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而神秘的世界里熠熠生辉的联结理想

2009-06-08 04:45刘晓虹
关键词:神秘断裂

董 艳 刘晓虹

摘要:福斯特的《印度之行》映射出人类在混乱而神秘的世界里熠熠生辉的联结理想。印度的大自然因其混乱而神秘成为宇宙的缩影。小说人物对联结理想的追求反映了现实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结时陷入的困境。伊斯兰教、基督教和印度教的隔膜和英印两个种族间联结的断裂,隐喻了人类相互隔离、无法结合的无奈,同时又哲理而诗意地隐含联结可能性的存在。福斯特说“也许生命是神秘的,而不是混乱的。”惟有不断学习,互相尊重,并在平等的基础上对话,我们才有希望觅得真理、理解生命的真谛。

关键词:联结;断裂;神秘;混乱;《印度之行》

中图分类号:107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1101(2009)01—0045—06

20世纪英国小说家和文艺理论家爱·摩·福斯特(Edward Morgan Forster)曾两度访问印度。他的代表作是1924年出版的长篇小说《印度之行》。小说从大的宇宙观探究了人与大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现了在民族、种族和意识形态分裂混乱的现代世界里人们对联结理想的苦苦追寻。小说名取自美国浪漫主义诗人惠特曼在1871年发表的同名诗作,勾画了东西融合、天下一家的完美意境。

惠特曼在诗中第二节写到:

Passage to India!

Lo,soul,seest thou not Gods purpose fromthe first?

The earth to be spann'd,connected by net—work,

The races,neighbors,to marry and be givenin marriage,

The oceans to be cross'd。the distant broughtnear

The lands to be welded together.

印度之行!

看哪,灵魂,难道你没看到上帝最初的意图?

世界将被跨越,交通网络把它联结,

所有种族、邻邦将相互联姻缔结家庭,

海洋将被跨越,天涯近在咫尺,

陆地将被紧紧焊接。

一、福斯特的联结理想

作为英国文学从现实主义到现代主义过度时期的人文思想作家,福斯特擅长用纤细而富有戏剧色彩的手法描写人际关系,寻求在混乱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相互“联结”的秩序,追求人类之爱。他提出“联结”思想,认为和谐与联结是宇宙与人类的核心,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联结可以通过“善意、教养和智慧”来实现。人与自然的联结和人与人的联结是他一生追求的文学创作主题,他认为人类越来越脱离自身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只有人与人之间建立和谐的关系,这一问题才能得到解决。

二、人与自然的联结

在体现人与自然的联结时,《印度之行》凸显了混乱而神秘的大自然。隐喻现实世界的大自然无序、单调、怪异而生机勃勃。这里有高高在上的苍穹、奇妙恐怖的恒河、古老的山峦、把人间一切美好事物都烤成大杂烩的太阳、藏着敌意的泥土、像蛇却不是蛇的树枝和枯萎的树木、忧郁的田野、神秘的山洞和像肉汤一样的孟买海水。这里的山头像一簇拳头和手指一样伸出地面、石头像断崖插在大海中一样,还有鳄鱼、小黄蜂、小苍蝇、黑背豺、柑橘、仙人掌、细菌、大秃鹫、无名的绿色小鸟和多毛野兽、肮脏的松鼠、像隐身的铜匠般的棕色鸟雀……自然环境的描写很容易让读者感到建立联结的艰难和断裂的普遍存在:“一切事物好像都从根部被截断”。现实世界里,和谐与联结是局部的、暂时的、甚至是虚假的,“像萤火虫身上的闪光一样,照亮的范围很小而且时间短暂。那闪光一会消失了,一会又可能出现,然而惟独那黑暗是持久的。”

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描绘与叙事水乳交融,福斯特把人以外的客观事物都当作了故事中的一部分。马拉巴山浪漫、壮丽、单调、黑暗、恐怖,吞噬了一切意义世界,是一种难以解释的混乱和神秘。山洞里的火焰表现了人类追求和谐与联结的愿望,“火柴一划着,另一个火焰便立即在墙壁里面燃起,并且像一个被监禁的幽灵向墙壁的表面移动。两个火焰在相互靠近,而且要奋力结合在一起,然而却不能”。这两个火焰像“一对情侣”被“分隔在两个世界里”。“火光更加明亮起来,两个火焰相互接触了,亲吻了,但很快便熄灭了。”每个进入马拉巴山洞的人都想和他人建立密切的关系,但是山洞阻断了英国人和印度人、印度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上等人和下等人之间的联结,马拉巴山洞起到了用部分代替整体的提喻作用,隐喻整个现实世界像马拉巴一样混乱而神秘,这样印度的种种怪异就变成了一个连贯的整体。

这个世界是超人文、超理智的,自然的力量无处不在,自然的力量难以抗拒。“可能人生是神秘的,而不是混乱的……一百个吵吵闹闹、令人厌倦的印度可能就是一个印度,一百个印度反映出来的宇宙也不过是一个宇宙。”印度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度以其多变的气候、广袤的地域、复杂的社会群体和不同的宗教派别而成为宇宙的缩影。

三、人与人的联结

阿齐兹(Aziz)扮演了弃民、诗人、医生、伊斯兰教徒等不同角色,体现了混乱这一概念。他反复无常、富于幻想。虽然举止礼貌,但阿齐兹与他人的联结屡屡受挫。阿齐兹打马球时偶遇英国陆军中尉,他们“眼睛里闪烁着热情友好的光芒”,然而“各自的民族情绪都在回升,他们知道这种情绪是破坏友情的毒药”,他们之间的联结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激情。阿齐兹和穆尔夫人邂逅清真寺,他们能够坦诚对话,然而他们的友谊带有一种宗教和神秘的色彩,这种友谊和两种文化之间的协调关系随着穆尔夫人的死亡烟消云散。阿齐兹和菲尔丁的友谊先是逐渐加深,后来由于种种误解猜疑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如阿齐兹把菲尔丁对一种绘画流派的鄙视误解为对他的鄙视、菲尔丁为阿德拉辩解伤害了阿齐兹。阿齐兹竭尽全力为阿德拉和穆尔夫人安排的马拉巴山洞之行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他被指控企图强暴阿德拉。这给读者留下悲观的感觉,感到人与人之间的跨文化联结是徒劳的。

阿德拉(Adela Quested)和穆尔夫人(Mrs.Moore)同样也找不到联结的途径,她们虽然都“想看看真正的印度”(a real India),却只看到了混乱、浑浊、愚昧、肮脏、神秘的印度。阿德拉只想用眼睛去看而非用心去体会新的文化,“她这样看到的印度永远像一种壁缘饰带,绝不是印度的灵魂”。她只是把印度人当作学术研究对象,所以根本不会和印度人联结在一起。她误将阿齐兹当作印度的化身,“从不想一想有谁能一个人完全代表印度这样一个国家”。马拉巴山洞让她警觉到自己并非深爱未婚夫朗尼,山洞里神秘的回声让她的理智出现“文化休克”,错把阿齐兹当成了她幻想的替罪羊。

菲尔丁(Fielding)诚恳热情、又敢于打破传统,

在与昌德拉普尔印度人建立联结方面尤其突出,他身上最能彰显福斯特的影子。菲尔丁相信“未来的世界一定属于这样的人们:他们尽一切努力来促进人们相互接触,相互影响,并且通过友好相待和文化与治理方面的帮助,使这种接触和影响达到人类理想的境界”。菲尔丁推崇作为个体的人与人之间的对话:“我们并不存在于我们自身之内,而是存在于彼此的精神之中。”他无牵无挂,“轻装旅行”,质疑婚姻:“与其留下一个孩子,倒不如把一种思想观念留给后人”。他倾情于友谊,希望友爱伴随真理。他坚信:“教育会把人们培养成独立的个人,并使他们去理解其他一个个独立的个人。”他尊重印度文化,但是也意识到自己与印度人之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即使阿齐兹与他分享了亡妻照片、吐露了肺腑之言,他依然认为自己“真的不能和这个人这样亲密”、“对待任何人都要这样”。小说结尾的语调表明菲尔丁与阿齐兹感情破裂,“那些寺庙,那个大湖,那个监狱,那个神殿,那些飞鸟,那个兵营,那个宾馆,所有这一切它们都没有这种愿望,它们异口同声地喊道:‘不,你们现在还不能成为朋友!苍天也在呼叫:‘不,你们在这儿不能成为朋友!”他们的坐骑也暂时(或是永远)各奔东西,表明人与人之间建立联结的艰难。

福斯特用东方哲学精神透视世界,将他对人生的看法透过穆尔夫人(Mrs.Moore)的经验表达出来。东方哲学精神教导人们借“直觉”来启示自我本性,印度之行成了穆尔夫人精神上的解脱,面对印度多种文化,她豁然领悟。穆尔夫人并不在意印度文化的细节,她相信“上帝让我们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让我们去爱这个世界上的人,并要我们把这爱变成实际的行动。上帝无所不在,当然在印度也不会例外”,她凭直觉把自己与印度和印度人联结在一起。搭桥聚会后,她对精神的绝对存在心存怀疑,所以才频频呼唤上帝却发现“这圣名并不灵验”、猜测“那圆拱形的天空之外似乎还有圆拱形”。茶会上戈德博尔教授一曲有宗教色彩的歌让穆尔夫人觉察到一种精神力量的存在,这种力量比她所信奉的基督教上帝更强大,这让穆尔夫人害怕,也使她觉悟到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是微不足道和毫无意义的。去马拉巴游览的火车上,她对人际关系和婚姻产生了困惑,“人们之间的关系并不被看重,特别是有些人对婚姻过分小题大做。人类肉体上拥抱了若干个世纪,但他们还远远没有认识自己。”马拉巴山洞的经历加重了她这种感觉,山洞里的回声非常单调而毫无差别,回声又生回声,“像一只大蛇占据了这个山洞,这大蛇由许多小蛇组成,小蛇都在任意地翻滚”。回声是神秘印度的诘问,她发现基督教“一切神圣言词全部合起来仅仅相当于一声‘boum”。她变得冷漠,不愿为阿齐兹的无辜作证;她变得悲观,印度原先那些凉爽的夜晚和许多颇合心意的启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作为惟一的认同印度教所体现的一切生灵同一概念的英国人,她弃离印度,预示了在混乱而神秘的世界里建立联结的困境。

朗尼(Ronny)和阿德拉关系本来冷淡。“把他俩联结起来的感情非常淡薄”,受到混乱世界里促使人们离散的力量的威胁,这对个人联结也以失败而告终。年轻的殖民官员朗尼抛弃少年时代在英国公学信仰的人道主义,迎合英国殖民者群体思维准则,变得自负冷酷,竟然反复强调他来印度的目的不是为了对印度友好,他和印度人惟一的联系就是官方事务的往来。这种群体思维最终使朗尼与阿德拉、穆尔夫人和印度人都产生冲突。

四、伊斯兰教、基督教、印度教之间的隔阂和分离

福斯特在《印度之行》中描写了基督教、伊斯兰教和印度教,不同形态的宗教对世界的认识不同,在价值判定上的取向也不同。

伊斯兰教的清真寺在阿齐兹看来是没有忧愁的美妙仙境:“欢乐像鲜花一样在那永生的花园中和谐地放着美丽的光彩,欢乐像泉水一样沿着有罗纹的大理石水管缓缓流动,欢乐像颂歌一样在清真寺的圆顶中缭绕。”阿齐兹生活在伊斯兰教的动人诗篇中,他在清真寺体味到自身笃信的伊斯兰教的神圣和崇高。印度教、基督教或东正教的那些建筑却令他厌恶,印度教特有的鼓声也让他厌烦。清真寺“拱廊里面悬挂的那盏小灯和天上的月亮把黑暗照亮”,是伊斯兰教真理和人类之爱的真理的象征,象征英国人与印度人之间交往联结的理想和可能性,也象征人与人之间取得信任建立联结的可能性。

基督教主张仁爱,福斯特通过穆尔夫人肯定了基督教人道主义,体现了反欧洲民族中心主义的进步倾向和民主精神,但是象征宇宙的印度难以用基督教有限的教义去包容、理解和感化。基督教传教士格雷斯福特和索利先生把上帝的博爱仅限于人和哺乳动物猴子,而不包括黑背豺、小黄蜂等,显示了基督教的局限性。穆尔夫人虽然超越宗教障碍和阿齐兹结成朋友,但是她信奉的基督教仍无法理解印度。基督教局限于理想和理性,对超越的、宇宙的神秘和永恒并不涉及,这让敞开心扉的穆尔夫人在试图联结印度教思想时,经历了信仰危机。

印度教具有广泛的包容性,认为神存在于万物中,一切生灵同一。印度教的宽容观和泛神论体现了人与自然原始的联结关系。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相比,印度教更能理解印度人的生活:盛大庆典、神秘膜拜、不协调的声音似乎就是印度混乱和神秘的典型。印度教精神的化身戈德博尔教授生活在超凡脱俗的自得中,是阿齐兹眼中“深奥莫测的神”,“任何人的眼睛都不能看清这个婆罗门心灵深处的秘密”。戈德博尔教授的思维方式是:没有善与恶,恶是人做的,善也是,在场就是不在场,不在场就是在场。打破了把事物区分成两级的理性观念,进入了一种无分别的空无。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无限的宇宙才是永恒。他的爱是“爱人类,爱寰宇,热爱零星的往事,也爱微小的细节”的泛爱。印度爱神黑天诞生仪式的祭坛上一片混乱,然而却别有一番秩序。人们“脸上容光焕发,表情格外美。这种令人陶醉的美似乎并不属于个人,因为它作为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存在时,能使他们人人都彼此相似。……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欢乐之中。”这种狂欢式的整体联结正是爱的力量的深刻体现,是潜在的希望源泉,说明和谐与联结是可能的,而这种和谐和联结实际上就是完全顺应人类愿望的一种混乱。

阿齐兹认为印度国土上没有一般印度人(gen—eral Indians),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教派印度”的现实残酷性。伊斯兰教徒、印度教徒、锡克教徒、袄教徒、耆那教徒和本地基督教徒等各种教派的印度人难以消除他们之间的重重障碍。穆斯林的文化身份认同使以阿齐兹为代表的印度穆斯林与其他宗教之间文化心理严重对立,不同宗教信仰之间的隔阂始终存在,福斯特宣扬的印度教“包容一切”的爱终究未能实现。就像阿齐兹说的那样:“你信仰你的宗教。我信仰我的宗教,这样最好。没有任何东西能把全体印度人联结在一起,没有,的确没有”。

五、种族19联结的失败

种族主义、中心主义等殖民主义思想成为不同种族间实现沟通联结的最大障碍,属于中心文化的英国文化与属于边缘文化的印度文化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沟壑,印度人甚至想把“每一个该死的英国人都统统赶到大海里去”。

对印度昌德拉普尔小城(Chandrapore)和英国人居住区的描写反映出英印种族的分离。印度小城卑微败落,活像一种低等而又无法毁灭的生物,小城居民走在街上好像泥土在移动。然而,从建筑在高地上的英国行政官署来看,英国人居住区“完全向像外一个地方,简直就是一座花园之城……这块地方与城区除了共有头顶上那个圆拱形的天空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共同之处。”

英国人和印度人之间的紧张关系还表现在印度人的烦恼和英国人的偏见中:阿齐兹用餐时被医务长官卡伦德打断、他的轻便马车也让卡伦德夫人和莱斯利夫人偷走,圣殿般的英国俱乐部对印度人只是偶尔开放。卡伦德夫人认为“对本地人,最仁慈的做法就是让他们死亡”;市长特顿先生说“在印度常常有判断上的怪事,特别是在天气炎热的时候”;特顿夫人评论印度女人时“就像是在描述候鸟的活动”。警察局长麦克布赖德关于气候带的理论宣称印度本地人罪犯的原因是他们生活在南纬三十度的地方,他甚至认为“从自然法则来讲,有色人种一向觊觎白人女子,而不是相反——这不是讽刺,也不是污蔑,而确实是事实,任何科学观察家都将会把它证实。”

特顿市长举办的搭桥聚会本来想成为一座架在两种文化之间的桥梁,但是连在形式上英国人和印度人都是各站在草坪一侧,“想在人们之间开创一个和谐的局面可能是徒劳的”。英国人作为举办方把印度客人看成是一个整体,要拆分也只拆分成印度种族,而不拆分成个体的人。英国人在印度孤独无根,企图把自己的文化和秩序强加于印度人,印度人因此表现出反抗排斥的态度。阿齐兹因没有参加搭桥聚会而感到恐惧,盖有政府印章的信“简直像一包烈性炸药,似乎一触及它,就可能把他这个不牢固的住宅炸得粉碎”。审判阿齐兹之前,印度人和英国人之间的种族关系变得异常紧张。

法官朗尼自从移居印度后就对印度人心怀成见,这也是英国殖民地官员的普遍行为。朗尼与母亲谈话时称自己是大英帝国的仆人,而印度则是累赘(burden)。庭审时当听到母亲的名字被印度人模仿为印度教一位女神时,朗尼不能容忍穆尔夫人的印度化。菲尔丁无法摆脱欧洲中心主义的集体无意识和对印度人的偏见,就在决心和印度人同呼吸共命运时,他依然意识到他和印度人之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甚至懊悔支持了印度人。庭审结束后,行进队伍撤退的混乱状态让他心生不安。菲尔丁和阿齐兹之间的友谊受殖民主义和种族主义的影响变得畸形,庭审结束后阿齐兹也宣称自己已成为一个反英分子。

印度人和英国人虽然试图对话,但其实都是在谈论各自的文化,他们的对话“像不毛之地散落的花瓣一样零零落落”。“英国人和印度人期望成为亲密朋友的时候,除了灾难以外,从未有过任何结果。相互交往,可以,礼尚往来,也行。要说亲密无间——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尽管种族歧视和官僚作风像烤人的阳光一样遍布各地,但想从精神上控制印度的任何企图都是徒劳的,“历代侵略者都进行过尝试,但他们依然处在流放的境地。他们建起的重要城市只是些避难所,是那些不能回国而精神抑郁的人吵闹的地方。印度了解他们的烦恼,也了解整个世界的烦恼,而且了解得最深。”哈米杜拉、穆罕默德·阿里和阿齐兹吟诵颂扬民众的诗歌时,“印度——竟成了一百个印度——他们在淡淡的月光下,低声地谈论着印度的命运,然而此刻的印度似乎成了一个完整的印度,而且是他们自己的。”这反映了印度高级知识分子潜意识中的统一祖国联结印度的理想和民族尊严。卡伦德少校之类的种族主义者根本不知道受过教育的印度人“正在克服困难,酝酿建立一种新的社会组织”。他们领悟到自己必须成为真正的印度人,应该为祖国而奋斗,为下一代开创更美好的未来。

六、启示

福斯特在文化上属于布卢姆斯伯里团体(Bloomsbury Group),这个超高级知识分子团体的信念是:人的生活主要目的是爱,是创造和欣赏美学的经验,是不断追求知识。他们寻求真善美,培育人际关系,以鄙视一切虚假的态度。对已为人们所接受的观念提出疑问。《印度之行》中不同人物对联结的追求和现实世界里联结理想的破灭强调了人类相互隔离的无奈,同时又哲理而诗意地隐含了可能性的存在,透视出联结的希望,反映了现实世界的混乱繁杂和人类从混沌中寻求秩序的熠熠生辉的联结理想。在当今多元文化共存的世界,“联结”问题依然具有现实意义,只有超越的、有无限包容力的宇宙之爱、不分民族、宗教、等级、信仰、人和非人的爱,才是福斯特所说的“真正的联结”。人类的前途是光明的,人类永远有希望探求人生的意义。福斯特说:“可能人生是神秘的,而不是混乱的”——但谁能分辨呢?只有不断地学习,平等对话,多元并生,互相渗透,我们才能超越心的藩篱,了解到生命的真谛。

责任编辑吴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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