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教育变革中的抵制

王金娟

变革总会对原有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甚至文化模式带来一定的冲击，其本质是对各主体利益和整体资源进行重新分配和整合，因此，人们有抵制是正常和必然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亦是正常的。教育变革亦是如此，我国的课程改革轰轰烈烈搞了数次，虽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本质的矛盾仍然亟待解决。引领变革的专家、领导者和决策者更多的关注职位、政策和过程，而忽视了人的因素；他们对必须要完成这种变化的教师的现实生活关注得太少，对惯例性的改革中的现实问题关注太少，忽视这个盲点是极其不幸的，甚至是致命的。教师作为变革实施过程中最主要的人的因素，从教师所处的人生阶段和教师职业生涯发展阶段两个视角去理解教师抵制变革的原因、去剖析变革实施过程中的种种问题，意义重大。

一、准备与抵制

一个人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取决于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其中最主要的是一个人的性格、生活经历和职业生涯。教育变革不仅仅是一系列政策的提出，更重要的是要求教师做出一定的改变，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教学模式及价值观念等。对于变革，教师并不是更多地关注其有效性，而更多在乎变革给他们现实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影响，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尤其是强加给他们并要求教师改变他们原有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的时候，他们的抵制情绪会强烈。事实上，即使有很多老师不喜欢他们现在的学校和工作，他们也不愿因变革而急于改变，因为他们满足现状，比如稳定的工作和固定的工资以及一系列的生活保险，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战，与其去冒险，不如保持现状，而这就意味着抵制。在具体的某一个学校，变革领导者总是希望绝大多数的教师都能支持变革，非常希望抵制改革的教师只是很少一部分。如果教师抵制变革只涉及到个人，那么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对变革实施过程影响不大；如果当变革遭遇的抵制来自一个学校中大的群体或绝大多数教师的时候，不管是多大规模的学校，变革的领导者和决策者都应该透过变革实施过程中的种种虚假现象，并超越简单的批判，而应考虑教师的生活类型和职业发展。

二、教育变革实施的主力军

不言而喻，变革领导者们都希望自己学校的教师具有高素质、高技能和较强的专业发展能力、爱生奉献、献身学校、有创造性，同时要有活力、灵活性、开放等实际性的特征，此外要能较快接受新事物，积极响应教育变革，是变革的倡导者。但是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是存在一定的差距，目前关于普通中学的各方面讨论的背后，呈现给我们的是教师队伍的变动这一深刻问题：教师群体中基本都是老教师，他们已经成为一个处于人生的中年期、有经验的固定群体。刚进入教师行业的新老师大都是刚毕业或毕业一两年的新老师，这类教师人数少且大多年轻气盛，很多人因迫于就业压力来当教师，倾向于一有机会就更换工作的群体，他们没有经验，处于专业成长期，基本能胜任正常的教学工作而已。此外就是面临退休的小部分老教师，他们经验丰富，但精力不足，没有了刚参加工作时的激情，有了职业倦怠感。一个学校教师的基本代表性特征包含年龄阶段和教学能力水平，当前我国教师队伍年龄结构也明显呈现出“两头小中间大”的特征，教师年龄结构不断优化，教师队伍整体上呈年轻化态势，中青年教师已经成为中小学教师队伍的主体。2006年，35岁以下的小学、中学、高中专任教师分别占45％、57％、59.2％；45岁以下的小学、初中、高中教师71％、86.4％、90.1％。由此看出，处于中年期、职业生涯发展中期的教师占相当大的比例，他们是教育变革的主力军，是关键力量，稳定性很大。这一点可以从以下几个维度来分析：

1．经验方面：工龄至少十年左右，积累了一定的教学经验，专业能力发展与专业技能基本处于成熟阶段，能很好处理各种教学问题，具有一定职称，一般担任学校重要的教学任务。

2．数量方面：年龄一般都在30岁到45岁左右的中年教师，基本都有稳固的家庭。配偶工作和子女上学的地方确定，这类教师只要家庭稳定，一旦适应了自己目前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基本都不会再更换工作，流动性较小。

3．交际方面：熟悉学校环境，善于与领导和同事交往，形成了他们自己的教师群体文化。在整个学校教师群体中占有一定强势，有一定实力和资历与学校领导抗衡。

所有上述各方面的因素都将“处于职业发展中期的中年教师们”推上了“教师领导者”的位置。他们是否迎合教育变革，是否与变革领导合作，都将关系到变革的成败。

三、中年教师对教育变革的抑制

中年期是人生的关键时期。大多数中年期的教师们更加理性和冷静，不易受外界因素的影响而改变自己，他们的决策更加明智，有远见卓识，很好的关系网，多年的阅历和工作经验大大提高了他们的应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同时通过努力大都取得一定的成就并过着稳定的生活。比以前更加平静更加满足现状。大多数人在中年期都是很现实的，总结了以下三个原因：

1．平静的心态使他们失去激情。

中年期的教师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成功与失败，人情冷暖，痛苦与欢乐。从激情四射的青年期走到了平静的中年期，从彷徨冲动到更加沉着稳定，从一个明朗的世界走进了一个混沌的混合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寻常的经历，同时还要处理现实生活中无法预料的事情等等，这些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的个性，使他们失去了年轻人的激情，又没有了理性的力量。

2．更加关注中年期自身的变化，这些都使他们焦虑。

中年教师身体的健康指数较前都有所下降，多项指标都在健康标准以下。多年的辛苦工作和生活压力使很多教师都不同程度的患上了各种疾病，个人健康引起了中年教师的极大关注。其次。生命的必然终结性也让他们恐慌。中年期的下一个阶段便是老年期，时间珍贵，精力不足是其主要特征。死亡意味着人生命的终结，死亡是人本能的恐惧，因此，中年教师更愿意在有的时间里享受舒适的生活。

3．家庭结构变化和子女离开而引起的角色变化对教育变革的影响。

中年教师的家庭虽然相对稳定，但是变化也无时不在。年老的父母生病所带来的经济压力和精力压力；父母相继离开所带来的心理震撼；夫妻离异或配偶离开所导致的精神伤害；子女因读书或工作而突然离开所带来的孤独感等等。上述任何一种情况都是一个普通的中年教师所无法承受的，他们无法全身心的投入工作，抱着“过得去”的态度去工作，很多事情觉得力不从心了。

上述分析告诉我们：如果抵制变革的中年教师不只是少数个体，而是大部分群体的时候，这就提醒变革的领导者们，应该从这一群体

的共性去理解他们抵制的原因，其一便是他们所处的人生的特殊时期——中年期，这样才便于解决变革过程中的各种难题。

四、在变革中让教师恢复活力的方式

中年期和职业生涯中期的变化不仅大大淡化了教师们在工作中提高的热情，也进一步促进了他们的空虚感和工作效能缺乏感。感觉支持理解不够，付出和回报不对等，总之不仅使教师对变革的准备不足，而且也使他们因压力、理解不够而能力发挥受限。不论是作为公共机构的学校还是作为独立个体的教师，都应该从自身开始，有责任有意识地去解决问题。

作为处于这一特殊时期的教师应该努力从以下五点出发：

1．专攻与整体发展：具有相当丰富的教学经验和专业知识教师，在本学科充分展示自己能力的同时，可以选择继续提高自己在本专业的新能力，也可以选择钻研其他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2．确定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和贡献领域：在自己的职业岗位上，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并且能够得到他人的认可。

3．校正职业梦想：很多教师在自己职业中期的时候仍然没有实现其早期的梦想，但是又处于中年期，精力和时间又有限，便因是否要继续坚持或改变其最初的目标而矛盾。而有另一部分教师已经实现了其早期目标，没有新目标处于真空状态，所以应该有自己的职业梦想，这样便有了努力工作的动力。

4．在工作、家庭和自我发展之间寻求平衡。

5．坚持一种积极的发展趋向。

作为教育变革的决策者和学校领导，应该在理解这种抵制的基础上，采取相应的措施以激励教师促进变革。

a．增加学校资金、改善教学环境以及教师的职责和基层管理：领导者和决策者不仅要变革学校，而且要使教师具有活力。不是过多地关注变革的本身，而是关注现实的教学力量，即支持教师，理解教师，强调增强教师的信心、动机与参与的需要，真正的站在教师的立场上去思考。

b．重视教学中的问题、关注抵制改革的有经验的教师：领导应该高度关注教学，关注教师。透过教学过程中的问题，看到问题的实质，对教师的意见要高度重视并积极反馈，尤其是有经验的教师。尊重教师，理解抵制，设身处地的去解决教师现实工作和生活中的一些难题。

c．转换教学评价机制：改变以往僵化的单一的教师绩效评价手段，采取多元化，灵活的评价方式，以激活教师潜力，提高他们的工作积极性。

富兰克林说过：“如果你回避分歧和冲突，你只是享受了表面的顺利，而最终你要付出代价，因为你没有处理真正的难题。”因此关注教师，关注教师的现实生活，理解他们抵制改革的原因，是教育变革取得成败的关键所在，不仅如此。从教师人生和职业发展阶段这两个视角来研究变革中的种种难题，对变革决策者和学校的领导者尤为必要，对推进教育变革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