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潇烽
我总是不经意间,会回忆起很多事,然后,任由淡淡的失落在心中荡漾。
一
当阳光渐渐浓稠的时候,每个人都忙碌起来,包括我那两个未经世事的妹妹,也忙碌着奔跑在路上,手里拉着风筝线。低低的风筝沿着路旁久已颓败的破房飘游,空气中荡漾着她们甜美的笑声。
而我却无比的空闲,空闲得几乎要生出痛来。大人的事,我插不进手,即使要求,也只会被拒绝;在小孩中间,我又觉得不自在,毕竟已经是个大小伙儿了,若还像她们这般疯玩,恐会被人另眼看待。孩提的光阴已离我太远,即便我努力地抓取,也只能让它们如流水般从指间滑过。
然而,无聊毕竟难以忍受,我便对妈妈说:“我去做个‘大头领吧!”妈自然不反对,姨当然也赞成。毕竟有我在,可以照顾那两个孩子。
于是,我开始换鞋。穿着拖鞋是不能放飞风筝的。
二
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每到这个季节,我便与伙伴在田间尽情驰骋我们的欢乐。那时的我们就像现在的她们,只要有个风筝在手,就能在田野上畅快无比地撒野。
我们尽情地跑着,努力地拽着风筝希望自己的风筝可以飞上天空,一直飞到高高的天庭之上,让住在那里的神仙赏我们几颗仙丹, 然后我们就可以拥有无边的法力,像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或者像风筝一样,在天空中摇曳起舞,与麻雀比赛,与蝴蝶为伴。在我们心中,总是这样幻想着:如果自己可以飞翔,就能去很多很多遥远的地方,随心所欲地玩耍,然后赶在日落之前,飞着到家,在老爸还未动怒扬起巴掌之前,在老妈还没有开始絮叨之前,就已经乖乖地坐到饭桌旁。
当然,这只是个天真的想法。每一年的初春,我都在对风筝的期待与幻想中度过。而每一年,我也会因为风筝收获自己的自豪与喜悦:我的风筝总是比伙伴们都飞得高。当他们还在田间拼命奔跑试图让风筝飞起来的时候,我的风筝已经轻松越过了田野边连绵的小山丘。风呼呼地吹,我得意地拉着风筝线,在他们身后翻起一个又一个的筋斗,以证明我的风筝不会跌落。
因为风筝,我成了“大头领”。
三
准备好一切,我带着跃跃欲试的妹妹们走出了家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开始重温“大头领”的滋味。
妹妹们特别信任我,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小心地展开风筝,这才发现她们带来的风筝线太短了。我想起小时候,即便是最不会放风筝的孩子,也会准备好几大团线藏在口袋里。谁不盼着自己的风筝能飞上那望不见的云端呢?我一路小跑着去小店买来两团棉线,棉线牢固又便宜,放风筝最合适不过了。
妹妹们在我买线的间隙,已经把风筝摇摇摆摆地放了上去,见我又拿来了两团新线,她们都很高兴,催着我把线接上。可当我说得把原来的线扯断时,大一点儿的妹妹却不乐意了:“刚才已经飞得很高了,哥哥别把它拉断了吧。”我知道,她舍不得自己心爱的风筝受伤。
我带着她们来到田间的开阔地带。早春的田野平坦空旷,空气中带着丝丝湿润的甜美,我精神一振:“这种地方,风筝才飞得高呢。”妹妹们合力用手高高地托起风筝,我拽着线板站在另一头。暖风轻拂过我的脸颊,我开始缓步在田野上奔跑起来了。两个妹妹并排坐在田埂上,微微的绿意从解冻的春泥中泛出,她们晃动着小脚,支着胳膊托着胖嘟嘟的下巴,满脸期待地注视着我。
然而,天公不作美,从远处吹来的风微乎其微,只能够吹动妹妹们额前轻柔的头发。我本是雄心勃勃,可左拉右拽,无奈风筝怎么也不肯配合,一来二去,我高涨的劲头也渐渐地散去。
我呼呼地喘着粗气一直跑到田野的尽头,那只载着希望的风筝失落地在我的背后飘浮,也飘出了妹妹们轻轻的叹息。
“大哥哥骗人,大哥哥骗人。”妹妹们开始叫嚷,从我的手中夺过风筝,自己愉快地在田间奔跑起来。
四
我看着她们跃动的身影,她们是无所谓风筝的高低的;我听着她们咯咯的笑声,先前的沮丧荡然无存,心也跟着欢快起来。
天真的心,让她们在春天的奔跑中享受着最纯洁的乐趣;可爱的脸,让忧愁不忍在她们身上驻足。她们踩着时间的欢笑,奔跑在人们憧憬的梦中。
我暗暗想,是谁,让长大了的我们忘了这份童真?是谁,让我们的心再也无法得到满足?是谁,让我们被无穷的欲望不停地驱赶?又是谁,让我们忘记了最初的幸福?是谁,惊扰了我们最美的那个梦;是谁,又让记忆在心中慢慢复苏……
(指导教师 王丽萍)