不遇》)；“池花春映日，窗竹夜鸣秋”(《谢公亭》)等等。这些由清溪、明月、绿竹、白玉、绿杨、燕草、秦桑、飞泉、池花等明净清爽景物构成的清新绮丽意象，极大地丰富了李白诗歌的艺术风格，使诗歌具有了更长久的生命力。

总之，作为一位多产诗人，李白的艺术成就无疑是多方面的。这些极为丰富的艺术成果是诗人留给我们乃至整个人类的一笔极其可贵的精神艺术珍品，很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